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探案,坏妖骗钱——三红七绿【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3:08

  四人到了陈郡,沿着武陵河走了一圈便作罢。
  不知为何,今日的陈郡来往的百姓少之又少,与他们擦肩而过之人,全部面带惊恐之色。
  正欲打道回府,一个胡子拉碴,头发披散的男子突然从角落蹿出。
  “帮我找到杀害赤水的凶手。”
  “求求你们……”
  
第46章 斗雪红(四)
  陈郡最艳丽的赤水姑娘,死在与心上人南宫扶竹成亲后的第五十九日。
  一袭红衣,于夜半从城楼一跃而下。
  南宫扶竹眼睛猩红,“她不会无端自尽,定是有人逼死她。”
  诸蔷一案,南宫扶竹帮他们良多。再者说,赤水是自尽而死,也该查案司管。
  孟厌有心帮他,可惜顾一歧不在,月浮玉又不让她查案。
  南宫扶竹不知她的纠结,流着血泪恳求道:“你们能查出诸小姐自尽的真相,便能查出赤水因何而死。我求求你们……”
  说完,他慌忙跪下,作势便要磕头。
  孟厌赶忙扶起他,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月浮玉,“月大人,您看这案子?
  月浮玉难得正眼看她,开口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查吧。”
  第二句:“本官和你们一起查。”
  孟厌瞥了一眼身旁自顾自忙活的崔子玉,大概猜到月浮玉为何频频跟着他们,“也对。他生前喜欢有夫之妇,正巧子玉也是有夫之妇!”
  南宫扶竹见月浮玉点头,马不停蹄带他们回府。
  一路走,他一路喋喋不休。说起上次一别,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那次之后,我便为赤水赎身,纳她为妾。”
  他们心悦彼此,日子自然好的蜜里调油。
  一个月前,他在赤水的鼓励下,画了一幅《思子图》进献给当今天子。
  之后,一切都变了。
  南宫扶竹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开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一般,艰难,苦涩,“方盈忽然说要嫁给我……”
  他因一幅画做了画侍诏,圣旨到陈郡的那一日,他爹头回夸他上进。
  可高兴不到三日,方相国造访,提出要与南宫家亲上加亲。
  他不喜欢方盈,也不想娶妻,随口拒绝,“但是他们,在我去京州谢恩的十日,私自帮我与方盈定了亲。”
  他们是南宫扶竹的亲爹南宫成山,与方盈的亲爹方遂。
  等他拿着赏赐回到陈郡,连婚期都已定好。无人在意他的话,无人问过他是否愿意娶方盈。
  就如此,草草决定了他的一生。
  南宫扶竹咬紧嘴唇,竭力忍住眼泪,“我娘劝我,说姨丈权势滔天。事已至此,让我多想想赤水。我若再执拗不肯娶方盈,方家不会放过赤水。”
  方家对方盈有求必应,他生怕因他拒绝方盈,惹方相国发火,拿赤水撒气。
  为了赤水能活,他听话,忍了满腔怒气与不甘。
  “为何她还是死了?”南宫扶竹想不明白,他窝囊活了二十余年,好不容易娶了心上人。大喜不到两个月,便是彻底的大悲,“方家说,赤水之死与他们无关,我不信!”
  方盈自与他定亲,时常入府找赤水麻烦,他只能日夜守在赤水身边。
  赤水死前那一夜,穿着一身舞衣,为他跳了一支舞。
  那日,他喝了太多酒,醉得实在厉害。等他再睁眼时,他娘泪眼摩挲站在他面前,哭着说赤水半夜跳下城楼。
  “赤水死后,方盈的大哥方聿泽曾对我说,”远处的南宫府红灯笼高挂,南宫扶竹愤恨地看了一眼那一抹红,“他说,如今你总算能收收心,好好爱小妹。”
  孟厌与赤水只有过一面之缘,那般热烈的女子,却死的不明不白。
  她听着南宫扶竹的讲述,渐渐也红了眼眶,“你是怀疑方家为了方盈,逼死赤水吗?”
