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勉强笑了笑,对她点点头,心中的愤恨都已经快要炸出来。
爱屋及乌?恐怕,自己才是那只屋上的乌鸦!
不行!她不能这样认输,薛砚怀正妻的位子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过去!
温晴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柔婉的笑容,她在马棚里,等着薛砚怀,见他过来,盈盈笑道:
“薛大哥哥,我技术不好,待会你不用顾及我,只管打你的。”
薛砚怀笑道:
“没事,我会带着你,多练几回就好了。”
“好。”
温晚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在马球场上争抢一个她看都看不清的球,真没劲,原来这就是打马球,哪有骑马猎兔子有意思?
也不知道京都的人怎的爱玩这个,罢了,她根本不想学。
不会打马球,没人邀她玩也好,就她的观察看来,京都的这些世家贵女,要么是温晴那样的笑面虎,要么是薛芙那样的粘人精,又或者是夏以安那样眼睛长在头顶的傲慢姐。
唯一感觉正常些的薛荞,看起来是个闷葫芦,估计也跟她聊不到一块儿,算了吧。
温晚昨晚就没睡好,此刻坐在这烈日里的树荫底下,吃了几块糕点填饱了肚子,暖风轻轻吹过,感觉困得要命,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床榻上。
她猛地起身,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周围是简单的家私,除了她躺着的这张简单的床榻,就是一张小圆桌,和两把凳子,窗台下的案几上也没有任何摆件。
她摸了摸有些发懵的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在马球场上睡着了。
门吱呀被推开,进来一个小婢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见她醒来,笑道:
“姑娘,你醒了。”
温晚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薛姑娘他们呢?”
小婢女将食盒放在圆桌上,说道:
“是薛公子抱姑娘过来的,说是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在此休息,让奴婢照看着,他还吩咐奴婢为您熬了些粥送过来。姑娘既然醒了,就趁热喝了吧。”
说着,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小米粥,和两碟小菜并筷子,放好后,又过来扶温晚。
抱她过来?
温晚一阵恍惚,她怎么睡得这样沉,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
幸好有那么多姑娘在,否则,她和那个薛大公子,真解释不清了,想到她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抱了一路,身上总有些不自在。
温晚向她摆摆手手,自己行至圆桌旁坐下,说道:
“有劳了。”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确实又有些饿了,喝了几口粥,她问道:
“薛姑娘他们呢?”
“他们也正在用膳,姑娘您用膳了之后,是再休息一会儿呢,还是奴婢带您过去找他们?”
温晚想着,今日灭了灭温晴嚣张的气焰,证明她不是只任人欺负的病猫,差不多已经够了,实在有些不想再见到那些人,特别是那位薛大公子。等她休息一会儿,就打算回庄子里去,便说道:
“我,再休息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
她刚才睡够了,又把粥喝了精光,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这时,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温姑娘,我家姑娘派我找您过去呢。”
温晚推开门,是另一个小婢女,跟刚才那个服饰有些不一样,似乎还有些面熟,却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看了看树影,应该已到了下午,她是时候回去了,便说道:
“正好,我也要向夏姑娘告辞。”
小婢女点点头,向她行了个礼,伸手在前方相让,引着她穿过了几个小院,温晚见走了许久,便问道:
“怎么还没到么?”
小婢女说道:
“就在前面的院子里了,温姑娘请随奴婢来。”
温晚见前面的院子被一棵大榕树遮盖着,看起来十分荒凉,不似园子里的主屋,正疑惑着,两人已经进了小院,小婢女指着正中间的屋子说道:
“我家姑娘和几位客人就在里面等着姑娘,奴婢还有些事,就不送姑娘进去了。”
温晚虽有些怀疑,但想到这里毕竟是夏家的园子,她与夏以安无冤无仇,不至于害她。温晴虽然讨厌她,但她自己不过就是这里的一个外客,且身份低微,不可能指使得了夏家的下人。
便迈步上了台阶,就在她的手碰到门的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她的后背重重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摔了进去,身后的门猛然关紧,随即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她吃痛地爬了起了,环顾了四周,一眼看了个遍,这里似乎是一间空置的仓库,只有一堆稻草,和凌乱的丢在地上的废铜烂铁,连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出口,就是她身后的门。
她迅速跑到门后,用力拉,却怎么也拉不动,很明显,她已经被人从外面锁在了这屋子里。
“温晴,你给我出来!”
