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瞳孔陡然一震!
他这才发现,宁泱泱脖颈处的大动脉,早已被她划破。
从他拉宁泱泱上岸的这一片水里,全是血,大片大片的血。
“泱泱!”宁远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浑身发抖,“泱泱!你别死!你不能死!”
“宁远……”宁泱泱周身血色尽失,说话只有气音。
她想问,宁远是为作为工具人的她而哭。
还是为作为他妹妹的她而哭?
可是重要吗?
不重要了。
“泱泱,你说!你还想说什么!哥哥听着,哥哥听着!”宁远哭喊,悲痛欲绝。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宁泱泱的脸上。
可宁泱泱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因为她浑身都是水。
水里好冷。
宁泱泱抬手,摸了摸宁远的脸,最后用气音喊了一声:
“哥……”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宁泱泱已然冰凉的手。
宁泱泱沉沉闭了眼。
耳边还有宁远的哭嚎,也有小时候自己的声音。
“哥哥,抱抱泱泱!”
“哥哥,泱泱扭脚了,好疼。”
“哥,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你吃……”
“哥,你送的小裙子好好看。”
“哥……”
哥,再见。
第194章 安排
松涧苑。
书房里,霍宵坐在书桌旁。
他此时已洗漱,换了一套睡衣,纯黑色的睡衣质地上乘,贴合着硬朗的肌理,将气质更衬得冷肃慑人。
谢名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又专注地看着茶几上的电脑。
上面内容密密麻麻。
仔细一看,就能看见各种详尽的事件备忘。
房门推开。
宁远一身湿漉漉,连鞋子都没换,一步一步沉重地踩进来,在昂贵的木地板上,留下脚印的水渍。
霍宵抬眸看去。
“宁总?”谢名起身,平淡问:“你这是怎么了?”
“霍宵,泱泱她……”宁远一双眼通红,包扎着耳朵的绷带也湿透了,要落不落,“她……”
宁远声音哽住,再多说一个字,就快克制不住哭出声音。
只能咬着牙,浑身颤抖着。
“她还是不乐意?”霍宵深邃的眸微冷,“宁远,是你说能劝好她,让她配合好最后一次的事,别搞砸了。”
宁远知道霍宵等了多年,就是为了后天的事。
如果搞砸了,后果会是什么?
是让宁远也跟着彻底消失?
“我提醒过你,她最近情绪不稳定,叫你多看着她。肴肴进宁家前,宁泱泱不能出任何问题。”霍宵淡淡道。
宁远后背发凉。
如果宁泱泱的死讯传出去,那祝肴进宁家的身份就没了,霍宵的一切筹谋就功亏一篑。
宁远突然连告诉霍宵真相的勇气都没了。
宁远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泱泱没事,后天,我会带着她准时到祝家。”
“宁总,这事不用你费心,我会将宁小姐安排好。”谢名不紧不慢道。
“不,还是我来,泱泱情绪最近确实不稳定,我来安排,她更能接受些。”宁远笃定着开口。
宁远绝不敢拿霍宵的正事开玩笑。
霍宵清楚这点。
而且,宁远多数时候,做事很可靠。
霍宵颔首,“好,谢名告诉你细节。”
宁远头脑昏沉,怕自己记不清,将谢名说的安排一点点记在手机上。
半个小时后,宁远出了涧松苑。
他到门外。
强撑着的镇定土崩瓦解,又是一副失神落魄的神色。
宁远掉下一滴泪,喃喃道:“泱泱,你再最后为宁家牺牲一次,把最后一次的事办好,你再落土为安……”
他会先将宁泱泱在后天祝家失火后放进去,记者们仓促拍照后,他再亲自带走宁泱泱。
宁远滴下的泪水,和十二年前,宁母在手术台为宁泱泱掉下的眼泪,如出一辙。
-
书房里。
谢名将电脑放在霍宵桌上,“四爷,所有细节已再三确认。”
霍宵眸光深邃,落在屏幕上。
过了半晌,他缓缓往后靠,阖眸不语。
当宁泱泱散播自己“植物人已苏醒”时,霍宵还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就收回祝肴申请做交换生要出国的消息。
在去拦祝肴的路上,知道已不能再等,他在途中就临时发布了要和宁家联姻的消息,并确定了订婚宴。
订婚宴后,就是他和宁泱泱的婚宴。
