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我来写,你签字画押就行。”
彩环咬着牙,没说话。
夏安安:“要不写认罪书,要不我去找五哥儿说,只有这两个选择。”
彩环没有别的选择,同意了认罪书。
夏安安拿出她的草纸和炭笔,在上面写了认罪书,然后给她念了一遍:“认罪书。我谢彩环,籍贯***,父***,母***,在**年四月二十,意图谋杀夏安安,却不小心反伤自己,幸得夏安安相救。今自愿写下此认罪书,诚显忏悔之心。若夏安安将此认罪书交于官府,我完全认罪!任由发落!”
谢彩环听了,脸色纠结万分,阴晴不定。
最后,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上面按下了血手印。
夏安安把认罪书收好,拿出陆灼给她那五两银子,说:“我这里有五两银子,是我画了治理后檐沟的图,哥儿赏给我的。你拿回去给你娘治病吧。”
彩环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愿意借钱给我?”
夏安安:“因为,比起无休止的仇恨,我更愿意赌一次。
赌你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能够真的醒悟过来。
谢彩环,你处处针对我,真的没用的!可能只是被别人当刀子使而已!
你要想往上爬,就用自己的魅力和能力去打动他!并不是把我赶走或弄死,他就会把你收房。”
彩环咬着唇,没说话。
夏安安把钱塞到她手里,说:“这个给了你,我又身无分文了。若以后我能……找回父母不愁吃穿,这个钱你就不用你还了。但若以后我一直这么穷,你还是要还给我的。”
谢彩环看着那银元宝,突然就眼眶一红,说:“安安,对不起啊……刚开始进府的时候,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我……”
“你先送钱回去吧。”夏安安并不想听她叙旧。“我来的时候,请周妈妈熬了姜汤,你回去喝一大碗,要不然你娘没好,你又病了。”
彩环紧捏着那小元宝,眼泪簌簌落下,说:“安安,谢谢你。我真后悔……”
夏安安:“快回去吧!”
她点点头,把被子给了夏安安,捡了她换下来的衣物,转身往外走。
第71章 原来是这样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说:“你要小心李妈妈。夫人身边的梅英,是她女儿!她怕是起着心,想让梅英做哥儿的房里人。”
夏安安捏了捏拳。
原来是这样。
刚刚接触彩环的时候,她也不像是大奸大恶的人。
渐渐的,行事越来越恶毒。
怕是一来为她娘的性命所急,二来受李妈妈的挑拨蛊惑。
今天这个局,怕是无论彩环杀了她,还是被她反杀,最终两个人都逃不了。
她把彩环拉起来,是对的。
……
中午回去没看到彩环,夏安安听珊瑚说,她去找了魏妈妈,请了半日的假,出府去了。
想必是给她娘送钱去了。
刚吃完饭,东篱又来了这边,喊她过去喝药。
这次,屋里没瞧见陆灼。
夏安安顺口问:“五哥儿不在吗?”
“他一早就进宫去了啊!”东篱说,“今日皇上召一甲进士们进宫,要给他们授官呢!”
“哦……”夏安安奇怪地问,“那你怎么还在家?你不是每天都跟他一起出门的吗?”
东篱咧嘴说:“小的会熬药啊!小的在进府之前,在药铺当过学徒,别人都不如我熬得好!”
夏安安:“……你留下特地帮我熬药啊?我怎么受得起?要不你教教我怎么熬,我自己熬好了!”
东篱:“公子交代的事儿,我可不敢推给你做!而且这熬药的讲究多着呢,熬不好,浪费这么好的药材!一包五百文呢!里面有人参等好几样上好的药材!”
夏安安:“……那就有劳了。”
东篱把药倒进碗里,说:“凉一会再喝。”
夏安安点头,又问:“五哥儿本来就是官,皇上是要给他升职吗?”
“他现在在中卫供职,是武官!如今中了状元,肯定要授文职了!”东篱满眼期待地说:“等下午回来,咱们公子,肯定就换上文官的官服了!嘿嘿!”
夏安安:“他想做文官吗?”
东篱低声说:“咱国公爷做了二十年的内阁首辅,就指望咱们公子承续荣光呢!咱们公子也是厉害,一举中了状元!以后,一定也能入内阁,做首辅!”
夏安安:“这样啊……”
若是做了文官,就更得注重名声道德了,断不会强迫她做他的通房妾室。
夏安安安心了些,笑了笑。
见她笑了,东篱更来劲了:“等他回来,你留意看他的衣裳,就知道是几品官职了!”
