大师一路继续前行着,又紧紧握着她的手,没一会儿手心里就开始渗汗,一阵氤氲自掌中升腾起来,散发着体热。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松手,固执着拉着她,一阶一阶地向上走着。
浮玉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笑着塞进他的掌中,贴心道,“你瞧,这才刚过半山腰,你就出了汗。若是累了,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歇息会。”
蕴空感动地接过来,说其实不累,简单地擦了擦手和额头,抬眼看向林间日照,“大概许久没有登山了,再加上近日有些忙,也疏于练剑,这才容易出汗些。” 说着,他怕她想歪了,赶紧极力解释起来,“其实,臣平日身体很好的……”
浮玉想起了上次的花宴,揽着他的胳膊歪头看他,“说起来,我竟不知道你也舞剑,那次你惊艳四座的,倒也是叫我好生意外。”
“其实,臣也并不擅武,只是作为百官之首,总要兼修一些才是,不然,如何服众?”蕴空说着,偏头瞧她,纳闷道,“当日花宴上,公主故意不请臣去,所为何啊?”
浮玉看着蕴空眨巴的眼,不由得抬袖笑了起来,玉簪螺髻在阳光下辗转生辉,“你已经知道我是故意的了,还何必问呢?其实,只要你那日开口,我一定也会给你请柬的……弄不好,我当日就选了你了。”
蕴空闷声道,“原来如此,公主还是记仇。臣可听说,你都给了窦尚书和崔侍中了,偏巧不给臣,叫臣差点丢人了。”
浮玉倒是起了好奇之意,“所以,你那天怎么进来的呢?”
蕴空不语,很显然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么进去了。”
其实,他当日是抢了窦楦的那张请帖混进去的,堂堂大师,平日里的请柬多得都应付不过来,何时这般窘迫地抢别人的那份蒙混过关的?
浮玉晃了晃他的手,倒不再逼问,身子一歪,半依靠在他的侧身,赖着他往阶上走了一阵,没一会儿就累得打蔫了。
“我脚疼,走不动了。”
第51章
“你不能这样……” 蕴空声音颤栗着, 一面拿袖子不断地打掉她的手, 一面推搡起来,“下次……臣可再也不陪你出来了……”
浮玉忙了半天,依然解不开他的束腰乌带, 干脆上手摸上了他的圆领衫的扣子,火急火燎道,“我就知道你这么说!我不管, 我就要现在……把你弄到手……”
蕴空忽然感到衣口一松, 领子就那么歪歪斜斜地松散开来, 露出里头的白色中衣, 简直是斯文扫地。他一慌神, 急忙抬掌死死包住她不安分的手, 咬着牙与她扭成一团,垂死顽抗, “你休想……”
他的掌力比她的大很多,任凭浮玉拽了好几下,却依旧摆脱不开。前行受阻,她又偏巧生了几分好胜之心, 二话不说抬起另一只手盖住他的, 又费力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呲牙咧嘴地字字回敬道,“我——偏——要——”
大华□□盛国,都说国宰蕴空英姿清贵,最是温雅, 又闻永阳公主乃绝色佳人,娇纵高傲。又有谁能想到,这两个人此时在这南山山头上扭打成一团,一个衣衫不整露中衣,一个玉簪歪斜螺髻散,彼此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地对视着。
蕴空被堵在一角,捂着衣领垂眸警告,浮玉踮着足贴了上去,双手拽着他的领子不依不饶,二人瞪着对方,谁都不打算不退让。
再看大师一脸悲愤交加的样子,仿佛受了好大的欺骗似的。本想着山涧清幽地,趁着如此好风景,也可以顺势赠她玉香囊,多好!
谁想到这个越浮玉贼心不死,居然是把他……骗上山的。
想到这儿,蕴空一把推开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内室去。浮玉一见,立即也追了过去,喊了一句,“为什么不行!”
“臣现在做不来!公主是贵主,论身份,咱们可是君臣呐……” 蕴空拂袖背对着她,而她不管,绕着他转圈,非得正对着他的脸才行,蕴空被她绕得头晕,忽然一把按住她的肩头,警告道,“你再这样胡来,臣就告诉陛下去了!”
浮玉的肩头软软的,被他盈盈一握,只觉得一股力道镇住了自己,她抬起眼波昂了昂下巴,“我巴不得你去告诉呢。去告诉他,你想要对我\'以下犯上\',想要\'乱纪朝纲\'。” 说着,她顺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耳垂,得意一笑。
蕴空被她说得脸红,无力辩解道,“胡说!臣一点都不想!”