他婚宴当日,铺天盖地都会是他和宁泱泱的新闻,也是将宁泱泱带走,与祝肴偷梁换柱最好的时候。祝家失火伤亡一人,既能安排上媒体留下可查的齐全铁证,又不至于引起更多人注意。
但没想到,时搴的婚宴,竟然安排在他之前。
而且,沈夫人还是神秘未知人。
时搴大婚当天的新闻,将更会引起轰动和关注。
而所有这些安排,霍宵也不能提前告诉祝肴。
她心思简单,藏不住事,她有任何失误,都是致命的。
只有在最后一刻,才能告诉她。
第195章 布置
“四爷,”谢名开口,“为祝小姐特制的隐形眼镜已经备好,戴上后,再改变一下发发型,脸部细节用彩妆微调,与宁泱泱几乎没有区别。”
“您和祝小姐的婚房也已经布置完毕。”
“在您婚礼前,祝小姐先在宁家熟悉宁泱泱的生活习惯,认识宁家人。”
“在您与祝小姐婚礼后,就可以从霍宅搬走,一起住进新宅了。”
“好。”霍宵听完,闭着眼,微微颔首。
“四爷,”谢名将一个红色丝绒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您定制的戒指,今日才取到。”
霍宵缓缓睁开眼,目光静静看着戒指的盒子。
他拿起,将盒子打开。
霍宵目光依然在戒指上,只道:“你先回吧。”
“是,四爷。”谢名恭敬点头,退出了书房。
这一个月多月来,除了在医院那几日,霍宵每天睡得都很少。
一切的细节,都需要推演再推演。
如果不是祝肴执着要出国,霍宵或许还会再等。
可他怕再等,祝肴就不在原地等他了。
所以,他要快。
两天后,将这枚戒指送到她眼前时,她会喜欢这枚戒指吗?
霍宵一时有些不敢确定。
没关系。
不喜欢,他会再给她买下一颗,再下一颗。
他和祝肴会有很多很多时间,他可以买很多钻石珠宝捧在她面前,问问她喜欢哪一颗。
十二年了……
终于等到可以名正言顺的今日。
-
“肴肴,快起来。”
清晨阳光晒进窗户里。
暖洋洋的日光下,祝肴舒适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又翻了一个身,闷声闷气道:
“月溪姐,我昨晚做了好多梦,没睡好,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肴肴!再不起来,我可揍你屁股了!”
这熟悉的声音!
祝肴猛地将被子掀开,惊得坐起身,“意嘉!”
话音一落,祝肴已经光脚下床,一把将人抱住。
长年撸铁的吴意嘉搂着祝肴的腰,也激动将祝肴抱着转了一圈。
将祝肴放了下来,吴意嘉捏了下祝肴的鼻子,打趣道:“我也有福气!也是抱到富贵不可言的沈太太了!”
富贵两个字,吴意嘉确实没说错。
想到自己名下已经有了榕城沈氏,还有三百个亿。
祝肴并没谦虚,笑着道:“我妈给了我很多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以后我养你!”
从她与吴意嘉认识起,永远是吴意嘉带着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吴意嘉的零花钱在榕城的小富二代里,那是出了名的多,为祝肴花钱是眼都不眨一下。
祝肴感叹,自己也终于有底气说养闺蜜的话了。
“啊啊啊啊!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吴意嘉乐得跳了起来,啪叽一口亲在祝肴的脸上:
“以后我要是包个小明星什么的,钱不够,你可得给我贴上!”
“包、包小明星?”祝肴一时怔住了。
“要不然呢?”吴意嘉朝着祝肴挑了挑眉,“用你的钱,我肯定是用在刀刃上啊!放心,到时候你看上哪个小明星,用我的名义包……唔唔唔……”
“啧!我说意嘉,你虎点行,别这么虎啊!”才进门的吴月溪捂着吴意嘉的嘴,吓得赶紧四处看。
这些话,以前还行,吴月溪现在都不敢跟祝肴说,意嘉虎头虎脑的,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这要是被沈二少听见吴家人带坏祝肴。
明天吴家就得在地球消失。
吴家洞里的蚂蚁,都得找出来被沈二少劈成两截才能解气。
吴月溪松开意嘉的嘴,提醒道:“好了,别聊天了,给你们试妆的化妆师都在楼下客厅了……”
吴意嘉这才想起来,她上楼是找祝肴做正事的。
作为明天的伴娘,吴意嘉今天除了要试妆,还要试伴娘服,可有得忙。
“不过,”吴意嘉眨了眨眼,奇怪地问:“肴肴是沈太太的事,不是没有对外公布吗?这么多化妆师,还推了这么多衣服过来,没人起疑心?”