夏安安不懂这个:“衣裳,怎么看?”
药还烫着,东篱又是个话唠,索性就拉开架势跟她唠上了:“咱大名,一品至四品官服是红色。五品至七品,是青色!八品九品,是绿色!咱公子原本在锦衣卫任职就是从五品,如今高中状元,说不定直接就穿红衣服回来了!”
夏安安:“哦……”
东篱:“这红色,又分不同的补子——”
夏安安:“什么是补子?”
东篱:“就是衣服的前胸和后背有一块补上去的布,上面有不同的花纹!”
夏安安:“哦……”
东篱:“这补子上呢,文官绣的是飞禽,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杂职练鹊;御史官獬廌!通过看这个,就能知道品级了!”
第72章 不像个飞禽
夏安安:“呵!你记得可真熟哈!”
东篱一脸自豪:“那是当然,成日陪着公子行走活动,如果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怎么混呢?”
夏安安:“倒也是,出门遇到各级官员,礼数上是断不能错的。”
“不仅如此!里边门道多着呢!”东篱说,“你要是感兴趣,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夏安安点点头:“好!谢谢你东篱!”
“这有什么啊!我很乐意为安安姑娘效劳!”东篱笑嘻嘻地说,“药温了!喝吧。公子吩咐,让我看着你喝下去呢!”
夏安安端起药,一口气闷了,小脸皱成一团。
东篱进屋去,给她端了一盘子蜜饯过来,说:“这是公子特地跟夫人要来的金丝蜜饯。夫人亲手做的!据说,淡甜不腻,饱满多汁,回味无穷,特别好吃!你快吃几颗,就可以缓解药味儿了!”
夏安安看了看那蜜饯,看不出是用什么做的,泛着金黄色泽,散发出诱人的清爽甜香。
但是,这是夫人亲手做的。
东篱形容其味道的时候,只能用“据说”二字,证明连他都没吃过。
她又怎么能吃呢?
她又不是陆灼什么人!
“赶紧吃颗!”东篱将那金丝蜜饯递到她面前,“你先含上一颗,剩下的都带回去吃。”
夏安安摇摇头说:“不用不用!我都已经习惯这个味道了。东篱,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走了。
东篱端着那盘子蜜饯:“诶!安安!你带回去吃啊!这是公子特地给你要来的……”
夏安安已经走了。
……
夏安安这个药,每天一副,一副熬两回,中午、晚上饭前各喝一次。
夏安安感觉,即便那是个庸医,但毕竟是国公府,估计也不敢乱开药。喝了以后,对身体倒也没什么害处,而且还有安神解乏的作用,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就当喝补药好了。
晚上再去喝药的时候,她看到了陆灼。
他果然换了官服。
不是红色的,还跟以前一样是青色的。
但看着比以前的漂亮,青衣白领,衣袖、肩膀到胸口都有华丽精美的云纹图案,尤其是从肩膀延伸到胸腹的那似龙非龙的东西,看起来格外醒目,给他平添几分彪悍和英武。
这是个啥?
东篱说,文官身上的补子,绣着飞禽。
也没见着他说的那种补子啊?
衣服上的花纹,更不像个飞禽……
“看什么看?”陆灼发现她在门口偷瞄,说了一句。
夏安安立马收回眼神:“我来喝药!”
她一溜烟跑去了旁边找东篱。
东篱熬药的地方,在外面廊下。
夏安安过去扯着他问:“东篱,五哥儿换官服了!升官了吧?不过他身上绣了个啥,我怎么看不出来?”
东篱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别提了。”
夏安安:“怎么了?”
东篱:“那是飞鱼服!皇上没给他文职,而是给他提了半级,从副千户提为了千户,掌管中卫所!”
夏安安:“啊?怎么会这样呢?状元诶!怎么还给武职啊?这不浪费人才?”
东篱再次做了个“嘘”的手势:“别乱说话!皇上的任何旨意都是恩典!”
第73章 一日不见,倒是嘴甜了
夏安安捂着嘴点点头。
“你们贴这么近,说什么呢?”突然,旁边本来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开了。
这主屋前头的门,是很长一排,平时只开中间的两扇。
陆灼跑过来,把熬药旁边的这一扇也打开了,站在门口,危危险险地看着东篱。
东篱倒吸一口凉气:“公……公子!安安姑娘关心您,跟我打听,您换了新的官服,是什么官职呢!”
陆灼:“你的药熬好了吗?”