浮玉向后瞥了一眼,发现他们二人刚好站在凉榻边,心里暗暗一笑,然后板着脸故意欺身上前,扬声道,“好了吧!你们这些文臣一向虚伪的很。满嘴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才不安分呢!” 她往他身前贴近些,抬头幽幽道,“你说着不想,其实心里……”
公主欲言又止,手慢慢按在他的胸前蹭了又蹭,仿佛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
大师比公主高大半个头,她为了保持气势,必须不停地踮着足尖才可以保持和他相差的不太多。他垂眸看她,见公主一脸执着,又油盐不进,已经什么话都不听了。他无力感向上袭来,对她简直要殚精竭力。
其实方才背着她上山的时候,她那不可说的温热柔软的触感抵压在他的后背上,这已经叫他有些神思迷乱。她在他的背后若无其事地看着风景,可是他自己的脑中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更为绮丽风情的景象,每当他竭力叫自己拉回思绪的时候,后背上的柔软又增加几分,叫他几度差点乱了脚步。
想起来上辈子,她和宋洵的婚姻名存实亡,起初出降过去的时候,本想着认命去过日子。谁想,可真得到了晚上的那种时候,才发现如果心里是装着旁人,有些事情真的是勉强不来的。
新婚之夜,她对着宋洵的那张脸就总想起来蕴空,如何也不能替代。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缠绕在她心头,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甘心。曾经想着,把他当作蕴空就好了,也许一切就可以继续了。然而宋洵和蕴空是不同的,她没法这么做。
为了顾及脸面,她只好白日里传召叫宋洵过去陪她说说话,到了晚上,却是挥了挥袖子叫他回去,然后夜里自己一个人在公主府度过。自始至终,她都是不曾真的做过什么。
所以,她的一切\'懂\',都是从那卷《避火图》里看的,那些精彩绝伦的画作叫人实在过目不忘,比如她现在这般坐在/他的/身上,也是那图里有的!这蕴空,还在诓骗她,说她不对,明明就是如此!
浮玉脸色涨红,一咬牙,干脆腰间使劲儿往前一动,学着那奇书里的样子就模仿起来,在大师的腰身上又/夹/又/晃,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蕴空本来已经快要崩溃,被她磨蹭了半天,忽然总觉得不对劲,绝望中睁开眼看了看她,只见公主胡乱地拽着他的衣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坐在他的腰上,完全不对路。
公主很卖力,全因从书上看见的那些题词,她记得什么“彼间汗淋漓”,就该如此的!她觉得自己气喘吁吁,冒出汗来,更加确认了这般是正道。她一呼一吸地忍着疲惫,一面继续着,一面贴心的问道,“你疼不疼?”
蕴空听得差点没气绝,按理说这不该是女子问的,可是若说现在,他的确很疼,是腰疼——这全托公主不对门路的行为。也不知她是哪里看来的歪门邪道,只顾着拿腿挤压着他的腰身,像是刑部牢房的那种刑具一样,简直和野人没什么两样。
大师支起头看了她一眼,几度欲昏死过去,可见公主满头大汗,又不知道停下来,他竟觉得不忍心破坏她心情,趁着她休息片刻的时候,终于无奈又同情的问了一句,“公主,累不累?”
浮玉抹了一把汗,停下来喘着气,虚声感叹道,“当然累了!想不到……这事情居然……这么累!”说完,浮玉不忍结束,连忙好言稳住大师,尽力安慰道,“你放心,我就歇息片刻,一会儿还能行的!”
从前,她无意中听见城安姐姐和晋康姐姐口中说的什么“一夜七次”,大概就是她这种吧!想到此言,公主简直斗志昂扬,觉得自己真是当生为男子!
公主歇够了,又埋头继续起来苦干,非要在这春/宵/一刻拿下当朝大师!
蕴空被她压着,动弹不得,没一会儿就被她蹭得出了汗,他无动于衷地躺在那,偏着头一脸无言的望着公主,见她累得满脸泛着红晕,鬓边也渗出了薄汗,他无语,却好气又好笑。
喊着自己还能行,可彼此裤子还安然无恙呢,怎么她就\'行\'了?
可公主毕竟是经历过一世了,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是通透,而且,一个人在夜里醒过来的时候,也会变得清醒几分,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什么。
感情是感情,这不耽误她继续探寻她想知道的一切。
公主瞧见大师平静地盯着自己,不禁诧异,这可和书里所写的不同。都说初者会有所疼痛,既然她主动在上了,那疼痛的该是蕴空啊,可怎么见他无动于衷似的?
其实那避火图上写的古语实在是晦涩,她晚上就着那点烛火也看得不大清楚,胡乱扫了两眼,光记得画了。
佛子虽然看着疏淡苛刻,可私下里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一沾那种事情,总是容易没好气。
她想到此,忍俊不禁,其实他比她想像中的要更好,完全没有想到他是个可以为感情让步的人,三番五次地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违背一点他自己的原则。
她日渐沉沦于与他的痴缠中,每天总想着下次如何与他见面,做些什么。
公主不悦,质问大师,“你什么感觉?”
大师苦涩地抿了抿唇,迟疑片刻,配合地答道,“甚好……”
“骗人!”公主脸色不满,停了下来,“都说应该疼的!”
