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画不是她之前送你的订婚礼物?”
傅文琛挑起眉,确实产生兴趣。
“她把那幅画搬上对她意义重大的第一次画展——”章林若故意卖关子,啧声:“你猜,这位苏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第61章 画展
关于傅氏家主被下药直播这件事,大部分人都知道主谋是谁,但皆闭口不谈。
谁敢谈?
要是传进那位傅先生耳朵里,指不定会被用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强制闭嘴。
画展前一天晚上,苏忱轻几乎整夜没睡。
她全程寸步不离盯着,把每一幅画都安排在合适的位置。
因为有料到傅文琛可能会对这些画做手脚,苏忱轻提前将画放在了无人知道的安全地方,留在画室的只是一批残次品。
那晚傅文琛派人砸的就是这堆残次品。
本来只是想防患于未然,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有意外收获。画展当天,多亏那位傅先生直播的热门,许多她不敢邀请的业内名人居然都赏脸光临了她的画展。
经过最近在钟昧身边的社交训练,她如今已经可以在上流人群中游刃有余。
苏忱轻从烛台边端起一杯果汁,正准备跟不远处一位敬仰已久的画家攀谈。
身后,
工作人员突然轻拍她肩膀。
她疑惑回头,看到面色为难的工作人员指向门口方向。
觥筹交错的光影中,某人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外,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桃花眼盈满笑意的望着她。独特的气质和优越身材确实很难让人认不出他是谁。
显然经过精心准备,男人抬起手,给她看手腕上挂着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苏忱轻面无表情,低声:“我又没有邀请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工作人员为难道:“傅先生带了邀请函。”
女孩惊讶挑眉。
工作人员环顾四周,进一步解释:“邀请函好像是您发给章千金的。如果您不放傅先生进来,有可能会驳了章千金的面子。”
苏忱轻收回目光,并不是很在乎:“那就放他进来,只要他自己不觉得丢人。”
工作人员:“……”
确实,顾及着刚发生不久的“春药直播”事件,虽然画展里人满为患,但依旧没人敢主动过来跟这位傅先生攀谈。都怕不小心把人惹急。
傅文琛也不在乎这个。
他从服务人员的手里接过一杯酒水,绕到画展的第一幅,开始有耐心的往下看。
这些画大多数是苏忱轻诈死以后所创作的,无论是风格还是画工,都和从前截然不同。有很多幅,他甚至不敢相信是出自他家小狐狸之手。
最后一幅。
傅文琛停了下来,仔细欣赏。
和其他追求技巧、使用大量色彩的画作不同,眼前这幅虽然简单,但依旧可以看出,作者在创作这幅画时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才能把简单的东西画得如此巧妙。
是只奶白色的蝴蝶。
看起来像是毛线编织,被捧在女孩手心。女孩的手又被另一双男人的手捧着。
作品名为《新生》。
傅文琛还在欣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声,冷淡清冽的嗓音,问:“好看吗?”
他转过身,看到了钟昧。
这位钟少爷自回京市以后,身上的锋芒似乎收敛不少。他五官生得标致,正义凛然的面孔,此时穿着一身贴身裁制的灰黑色西服,压下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痞戾气质,只剩名门出身的矜贵。
钟昧道:“为了完成这幅画,忱轻花了很多时间。她说这是她最满意的一幅画,所以在今天的画展中,作为压轴出现。”
傅文琛收回目光,不是很想了解这些。
他在找另外一幅画。
章林若难道是在骗他?他这一路走来都没见到那幅画。
钟昧又道:“这是忱轻为我画的。”
男人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他身上,黝黑瞳孔里浸满宛若章鱼遁逃时喷出的乌汁。
“还记得她消失的半年里,我有一次拉着她跟你一起打线上麻将。当时你还不知道她就是苏忱轻,在牌局里故意针对我,让我输的很惨。”
钟昧不紧不慢的叙述回忆:“当时我确实是想逗她开心,才组了那局麻将,被你针对后也确实不爽。她看出我生气了,于是就送了我一个毛线编织的灰白蝴蝶哄我开心。说实话,那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别人手工制作的礼物。”
傅文琛并不在意:“没什么稀奇的,她之前也送过我,而且很多次。”
“我知道,”
钟昧睨他一眼,“可她从来没有为了哄你而送过什么东西。我想,傅文琛,应该是你从来不给她惹你生气的机会。”
傅文琛回答:“你有见过哪个金主会给情人惹自己生气的机会?”
