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喃喃——鹤音yyyy【完结】
时间:2024-11-16 17:30:17

  只是她心里依旧藏着一团火。
  她觉得陈靳言不应该不告诉她真相。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原因,她觉得陈靳言的状态变得很差。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偶尔和她交流,陈靳言会流露一点笑意,只是眼眸深处始终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很疲惫,真的很疲惫。
  何初喃猜想他是源于伤口的疼痛导致的睡眠状态差。
  偶尔醒来,或是凌晨,或是夜半,她不止一次发现陈靳言并未入睡。
  某天午餐时,何初喃看见陈靳言的胃口又很差,受伤之后,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很多,何初喃看着他眼底疲惫的神色,缓缓抿唇。
  “是不是伤口很疼,我去找医生给你开一些助眠和止痛的药吧。”
  陈靳言来不及说话,何初喃便忧心忡忡地离开。
  他现在已经摘下了氧气罩,偶尔需要输液,小心些也可以在别人搀扶下下床走动。
  陈靳言缓缓下床,忍着疼痛,站在病房的窗户前,这里是医院的二十三层。
  站在这个位置往下看,和那天八楼的位置还相差很多。
  陈靳言的心开始不断下沉,顾成林血肉模糊的尸体依旧停留在他脑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畏惧高空,厌恶和抵触那种悬空、俯视的视角。
  这是他失眠的第六天。
  即使生理已经疲惫到了一个临界点,精神上却依旧痛苦,无数血腥的画面在每一个深夜充斥在他脑海里。
  陈靳言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每一天都在崩碎。
  却又因为何初喃的存在不断重组,拼凑出一个破碎的、却强撑完整的他。
  最开始是耳鸣,失眠,然后是深夜里的幻视、幻听。
  耳边始终充斥着尖锐的叫喊声。
  顾成林血肉模糊的尸体出现在他的梦里,后来是眼前。
  陈靳言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又一次出现了问题。
  却不敢让何初喃知晓。
  喃喃或许又要生气了,因为他又瞒了她一件事情。
  在症状不断恶化的第三天,他给苏梦发了消息。
  苏梦说,他应该立刻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和引导,
  这样的情况不能再耽搁,他却始终在犹豫。
  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选。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靳言凝了凝心神,以为是何初喃回来,唇角挂上笑意,他缓缓转身,笑着说:“回来了……”
  只是来人并不是何初喃。
  何万域轻轻敲了敲门,看着陈靳言的眼睛,缓缓笑着:“很可惜,并不是喃喃,不过我这把年纪还从另一座城市赶来,年轻人,你应该邀请我进去坐一下。”
  陈靳言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微微颔首:“当然,您请坐。”
  何万域缓缓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陈靳言忍着伤痛,轻声询问:“您需要喝些什么吗?”
  何万域摇头:“不用,你还受着伤,应该好好休养,回床上躺着吧,医生不是说了吗,伤口容易二次撕裂,你也要注意一些。”
  这句话的隐藏的意味太浓。
  何万域远在千里之外,却能知晓医生的嘱托。
  他站在权力之上,可以动用权力去做成任何他想做到的事情,
  他的耳目可以触及他想要知晓的任何地方,现在的陈靳言对他来说,是几乎透明的存在。
  陈靳言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淡淡笑着:“您想告诉我什么?”
  何万域也笑了一声:“年轻人,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当然,我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毕竟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说过,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第77章 你陪我待一会就好了
  聪明人。
  陈靳言静静回味着这三个字。
  被何万域这样站在权力顶端的人称为聪明人,他试图判断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惜找不到最终的答案。
  陈靳言缓缓摇头:“事实上,我只是个普通人,距离您口中的聪明,大概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何万域笑而不语。
  他缓缓开口:“事实上,我本来没有必要见你,除夕夜之后,我也没有再见你的打算,可是,我的孙女对你很在意,她甚至愿意为了你,留下来照顾你,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陈靳言无声收拢手指。
  他其实一直能感觉到,何万域并不认可他。
  即使并未言明,可何万域对他始终客套,相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站在高处审视他、判断他、然后否定他。
  陈靳言闭了闭眼,低声开口:“也许目前的我让您觉得无法和喃喃比肩,但我可以保证,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很久,我会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给我几年时间,我会向您证明。”
  何万域淡淡笑了一下,缓缓摇头:“不,孩子,你没有办法保证。”
  他细数着陈靳言在他眼里犯过的所有错误。
  “你在得知父母死因的第一时间,选择深夜来到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准备,反倒被人伤害,说明你冲动、缺乏思考。”
  “你没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而让怀川替你善后,联系律师,说明你稚嫩,社会关系不健全、无法独立生存。”
  “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喃喃真相,也没有接她打来的数个电话,说明你被仇恨诱导,在你心里,这些事情要比喃喃更重要。”
  陈靳言下意识想反驳。
  在他心里,何初喃始终最重要,可正是因为重要,他才会选择隐瞒。
  他不能让她也淌入这潭死水里,被沼泽吞噬。
  也不想让她去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可何万域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看着陈靳言的眼睛,静静说:“当然,以上所有原因都不是必要的,真正让我不放心的,是你的心理状态。”
  他语气平和,却像下了死令,一点一点绞紧了陈靳言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一个连自己心理状态都无法保证正常的人,你怎么样保证你不会影响喃喃呢?”
