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如此,真是糟了。
旁的不说,就说自从李家得道之后,仗着自己是皇太子妃的母族,形事颇为高调。
人可以蠢,但不能又蠢又坏。
而这李家便是典型的蠢坏。
他们一家的人都生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性子,得了势之后便如何都藏不住了,偏偏李春阳又是皇帝钦点的皇太子妃,旁人也不能如何,况又说将来登基的又必然只有皇太子朱澄一人,谁又敢去闲得不痛快得罪了将来的皇后?
但又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如此蠢笨,景晖帝当初才会选了她做皇太子妃,毕竟但凡聪明一点的,都能借此东风扶摇直上,可李家只贪图眼
前快活。
若真是叫李春阳母家的妹妹看上了萧吟,岂不是倒霉事一桩?
这还不如杨水起呢。
头一回,萧夫人头一回因为萧吟如此出色而头疼。
如此招蜂引蝶。
引得还都不是些个善茬。
萧夫人只能想得办法想要搪塞过去,却被一个想要谄媚皇太子妃的人抓着不肯放过,那位夫人笑道:“听闻皇太子妃的妹妹生得貌美无双,我早早就有耳闻,好像今日也来了呢。若能见上一见也是甚好,说不准萧夫人见了就改了口呢。”
这话调笑意味十足,听得萧夫人眉头微微蹙起。
说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她家儿子娶妻是看相貌不成?说得杨水起曾经追他那段时日不好看似的。
不可否认,别看杨奕生得大腹便便,但杨家兄妹,哪个生得是模样差的。
就连昭阳都听得眉头直蹙,她道:“二公子至今未有通房,你当他真是垂涎美色之人?你怎好意思当着萧夫人的面说这等话。”
净是说些讨嫌的蠢话。
见看这马屁拍歪了,那位夫人神色悻悻,没再说话。
不过,萧夫人倒没想到今日李春华竟也在,她微微侧头不动声色看向了那头女子们的席面。
昭阳也真是,若是李春华真对萧吟有意,她现在和杨水起在一个席面,岂不是有得好闹。
她今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啊……
那边,杨水起一个人坐在角落,应对着这场百无聊赖的宴会。
她今日是一个人来的,方和师本怕她一个人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被人欺负,要跟着一起来。
但杨水起害怕担心有些人又管不住嘴,要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被她听去定要伤心,便也不敢叫她一起。
杨水起虽然是首辅之女,却不混迹于京城的贵女圈,因为瞧不起他们一家的人太多,杨水起也不喜欢她们,不同他们打起来都是不错,遑论亲近。
而旁的杨党的人之前确实也有许多人想和杨水起套近乎,但因为多怀有目的接近,杨水起便也不大喜欢,但直接冷落却也不好,只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之态。
那些人见她如此,只当她是眼高于顶,既她不搭理,她们便也不再凑上去了,最后时常还喜欢凑在一起说她小话。
是以,事到如今,整个席面上头,旁的贵女,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头。
陈锦梨坐在杨水起的不远处。
因着萧夫人将她看作亲女一般,也时常喜欢带她在各位夫人之间走动,她自己又活泛会来事,在贵女之中结交了不少的手帕交。
旁人也因着萧夫人的缘故,多少会给她一些薄面。
但因为上一回她侮辱了杨水起的事情被揭穿之后,便有许多人同她断了往来,现下只有从前玩得最好的手帕交还在。
然平日里头素会侃侃而谈、嘴巴伶俐的陈锦梨,今日却没了交际的心思,无论旁人同她说些什么她都心不在焉。
身边的好友见她一直看着杨水起失神,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你瞧她做些什么?你们又怎么了吗。”
当初他们之间的事情闹得那样大,没有谁不知道。
但不知道陈锦梨现下看着杨水起发什么呆?
又想到了陈锦梨近些时日状态不大对,看来是有心事啊。
见好友如此说,陈锦梨知道自己的视线太过露骨,马上收回了眼。
她闷闷道:“没什么事。”
她只是……只是觉得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有些孤独。
她有些想要过去同她说些什么。
但,总还是觉得怪别扭,若是现下过去,一定是会挨了她的骂。
她的好友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就听到了一声娇笑兀地响了起来。
堪称炸耳。
这声音带了十足的娇媚,光是听听,都要酥了人的骨头。笑声突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陈锦梨朝着说话那人看去。
女子用帕子捂着嘴巴在笑,只露出了一双狐狸眼,睫毛纤长,一举一态窈窕至极。
也不知道她们一群是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只这笑声听着十分刺耳,几乎是有些吵了。
为首发笑那人,正是方才那皇太子妃的妹妹,李春华。
话说,笑便笑了,偏偏那个眼神看带着讥讽刺着杨水起。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取笑她。
陈锦梨曾经也喜欢这样欺负杨水起。
当初杨水起在萧家的时候,也常常是一个人,陈锦梨便和交好的朋友凑在一起,在背地里头发出一阵又一阵看似无意的讥笑,旁人问她们在笑什么,便说是没什么。
这个笑,十分的不礼貌,也十分的不怀好意。
群体的拥簇,若有若无的讥笑讽刺,都是欺负一个小女子的好手段。
旁的人听不出来,可只有被针对的当事人,才能知道这笑有多恶心。
偏偏那些被笑话的人饶是想要发脾气却也发不出来,因为旁人问她为何生气,她还能说什么?说因为看到别人在笑,所以就觉得她们是在嘲笑她,所以心里头就不舒坦了嘛?
