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还有一幅她准备留给钟昧的惊喜,计划找个合适的时机给这个人看。
画展除了她的作品,还会有一部分朋友的作品。相当于给她的画展加油助威。
代理人口中原本要找傅文琛才能解决的麻烦,苏忱轻另辟蹊径,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些画能安全到达周日的画展现场。
本来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凌晨四点,
苏忱轻正在睡梦中时,猝不及防被床头柜的手机铃声惊醒。她迷糊着接通电话,听到画室代理人在音孔那段语序混乱的描述,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苏小姐,你赶紧来画室吧!”
最后只听懂这句。
苏忱轻便简单披了件外套,准备去画室。恰巧钟昧还没睡,她便将这件事大致讲一遍。
钟昧说要开车送她。
到画室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五点。
天亮之前是一整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天际还没透出光,路灯却已经熄灭。街道上空荡无人,萧瑟的风卷起垃圾,将透明的塑料袋一路卷上了树杈。
苏忱轻站在路边,平静的望着面前被砸烂的画室大门,一片狼藉的玻璃,以及大部分被毁掉的画。
“我下班以后发现自己忘了拿东西,回来取,结果就看到画室被砸了。我看到的时候直接被吓死了!”画室代理人抚着胸口,欲哭无泪:“已经叫人去调监控了,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可是后天的画展怎么办啊……好多画都被毁了。”
……
还能是谁做的?
苏忱轻内心毫无波动。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怎样的冤孽,这辈子才会让她遇到傅文琛。
第59章 手段
傅宅内。
管家迎着刚从卧室出来的医生,询问:“医生,您是否需要留下来用夜宵?”
“不用了,”
医生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扔给他一颗大雷:“你家傅先生啊,精神上确实有问题,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
管家强颜欢笑:“您不用跟我说。”
医生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继续道:“目前我观察到的,是他有些选择性失忆,应该是受到精神创伤后导致的。”
管家:“……”
管家都快恨不得捂上耳朵了,“医生,我只是个管家,您真不用跟我说这些。”
“我不跟你说也没办法。病人不让我告知其他人,我再不跟你说,谁监督他吃药啊?都没人记录他的病情发展,那我怎么给他看病?看不好到时候又要怪我。”
说完,医生就脚底抹油溜了。
管家无言以对的转身,正遇上从卧室里出来的傅先生。男人外表上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根本看不出来有半点失忆的迹象。
他应该也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病情,并且不以为然,连自己具体缺失了哪部分记忆都不是很想管,询问:“我跟医生聊天这段时间,有没有接到电话?”
管家如实回答:“有,接到了您助理的电话。说苏小姐的画室出事了。被人大半夜把画室砸的一塌糊涂。”
傅文琛沉默片刻,然后点头。他迈步往阳台,管家便在后面跟着,听见这人冷不丁笑着问:“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
管家冷汗唰唰往下流,心道我哪知道,您做这种缺德事也从来不知会我啊!
不过——
他想起前些天,男人被苏小姐在心口狠刺了一刀,在医院住过两天后,回来时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把苏小姐留在家里的画全烧了,然后就把自己反锁进屋。
再出来时,就让助理去查了苏小姐办画展的事。当时这人的表情异常狠厉。
但依照傅先生以前的性格,九成九是报复。报复的方式很有可能就是今天这件事。
管家偷偷打量面前人脸上的微表情,按照自己的经验判断,傅先生现在应该是记不得这段记忆了。否则就不会问他这样的话。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傅文琛也并不气恼,大抵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
男人垂着眸,指尖拨弄阳台上新养的两盆花,若有所思。
片刻后,
“除了我,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做这件事。”他挑起眉梢,桃花眼尾掠过精明,盘算道:“既然做了,那就好好利用。”
指尖用力,掐碎了娇嫩的花瓣,
“我也想知道,轻轻为了推开我,究竟能把事情做到哪种地步。”
·
被砸毁的画室当然需要修复。
傅文琛派了一些人过去帮忙。出乎意料的是,画室那边居然也没有拒绝他的帮忙。
不仅如此,在当日下午,他还收到了苏忱轻的消息。说为了感谢他帮忙修复画室,希望能在今天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
傅文琛想,难道小姑娘是准备低头了?
