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什么?!”
郁春岚极怕她狮子大开口,毕竟她一个小小侧妃,月例本就不多。
“丸状避子药,不知侧妃可否替我寻来?”
郁春岚惊愕地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吃避子药?”
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让郁春岚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不是很受宠么?应当是想方设法怀上子嗣好母凭子贵才是,怎么反倒要吃避子药?
“侧妃只管替我寻来便是,其他的还是不知情为好。”计云舒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郁春岚并未一口答应,一双秀眉紧紧拧了起来、
瞧她这模样,定然是背着那宋奕偷吃避子药,若日后东窗事发,那岂不是会牵连自己?
这般想着,她有些举棋不定。
计云舒将她千变万化的神情尽收眼底,幽幽道:“侧妃若是怕日后被连累不愿帮我,也不妨事,只是……”
郁春岚自然听出来她话里威胁的意味,帮她有可能会死,可不帮她必定是个死,总之自己是被她狠狠拿捏了。
“成交!”她紧绷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字。
得到满意的回答,计云舒不再过多纠缠,朝着她嫣然一笑。
“那就先谢过侧妃了。”
她翩然起身,朝那一脸菜色的女子福了个身,又笑着提醒道:“我自会小心些,不过侧妃日后若再与情郎相会也应注意些,再被旁人发现,那就麻烦大了。”
郁春岚紧咬银牙,死死地盯着计云舒那松快离去的背影,只觉从没这样憋屈过。
这狡猾的小蹄子!害她栽了个大跟头!
此时的郁春岚如何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她还会与那将她气得咬牙的女子,产生一丝不可名状的羁绊。
计云舒悠悠地往回走,碰上了捧着衣服和膏药来找她寒鸦。
她还奇怪呢,怎么这次舍得离开她这么久?原来是找膏药去了。
“不必换了,已经干了,回去罢。”
她错过寒鸦往清晖堂的方向走着,却在不经意一瞥中,看见了一条黄毛狗懒懒地趴在路边晒太阳。
她心下微动,翊王府年久失修,保不齐就有猫啊狗啊钻来钻去形成的狗洞呢?
怀着一番思量回了清晖堂,瞧见高裕立在卧房外,她愣了愣,推门进去。
宋奕和凌煜正一坐一立,在紫檀桌案前说着什么,见她进来,宋奕嘱咐了一番,便挥了挥手示意凌煜退下。
他撩袍起身,缓缓走近那靠在榻上看话本的人,嗓音不辨喜怒。
“去哪了?”
“随便走了走。”计云舒随手翻过一页,淡淡回道。
宋奕半阖眼眸,讳莫如深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你去芙蓉苑做什么?”
计云舒心中一紧,面上仍不动声色。
“走得渴了,进去喝了杯茶,顺便聊了几句。”
闻言,宋奕嗤笑一声:“同她有什么好聊的?”
听这语气,他似乎对那位郁侧妃颇有微词?
计云舒摸不准情况,并未接话。
宋奕不满她冷落自己,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话本,扔在一旁。
“你埋头看它作甚?难道本王还比不过这话本么?”
说着,他抬起她莹润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
计云舒抿唇不语,伸手拽了拽他的手腕,却是纹丝不动。
“我有些累了,王爷能否容我歇歇?”她垂下眼眸,并未看他。
宋奕皱了皱眉,倒没再缠她,而是坐在了旁边,顺势揽过她,温声问道:“身子不爽利?”
他似乎听闻有的女子来月信时会腹痛难忍,不知她是不是这样。
这样想着,他把温热的手掌覆上了计云舒的小腹,又问道:“可要寻大夫来瞧瞧?”
计云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误以为他又要欲行不轨,急忙按住他的手。
宋奕见她握住自己的手,俊眉挑了挑,唇角微扬:“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歇歇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计云舒有些不自在。
宋奕罕见她这扭捏模样,喜欢得紧,不自觉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目光落在她寡淡的发饰和素净的衣裙上,他有些疑惑。
“给你置办的首饰和衣物,怎么不见你穿戴?那可都是你喜欢的颜色。”
计云舒微愣,计上心头。
“有些不大合身,若是能量体裁衣再好不过。”
怎会不合身?他都是照着她的尺寸吩咐制衣局的,难不成是宫里那些奴才见他失了太子之位,遂生了惫懒之意?
宋奕眼神微冷,他迟早要收拾那些刁钻的狗奴才。
他略微低头,捏了捏计云舒的手,道:“这有何难?”