  “对。”
  南宫扶竹的回答坚定有力,与往日的纨绔公子,判若两人。
  一行人入府,来往的小厮看见南宫扶竹,笑着上前,“公子,方大公子在前厅等你,想与你商议三日后的成亲诸事。”
  南宫扶竹背着手,紧紧攥着拳头,“告诉他,三日后,南宫扶竹的亡妻出殡,无暇与方小姐成亲。”
  话音刚落,从前厅中走出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
  三十上下,战袍肃穆,玄甲泛着烁烁银光。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凛然森寒,周身布满肃杀之意。料想此人便是方家大公子,四品武卫将军方聿泽。
  果然,他一拍掌,几个兵卒打扮的人上前,将他们围在其中。
  他大步流星走至南宫扶竹面前,居高临下审视众人,声音裹挟着阴狠,“三日后,本将若见不到你,那妓子也别想安稳下葬!”
  “无所谓,大不了我随她一起去死。”
  南宫扶竹迎着他的目光,桃花眼微微一弯,忽地笑了笑,“正好给方大公子开开眼,让你知道什么叫情比金坚。走,回房。”
  他们想走,兵卒们却不动。
  月浮玉算算时辰,约莫已快到戌时。他今日还需赶回地府,与难得回地府的平等王商议要事。
  眼下他们被围住,僵持之下,他先失了耐心。一个抬手,兵卒连同方聿泽倒了一地。
  他大步踏过其中一人,回头催促愣在原地的几人,“走啊,本官还有要事在身。”
  孟厌眼睛瞪得似铜铃,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月……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月浮玉不觉有错,再三催促,“快走,要不然扣五分。”
  上司动用法术,假装无事发生。她不过多嘴提醒了一句规矩,便要扣五分!
  孟厌苦不堪言,赶紧跟上。
  南宫府的小厮上前扶方聿泽起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他们是谁?”
  小厮定睛看了看,“好像是京州来的断案高手,上回公子带他们来过府中。”
  “断案高手?”
  他玩味似地喃喃自语这四个字,而后徐徐绽开笑容。
  南宫扶竹的房中,入目全是一片红,喜字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陈设之物。
  他的心上人方死了五日,悲痛欲绝。他们却要他在三日后,高高兴兴迎娶另一个女子。
  正如他所说,这府里,确实无一人在乎他的感受。
  孟厌:“赤水姑娘平日也住在此处吗?”
  南宫扶竹点头,从柜中翻出一个包袱,“这些都是她的。”
  几人打开包袱,里面有几本书与几支珠钗。
  南宫扶竹叹口气,“她死后,我娘作主烧了她的衣物,我只从火中抢到这些。”
  书是近来陈郡时兴的话本,深闺大院的女子,人手一本,不足为奇。
  珠钗有三支,据南宫扶竹所说,全是他娘所送。
  孟厌翻了翻话本,书中未留下字迹。
  月浮玉转了一圈,心觉无线索可查。眼看快到戌时,他淡漠开口,“本官先走一步。”
  等他走远,孟厌走到南宫扶竹身边,半是宽慰半是解释,“他说话行事一向冷淡,你别放在心上。”
  南宫扶竹不甚在意,只困惑一事,“他武功很好吗?”