第14章 救她
温晴和薛家姐妹分别在各自的厢房里休息了一会儿,便打算回家。
薛砚怀不见温晚的身影,便问道:
“晚晚还在睡么?”
薛芙上前一步,道:
“我去看看晚姐姐。”
温晴笑着拦住她,说道:
“姐姐刚才已经过来找我了,正在我的房内更衣,恐怕需要些时间,薛大哥哥,你们先走吧。我会送姐姐回庄子。”
薛家兄妹不疑其他,薛砚怀本想与温晚说一声,但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当着温晴的面抱了她一路,现在不便再与她过多接触,便拉着薛荞和薛芙二人与温晴道别。
薛芙没看见夏以安的身影,又道:
“咱们去和安姐姐说一声吧。”
温晴道:
“刚刚,我看见夏姑娘往马场去了,要不你们先走,我左右要在此等姐姐,正好待夏姑娘过来,跟她告辞。”
薛砚怀道:
“也好,有劳温二妹妹。”
他们与夏以安一起玩闹惯了,也不会讲究太多,便先走了。
温晴算着他们的马车应该已经出了庄子,便招呼婢女入夏和无云。
无云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姑娘,已经好了。”
温晴环顾四周:
“她没认出你来?”
无云道:
“没有,大姑娘在家中时,奴婢并未与她打过照面。”
温晴点点头:
“那就好,刚才从那回来时,没有人看见你吧?”
无云道:
“姑娘放心,没有。那地方又远又偏僻,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许久,没有什么人会经过那里。”
“好,咱们走。”
温晴带着入夏和无云,正准备从大门出去上马车,却碰见了夏以安,她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姐姐呢?怎的没见她?”
温晴没料到她马上回来了,竭力掩饰住慌乱,情急之下,指了指已经远去的薛家马车,说道:
“薛大哥哥说怕我回去太晚,他替我送姐姐回庄子了。”
夏以安并未怀疑地点点头,说道:
“既如此,我就不虚送了,慢走。”
说完,她也招呼婢女小厮准备马车回家,平日里,她们多数在园子里玩了就回,此刻剩她一人在这园子,更不会打算在此留宿。
温晴有些心虚地快速上了马车,催着小厮早些回家。
回到温府时,秦氏正在叫人摆饭,等着她回来,温从和也难得没有出去应酬,温晴有些神色不自然地给二人见了个礼。
秦氏迎上去,上下打量了片刻,见她的裙摆沾了些泥,笑着问道:
“晴儿,今日,玩得还开心么?怎么,莫不是打马球,打输了?”
“是,不,不是……”
秦氏见她不同往日与薛家人见了后满面春风的模样,今日倒有些心不在焉,一脸沮丧,有些诧异:
“怎么了?”
温晚看了一眼端坐看书的温从和,犹豫着说道:
“今日,姐姐也来了。”
秦氏一惊,目光从放下书册的温从和脸上瞥过,问道:
“你姐姐?大姑娘,不是在庄子里么?她怎么会到……”
见温从和并未发话,只是略有所思,温晴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姐姐说,她从庄子里出来走走,谁知迷了路,正好被薛大哥哥碰见,就……”
秦氏笑道:
“真是巧,听说淮安侯府的园子离咱们庄子有十好几里路呢,难为大姑娘走了这许久。”
温从和闻言,只是摇头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性还是调皮了些。”
他这几日对温晚早已消了气,念及已逝的万氏,毕竟是与他有相携之情的发妻,她留下的唯一的女儿自幼没有养在自己身边,终是有些对不起她。
那日,他发了大火,火气消了后,已经觉得有些愧对这个长女,况且,让她去庄子里反省,他并没有打算苛待了她。今日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孩子家的贪玩,玩了一日就玩了一日吧,他不想追究。
秦氏见温从和继续拿起了书,便知他的意思,忙对温晴使了使眼色,笑道:
“看看你这一身,小脏猫似的,我先陪你去换身衣裳,再叫上弟弟们过来用膳吧。”
二人行至嫣然居,秦氏遣退了了几个下人后,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温晴带着些许哭腔将今日一事告诉了她:
“母亲,您没瞧见薛大哥哥的样子,见了姐姐,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她拥住秦氏,哭着道:
“若是,若是他们再见面,恐怕,薛大哥哥就不会要我了。”
秦氏轻抚她的发丝,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
“晴儿,你放心,母亲不会让任何人挡了你的路。”
温晴怯怯地说道:
“我,今日让无云把她一个人关在了那间没人去的屋子里,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事?若是她出去了,跟父亲说是我做的,那该怎么办?”