  “她会终日惶恐,陷在对你的担忧里,把自己的人生作为代价填补进你的缺口里,她会一点点丧失笑意,为你的病情痛苦不已,终日担心你的心情,她不会再有自己的人生,也不会因为和你在一起而感到快乐。”
  “也许会有那一天,她开始厌烦,却又出于责任和人道主义不能不管你,但以我对喃喃的了解,她大概更有可能会把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你身上,一眼望不到头的灰暗未来,这是你们想要的人生吗?”
  陈靳言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一句话未能说出。
  何万域的话字字句句直击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疼痛的地方,刹那间鲜血四溢。
  最无奈的地方不在于何万域反对他们在一起。
  最无奈的地方在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基于事实,陈靳言无力反驳。
  何万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这张名片通常并不外传,上面是他的私人号码。
  他开口道:“年轻人,想清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安排一条更适合你的路。”
  “好好想想吧。”
  陈靳言沉默着,在何万域离开病房的前一秒,轻声开口:
  “十天吧。”
  “十天时间,我给您答案。”
  十天之后,也是他们开学的日子。
  陈靳言给了自己最后放纵沉溺的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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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初喃按照医生的处方,从取药处取到止痛和助眠药,她从内心深处对安眠药有些抵触,这总是让她想起陈靳言那段时间消沉冰冷的模样。
  可是比起这些,她更希望陈靳言能好好休息。
  不希望再见到陈靳言满眼疲惫的样子。
  她拿着药上了电梯,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和里面的人对视上。
  何初喃微微睁大眼睛:“爷爷?”
  何万域笑了笑:“嗯,回来了。”
  何初喃缓缓开口:“您来看陈靳言?”
  何万域点头:“嗯,算是吧,跟他聊了几句,现在去C城,看看你爸爸。”
  这么快。
  何初喃想,她取药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爷爷就和陈靳言聊完了。
  她开口道:“那您小心点,路上慢点,到了告诉我一声。”
  看着何万域离开,何初喃盯着爷爷的背影,缓缓按上电梯按钮。
  她靠在电梯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回到病房里,陈靳言坐在病床前,微微侧目看着窗外风景,何初喃见到,忍不住蹙眉:“你怎么下床了,伤口不疼吗?”
  陈靳言缓缓转过身,轻轻扯起一点笑,声音很轻很轻:“想下来走走。”
  何初喃站在原地,她太熟悉陈靳言了。
  现在陈靳言的状态就很不对劲,语气、神态、还有看向她的眼神,都不是原先的他。
  她缓缓开口:“是不是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她脑子里全是那种霸总妈妈拿出一张支票,冷酷无情地扔在地上,然后冷哼一声:“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何初喃看着陈靳言,说:“我爷爷也让你和我分手?说你配不上我?还是说什么别的,让你离我远一点,陈靳言,你要是听了这种荒诞无稽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陈靳言轻轻笑着,摇头说:“没有,他没有说这些。”
  只是他说的话,让陈靳言更无力反驳,无法否认。
  何初喃微微放了一点心,把手里的药物放到陈靳言面前,她耐心讲着药物使用次数和剂量,忍不住提醒:“尽量都要少吃一点,不能产生依赖。”
  陈靳言仔仔细细听着何初喃说的每一句话,追逐着她的眼神,直到何初喃轻轻挑眉:“陈靳言?怎么了?”