“好了!我去拿碗!”他一溜烟跑了。
就剩夏安安自己。
她有些尴尬地冲陆灼笑了笑,说:“新的官服,很好看!”
陆灼:“是吗?”
夏安安真诚地点点头。
更显英武不凡,颜色撩人。
陆灼嘴角弯了弯,倚在门上,抱着胳膊,摆了个很帅的姿势,低低笑了一声,说:“一日不见,倒是嘴甜了。”
这个骚……
夏安安转过眼去,问:“五哥儿,您还打算收……房里人么?”
陆灼的笑意又加深了,加上那身华丽锦绣的飞鱼服,跟鲜花怒放似的鲜艳,问她:“怎么?”
夏安安:“嗯……就问问。”
陆灼往她这边靠了靠,声音又低又苏:“你又愿意了?”
“当然不是!”夏安安瞪向他:“我不是说过了,我——”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陆灼语气冷下来,打断她。
因为,你再不找一个,我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弄死了……
夏安安咬了咬唇:“不是有流言蜚语,说你喜欢小厮吗?你有了房里人,那些流言也就散了。”
陆灼:“难道你不知道,祖母生辰那天,你把流言都击退了?”
夏安安瞪大眼睛:“什么?我?”
“她们如今都说,不是我喜欢小厮,是眼光太高!”陆灼说,“只有你这样的,才能入了我的眼。”
夏安安:“……”
夏安安:“……”
夏安安:“……”
看她呆滞的表情,陆灼轻笑:“她们哪里知道,其实你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一想起这个他就忍不住笑。
夏安安转动眼珠子斜着他:“不管别人怎么说,哪怕我真的是个傻子,我也绝不会做别人的妾室!所以陆五公子,你到底要不要收房里人呢?珊瑚、宝钏,还有谢彩环,都各有风情,你——”
“不收。”陆灼再次生硬地打断她,明显很不耐烦听她说这个。
这时,东篱拿着药碗过来了,陆灼就冷着脸转身回去了。
东篱把药倒出来,递给夏安安:“喝吧,吹一吹,小心烫!”
“谢谢。”夏安安谢过他,端着药吹着。
“夏安安,过来。”陆灼在屋里叫道。
夏安安把药碗放下,进去,看到陆灼站在榻几旁。
榻几上摆了中午那盘子金丝蜜饯。
蜜饯旁边还有四碟子不同的精致点心。
夏安安问:“五哥儿有什么吩咐?”
“我妹妹吃药,都先吃一颗这个蜜饯。喝完药,又吃一颗。她说一点都感觉不到苦。”陆灼端起那盘子蜜饯递到她面前,说,“你也先吃一个吧。”
第74章 拿去喂狗
夏安安:“……不用了。”
陆灼:“不怕苦了?”
夏安安:“怕,但是我听东篱说,这金丝蜜饯,是夫人亲手做的!这不是我一个下人能吃的。”
陆灼看着她:“不收你钱。”
“药味虽苦,但我习惯了!哥儿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去喝药了!”她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盘子重重放回去的声音。
夏安安加快脚步,出去端起药碗,吸溜吹着把药喝了,转身就跑了。
东篱进去收拾屋子,看着桌上没动过的点心蜜饯,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您不爱吃甜食,这些点心蜜饯,您看……”
陆灼:“拿去喂狗。”
“啊?”东篱一脸为难,“咱们这儿也没狗啊……”
陆灼看了他一眼。
东篱咧嘴:“要不我给六姑娘送过去吧?”
陆灼挥挥手。
……
也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夏安安这天晚上,又做了那个噩梦。
这次的梦,更长了些。
她梦到了落水以后的事情。
头很疼,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她清楚地听到有人在说:“血清对了!她的蛇毒已经解了!这孩子也是命大……”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这都两天了,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媒体寻找她的家人,为什么还没有家长来找她啊?而且她居然穿着一身古装!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男声:“呵呵!你穿越小说看多了吧!过一阵就该醒了,等会问问她,应该就知道情况了……”
夏安安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了灯,灯光下,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看着她。
……
夏安安醒来时,天还没亮。
天地间,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珊瑚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偶尔响起的一两声虫鸣。
夏安安从胸前掏出一个红绳挂着的长命锁吊坠,捏在手里。
不管之前那反复折磨她的噩梦是怎么回事,她清楚地知道,昨晚关于医生护士的梦,并不是梦,那是真实。
她是被人从河里救起来紧急送到医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