展厅中央的灯光骤然亮起。
场内所有人都看向了光线聚焦的地方,他便也转身看去。在银灰交织的光线下,看到女孩身穿雪色的抹胸长裙,身姿摇曳的走上一个低台。
乌黑长发被拢至一侧,露出修长白皙的肩颈。她翘起唇角,露出一个他已经许久没见到过的真切笑容,很可爱。
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气质,都已经告诉场内的众人,这就是今天的主角。
苏忱轻开口:“这是我的第一次画展,很感谢各位能前来。这是我的荣幸。”
她视线掠过台下,试图找钟昧,也确实很快找到了钟昧,并且完美忽视了他身边的男人,继续道:“这次画展的主题叫新生,是我和我的男朋友一起商讨出来的。”
“大家今天所看到的公开作品,都是我如今全新的风格。但是,我曾经也有过很失败的一段时光,那时候的画作自然也很失败。之所以给这次画展的主题取名新生,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和过去的苏画家道别。”
女孩已经全然不似一年前会怯场、会羞涩的模样,微微抿唇:“我过去的画作太多,所以今天只挑选一幅比较有代表性的,进行一个小小的仪式,让大家共同见证。”
傅文琛盯着台上,看到女孩背过身,掀开身后一张神秘的白布,露出一幅画。
是他最熟悉的画。
充足的光线下,他可以将画上的每一处线条、每一块色彩都看得清楚。跟他一年前在走廊里,跟轻轻共同看到的画一模一样。
他记得当时是什么场景。
小姑娘说要给他惊喜,故作神秘的把他拽到房间门口,双眼亮闪闪的,眼底是滚烫而炽热的爱意。她当时郑重的掀开画上的布,说这是她最用心最用心的一幅画。
是她和他的订婚礼物。她期待的问他喜不喜欢。
后来发生的吻、他抱着她进屋后发生的其他事,都还如同这张画般清晰鲜明。傅文琛沉静的抬起眼,注视着台上的那幅画。
苏忱轻转过身,拨弄手中的打火机,
唰——
火苗跃起。
窜起的猩红火光瞬间吞噬了半幅画,烧出了令人窒息的浓重黑烟。
第62章 偷画
烧画前已经做好安全措施。
在整幅画变成灰烬时,展厅内响起众人真心祝贺的掌声,铺天盖地。
仪式结束后,人群便自然散开。苏忱轻拎起裙摆,迎向不远处走来的钟昧。
她忍不住松口气:“刚才拨打火机的时候差点手滑,好怕烧到自己的裙子。”
钟昧牵她的手,似笑非笑的逗她:“我说我帮你烧,你不让。”
苏忱轻也在笑,眼里波痕潋滟,偏头看向面前的另一位。
“傅先生,”她礼貌问候:“幸亏您来了,我才想起忘记邀请您这么一位重要客人。您觉得我的画工有进步吗?”
男人站在她和钟昧的对立面,背后是一面被刷到没有任何瑕疵的白墙。
他站在哪里,孤独又突兀,身上平时的温柔气质在无形中化成一根根尖锐的刺,
许久后,才缓慢而沉闷的回答:“苏小姐聪明又好学,一年时间,肯定有进步。”
苏忱轻笑着道:“多谢傅先生夸奖。”
后来的半场画展里,这个人便一动不动的沉默站在原地,仿佛化身展览的一部分。
“那不是傅先生?”
作为苏忱轻的大学同学,吴离也被邀请来到这次画展。借苏忱轻的光,这次画展中也有他的作品。但他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名气,也无家世背景,只是普通人。
吴离原本打算跟傅先生攀谈,要是能交个朋友的话,那就更好了。
身边朋友及时拽住他,疯狂给他使眼色:“你看不出傅先生跟忱轻现在什么关系?还敢往上凑,也不怕傅先生迁怒你。”
吴离被强行拽走,只好放弃这次机会。在画展即将结束时,他悻悻的准备离开。
“你好。”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儒雅噙笑的声音。
吴离转过身,吃惊的发现叫他的人居然就是那位傅先生。
他拘谨的站定不动,感觉对方就算一个字不说,就已经在气势上压倒他。
男人看起来家教极好,开口讲话前先递给他一杯果汁,眼底笑意加深,“不用紧张,我只是和你随便聊聊。刚才看到一幅画很不错,作者叫吴离,应该就是你吧。”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吴离忍不住有些激动:“对!傅先生,就是我!”
