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美妙,恍如在各自的低谷,可情愿离开的女人却被逼迫留下来不得不应对他的强势掠夺。
温宁并不明白今天的周寅初为什么会变成蛰伏样子。
或许,她自认为的推开,在他眼底,都成为了一种彻底的激怒。
……
他们在酒店,试图省略那些曾有过的缓和的步骤,仓促地直入主题,借助于一场酣畅淋漓的快事,解决他这么些天的心有不甘。温宁时而觉得自己像一条风干的热带鱼。
一不小心跑到了岸上。
被周寅初这个男人捡走,然后抵死于沙滩边。
可她明明已经得知到了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并不排斥以这种方式尽快结束他们之间的孽缘。
但周寅初突然停顿了。
抬眼看去,丽思卡尔顿这件套房的窗外,是一如既往的江城景色。
第一次重逢,她怯生生地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地再次闯入他的世界,之后,她再度来到这里,怀揣着“不必还钱”的侥幸。
后面,可能就不止在这里了。
这一回,他急躁而几近莽撞的对待,让她突然意识到在此之前,那一定是周寅初放缓了他的动作,考虑过她的感受。
可今天并不一样。
温宁自知她的反抗、抵触,与其他男人的靠近,都让周寅初感到闷闷不乐,并不在刻意的有所收敛,他像是放开了自我,又或者是,这原本就是男人的秉性,只不过一直没有暴露过而已。
索取无度、毫不节制。
从她的唇到锁骨,无一不落下他惩罚性质的吻。
可那件事真要发生的时候,他们即将更近一步的时候,周寅初毫无预兆地停滞了下来。
“温宁,我还不至于这么卑劣。”
尽管周寅初自认为从没有把“十万块”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当她真正提及这段过去的时候,他感觉他的身体像是在被撕扯——
只有让她感受到一样的痛感,他才能轻易地原谅她。
他也一度以为自己会默许、纵容一切按照他的意志继续进展下去。
可依照她的反应,他从来没有见她这样过。温宁没有继续拿出全副武装的铠甲,来挑战他、反抗他,只不过麻木地对待他而已。
他突然意识到正如温宁所言,他确实和市面上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靠的也不过是肉.体的接触,企图占据他的心。
他嘲笑她的愚蠢,却又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来诱.引这个女人。
自己才是愚不可及。
“如果做这件事就能让你心里平衡点,”女人扯着漂亮却又忧郁的眉心,“或者说,让你觉得之前花的钱是值当的,那你干脆继续。”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潜台词,显而易见,温宁把这全权当成了钱.色交易。
他能接受她对自己的指控谩骂,却无法接受她的自我贬低。
周寅初懊恼地甩开自己的领带,却又生怕冷硬的铂金领带夹伤及她柔软的皮肤,单手往远处的床边扔去。
“还继续么?”
温宁躺在床面上,许久见男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脱衣好似就只是为了脱掉后展露他的身体,她抬眼望去,男人肌肉的线条比以往都更为绷紧,“不这样的话,我要去接澈澈回家了。”
温宁何尝想用这样的话来定义各自角色,可是由男人主导的关系里,约定俗成的不就是那样么?
难不成因为在广州酒店里几日的缠绵,就不一样了吗?
她还不至于那么天真。
“我已经派小李去接他了,”周寅初自知他的语气并不算太好,“所以,你不必担心李澈的安危。”
他没明说,他希望她在意的是他们本身。
“可你的车……”
对于女人从头到脚的不信任,对于他们关系不公开的态度,周寅初作为男人明明觉得是有伤自尊的。
可他却若有所思地早有安排:“我让小李换了辆大众过去。”
眼前的女人太过奇怪,明明价值不菲的豪车只会让普通人觉得得到了虚荣和享受,可她不想和他的人、他的车,扯上半分钱的关系。
“谢谢。”
她恭敬道。
白色的床单却因为她紧握的手,变得缭乱,折痕密布。
躲什么。
为什么次次都在躲。
“和我在一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怕你。”
“怕我什么,怕我和你玩玩,就抛弃你?”周寅初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是说遗忘就能抛之脑后的,“十万块”的阴影挥之不散,“丢掉那段感情的人,从来就不是我,是你。”
“是我,为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经济利益的女人,周总又何必放不下呢?”