不太可能。
他居然也猜不到小狐狸在动什么脑筋。
不过既然人家难得的邀请了他,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傅文琛推掉了晚上的会议,按照消息上的位置,来到一家西餐厅。
不出所料,轻轻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她那个讨人厌的男朋友。
傅文琛将目光挪向面前男人的身上,眼底刺出不太友善的神情,但仍笑得礼貌:“钟少,没想到您也会来见我。”
钟昧冷淡回:“我听女朋友的话。”
他没理会这位小少爷宣权一般的幼稚言论,坐下,转而望向面前的女孩。
虽然记不清近两天发生什么事,但傅文琛看到了寺庙寄来的小红牌。
那个小红牌虽然廉价,但确实有神奇功效,能让他的情绪平复许多。
傅文琛收回视线,开始研究今晚的菜谱,道:“轻轻,其实你今晚没必要带钟少来。我也不会拿你怎样,最多不过让你跟钟少分手。”
苏忱轻没有接他的话,
等服务员上红酒后,她才取过高脚杯,垂着眼道:“条件都是谈出来的,没道理你说什么,我就必须答应什么。”
她将倒好的红酒递过来。
傅文琛瞥一眼酒水暗红的颜色,接过。
苏忱轻继续道:“这次画展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傅先生,虽然前些天的事已经让我的画展失去了很大一部分流量,但我仍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您知道的,我的梦想一直都是这个。”
傅文琛抿一口红酒,“我知道。我的条件又不过分,只是让你和钟昧分手。”
这句话里没有笑点,
但女孩忽的嫣然笑起来,道:“我不会和他分手,更不会跟您复合。”
傅文琛道:“之前是情人关系,也谈不上复合。”
“……”
“这酒里有药,我都看到了。”
傅文琛弯起唇,戏谑的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既然我已经把药喝了,轻轻,你是不是也该说实话了?”
苏忱轻面不改色:“您不怕是毒?”
他回答:“你胆子小。”
苏忱轻深吸一口气,压下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后怕,淡声:“确实不是毒。不过,它带来的效果应该不比死亡差。”
耳边是小提琴演奏的轻音乐,和缓、轻慢,不知不觉拉平神经,让人放松警惕。在药物的作用下,人的感官也会逐渐消失。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西餐厅。
傅文琛打量着周边这个黑暗的小房间,看不清别的,只能看见面前直立的手机。
摄像头对准他。
耳朵里的蓝牙耳机适时的出现电流的滋啦声。很快,他在耳机里听到熟悉的女孩嗓音,声线温软,但口吻淡漠,
“傅先生。”
身体瞬间出现反应。他也已经意识到刚才的是什么药。
“接下来,您面前的直播将您被下药后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放出去。药的剂量很大,您的反应应该会很精彩。”
“我觉得,傅氏家主被下春药的后续会引来很多流量,这一定能弥补我的损失。”
苏忱轻笑了笑,道:“虽然这个手段确实十分卑劣不堪,但是——”
她回想起当年在校演讲会上,自己被这个人往身体里塞东西,那时候在众人面前极度的难堪和绝望,言语间忍不住刺出恨意,
“用在您身上,我觉得很合适。”
第60章 直播
人们常说,选择性失忆是一种为了逃避现实所采取的自我防御机制。
哈哈。
很好笑。
傅文琛饶有趣味的想,他可不这么认为。
作为绝对的利己主义,他活在世界上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对自己有着最大利益。包括记忆,他当然会选择留下喜欢的、丢弃厌恶的。
这算什么逃避现实?
又算什么自我防御?
男人在漆沉沉的黑暗中抬起眼睫,比黑暗更浓郁的瞳孔盯住面前的摄像头。他抬起指尖,又放下,反复敲击椅子的木质扶手。
骤然间,药效更猛烈的发作!
傅文琛被捆绑在椅子上,身体在极致的酥麻感下一阵痉挛。
药效确实很强,强到只不过几秒,他的呼吸就已经重而急促,明显的脖起。
与此同时,
面前的落地镜中不仅清晰映着他的狼狈,也清楚映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文字。
[妮妮1213:卧槽,这真是傅氏家主?而且还真是被下春药了……]
[0:谢谢主播,已截图。太大了,以后我就对着截图手冲了,嘿嘿。]
[pl小弟:什么傅氏家主,被下药以后不也就是发春的狗?看他那副想要的样子,恐怕就算真的扔给他一条母狗,他也能饥不择食的冲。]
[……]
傅文琛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这些弹幕,突然笑出声,笑得像是个突然发疯的癫子。
他明白了。
原来如此。
选择性失忆这件事,目前只有他和管家知道。对于具体失去了哪段记忆,他并不清楚,但脑海里仍旧残余一些无法彻底从根拔出的画面。
比如,女孩攥紧刀扎向他时的模样。
傅文琛忽然想起一年前,他为了惩罚轻轻,让轻轻戴着小玩具在校演讲会上演讲。当时女孩在台上拼命忍着,抬头盯向他时,也是那样充满恨意的眼神。
他早该明白。
轻轻这是在恨他。
如今切身体会过,傅文琛愈发理解这小姑娘为什么恨他。
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没什么错,毕竟什么样的关系下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不过……
轻轻想报复他,那就报复吧。
也没什么。
跟钟少谈恋爱也是报复他的一环?钟少知不知道自己是被用来报复的工具?