你又有什么证据说她们是在笑话你呢。
还要反倒你一耙,说你是小肚鸡肠,才会这样想。
或许也正是因为陈锦梨做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现下旁人一这样,她便能十分敏锐的察觉到。
换句话来说,她是小人,所以也能明白李春华的心思。
李春华笑得厉害,她道:“不行了,不行了!没见过这样有趣的事情,你们说说,这世上竟的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虽不曾指名道姓,但其间暗流涌动,又有谁听不出来。
李春华笑着说完了这话,几人便又凑在了一起说起了小话,具体说些什么,旁人也听不见,只是几人说完了,又向着杨水起投去了恶意的眼神。
十分耐人寻味。
杨水起对她们的嘲笑却充耳未闻,只自顾自地用着饭,甚至还在她们那群人看向她用眼神肆意扫射她之时,笑着看回去。
既她们现下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她,那便说明尚且有所顾及。
既然她们有顾及,那么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这样的嘲笑,又能侮辱了谁呢。
她在小的时候尚且会因为旁人的嘲笑而挺不腰杆。
但是现下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因为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笑话旁人的,若这样笑话旁人,决计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如此,她又何苦因为她们的嘲弄而羞愧?
杨水起从小到大,出门在外,听了不少的人嘲弄声。
若是真将这些话听到了心里,又因为她们那肆意嘲笑的眼神而怀疑自己,那她早就不得解脱。
李春华见杨水起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还瞥到她时不时地笑着看向她们,眼神之中好似有几分嘲弄不屑。
什么意思?她凭什么这样看她!
李春华还是第一回 见到杨水起这样的人。
寻常女子若是被她这般笑话,哪个能忍受得了?若不是雷霆大作,若不是满心愤懑。
可李春华的嘲笑之意都已经如此明显,杨水起非但不觉羞愧,竟还对她笑?
李春华脸上的笑再挂不住,她看着杨水起问道:“你笑些什么。”
杨水起笑着回道:“没什么,想到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春华直接道:“有趣的事情?敢问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咄咄逼人,杨水起却仍旧平淡,只是眼中已经没了笑意,她道:“有趣的事情太多了,要一一同小姐说吗?你若是想要听书,便去茶楼里头听着好了,说书人保管说得比我有趣呢。”
此话一出,素日和李春华
不大对付的小姐们便一齐嗤笑出声。
毕竟她那为人做派,比杨水起还叫讨厌一些,杨水起只是不要自己的名声,但李春华便不一样了,分明做派无耻,却还想要博取个好名声。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脸。
全身上下,唯一值得看的也就是那张脸了。
杨家和李家分明都是半路发家,怎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春华没那么大的耐性,听到旁人的笑声,果不其然瞬间就炸开了毛,她尖着嗓子质问道:“你们笑些什么?!”
她的姐姐可是皇太子妃,将来可是皇后,她们怎么敢去笑她!
因着本就出身不大高,李春华对于这些刺耳的笑声便十分敏感,便是旁人不在笑话她,她都是时时会以为是在嘲笑她。
有些直性子的人出声讥讽道:“怎么了?难不成只许李小姐笑,便不许旁人笑了吗,还真要扯着人给你说个所以然出来才能满意吗。”
李春华这人本就叫人看不惯,现下有了讥讽的机会,也不愿意放过。
可是她也自知没理,只能暗暗记下了这一笔,看向了杨水起的眼神带着毫不避讳的怨毒。
后来这里头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叫传到了昭阳的耳朵里头,她心中暗哂,小门小户出身,即便是得了机会飞升,仍旧是改变不了骨子里头的劣根性,然而面上却笑着道:“不知各位夫人可曾听闻过九月杜鹃?”
有人面露惑色,问道:“杜鹃花一般在春夏之际盛开,九月杜鹃是何意。”
昭阳笑了笑道:“此话是不错,寻常秋天哪里会有杜鹃。但我家的园子里头现下杜鹃开得既茂又盛,今日刚好是九月初九。”
“九月杜鹃,繁荣茂盛,寓意美满。”
她对来传话的人道:“好了,让她们莫要拌嘴了,领几位小姐去院子里头赏赏传言中的九月杜鹃,沾些喜气也是极好。”
下人得了令便退下了。
这事不过一桩小插曲,昭阳的令下去了,就又转头继续聊起了天来。
那一边下人将小姐们领去了院子里头看杜鹃花。
国公府的杜鹃花在后湖那处,一行人走在看花必经的桥上,不远处桥下鲜艳的杜鹃花果然开了一簇又一簇,十分的漂亮艳丽。花朵盛开,在阳光下面发着鲜艳的光芒,夺人眼目。
国公府太过富丽,就是连着桥梁也是修建得又长又高。
杨水起一个人走在人群之后,陈锦梨寻了个机会走到她的身旁。
“杨水起。”
她还是出声唤了她。
杨水起没有理会,只看着桥下头潺潺的流水,湖看着有些深,那些凋零的荷花早也就被除了干净。
见杨水起没有理她,陈锦梨急得上去扯了她的袖子,“你看看我成不成,我想和你说些话。”
杨水起终于正眼看向了她,又低头看了眼扯着她袖子的手。
陈锦梨的马上就收回了手,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杨水起,我真的错了……”
她现下真的知道错了,但是,杨水起连萧吟都不再继续往来,又何论是她。
杨水起瞥她一眼,“起开,你若是还想做戏,我是不信的。”
陈锦梨的嘴巴里头说了多少次知错,即便次次说得真心实意,又有哪一回是真的认错。
即便知道陈锦梨现下有几分真心实意,但杨水起也不想和她多做往来。
说完了这话,杨水起就迈过了她,往前头去了。
可还没有走几步,就被李春华带着几位小姐围了上来。
李春华生得确实不错,腰若蒲柳,身材饱满,典型的媚态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