秦氏柔声道:
“你放心,她没有证据,你只要一口咬定不是你,谁也说不了什么。况且,你真是傻丫头,把她关在那里,又能怎样?你要记住,若是不能保证一击即中,不如不要出手。”
“母亲……”
秦氏拍了拍满面泪痕,眼底泛着愁绪的女儿:
“你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准备做薛家的大少夫人。”
——·——
温晚仔细地查看了四周的墙壁,当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能出入的只有一扇门,这门还相当结实,不管她如何用力撞上去,依旧纹丝不动。
她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细细回想着,刚才她一路走来,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附近,院子里的大树把整个小院遮得严严实实,她的声音也很难传出去,所以,她呼喊了几声后,便放弃了。
怎么办?
她看着旁边的稻草,还有一些早已生锈的铁锄头,看起来是根本废弃了的。若是一直都没有人过来,她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
她没想到,温晴居然如此心狠,竟敢把她一人锁在夏家的园子里,若是她有机会出去,一定狠狠教训这个恶毒的妹妹!
可是,她还能出去么?
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温晚下意识的抱住了双臂,蜷缩在墙角,虽然她看起来心大,但其实胆子小,特别是到了晚上,天一黑,就不敢独处,每日,也是要月出和夕落陪着她睡觉。
此刻,她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破院子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没有一盏灯,到了晚上,会不会有鬼?
瞬间,她平日里看的那些鬼怪的话本子一股脑儿全涌现在脑袋里,都怪那些书描写得太仔细了,让她不用怎么费劲,就可以轻易勾勒出他们青面獠牙的形象,吓得她不禁又向墙角靠了靠。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彻底没有了任何光亮,她能听见门外的树枝晃动的声音,和有一声没一声的乌鸦叫,还有不知什么动物的咕咕声,吓得她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祈祷了起来:
“天神,菩萨,各路神仙,求你们大发慈悲,派个人救我出去吧,我平日里没做过坏事,我是个好人,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死了。”
想到若是自己平白无故死在此处无人发现,一贯疼爱自己的外祖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月出和夕落,此刻也不知道有多担心她。她们不会去找姚总管,说她跑了,来寻她吧?
温晚觉得此刻脑子一团乱麻,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不觉得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少女的哭声越来越大,突然,门外终于传来了一声动静,门被叩响了,好像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温晚一惊,嗖地起身,惊恐地看着门的方向,不敢出声,会是谁?是这园子里的下人么?
不会的,没有人知道她被关在这里,更不会有人特地过来寻她。
难道是鬼?
温晚捂住嘴巴,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颤颤发抖,是,男鬼还是女鬼?
若是女鬼,还好些,最多,把她一口吃了……
若是个凶神恶煞的男鬼,该怎么办?
会不会对她做什么?不会把她强行带回去做鬼新娘吧?
一阵安静中,她似乎听到了火折子的声音,门缝里突然透出来一阵光亮,
“大小姐,是你在里面么?”
这声音,应该是个男鬼……
不对,有些熟悉,还叫她大小姐……
“大小姐,你还好么?”
这是,她今日听过的声音,是那个谢书生!而且,书上说,鬼怕火,他不是鬼!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听到熟悉的低沉声线,温晚终是松了口气,回应道:
“我还好,你,是谢书生么?”
书生并未回应他,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开锁声,哐当一下,门终于打开,突然的光亮让温晚不觉闭上了眼睛,待她慢慢适应过来,只见书生已经点亮了屋内挂在墙上的两盏油灯。
他身穿一身浅色的长褙子,门外吹进来的风拂过他的衣袂,长身玉立,仿若天上的谪仙下凡。
他行至她的面前,半蹲了下来,烛火中有些熟悉的面孔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眉弓下的黑眸深邃如寒潭,微抿的嘴唇看不出任何神情,语气亦如常平缓:
“大小姐,你,没事吧?”
温晚看着这张峻脸愣了片刻,确定了就是谢书生后,终于扑在了他身上,“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男子的身子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握着火折子,映着她湿漉漉的委屈小脸,任凭她伏在他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印得胸口一阵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