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你一个小姑娘,负担这么重, 又没有房子没有亲人,孩子将来上学落户, 哪一件不是操心事哦。”
她说的那些事卉满倒是从来没想过, 听了之后觉得更需要钱了,月嫂还在感叹她的命途多舛, 卉满脑子里却在盘算要是能攒钱付个首付的话,那女儿将来上学也会方便很多了。
至于福利院,她抽空去过,拜访了看守的老奶奶,据说这里有了新的主人,总之不会有拆迁风险了,这让卉满稍稍安心。
年末,公司照例在酒店里举办了三天三夜的盛大年会。
谢桉作为集团接班人上台发言,他谦逊温和,声音朗润,赢得了一大批人,尤其是女人的掌声与喜爱。
敬酒时,许多同事都围着这位最年轻的副总夸赞恭维,酒水敬了一轮又一轮,不时有美女投资人对他抛媚眼,他都风度翩翩化解了。
胖胖的主管带着部门全体员工去给大老板敬酒,卉满默默跟在最后面,谢观神色冷淡,没有多分一个眼神给她。
前面几波敬其他领导时,卉满都象征性地放在嘴边抿一下,趁着人多动作一致搪塞过去,她还在哺乳期不能喝酒,奶水里也会有酒精的。
但到了谢观这里,她心事重重,动作呆滞慢了一拍,等同事们都喝完酒了,她还没动弹,接下来的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动作,她一仰头,迫于形势还是喝了,辣的直想咳嗽,不过忍住了。
下半场的舞会仪式卉满没参加,着急回家看孩子。
已经快到凌晨时间了,卉满坐在酒店大厅里,过去了半个小时都没打不到车,有些心急。
华丽丽的电梯门开了,谢桉走了出来,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
“你在等车?”
“嗯。”
“这个时间不好打车吧,我顺路可以送你回去。”
她推辞,不愿意:“我不想坐你的车。”
谢桉倒也不气,坐在一旁用手机回复各种消息。
又过了二十分钟,月嫂给卉满发消息自己必须要回家了,不然要错过最后一班地铁,卉满心乱如麻,有些无助地看了眼谢桉。
“现在想坐我的车了?”
她点点头。
谢桉微笑:“不给你坐。”
他径自出了大厅,卉满焦急地握着手机,看着他的背影往外走,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脸:“跟上啊。”
“你说不让我坐。”
“逗你的。”
卉满气的跺了下脚。
他给她打开车门,扣好安全带,举止绅士,品行恶劣,前者因为修养,后者因为本性。
车子在黑暗中疾行。
谢桉问她:“今年年会好玩么?”
“一般吧。”
“跟去年比呢?”
卉满歪头看着他,这个话题他竟然如此道貌岸然地提起,今年他握有实权,站在顶端如此风光,似乎忘了去年是怎么加害自己的了。
她蹙起眉,憋着气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只想快点回家。
谢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我觉得年会一直很无聊,成年人的无聊游戏。”
卉满对这个话题没兴趣,敷衍地应了声,内心期盼着快快到家。
过了会,她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一阵头晕目眩,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谢桉以为她喝太多了,对酒精不耐受。
“我从来没喝过酒。”
他惊讶道:“真的假的?你和朋友聚会不喝酒么?”
她哪里有朋友。
卉满双目迷离,瞳孔反射着夜晚的各种变幻幽光,她把头枕在座椅上,重重呼吸,身体很不安分。
她开始扭来扭去,松开一截衣领,白而刺眼的长颈不经意间露出来。
谢桉余光扫见,莫名觉得燥热,他把车窗打开一点,伸手拽了下领口笔直的领带。
他继续开车,努力稳定情绪,很快到了卉满小区附近。
“我有点头疼。”卉满根本睡不着,整个人很烦躁。
谢桉把车停在小区门前,探过身,伸出一只手触摸她的额头,有点热。
“你酒精过敏吗?”
“我不知道。”
“我带你去医院。”
他要抽回手,卉满猛地一下子抓住:“我不能去,我要回家,女儿还在家里等我。”
她的指尖很使力,陷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一触即发的热意,谢桉身体僵直起来,脊背绷紧,声音微微颤栗:“家里有药吗?”
