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予我情长——晏灵子【完结】
时间:2024-11-14 17:11:28

  时微有一阵没说话,卞睿安扭头过去看她:“‘噢’就完了?”
  时微笑着蒙上了他的眼睛:“不然呢?”
  “手松开,看不到路了。”
  “我不!”
  卞睿安左晃右摆地吓唬她:“要是踢到石头,我就把你从头顶丢出去。”
  “那你老实听我指挥,”时微的掌心用力贴上了他的眼睛,温温热热的,“让你往左别往右。”
  “这是你发明的默契大考验?”
  时微点点头,点完才发现卞睿安根本看不到。她抵在卞睿安耳旁轻言细语:“我的安危就此交到你手上了,争气点啊。”
  卞睿安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由于视线受阻,耳侧的触感变得更加灵敏,那种细微的瘙痒游遍全身,血液的流动都加快了速度。卞睿安的喉咙上下微动,心里觉得时微简直是在玩火。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走了接近半小时不说,还给卞睿安紧张出了一身汗。
  时微趴在他后背上,表面冷静自持,实际状态却也并没比他好多少。脚不落地,心也不落地,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的。
  卞睿安把时微背到卧室门口,时微从他后背跳下来,一瘸一拐走进浴室洗澡。
  裤子粘连在膝盖伤口上了,时微前后研究了五分钟,发现想要无痛脱裤子简直是不大可能,于是心一横,将粘连的地方一把撕开,痛得她龇牙咧嘴,五官都变了形。
  洗完澡,换了睡裙,时微一步步往楼下挪。卞睿安拿着医药箱子在客厅等她,及至时微掀开裙子露出膝盖,卞睿安当即就皱了眉头。
  时微先前一声不吭,他没想到竟是摔得这么狠。
  “去医院吧。”卞睿安对着她的膝盖吹了吹气,“我怕处理不当,给你留疤。”
  医生采用了湿性愈合的方法,每天换药四五个流程,都是卞睿安帮忙处理的。不管是用双氧水冲洗伤口,还是涂抹软膏,时微都极其不配合,全程滋哇乱叫,腿脚乱蹬!
  “摔跤都不疼,上药你喊什么?”卞睿安抓着她小腿,不准她动。
  时微扯了个抱枕到怀里,委屈巴巴地瞪着他。
  “下回遇到这种情况,你如果不第一时间找校医,我就用酒精帮你帮你消毒好了。”
  光是听到这话,时微都觉得膝盖痛,她半张脸埋在抱枕里,闷声闷气地说:“我是热心助人受伤的,你不夸我就算了,还恐吓我!”
  “我不喜欢你热心助人。”卞睿安在她小腿上拍了一下,“我更希望你管好自己。”
  卞睿安每天都在细心呵护时微的膝盖。
  随着皮肤愈合新生,膝盖上尖锐的痛感一天天减弱,可空气中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东西却是一天比一天明显了。
  刚开始,时微还是很迟钝的。卞睿安的手就好像她自己手,摸到哪里都没感觉。
  大概是到第四五天的时候,时微恍然发现,卞睿安的指腹贴上膝盖的触感,和她自己触碰膝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可能是指尖的纹路不同吧,卞睿安的手总是会让她觉得更痒、更烫。
  卞睿安半跪在她面前给她换药,她膝盖痒,心里也痒,总是忍不住要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耳朵,想把他当成毛绒玩具一样,按在怀里随意蹂|躏|摆|弄。
  一种想要和卞睿安靠得更近的愿望就此凭空而生。
  然而这个愿望却让时微感到困扰。
  他们已经很近了,早就已经很近了。还要如何靠近?还能如何靠近呢?
  -
  新学期,随着天气渐热,段嘉木对时微的热情也是水涨船高。连苟利云都把他当成了自己和时微之间的第三者,隐隐吃起醋来。
  班上逐渐兴起了一些流言蜚语,这些流言随着春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精准传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耳朵里。
  老师把段嘉木找去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通。
  不过要是这点风浪都经受不住,段嘉木就不叫段嘉木了。
  面对着班主任老师劈头而来的斥责,段嘉木嬉皮笑脸的表情是一秒钟也没僵化过,等到班主任的说得口干舌燥舌头打结了,他笑眯眯地搓搓鼻子:“老师,我这是正常交友,没有任何逾矩行为啊。”
  “那是人家时微不给你机会!”班主任指着他的下巴,点了两下,“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小子那点歪心思!”
  班主任端起茶杯,吹开茶沫喝了一口,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时微有多优秀,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当真以为靠着脸皮厚嘴巴甜,就能把人追到手啊?集中注意力好好学习,把自己变得优秀才是正道!你们的人生刚刚开始,高考之后有的是时间给你谈情说爱。不知道非要在这种时间点猴急个什么劲,你不是自找没趣吗?”