“画的很棒,”傅文琛轻拍他肩膀,以一种他几乎从不敢想象的温和态度对待他,夸赞道:“你其实完全可以站上一个更大的舞台,只是缺少一个机遇。”
吴离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了云朵上,很不真实的反问:“傅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这里有很多机会,放着也没用,分享给你这种人才,才是物尽其值。”
傅文琛睨一眼不远处正和钟昧谈笑的女孩,又很快收回视线。在面前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他缓缓开口:
“不过,我现在需要吴先生帮个忙。”
·
画展结束后,由工作人员负责收尾,将展出的画作重新运回画室。一部分其他画家的作品则由本人负责处置。
苏忱轻本来想亲自监督这部分工作。
但哥哥突然打电话,说母亲身体不舒服,她只好暂时把工作拜托给钟昧,自己先带母亲去医院检查身体。
傍晚时候,钟昧打来电话,说让她放心,所有的画都已经原模原样的放回画室。
苏忱轻说好。
母亲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检查出几个小结节,需要做手术。
苏忱轻便陪着母亲做了手术。两日后母亲出院,她才将人从医院送回家里,得出空闲来料理自己的工作和私事。
苏忱轻回到画室,听代理人喜气洋洋的跟她介绍,说最近画室有多红火,好多人慕名过来看画。尤其是她的那幅《新生》,几乎每一位都赞不绝口。
苏忱轻疑惑问:“那幅画不是让送回家里?怎么在画室。”
代理人笑笑:“钟少说,那是你辛辛苦苦好久才画出来的作品,挂在他一个人面前,只让他一个人看太自私了,应该让更多人看到苏画家的才能。”
苏忱轻弯起唇,“好吧。”
她按照惯例清点自己的画作,从后到前,最后走到那幅《新生》面前。画室内的光线虽然明亮,但因为一些角度原因,需要距离极近才能观察到画作的细节。
苏忱轻本没注意,
她掠一眼,垂眸,准备经过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惊觉一般瞪大眼盯着那幅画。
代理人看出不对劲,问:“怎么了?”
苏忱轻快步走近去看。
她表情难看:“这不是我那一副。”
“啊?”
“你去调监控,另外把经手过这幅画的所有人都叫过来。”
代理人慌里慌张的跑去查监控,苏忱轻也拨通了报警的电话。
其实她心中隐约有答案,只是她知道,对方肯定不会蠢到直接派人来偷。
很快,警察赶了过来,并且配合监控和证人,仅仅用半天时间就查出了真相。
“对不起,苏小姐。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把画换了偷偷卖钱。”被查出来的是画室里一个打工的男孩子,被盘问没几句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我花了几十块钱让人画了张高仿,然后把原画卖了。”
苏忱轻没有相信其中的半个字,冷脸追问:“卖给谁了?钱呢?”
“是在匿名网站上卖的,钱在我卡里,我可以一分不少的打给您。”
苏忱轻攥紧拳。
她丢下屋里的“罪魁祸首”、证人以及警察,拿着手机快步走到阳台,将电话打给那位从一开始就被她高度怀疑的嫌疑人。
这么漏洞百出的局,当她还是一年前那个蠢到满眼只有他的苏忱轻?
音孔里,忙音很快落下。
男人略显疲倦的嗓音从音孔里响起,询问:“苏小姐,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
“傅文琛。”
苏忱轻面对着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是寂寥冷清的街道。
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对他的愤怒和恐惧,有的只是与他对抗的固执,
“我劝你自己把画还回来,”
她淡声:“你这次能偷走画,下次总不能偷走我和钟昧的孩子。傅文琛,你的做法非常幼稚,而且没有意义。”
第63章 忍不了
傅文琛正站在画前。
他举着手机,听到女孩声线平静的威胁,蹙眉:“轻轻,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于是他又停顿几秒,换作委屈无辜的口吻:“可是我确实没有拿走你的画,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报警。”
苏忱轻冷笑:“你以为这种找人顶替的手段不会被识破?我太了解你了。”
“你是很了解我,”
他笑了声,缓缓道:“但是,画确实不在我这里。轻轻,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拿走了你的画。”
夜晚劲猛的冷风刮在玻璃上,发出沉闷声响,在两人的气息之间穿梭而过。
仿佛并没有隔着电话。
而是面对面。
苏忱轻甚至能想象到那人现在冷静却虚伪的面孔。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咬字清晰道:“傅文琛,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偷走这一幅画,以后我还会为钟昧画第二幅,第三幅。难道你每日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盯着我,看我给钟昧画了几幅画?”
傅文琛听完她的话,慢条斯理的回答:“轻轻,你真是越说越奇怪。”
“另外,我也想要问问你,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苏忱轻被问得一懵,不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这样做”是指什么做法。
男人放轻声,同从前无数次哄劝她的语气一样:“我明白你恨我,想要报复,我可以受着。但轻轻,做事要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