“没有。”
他飞快用手机发消息,让人尽快送药来。
“你喝了酒,不能给孩子喂奶,你知道吗?”
“知道的。”酒劲麻痹上来,卉满又觉得一阵好受了,懒懒翻了个身,把他的手松开。
谢桉把手收回,指尖动了动,她的温度还残留在表皮,酥麻的像数只小虫爬过。
下车时,满目黑暗,卉满有点茫然,她迟钝地推开门,脚底踏空,险些一猛子扎地上,谢桉屈身飞快把她接住了,她的胸不小心撞在他手臂上。
“疼。”她瘫在他怀里嘶了声,手指紧抓着他的衣服。
“哪里疼?”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句话的,太放荡了……礼仪与教养从来不允许。
“胸疼,撞到了。”卉满自己用手给乳.房揉了下,谢桉眼睁睁看着她的操作,一股红晕飞快从脖子根涨到耳后。
“这种话就不要说出来了。”他难堪道。
“什么?”卉满一边揉着胸一边嘟哝。
有那么一瞬间,即便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她或许在勾引自己。
“这是几?”他做出手势,试探道。
“六。”
“真棒。”谢桉鼓励她,“这个呢?”
“五。”
“加起来呢?”
“三。”卉满笑了笑,自信道。
“嗯,真棒。”已经彻底失智了。
谢桉把手臂穿过她小腿肚,把她横抱起来,她的一只手依然搭在高耸的胸口,微小动作着,他努力把头扭向一边,喉结咽了又咽。
“怎么走?你告诉我。”上次来是一月前的事了,还是跟着她来的,眼下,一排排小区大楼在黑暗中根本无法辨别。
卉满意识已经不清醒了,闭上眼,才不管怎么走,只管倚着他胸膛舒舒服服睡。
谢桉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他一直觉得她挺自私自我的,这种天才操盘手的本性都必须是自私,爽起来不管别人死活。
他耐着心神继续问她:“往左还是右?哪个方向?”
卉满睡的安逸,压根不理,谢桉想起她的单元门牌号,只能借着几盏零星路灯的光晕寻找,这种老破小区,设施落后,甚至楼上的数字都掉没了,他废了半天功夫,喘着粗气,额上沁满汗珠。
察觉到他胸口剧烈起伏,卉满好不容易睁开眼,眯缝着,捏了捏他胸前,他的肌肉很有量感,疑惑咿了声:“你胸怎么这么硬?”
谢桉脸都黑了,从来没这样被人揉捏过,一阵电流窜遍他全身,他张了张嘴,艰难道:“别摸了。”
卉满没有应他,他低头看,她已经彻底睡着了,垂着两扇长睫毛,不哭也不闹。
他心里微微松口气,抱着她终于找到了单元楼,一辆显眼的黑车停在破败的楼下,谢观长腿笔直,站在那里。
谢桉僵在当场。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惧怕这个男人,他明明已经跟家族脱离关系了,可还是胆战心惊,甚至有些腿软,生来就有的血脉压制不是轻易能克服的。
他从骨子里畏惧叔叔。
谢观连句话都不必说,向前走来,自然地把卉满接了过去,简洁的数秒钟,毫无疑问证明了他是权威。
气氛滴水成冰,谢观抱着卉满上楼,没有丝毫理会谢桉的意思。
谢桉只能攥着车钥匙,沉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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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观从卉满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外衣褪去了,细致检查她的身体,她的脸像蒸熟了一样发烫,胸前皮肤和后颈都泛红,这是过敏的征兆,她明显对酒精不耐受。
不一会药品送到了,他把外壳消毒,把手清洗干净,家里没有饮水机,他热了壶温开水。
喂药时,卉满迷瞪着不肯张嘴,谢观掰开她的嘴,强行往里塞,然后喂她喝了几口水,她都咽下去了。
当他以为成功了时,她用舌头把药片吐了出来,粉长舌头狡猾的像狗一样。
“真属狗的?”他骂她。
他又试了几次,她调皮捣蛋,就是不往里咽。
最后他把药含在自己嘴里,慢慢往她嘴里渡,这次终于成功了。
卧室里,女儿在床上熟睡,保姆离开前给她换了新的尿不湿,看了女儿一会,谢观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守着卉满。
她额头开始冒汗,渗满汗珠,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盖好,半个小时后,她身上的发热症状消除了,迷迷糊糊地说起梦话。
谢观给她擦脸卸妆,自己用身体裹紧她,两人睡在沙发里。
卉满在半夜醒来了,身体有些虚脱,感到很费力。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意识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下枕着男人坚硬的胸膛和腿,她大惊失色,仓惶爬起来。
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腰。
她以为是谢桉,很生气:“谢桉你混蛋,放开我。”
那只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下。
“放开我。”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她的声音黏黏腻腻的,身子也软,像一团没有力度的棉花。
“你应该长记性,以后不能喝酒。”
黑暗中传来低哑男声,语气阴森,熟悉的训诫口吻。
卉满跳下沙发,去开灯,明晃晃的光亮过后,双瞳放大惊愕。
“怎么是你?”
