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不出昨夜到底吃过什么,闻弦歌觉着十分恶心,但去洗手间却根本吐不出什么。
昨天晚上的一切绝对不是做梦能解释的,她完全没有接到外卖并吃完的记忆,同样也没有打开过电视。
镜子里□□的躯体上遍布红痕,比昨日更多了。可她醒来时只披着一条浴巾,而酒店的床铺很柔软,不可能搞出这种痕迹。
大腿内侧更是……
她第一时间想要报警。
毕竟,很可能是被坏人盯上,尾随下药……她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
但她转念一想,这家酒店也不像是会放任可疑人士进来的地方,于是以丢了东西为理由请酒店帮忙调监控。
结果就是,没有任何其他人进了她的房间,外卖来过一次,也是放在前台,由送餐机器人送上楼的。
门铃响过之后,一只手伸出来将外卖袋子拎走,这是房门唯一打开的时候。
至此,闻弦歌不得不相信,是有鬼魂作祟。而且极大可能是她的死鬼老公回来找她了。
她决定去找个大师看看。
虽然用死鬼老公的钱来祛除他,似乎有点缺德。
但平白无故这么吓唬她,几乎要把没做错任何事的老婆吓死到地下去陪他了,果然不是个好鬼!
但牢骚也只敢在心里发一发,闻弦歌并不确定此刻周晏是否还阴魂不散的盘踞在她身边。
闻弦歌不爱说那些虚的,她打定主意要立刻解决这件事。
有钱就等于有门路,闻弦歌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插队的预约,下午就可以跟一位本市小有名气的大师面谈。
约好时间之后,她看向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脸,面无表情的拿出随身的化妆品。
这是她曾经和命运抗争时仅有的武器,如今已经沦落成最无足轻重的小玩意,但仍旧能在彷徨无措时带给她信心。
距离约定时间还早,闻弦歌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充斥着可怕回忆的房间,又不知该去哪里,一直坐在去酒店一楼有些巨大玻璃墙,阳光明媚的咖啡厅里。
但被窥视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周晏:看老婆的事,怎么能叫偷窥呢?
第55章 4.妖物
◎有股《聊斋》味◎
阳光都不能驱散潮湿阴冷的不适, 闻弦歌都在考虑要不要出去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了。
鬼怕阳光,她也怕,因为她是有点紫外线过敏的。
正犹豫着, 突然听到一句:“咦,好巧!”
转头又看到了韩牧之。
他委婉的问可不可以和闻弦歌坐在一起, 顺便叙叙旧。
闻弦歌答应了, 有人陪着会舒服许多。
聊天的时候,韩牧之的目光总是落在她的手上,闻弦歌纳闷自己的手是有什么问题。他就忍不住问:“你的戒指忘带了?”
她先前可是拍了大钻戒发动态炫耀过的,韩牧之虽然没有她的好友, 但从其他爱传八卦的同学那知道她结婚还戴过戒指也不奇怪。
她苦笑了一下:“我丈夫前些日子过世了。”
准确来说是前些天,但因为葬礼之后的闹鬼事件,她对于周晏仅剩的温存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以为韩牧之会顺着这话题安慰她, 却没想到韩牧之的脸色一瞬间非常精彩。
“可是……我昨天看到你戴戒指了。”
阳光透过窗帘温柔的洒在餐桌上,闻弦歌却仿佛置身阴云密布的墓园,又一次遍体生寒。
周晏阴魂不散的缠着她,不仅仅是在深夜她独处的时候。
他或许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不光折腾她,还戏弄其他人。
沉默良久, 她她突然勾了勾唇角:“大概是你看错了, 你看, 这个痕迹, 在灯光昏暗的时候会很像金属的暗色吧?”