祝肴已经进了洗手间洗漱。
吴月溪笑着道:“霍宅现在都在私下传我是沈太太,恰好我和肴肴又住一起。”
吴意嘉明白了。
所以众人都以为,这些化妆师来客缘苑,是为吴月溪准备的。
“更巧的是,作为伴娘的你,还是我妹妹,他们更觉得是我了。”吴月溪眼里透着饶有兴致的光。
她都迫不及待想看明天祝肴身穿婚服出现时,所有人吃惊的表情了。
第196章 七点
祝肴简单洗漱好后,与吴月溪她们一起下楼。
别墅里,旋转实木楼梯光泽深红而沉稳奢华。
祝肴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白T白色五分裤,柔顺长发扎着一个松紧合宜的马尾,一个普通大学女生再普通不过的装束。
她小腿纤长而白皙,脚步轻盈,一步步下台阶。
吴月溪和吴意嘉她们,跟在她的身后。
当祝肴刚过转角,便看见了客厅里密密麻麻一大片人。
化妆师、服装师将小别墅里站得满满当当。
她目光才看下去的一瞬间,众人异口同声恭敬道:
“沈太太!”
众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别墅内还隐隐有回响。
祝肴第一反应,是大家应该是误以为是吴月溪,是在向吴月溪打招呼。
但当她将目光向众人迎过去时。
才注意到,所有人的都是在注视着她。
众人的目光中有尊敬、有害怕、也有打量,更多的是羡慕和好奇。
祝肴脊背一僵。
吴月溪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后腰,“这些人,沈总已经告诉他们沈太太是你了,他们就是是来给你试妆的。”
原来是这样。
祝肴不适应和尴尬地咳了咳,僵硬地抬手,强装镇定道:“大家早上好。”
“沈太太早上好。”众人又恭敬地回。
祝肴不知该说什么了,立马低下头,赶紧快步下了楼梯,朝餐厅去。
沈莹说,她以后会受到太多的关注。
且不说以后,就现在这么多人,恭恭敬敬叫她沈太太,已经让她很不适应了。
化妆师和服装师收拾着带来的东西。
祝肴正好趁这个时间吃早餐。
霍宅送来客缘苑的早餐丰盛营养,最重要是足够美味。
祝肴胃口不错,吃好后,坐到妆造团队带来的化妆镜前。
“沈太太,这是沈二少和沈总他们选定的几款发型和彩妆,让您从中选您最喜欢的。”化妆师拿出平板,将几张图片翻看给祝肴看。
这次婚礼是新中式,全是凤冠霞帔,妆造奢华无比。
其实发型如何,并不太重要,头上凤冠一戴,发型便什么也看不出来。
祝肴平时不爱化妆,彩妆造型也不太懂。
祝肴正在说随便,吴月溪指着第一个彩妆造型问她:“要不先试试这个,能突出你的五官优点,色彩足够庄重,但又不浮夸。”
“好,那就这个。”祝肴点点头。
化妆师挑了挑眉。
看见这位沈太太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个有手段有心机、表面装乖的大学生。
否则怎么可能会拿下京圈太子爷。
现在这一看,还真是表里如一,软糯好说话。
“好的,沈太太。”化妆师笑着答应,赶紧再次洗干净手,为祝肴上妆。
吴意嘉去试衣服了。
吴月溪无聊,缩到一边看脱口秀。
祝肴干巴巴地坐着,半小时过去了,实在撑不住,打了个哈欠。
嘴唇刚想合上,就被精准投喂进了一颗小小的薄荷糖。
祝肴闭上嘴,薄荷糖的清凉,让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她惊讶地侧眸看去。
对上沈时搴含笑的眸。
他眉尾微微上挑,目光散漫不羁,但细细盯着一个人时,就如同一根羽毛,能轻易将人心撩拨。
祝肴最近看着沈时搴的那双眼,心跳总会漏一拍:
“你怎么过来了?你今天不该很忙吗?”
化妆师正认真上妆,听见祝肴的话,余光才扫过多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正是前几天她师父去试妆的太子爷!
“沈二少!”化妆师赶紧站好。
明日大婚,她的师父给太子爷做妆造。
她给沈太太做妆造。
前几天,她师父给太子爷上妆时,太子爷那清冷又疏离的气质,让她师父上妆都是抖着的。
没办法,太子爷气场太强。
“继续。”沈时搴散漫地扫了一眼化妆师。
“是。”化妆师慌忙点头。
“有咱妈呢,用不着我。”沈时搴坐下,一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瞧祝肴,薄唇轻勾着漫不经心道:
“再说了,每天一醒,第一时间就想见我家沈太太,等不了一点。”
“别、别说了,这儿到处都是人。”祝肴白皙的脸庞,立马红了大半,尴尬地从镜中看向化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