  “是是是......”段嘉木接连点头,“您说得都对。”
  班主任思量片刻:“我得给你换个座位才行!”
  段嘉木眸光一震:“您要给我换座位,我可就不收敛了。”
  “臭小子,威胁起我来了?”
  “我哪敢啊,”段嘉木立马举起双手示弱,“只不过,您要是给我换走了,我成天就顾着心痛难耐,怎么还有多余的心思学习啊。”
  班主任绷着后背沉默了一会儿:“期中考试,你至少得前进五十名。否则我直接给你换到对角线那头去!”
  段嘉木哭丧着一张脸从办公室走出来,在楼梯拐角处碰到时微,脸色瞬间又变好了:“走这么急,去哪儿啊?”
  “排练厅。”时微对他挥手,“正好,你帮我跟美术老师请个假,第三节课我要去跟合唱团排练节目。”
  段嘉木颇为惊喜:“你还会唱歌呐?”
  “重点是帮我请假!”
  “好好好,请假,我上楼就去帮你请假。”
  上个星期刚刚经历了期中考试,下个月马上又是艺术节。今年的艺术节撞上了百年校庆,学校非常重视,据说汇报表演当天会来许多知名校友,都是各行各业的资深人士。
  其中就有时微非常崇拜的小提琴家,临海音乐学院副院长——周凌女士。
  校庆舞台的节目选送,是以公开比赛的方式。所以这个月临海二中比赛不断,天天都有新热闹看。
  器乐组的比赛时微一早就报了名,是小提琴独奏。而本周星期三早上,音乐老师赵老师又向她发出邀请,希望她可以参加高二年级的合唱节目。
  时微到达排练厅时,排练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从各班抽选出来的,按理来说大家互不相识,应该不会有十分明显的亲疏之别。
  然而不过十来分钟功夫,大部分人就已经三五成群地抱好了团,时微在栏杆边独自站了好一会儿,全程没有任何人主动与她搭话。
  对于这种“孤立”,时微早就习惯了,所以也完全不往心里去。
  第二天,合唱团里有人生病,据说请了一周假,回来肯定赶不上进度。赵老师绞尽脑汁,又重新在高二年级物色了人选。
  第三天,新人来了。
  “大家好,我叫秦清河,是高二九班文娱委员,也是广播站副站长。很遗憾王丽同学因病退出节目,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不扯大家后腿,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第11章
  秦清河在合唱团里的待遇并不比时微强多少。
  到了休息时间,她孤零零在门口站了会儿,随后步履坚定地走到时微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秦清河。”
  时微看着秦清河,慢条斯理地跟她握了一下:“高二一班,时微。”
  秦清河笑着点头:“我知道,出了名的大美女,跟卞睿安一起转学来的。传闻很难接近,也很不好相处。”
  时微心里有些警觉,但脸上仍旧保持着笑容:“那你还来跟我打招呼?”
  “我关注你很久了,”秦清河说,“我认为传闻不实。”
  时微心中暗自嘀咕,你是关注卞睿安很久了才对。她对秦清河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排练会持续到艺术节前,希望到时候你不会改口。”
  -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排练次数增加,时微和秦清河两人居然是越走越近了。
  她们是同样的人,同样被捧在风口浪尖,同样有自己的锐刺和棱角。
  她们又是截然不同的人,时微心思缜密,秦清河爽朗大气,这种不同让她们很难走向亲密无间,于是俩人的关系恰好停留在了一个最具安全感的距离。
  这种距离让时微放松,放松的同时又很好地排遣了孤独。
  是时微从没在与同性相处的过程中体会过的,微妙的平衡感。
  坦白讲,她有点喜欢。
  -
  得知秦清河与时微一起排练,卞睿安倒是没什么反应:“你不用特意告诉我,她跟我又没关系。”
  时微拆着餐桌上的外卖袋子,头也不抬地说:“她对你倒像很了解。”
  “能了解过你吗?”卞睿安把筷子扔给时微,眼睁睁看着一支滚落到地上,也没有主动去捡。
  外卖盒里装的是烧烤,两人正背着陈阿姨悄悄吃夜宵。
  时微的手指游走在烧烤签子上,不小心戳到了一根竹刺。她“啧”了一声,抬手一看,细刺已经戳到肉里,在皮肤上留下个黑色小点。
  她把手伸到了卞睿安面前:“帮我一下。”
  卞睿安抓着时微的手指,聚精会神,指尖都被他掐得发白。时微的心思没在手上,她盯着卞睿安鬓角的碎发,幽幽问:“秦清河说......你有喜欢的人?”
  卞睿安抬头看了时微一眼,又继续低头挑刺。
  “是谁呀?我认识吗?”
  细刺很快被挑了出来,卞睿安替她揉了揉手指头:“没有谁,我胡诌的。”
  “是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以为......以为你和我之间有秘密了。”
  卞睿安坐直身子,拉开一罐可乐递给她:“那你和我之间有秘密吗?”