伤人的话,他们惯常都会说的。
哪怕伤口结疤,也从不代表曾经的伤害不存在过。
他那一下死死地按压在她两侧的床面上,脸色已经无法更沉着了,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光线彻底被遮挡——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如同少年般局促地吻过她脸上那一滴泪。
这滴眼泪并不廉价,而很珍贵。
第40章 v24(民政局)
那滴眼泪如珍珠, 讨伐着他的残忍,充斥着自我意识的独断,却也偏偏又证明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有着他的位置。
人类的情感很多, 很复杂, 研究过弗洛伊德的男人没办法否认自己生理的冲动,却又同时意识到比直观的冲动更为深沉的、尘封的、无法掩饰的对她骨子里的感同身受、以及强烈到窒息的爱。
“放不下。”
心口不一的男人不再违心说着反话,干脆坦荡地承认了这一点。
温宁不知道周寅初突然之间酝酿的改变, 更没有想过在他吞没她的眼泪之际, 她脸上的皮肤再度滚烫地灼烧了起来。
可比起大幅度的沾染着情.欲的动作, 这不经意的碰触到泪滴的吻,却总是悄无声息地闯入她此刻焦灼的内心。
紧随其后, 男人从她身上起开,暗自坐在了床沿的边缘。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见他徐徐点燃了一支烟。烟草糅杂着他身上原有的冷杉味, 恣意生长的火苗却又在他回头之际,瞬间被掐灭。
他像是饶有兴致地在下一个赌。
“温宁, 我们结婚吧。”
没有人在床上求婚的。
至少,在今天以前,温宁对这样的求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确实就发生在她的眼前——
周寅初提起婚姻这人生大事的时候,似乎还没有面对他一份公司章程要来得仔细。
随意地开了这个口。
但他似乎总是对他提出的想法有着充分的把握,认定了她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温宁猜想大抵是周寅初又会一如既往地拿出他所谓的诱饵来。
果不其然。
男人总是关切她的利益所在, 认定了这些便可以轻松拿捏了她, “李远哲的那场官司我会帮忙,你不允许去找别的男人。”
温宁原本从那个轻柔的稳中得到的餍足、不怠慢, 这一刻又如烟消散。
男人还在接着慢条斯理地讲:“我不打算和你签什么婚前协议。”
随即,抛出了更大的橄榄枝。
婚前协议通常默认着男人保护他的财产, 限制她之后在婚姻里的权益,周寅初足够慷慨,表示对于这有利于他的纸质条款也连带着一并取消。
“周寅初,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答应你呢?”虽然温宁结过婚了,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婚恋市场上,丧偶的她可以同钻石王老五的周寅初平起平坐,从来只有他挑选人的资格,而自己一般情况下,还不至于愚蠢到将自己推向这种氛围下的婚恋市场。
温宁抑制不住她内里的好奇,正如许多年前,周寅初站在微风浮动的天台上,他对她说,“跟我。”
自上而下的发号施令,犹如他总是稳操胜券。
她下了床,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同他周旋了,放了话,也不管周寅初脸上的沉闷不快:“我才不想和你结婚。”
一个经历过婚姻的女人想不开,非要第二次踏足同一条河流,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她不想。
她对于婚姻早就没了执念,二十出头那会的憧憬早就消磨殆尽。
她守着澈澈就好了,谁知道和眼前的男人结婚还要不要多生几个孩子。
温宁实属难以想象富人对于生育的诉求,尤其还有一些非要继承的传统观念,她这真要是带着孩子进门——
澈澈的心理状况更是难保障。
她明确道:“我不能同你结婚。”
“为什么?”
“你妈妈以前就那么反感我……”她顺势把问题推给他,想起自己拿“十万块”时经受的对于自尊的磋磨,埋着头,吐露而出,“得不到家人祝福的感情,不会有结果的。”
周寅初反问:“你就这一个后顾之忧?”
不是。
这该怎么一下子说清楚呢。
他们之间横亘的距离,她不知道周寅初是如何每每做到视而不见的?
他母亲的敌意不也是来源其间么,很多本地的父母其实支持孩子们中学时代的早恋,为的不就是家境相当,知根知底么?
悬殊的差距,经济上的天壤之别,怎么可能会让他的母亲待见她呢。
周寅初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大的热忱:“那你现在梳妆打扮一下,等过半个小时,我带你去见她。”
“周寅初,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宁真不想去见周母。
说她生性胆怯也好,经历了这么多年社会毫无增益也罢,她根本没有答应他的求婚,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去见人家母亲。
她亲自为他剖析这件婚事的初心:“你拿李远哲的官司来当做诱饵,你不觉得就算我们结婚,我们的感情也未必有多纯粹吗?”
“我如果就此选择了和你在一起,岂不是显得我很势利?”
势利的事已经做了。
可又因为或许存在过、难以启齿的情感,妄想得到更纯粹的爱。
周寅初扯了扯高冷的眉心,一夕之间立马有了对策:“那换一个次序,你喜欢我要同我结婚,我正直善良要帮你解决你前夫的问题。”
他这方才“求婚”,压根儿没有得到她的应允,这会儿功夫已经开始直呼李远哲为她的“前夫”了。
似在默认他现任丈夫、不可侵犯的身份。
听听,多么狂妄的口气。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要太多了。”温宁觉得眼前的男人始终离她的生活太远,没有落实到他们面临的困窘当中去。
“你说。”
“澈澈。”
温宁显然在这件事上的斟酌比以往更甚:“我不希望他在寄人篱下的境遇中度过他的这个童年……”
“那怎样,我搬到你家去吗?”有一瞬间,他好似真在考虑搬进她的老破小。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宁还真同他一起坐在床边,难得的就事论事地探讨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她原本对婚姻的不抱希望,“我不认为他会接受我这么快的改嫁。”
“那我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周寅初不以为意。
能让温宁感到束缚、不自在的人和事从来不止一样,内耗的她实在无力应付,所以下意识地否认了婚姻的这一选项:“以前那些老同学也不知道怎么看我们的笑话。”
周寅初逻辑清晰地抓住了她的漏洞:“怎么,你是打算婚宴上请老同学都来吗?”
得逞的笑意也无处躲藏。
坏了。
她好像真的在考虑和他结婚的事情了。
跳脱了原本的恋爱的步骤,盲目地走进一桩婚姻之中,温宁不大确定这到底是男人的一时兴起,亦或是蓄谋已久。
“和我结婚,你会有什么好处?”
她清晰地明白她带给他不了任何的商业附加价值,这也是温宁一开始认为应颖与之更相配的理由。
同她结婚,他似乎占不到好处,反而限制了他本身的自由,得不偿失。
“好处?”
他挑眉,侵占的目光比起失控那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紧盯着的不外乎她身体的曲线:“温宁,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周寅初!”
…… ……
这一天,她一遍又一遍质疑着他们的婚姻,而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