计云舒本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料第二日一早,她们正用着膳,高裕领了两个妇人进来。
“王爷,冠衣阁的裁缝来了。”
计云舒愣愣地看着那二人,蓦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好你个宋奕,是真没听出她的意思,还是在溜她玩儿呢?
食之无味地用完了饭,计云舒木着身子任那二人测量。
一同挑完布料之后,宋奕又让高裕去把他猎的那几张狐皮拿来,让那俩裁缝带回去做成披风。
宋奕一手圈过计云舒的腰身,含笑看她:“入秋了,天气凉,狐裘披风最是暖和不过。”
计云舒阖下眼皮,勉强扯出一个笑。
之后的几日里,计云舒雷打不动地在芙蓉苑附近散步,心想这都第四日了,这郁侧妃也该寻到药了罢?
不怪计云舒心急,实在是那宋奕如狼似虎,盯她跟狼盯肉似的,日日夜里问她月事走没走,她能不焦心么?
“咳咳,妹妹又散步呢?”
熟悉的妩媚声线自身后传来,计云舒大喜,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正是,郁侧妃安好。”她轻轻提裙,福了福身。
“巧了不是?我那儿刚到了新的碧螺春,快来尝尝。”
郁春岚一脸热情地揽过计云舒的手臂,衣袖遮掩下,她迅速往计云舒手中塞了一个瓷瓶。
计云舒不动声色地接过,故作惋惜道:“真是不巧,方才才喝完呢,这会子实在是喝不下了,侧妃莫怪。”
“不妨事不妨事,一个屋檐下,日后有的是机会。”郁春岚笑道。
交接完成,二人默契地不再纠缠,各自离开。
夜里,计云舒从盥室沐浴完,出来便看见宋奕懒懒地倚在榻上,中衣半敞,手里还捏着本书。
她垂眸坐在妆奁台前,从寒鸦手中接过巾帕,自顾自地擦着湿发。
“寒鸦回去罢。”宋奕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书卷,吩咐道。
计云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很快恢复自然。
关门声响起,室内只剩下二人,她放缓了擦湿发的动作。
宋奕抬眸看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回了书卷上。
等了许久也没见她上榻,他实在耐不住了,扔下书本问道;“你要磨蹭到何时就寝?”
计云舒自知逃不过,不过好在她及时拿到了避子药,倒安心了不少。
她默默放下手中的巾帕,起身向床榻走去,甫一躺下,宋奕就压了上来,嗓音低磁。
“今日总走了罢?”
计云舒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面不改色道:“还没。”
“啧……”
宋奕俊眉一拧,不应该啊,这都近十日了。
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的脸庞,大手探进她的裙摆,另一只手制住她阻拦的双手。
一片干爽,他了然,恣意一笑,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被诓骗后,咬牙切齿的意味。
“骗我是么?你月事早走了罢?”
害他白白旷了那么几日,着实可恶。
幽深危险的目光落在身下女子的怒颜上,宋奕玩味地勾了勾唇角,耐人寻味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漆金的烛台上,跃动的烛火燃了一夜,终于释放了自己的生命。
拂晓之际,门外传来高裕的声音。
“殿下,该进宫上朝了。”
屋内响起一阵OO@@的帛料摩擦声响,随着关门声响起,计云舒缓缓睁开了眼。
趁着寒鸦还未进来,她迅速从贴身荷包中摸出药丸吞了下去,又若无其事地躺回了榻上。
宋奕的马车缓缓驶至承天门前,他一下车便瞧见宫道上几名大臣正围着一个穿紫金蟒袍的人阿谀奉承。
“殿下昨日在朝上的见解当真是毒辣,我等自愧不如……”白章平对着身前的男子谄媚道。
闻言,男子脸上也浮现几许自得之色,只觉被人压了这么久,如今才真算扬眉吐气了。
“白大人过誉了,各位都是我大渊的肱骨之臣,本王日后还得多向各位讨教才是。”
听见这互捧臭脚的话,宋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荣王从前贪图享乐,如何也不愿来上朝听政,如今自己一被废位,他立马跑来展露他那寡陋浅薄的见识。
他以为自己有机会了么?愚蠢可笑。
宋奕冷冷地从几人身旁走过,那些笑语声戛然而止。
“王兄留步。”
荣王宋庚顺势出声,叫住了眼前那淡漠矜贵的人。
他最是看不惯他那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逮着机会,自然得好好奚落他一番。
第46章 你莫怕
“三弟有事?”
宋奕似乎不屑转身看他,只给了他一个淡漠的侧脸。
宋庚怒目盯着那个孤高狂妄的背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他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后似乎想起什么,他消了怒气,行至宋奕面前,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王兄也太不应该了,咱们天家子弟,看上一个女子如何就要用强呢?”