  “没有。”时微接过可乐喝了一口,“你甚至知道昨天晚上我穿了不成套的睡衣睡觉,我还有什么事情能瞒你?”
  卞睿安点着头笑:“有道理。”又问,“节目初选是下周吧?”
  “对。”时微说,“星期六下午,在小礼堂,你要来看吗?”
  “到时候再说,有空就来。”
  时微拿起一串烤牛肉,送到嘴边又放下:“合唱节目在前,唱完大概需要等一个小时,才轮到器乐组。”
  “紧张吗?”卞睿安问她。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可是参加过国际大赛的人。”时微冲着卞睿安挑起眉毛,“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
  星期六,瓢泼大雨。
  虽说只是选拔赛,但筹备组并不敷衍。上到舞台布景打光,下到参赛选手的衣服、妆容,都是比照着汇报演出标准来的。
  时微早上九点就去学校了。卞睿安原本跟她一起出门,结果半路接到小叔电话,说是爷爷生病住院,待会儿派人过来接他去医院探望。
  卞睿安只好中途下车、打道回府,他撑着雨伞站在风雨里,用力拍了两下车窗,对着时微喊:“我忙完就来,至少能赶上独奏!”
  时微趴在窗边,风吹着雨,雨烧着眼,右手从窗户缝隙中伸出去挥了两下:“你忙你的,初选而已,不重要。”
  画完妆约莫十一点,时微无事可干,就缩在后台,百无聊赖地把玩化妆师的造型道具。
  被窗外的急风骤雨拦住脚步,她中午甚至连去食堂吃饭的打算都没有。
  少吃一顿饿不了,风雨里来去一遭,影响演出状态就得不偿失。
  今天的舞台对她来说远算不上隆重,但时微对待演出的态度从来都严肃认真,不分场合大小。
  同样没去吃饭的还有秦清河。因为她的衬衫领结弄丢了,正在火急火燎地往四面八方打电话,寻找替代品。
  雨绵绵不绝地下着,时而如丝如絮,时而密如银针。
  下午两点半,赵老师把合唱团全员聚集在后台,作上台前的最后准备。秦清河攥着手机,脖子上仍旧空空如也。
  “领结还没找到吗?”时微问她。
  秦清河叹口气:“找到了,我爸正在开车送来的路上,也不知能不能赶上。”
  “赶不上也没事,”时微说,“不会因为你多个领结,就给咱们的节目加上两分。”
  秦清河露出个苦笑:“你安慰人的技术能不能再差一些。”
  没过一会儿,秦清河的手机响了,她手忙脚乱接起电话:“休息室是吧!我马上就来!”她拍拍时微,“帮我跟赵老师说一声,我去拿领结,马上回来啊!”
  赶在上台前两分钟,秦清河戴上统一的领结,回到了候场的地方。看她气喘吁吁,时微拧了一瓶矿泉水给她:“幸亏是大合唱,听不见你喘气儿。”
  合唱节目完成得十分漂亮。
  赵老师准备带同学们去学校附近的甜品店吃蛋糕,就当是阶段性庆贺。时微还有节目待演,所以没空参加。秦清河也没去,她借口家里有事,站在大厅与众人挥手告别。
  看着那一大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时微往后台走,秦清河也跟了上去。
  “你不是家里有事吗?”时微说。
  秦清河摊手:“累了,不想去,想回家早点休息。”
  时微指着楼梯口:“这是你回家的方向?”
  “我还没听过你拉小提琴。”秦清河说,“万一进不了汇报表演,今天就是唯一的机会。”
  时微停下脚步:“不可能。”
  秦清河少有看到时微这么明目张胆自信的模样,突然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催着时微上楼拿琴,提前给她露上一手。
  时微拒绝了这个请求,但脚步的确是往二楼休息室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琴拿出来擦擦也好。
  休息室无人,多半都在楼下看热闹。时微走到右侧最角落,一眼就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琴盒。她轻车熟路把盒子打开,里面的景象却让她动作一僵。
  “怎么了?”秦清河看她反应异常,凑上前去探头一看,居然是琴弦断了。
  “怎么全都断了?”秦清河大惊,“这不是正常损耗吧?”
  时微关上琴盒:“看上去,像是被故意割断的。”
  “没有备用琴弦吗?”
  “原本是有的,就在琴盒里。”时微看着秦清河,“现在不翼而飞了。”
  “那怎么办?”秦清河看了眼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
  时微挠挠下巴,她双手叉腰,望着窗外的暴雨摇了摇头:“下次有缘再看我拉琴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雨越下越密了。积水沿着台阶往下流淌,声势浩大,形成重叠水幕。礼堂内热火朝天,音响的动静很大,时微站在大厅门口都能感受得到。
  电话接通了,时微“喂”了一声:“还在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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