大师怔忪,啊了几声,才点点头,确认几分,“的确,臣有点……腰疼……”
公主面色终于回温,勾唇一笑,得意洋洋道,“那便对了!” 说罢,骑马似的继续开始折磨起他来。
大概是实在品不出什么特别的滋味,又或者得到之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浮玉腿一软,总算从大师身上跌下马去,往他身旁一躺,气喘如牛,道,“我不行了……简直比打马球还累……”
公主和大师脑袋对着脑袋躺在一张榻上,一个外衫凌乱,长发披落,一个只剩一层中衣,倒是安好。两人静静和衣而卧,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浮玉推了他两下,试探问道,“佛子,觉得本宫如何啊?”
大师愣愣地望着天顶的帐幔正出神,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眨了眨眼,为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公主勇不可挡……”
浮玉满意地松了口气,微笑挂在嘴角,点点头,“那就好!你也辛苦了,歇会儿吧。” 说着,哎呦了一声,扶着快要抽筋的腿又躺了回去,半靠着他的肩头,缓着气息。
大概,这种晋江之事真的没有书中描画的那么好,不过自己第一次就如此彪悍,想来已经可以载入史册了!可惜啊可惜,从来只有记录皇帝彤史的,没人来记录公主的!
忽然觉得,这么结束了,总有点空落落的,万事如过眼云烟似的,全都消散了。是惆怅?还是空虚?都说不清楚,她只觉得实在需要休息,还得解决一下腿抽筋的问题……
她见大师一直呆呆地不说话,嗤笑一声,翻身趴在他的胸前,柔声问道,“佛子……你的清白是不是没有了?”
第52章
清白?
呵, 他的清白倒是还在, 只是她这些叫他哭笑不得的卖力举动,实在是让他几乎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
她的脑袋在他胸前趴着,发丝像是细细密密的幼牙枝条似的, 时不时惹得他皮肤微痒。
他忍不住垂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公主脸颊红红的,好像还在等他的答案, 然而她羞涩中还得几分难耐的样子, 显然是眼神又不太对劲了。
蕴空一见, 一把推掉她自己翻了个身, 没好气地闭目道, “好了!方才……方才你也都做过了。臣很累, 你勿再胡闹了。”
大师背对着她,说完心里却叹口气, 若是她在这么三番五次的要折腾她,恐怕他自己真是很难消受了。
就好比她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烧得他很是难耐,可转头她又迎面泼过来一盆冷水, 叫他又突然无措。
浮玉对着大师的背脊推了两把, 他却一动不动,不由得丧气下来,不快道,“你别背对着我!这样算什么?”
其实她很是敏感,眼见大师这般不理睬她的样子, 已经猜到,定是方才那事做得不太好。
蕴空刚才气得头疼,也忍得牙酸,现在压在她身上,只觉得十分解气。可没一会儿,那柔软婀娜的轮廓慢慢被他留意起来,只觉得十分不能忽视,一时间只觉得一阵阵的血气上头,是三十年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浮玉因为他扑得忽然,没有丝毫准备,骤然间被压在他身下,呼吸乱了几分,那柔软的山峦一起一伏地,将抹/胸上的牡丹绣纹拱起又落下,仿佛在邀请。
春帐暗暖,不是良宵胜似良宵。
大师看得嗓子一腥,脑子空白片刻,脱口低沉了一句,“你还看什么了。说说。”
那声音像是呓语,不大,却带着一种蛊惑。
浮玉闻言,脸色不知不觉红了。看看那些画还好,可他叫她描述出来,却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头一歪,避开大师的视线,支支吾吾道,“其实……也没什么……”
那一段没有遮掩的白皙突然袒露在他的眼睛里,他暗自咬紧牙沉了沉气,明知道再继续下去怕是要万劫不复,可真的走到这一步,却又舍不得离开。
抬眼见她的手腕有些红了,蕴空心一软,慢慢松开了手,她立即像是挣脱开的雀鸟似的,刷地一下攀上他的肩,半抵半扶,很是撩人。
大师垂视片刻,忍不住缓缓俯身贴近,直到停在她的唇边时,沉默的凝视一阵。
公主朱唇微启,明眸善睐,只是眼中有点期待,还有点惊慌,大概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无声是最可怕的,因为沉默中渐渐燃烧起一阵怪异的暧昧和吸引,叫人觉得危险,却又勾引着人去明知故犯。
他悬在她的唇之上,并不再继续做什么,只是目光扫过她眉眼的每一处,仿佛许久都未见了似的。
蕴空知道她在等,等一个未知的结果。
世界上如此痴缠纯致的女子,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费尽心思地将他弄上山,笨手笨脚地要和他成好事,结果自己却是个半吊子。
若是再辜负,岂不是太不懂风情了?
大师想到此,一缕淡笑自嘴角不经意地倾斜而出。
“你笑什么?” 浮玉尚不知情,蹬了两脚榻表示不满。
“笑你。”
“我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一言一语,贴得又近,彼此之间升腾起一阵湿润。
公主可人,实在叫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大师压得近些,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沉沉问道,“臣……想以下犯上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