“晚上好。”谢观躺在沙发上,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坐起身,脸上蒙着一层阴影。
“滚开,不要在我家。”卉满对他恼恨道。
他的视线没有避让,在她发汗的白皮上有薄薄细腻的汗,灯光下透着星空和海底的微光。
“如果你把衣服穿好,再开口会比较有信服力。”
卉满低头一看,自己衬衫衣领大敞着,她赶紧背过身手忙脚乱扣上了。
“你脱我衣服!”她咬牙切齿。
“我只是在帮你,你觉得热,而且对酒精过敏。”
卉满扫了眼桌上的药片,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有点烫。
“你体质特殊,记住以后绝对不要沾酒。”之前医生说过,她怀孕期间更是不能碰一点酒精,会直接造成流产。
卉满脑袋放空了一会,忽然想起女儿,跑到卧室里看到她还在熟睡,心弦放松下来。
她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顿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明显需要睡眠。
想去洗脸,结果发现自己脸上的妆都卸了,而且房间好像整洁了很多。
她对谢观驱逐道:“你走,我要睡觉了。”明后天依然是年会休假状态,她想要大睡一觉。
谢观坐回沙发,叠起长腿,纹丝不动:“我需要观察你的身体状态。”
“观察我做什么?我跟你没有关系了。”
“如果你因为身体原因照顾不好女儿,当然跟我有关系。”
“这是我家,你走。”
“女儿是我的女儿。”
卉满气的胸口直喘:“你住口,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自己的,你休想从我手里夺走她。”
“你喝的烂醉把谢桉往家里带时,有想过女儿的安全么?你是个称职的母亲么?”
卉满噎住,一口哑口无言。
“我……我只是想搭他的车回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傻到连这点都不清楚么?如果他想对你做什么,你怎么办?”
她避开他针刺的目光:“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这句话引来了谢观的怒火,他皱起眉头:“你对男人半点都没有戒备心!”
卉满大病初愈挨了一顿骂,又困又萎顿,心里委屈的不行,也不管谢观了,抱着脑袋回卧室,锁紧门,盖上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睡觉。
谢观被她一连串反常规操作惹的火冒三丈,她就跟呆鸵鸟一样,遇到问题也不改,总是能跑就跑,拔腿就溜。
上次带着孩子跑了,这次又跑了。
他去敲门:“你出来。”
卉满缩在被子里,又怂又横道:“这是我家,凭什么要听你的。”
“出来。”
“滚。”
谢观压着怒意,坐在沙发上揉太阳穴,心一抽一抽,右眼皮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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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满清晨是被饭香味迷醒的,她吸着鼻子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迷瞪着往厨房里走。
她看到谢观动作优雅丝滑地往锅里放面条,他一手能抓三个鸡蛋。
顿时噩梦惊醒了。
她没想到谢观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而且竟然还没走。
而且从来不知道他会做饭,毕竟这项技能对他来说完全没必要。
愣在厨房门外看了一会,谢观端着餐盘出来,身上穿了套与昨晚截然不同的米白色西装,这样的浅色套装让他身上的金钱味道略淡了一些。
他这样不苟言笑坐在餐桌前,衬托的房间很小很满,很简朴。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可是对比鲜明之下,卉满有点茫然。
面前这个男人,即使是休假时间也是规整衬衫不离身,他的穿着永远都是优雅妥帖挑不出错的,从领带到袖口都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