见宋奕面不改色,他仍然不死心,凑近他道:“即便是强了,王兄也该善好后,怎么反倒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父皇能不责罚你么?”
宋奕不为所动,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三弟说的有理。”
轻飘飘扔下一句话,他径直错过宋庚,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宋庚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白章平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凑上前劝慰。
“王爷不必同他一般见识,他已是强弩之末。您不一样,王妃可怀着皇长孙,您再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哪还有他什么事啊?”
闻言,荣王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又同几人礼貌地寒暄了几句,这才拂袖进了殿。
今日早朝,朝堂上气氛有些不一样。
近日京城里混进了一批北狄刺客,窃取情报不成,竟光天化日在市集上杀了几名百姓泄愤,还用鲜血在地上写了北狄兴,大渊亡这几个字。
如此残忍嚣张的行径使得圣上龙颜大怒,出动了禁卫军在京师及京畿地区搜捕那些北狄刺客,却还是放跑了几条漏网之鱼。
“陛下,那五名刺客已被押进诏狱,只等明日三堂会审。”
大理寺少卿汇述完,宋奕忍不住抬眸看向那玉阶之上的人。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他父皇太过仁慈。
在他看来,抓到那些刺客的第一时间便该就地斩杀,让他们多活一日都对不起那些被残杀的百姓,还审什么?
宋英点点头,目光落在堂下:“其余的的漏网之鱼,禁军统领与京兆尹须得速速将他们缉拿归案。”
“臣领旨。”
他二人说完,荣王适时出列,道:“儿臣请命,与二位大人同办此案,望父皇允准。”
此话一出,众臣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荣王身上,心道这荣王可是开窍了,没放过这个在陛下面前立功的好机会。
宋英似乎也有意想看他这个小儿子的表现,静默一瞬,开口道:“准了。”
早膳过后,寒鸦端来一碗汤药,道:“姑娘,这是王爷吩咐的给您补身子的药。”
计云舒拭嘴的动作一顿,狐疑的目光落在那褐色的汤药上。
好端端的补什么身子?
她看了寒鸦一眼,径直起身:“我身子好得很,不必补。”
“这…王爷也是为您着想,姑娘不如喝喝看?”寒鸦端着药,跟在计云舒身边。
计云舒坐在桌前,自顾自倒了杯茶,看也未看她。
“谁抓的药谁喝,我用不着。”
见她心意坚决,寒鸦默默把药端走,她是劝不了,还得找王爷来。
计云舒瞟了眼她的背影,心下沉了沉,这宋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巳时正刻,宋奕下朝回来,见寒鸦一脸难色地向他走来,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没喝么?”
寒鸦摇摇头:“姑娘说她身子康健,不肯喝。”
“知道了。”
宋奕沉吟一瞬,又吩咐道:“你再去熬一剂来。”
说完他径直推门而入,见计云舒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画着什么,走近一瞧,是一幅初具雏形的百景图。
宋奕眸光微动。
她,确实有些本事。
“为何不喝药?”他将目光放在她宁静的侧脸上,倾身询问。
他们这主仆俩,接力似的轮着催她喝药,更让计云舒确信那药不简单。
“我身子很康健,用不着补什么。”
“康健?”
宋奕隐晦地勾了勾唇,道:“那为何夜里没两回你便受不住,喊本王停下。”
计云舒猛地抬头瞪他一眼,再次被他孟浪的言语气到。
“这是一回事儿么?谁知道那又是什么不干净的药!”她拔高了声音,意有所指道。
宋奕听出来她指的是上回在石竹巷他给她下药之事,愣了一瞬,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也承认,自己确实对她做了些无耻的事,可他从未后悔过,反而庆幸自己那时理智的冲动,才没让那姚文率先染指她。
就算重来一回,他还会毫不犹豫地在那个平淡寻常又永生难忘的夜晚,翻进她的小院,闯进她的身心,让她烙上自己的印记。
宋奕渐渐拉回思绪,耐心解释道:“那不是什么不干净的药,是给你调理身子的。”
“我再说一次!我身子好得很!”计云舒怒目切齿道。
“啧…”
宋奕侧头顶了顶腮,罕见地妥协道:“成,不喝便不喝罢。”
韩院判也说她身子不错,且那药效因人而异,也不一定对她有用。
毕竟是药三分毒,他虽有意让她怀上自己的子嗣,好就此绑住她,却也不忍拿她身子作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