  陈靳言轻轻笑着,缓缓摇头:“应该不需要这些药了。”
  他明明笑着,眼里却始终伤悲。
  可惜何初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全被陈靳言的话吸引,陈靳言说不需要药物,难道是他的状态有所好转了吗?
  何初喃有些惊喜:“你不疼了吗?”
  陈靳言笑着摇头:“不需要了。”
  不是不疼了,而是不需要了。
  何初喃起身,想要再找医生来看看陈靳言的伤口,可是陈靳言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角。
  他仰视着,看着何初喃的眼睛。
  头微微扬起,白皙的一段脖颈,喉结滚动。
  他说:“不用去找医生了。”
  “你陪我待一会就好了。”
第78章 没有道别的人,才会重逢
  这几乎是陈靳言最依赖何初喃的一段时间。
  各种意义上的依赖。
  陈靳言几乎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他的视线终日追随着何初喃,不喜欢何初喃被别的事情分掉心神,但是大多时候,他会更多地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着何初喃,而不是亲自参与。
  像是在为离别做准备。
  他们终日待在病房里,没有别人打扰,也不需要处理别的事情。
  他们常常腻在一起,陈靳言伤口原因,并不久站,大多数时间躺在病床上,何初喃会和他躺在一起,他们看了很多部文艺电影。
  有些时候遇到太亲昵的情节画面,何初喃也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几眼带过,不自然地扯着话题,偶尔也会觉得困倦无趣,何初喃看着看着便阖上眼睛,不自觉在陈靳言身边睡去。
  第一次在陈靳言怀里睡着后,何初喃醒来,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她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担心自己有没有压到他的伤口。
  陈靳言轻轻摸着她凌乱的发丝,笑着说:“没有,安心睡吧。”
  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便能有余下的无数次。
  睡在陈靳言身边慢慢成了何初喃觉得自然的事情。
  并不宽敞,条件也并不算好的病床成了他们感情不断升温的地方。
  有一次他们看了一场电影,是一部很浪漫的爱情片,爱乐之城。
  可惜最后男女主并没有走到一起。
  可事实上,两个人都已经在尽力挽回和彼此靠近,最后的结局却依旧走向不尽如人意的分岔路口。
  何初喃看完有些怅然若失,她从不喜欢BE结局。
  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问着陈靳言:“你觉不觉得很遗憾?”
  陈靳言那时并未直视她的眼睛,而是久久地落在影片上,缓缓说着:“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和分离,很多时候,我们能选择的东西太少,想要的东西又太多,所有人会一直痛苦。”
  何初喃听着,觉得陈靳言似乎格外伤怀春秋,揉了揉他的脸颊,笑着说:“怎么感触这么深。”
  “陈靳言,在我这里,我们永远也不会走到BE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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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靳言受伤的事情没有让别人知道,意欢和江奕偶尔提及要来和他们一起玩,何初喃也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不让他们知道,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时何初喃后知后觉意识到,隐瞒,很多时候真的是出于好意。
  就像陈靳言曾经因为担忧,而选择暂时性的隐瞒一样。
  世界上真的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
  只有自己面临相同的选择,处在相同的境遇下,
  她才真的能理解陈靳言的选择。
  意识到这点后,何初喃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不满完全消散,她看着陈靳言,轻声说:“对不起。”
  陈靳言没有深究她道歉的原因,因为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缘由,何初喃永远不需要向他道歉,他笑着说:“喃喃,永远也不需要和我道歉,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开学的日子一点点逼近,何初喃在病床里也要补作业。
  耽误了太长时间,作业已经很艰难地补,但是也大概补不完了。
  陈靳言帮着她一起写,他扫过几眼,挑了几道相对有意义的题目让何初喃认真写,其余的他都帮着何初喃写。
  何初喃心安理得享受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陈靳言,你自己的作业不写吗?”
  陈靳言手上动作顿了顿,“不急,先写你的。”
  何初喃想了想,陈靳言的伤还没养好,大概会延迟一段时间上学,而且他受伤原因,胡云融大概也不会为难他。
  不写就不写呗,年级第一不写作业又怎么了。
  开学的倒数第二天,何初喃趴在桌子上缓缓闭上眼睛,还剩下最后一点作业,但她实在熬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就渐渐睡着了。
  临睡前还联系了何家的司机,让他明天来接他们,需要提前一天回家里做做开学准备,陈靳言先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彻底恢复了再回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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