她将手递到了韩牧之面前, 让他能近距离看个仔细。
其实她的指节直到昨天傍晚还什么都没有, 可在夜里因为死死攥着床头柜上的花纹, 刚好有些许红痕。
周晏, 你如果还在周围, 那你就看个够好了。
韩牧之认为自己不可能看错,而且这手指上的痕迹,显然也不是戴戒指留下的,在闻弦歌纤细的手指上,那一圈淡红显得如此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闻弦歌没有故意骗他的理由,除非……这是一种暗示。
大家都是成年人,虽然韩牧之认为自己偏向于保守古板,可对方是他当年一眼惊艳的学姐……
轻浮的开端未必不会走向更稳固的关系。
闻弦歌叼着吸管,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目光闪烁的学弟。
才小了一岁而已,这么纯真的吗?她怀疑这小子都把孩子叫什么名想好了。
等她抽回手,韩牧之才回过神来,问闻弦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见个朋友,不知道要花多久。”
眼见着韩牧之露出失望小狗一样的表情,闻弦歌忍笑接着道:“如果晚上我有时间的话,就给你打电话?带你去吃点特色小吃,也算是老同学尽下地主之谊。”
她尽量不想一个人待着。
没有风吹过,窗帘却突然晃动了一下,像是有只在餐厅中绝对不受欢迎的小动物爬了过去。
而各怀心思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一小时之后,闻弦歌终于能见到那位用金钱做敲门砖才能一睹真颜的赵大师了。
中间人称她为赵姥姥,说她人很好,从不说故弄玄虚的话,一点架子都没有,让闻弦歌有话直说就行。
闻弦歌不会轻信中介说的话,她没有玄学这方面的知识,但有朴素的衡量标准,如果赵姥姥根本不去实地考察,一门心思给她推销护身符之类,她肯定一分钱都不付,转头就走。
这类东西周晏从前经手鉴定过不知多少,周晏说过,它们作为古董,甚至作为文物,都有极高的价值,但驱邪,不可能。
也是因此,周晏虽然总是经手这些很多人认为忌讳不祥,但家中并没有镇宅之物,他也不配带护身符,一个也没有。
也许周晏变成鬼之后,注定要夫妻反目,但闻弦歌还是很相信他的专业性。
毕竟,不专业的人怎么能积攒那么多财富呢?
钱就是硬道理。
赵姥姥果然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婆婆,北方口音让闻弦歌想起从前她的房东,总是会担心她穿的太少会冻着,也问她过节为什么不回家。
这种不太有分寸感的关心,让闻弦歌很亲切。
赵姥姥已经从弟子那儿听过大概情况,但还是让闻弦歌将相关的事事无巨细的从头说一遍,甚至包括周晏生前的习惯。
其实没什么可细说的。
这两个夜晚,闻弦歌的意识都不是很清醒,否则也不会在一开始以为是梦了。而且大部分都是些付费频道专属内容,自然只能一笔带过。
而说到周晏的生前……
“工作就是研究古籍,会是被那些东西影响了吗?不过,他也不直接接触,都是拓本。工作之外的生活极简,几乎没有爱好和应酬,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过的太丰富多彩。”
赵姥姥又问:“那他有没有在深夜里,独自出去做什么?”
闻弦歌咬了下嘴唇:“……不知道,这有关吗?”
她跟周晏大部分时候会分房睡,而家里隔音相当不错,闻弦歌以前的睡眠质量也很好,如果周晏悄悄出去几个小时,她根本不会知道。
毕竟她也没爱的那么深,半夜偶尔醒了去厨房拿水喝,还要特意去周晏的房间看一眼他的睡颜。
怪做作的。
赵姥姥点了点头,没对这生疏的夫妻关系做任何点评。
她神情严肃的转身,从身后的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半边是木制,半边透明带气孔的盒子,里边有一条通体透白的小蛇。
而当盒子被推到闻弦歌面前的时候,原本盘做一团在睡觉的小蛇突然醒了过来,焦躁的凑近气孔,不断吐出舌头。
赵姥姥将小蛇收了起来:“缠着你的并非是鬼魂,而是妖物。”
“所以,是妖物化成亡夫的模样来骚扰我?”
有股《聊斋》味,但闻弦歌虽然喜欢在某些时候找刺激,却并不想冒着生命危险。
故事里的妖物可是爱吃人的,她可不觉着自己能成为谁的真爱从而逃过一劫。
赵姥姥摇头:“也未必,或许只是让你产生了幻觉,也有可能,它直接用了你先生的尸身。”
跟妖怪做刍鼓芩凳且恢执碳さ木历,跟尸体就很恶心了,哪怕曾经是她丈夫也不行。
总之,赵姥姥给了她两个计划,第一就是戴个护身符独处一晚,若是能辟邪再付费;第二就是晚上和她一同回家,寻找妖物的线索,看能否找到彻底祛除之法。
闻弦歌问为什么要等到天黑。
赵姥姥:“白日阳气太重,很多线索会被掩藏起来难以察觉。而且,它在你去了酒店后还会作祟,显然不受位置的制约,然而如今却不在这里,显然只会在它认为有优势的时候才会露面。”
虽然是要被当做诱饵了,但赵姥姥会陪着她,还打算直接跟周晏的鬼魂对上,是有几分自信在身上的。因此,闻弦歌稍加思索选了第二个方案。
期间,她想起来,她今天晚上大约是没时间再约会了,于是就给韩牧之发了一条消息,说今晚临时有事不能去找他了,如果他还会在这里停留几天,以后可以再找时间见面。
韩牧之回答说好。
几分钟之后,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说他接下来几天都在这里,而且很闲,随时可以赴约。
闻弦歌只扫了一眼,没回复。本来也是并不打算认真发展的对象,闻弦歌没打算花太多心思。
天将黑未黑的时候,赵姥姥带着闻弦歌,以及一位被称为阿秀的女弟子驱车回家。
路上聊了几句,闻弦歌得知,赵姥姥只收有缘的女弟子。阿秀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但闻弦歌并未打算就义务教育发表什么看法。读书就是为了赚钱,阿秀不读就能赚挺多,那比别人过得舒服啊,为什么要管?