傅文琛的思绪已经彻底被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他感觉仿佛正在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看到自己被药效刺激到不断高潮的身体,青筋迸出的脖颈和手臂,以及彻底湿透的西服裤布料。
他麻木而冷静。
直播持续不到半小时,很快便被傅氏的其他族人发现。这种违规的直播间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可傅氏族人为了让直播间下架,居然也下了好一番功夫。
一场直播带来的流量堪称平台当日巅峰。
有多少人看到傅氏家主在镜头前欲求不满的德行,就有多少人知道庄家养女苏小姐即将要开办画展的消息,画展的位置就在市中心。
将直播间下架后,傅氏的族人很快根据定位跟踪到自家家主的位置,将人从小黑屋里救出来。救出来的时候,家主本人倒是很平静,不以为然。
他甚至还有闲心索要纸巾,在去医院的路上擦拭着西服上让人尴尬的痕迹,淡声:“怎么处理网上那些视频的?”
来接他的是傅家的一位小辈,才刚满二十,规规矩矩的回答:“我父亲让人把网上跟这次直播有关的所有视频都找出来,全部删除。”
傅文琛笑了笑:“倒也不用,可以留一些。”
小辈舌头都被惊得抻直了:“啊?”
既然轻轻生气,那就让小姑娘出一出气。等把气出完了,自然就不会再和钟家那位小少爷上演深情戏码,到时候他再哄一哄,人就回来了。
傅文琛思酌片刻,又道:“苏小姐要办画展,那边肯定需要帮助。傅家上次和庄家闹得关系很僵,你让一些人过去帮忙,看能不能缓和庄傅两家的关系。”
小辈完全看不出自家这位家主在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个好。
傅文琛回到傅宅,无视身边佣人们和管家的怪异眼神,回到房间,换套新衣服。
他打开手机,
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春药照”。
傅文琛无视的划过去,
刨去这些旁人对他的评价,他自身其实对这次经历感到新奇。作为傅氏的准继承人,过去的三十年里,他品尝过凌虐、嘲笑、欺骗、背叛。
但这是他第一次品尝被侮辱的感觉。
虽然很糟糕,但并不能影响到他。傅文琛快速浏览网页和交际圈,除了有关自己的这次事件,其余基本都是苏忱轻后天开展的画展相关。
几乎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收到了这次画展的邀请,甚至连那位章家千金都不例外。
章林若还在朋友圈晒。
[章林若:明天就要去人生中的第一次画展咯~]
底下还有张邀请函的图片。
傅文琛越往下翻,便越确定,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收到邀请。
他拨通了章林若的电话。
那边,章家千金还在研究去画展应该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正好收到傅总的电话,她接通,问:“傅总,您觉得去画展是穿深色还是浅色合适呀?”
男人嗓音低沉,儒雅的询问她:“章千金,是否介意把邀请函送给我?”
章林若立即变脸:“你强盗啊傅文琛!”
“不白送,”那人慢悠悠道:“你前段时间不是看上了拍卖会上的一个手镯?我知道它现在在谁手里。一个手镯换一个画展。”
章林若:“你不能反悔!你反悔是狗!”
傅文琛嗤笑。
“不过我要是你,我也会想方设法,用尽一切手段,不论如何也要参加这次画展。”
章林若不再看衣服,开始欣赏自己即将到手的手镯。她话音里带笑,作为一个开了天眼的局外人,非常热衷于将局面折腾得更热闹、更精彩。
男人漫不经心问:“什么意思?”
章林若道:“前些天,苏忱轻给我打电话,管我要一幅画。你还记得一年前她送给你的那幅画吗?就是那幅。她要了回去。”
“那幅画本来在你那儿,但是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就背着管家把画从仓库里偷了出来。”章林若讥笑:“我看啊,她是要把那幅画搬上画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