停车后,阿秀从后备箱里取出对讲机,每人身上挂一个,又拎出一大桶闻起来腥臭扑鼻的东西,像是随时要用陈年黑狗血在她屋子外边画符。
闻弦歌由衷希望用不上这东西,否则接下来花园还得请人彻底清理一次。
昨夜闻弦歌没住在这,屋子里因为换气系统坏了,又没人开窗通风而闷热。
客厅内略有些凌乱,但闻弦歌并没看出有哪里和昨日不一样。
赵姥姥眯起眼睛各处扫视了一圈,说要去看看鬼魂作祟过的房间。
卧室和浴室……
闻弦歌点头,卧室房间早就收拾好了,毕竟前天还叫了维修师傅上门。
可推开卧室门她就傻眼了。
衣柜被打开,贴身衣物凌乱的满床满地都是,床头柜也被打开了,里头的小玩具散落一地。
闻弦歌脸色惨白,她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一定是周晏,是他回来了!”
赵姥姥见多识广,只拍了拍她的手背,看了一眼怀里的木头匣子道:“别慌,它现在肯定不在这里。”
她说完就径直走进了开着门的浴室,也不知要查证什么。
闻弦歌不论如何都不敢跟进去了,哪怕卧室里开了最高亮度的灯,比走廊里要明亮许多,她仍然觉着里边鬼气森森。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起来看,发现是韩牧之给她发了消息:今晚的事情忙完了吗?
作者有话说:
闻弦歌:该不会是周晏变成鬼之后,发现生前我对他的技术就不满意,所以才折腾我的吧?
周晏:呵,早就知道了,不然我为什么要回来?
第56章 5.爱你
◎“当时你不是也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哭成这样?”◎
这条消息的语气让闻弦歌不是很高兴。
这人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甚至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两人,机缘巧合的聊了几句,甚至在早就明说今天没时间见面后, 才六点钟,就又发消息过来。
有些烦人了。
闻弦歌将手机塞回包里, 不打算回复。
但是房间里边的赵姥姥迟迟不出来, 也不说话,家里仿佛又只剩了她一人,安静的让人难受。她又想跟人说上几句话来缓解心中焦躁的情绪,哪怕是骂人或被骂都行。
于是, 她又掏出手机回复了一句:没有,今晚都不行,不是说了改天再约吗?
韩牧之:不想改天。
韩牧之:你是在家里吗, 我去找你。
这也太没有边界感了!
闻弦歌眉头紧皱,飞快敲下一行字:你知道我家在哪里,真的吗?真的话请麻烦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找警察叔叔请你喝茶。
刚发出去, 她的余光突然瞥到对话框最上边的头像。
这个号码仍然是韩牧之的,昵称也仍然是刚加上那时候显示的, 备注的真名则显示在括号里。
但是他的头像, 从原本戴着口罩的自拍, 变成了一本翻开的书, 书页上的字看不清楚, 只有一枚主体黑色的螺钿书签, 在画面正中格外明显。
这是周晏用过的头像。
那枚书签是先前闻弦歌跟他还不算特别熟悉时, 以为他口中和古书相关的工作, 是鉴定古董字画那类非常本土化, 又古色古香的东西,所以送了这个给他当做小礼物。
后来发现他经手的东西五花八门,而且基本都在电脑上完成,这小东西其实没什么实用性。
但周晏似乎还挺喜欢,那段时间,他就用过这个头像。
后来倒是很快换成了二人的剪影。
他们夫妻二人从相识到死别一共也才不到两年,可圈可点的回忆并不多,闻弦歌绝不会记错。
他来了。
他又来了!
闻弦歌不敢再回复了。
“赵姥姥!他这次是通过手机……”
赵姥姥似乎想要从浴室里出来,回应她的呼喊,然而闻弦歌刚往房间里迈了一步,就发现浴室门下方的影子很不对劲。
这影子瘦高,绝不可能属于那位身材微胖,有些驼背的赵姥姥。
周晏,一定是他!
闻弦歌不敢想信誓旦旦的大师是怎么悄无声息就被周晏给解决掉的,她转头就跑,并且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试图找门外的阿秀求助。
“周晏来了,但是赵姥姥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快动用应对措施吧!”
对讲机对面滋滋啦啦的电流音响了一会儿,闻弦歌从中听到了一个熟悉,却又令她无比恐惧的声音。
“就这么害怕我吗?”
这声音并不仅仅是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还在她身后。
贴的非常近,似乎是擦着她的头发在低声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