  方才,他瞧月浮玉一抬手,竟然连武将方聿泽都倒地不起。
  孟厌眼珠子一转,转瞬想到理由,“他是修仙之人,会一丁点法术。”
  原是如此,南宫扶竹不再追问。
  三人在房中翻找了一圈,毫无发现。
  天色已晚,孟厌打算明日再来,“你放心,我们既应了你,定会找出逼死赤水的真凶。”
  南宫扶竹诚挚道谢,“多谢。我求过不少人,他们一听我怀疑方家,都劝我放弃。”
  可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赤水死的不明不白,不甘心一辈子被方家捏在手心。
  三人告辞离开,孟厌与崔子玉走在前面,温僖信步走在最后。
  出府前,又遇到方聿泽,言语间尽是威胁之语。
  崔子玉心绪难平,想上前教训他一顿,孟厌一把拽走她。
  温僖慢慢走过方聿泽身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半眯的双眸轻蔑扫过,映出遮天蔽日的戾气,“真是有趣,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
  方聿泽阴郁地看着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杀意。
  远处的孟厌着急在喊,温僖收了戾气,慢悠悠走过去。
  翌日,孟厌先去轮回司告假。
  泰媪照例讥讽她几句,顺便让她帮忙找几个孟婆,“昨日本官去酆都城,几个鬼帝身边带着不少文书,瞧着威风极了。本官回来想了想,轮回司十个孟婆,又要当文书又要熬汤,属实忙碌,便想多找几个孟婆。”
  孟厌:“泰媪大人,这怕是只能从游魂中找。”
  轮回司的俸禄,全地府垫底。
  来此的官员,不是其他司不要,便是同孟厌一样,被骗来之人。
  一说起游魂,泰媪自有道不完的苦水,“如今那些个游魂,比你还懒。一听每日要熬汤,一个个宁愿去投胎。”
  孟厌一脸窘态,大概明白泰媪是何意,“行,下官改日去黄泉路,忽悠几个游魂过来。”
  泰媪拍拍她的肩,“不错,本官没有看错你。”
  地府门口,四人碰面。
  月浮玉神色萎靡,双眸泛红。倒是温僖,面上带笑,精神抖擞。
  再入南宫府,哭声起伏。来往之人,全是陈郡的大夫。
  南宫扶竹等在前厅,一看他们前来,忙上前招呼,“几位,今日不如去城楼看看?”
  孟厌应好,指指后院的方向,小声问道:“你家出了何事?”
  南宫扶竹:“方聿泽昨夜被人打了,鼻青脸肿,双手折骨。”
  “啊?”孟厌大吃一惊,“他被谁打了?”
  南宫扶竹摇摇头,“也是奇怪。他被打时,府中人并未听到声响。是子时初,有小厮听到他的求饶声,一进门才发现他的双手被人折断。”
  一个武将,在戒备森严的太守府被人虐打,却没有声音传出?
  此事,要么是神仙所为,要么是妖怪犯下之事。
  孟厌扭头盯着一脸疲惫的月浮玉。抿着唇,不敢说话,心中嫉妒与羡慕交织。
  “做大官真好啊。”
  “用法术不会扣分,出手伤人也不会扣分。”
  
第47章 斗雪红(五)
  月浮玉与崔子玉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大概猜到是何人所为。
  温僖怕晒,一直待在门后的阴凉处,不时摸摸钱袋,算算自个的私房钱。
  孟厌眼热做大官的好处,走过来闷闷不乐与他抱怨,“唉,我要是能做大官便好了。”
  温僖拧眉看她,语气鄙夷,“你要是做大官,地府只会乱成一锅粥。”并非他恶意揣测孟厌,实因这三年,他亲眼见孟厌干了不少荒唐事。
  譬如:整日拿着一块假令牌,去黄泉路忽悠游魂入地府做官,好赚一笔举荐银子。
  再比如去年,和阿旁阿防在望乡台做戏,哄骗游魂交望亲银子。
  一来二去,着实赚了不少。
  若非月浮玉管得甚严,孟厌指不定今年又能想到旁的偏门生意发财。
  孟厌横眉竖眼,“我辛苦赚的银子,不全拿来养你了吗?你如今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大言不惭嫌弃我?”
  温僖能伸能屈,闻言不再说话,任由孟厌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月浮玉远远看见两人在吵,悄悄拉着崔子玉去到角落,“昨夜温僖可曾出去?”
  崔子玉努力压低声音,力图平复内心的慌乱,“我在暗处守了一夜。亥时中,有一道黑影从房中钻出。”
  那道黑影,依稀能辨出人形。无论身长还是轮廓,都与温僖无二。
  对方是千年大妖,她不敢追上去。等至子时末,那道黑影又悄悄潜回房中。
  去房中换衣衫的南宫扶竹出现在不远处,崔子玉快速说道:“黑影走后,我使了隐身术进过他们房中,温僖确实有点奇怪……”
  她进去后,立在两人床前,站了约半个时辰。
  孟厌不时翻身,唯有温僖动也未动,直愣愣躺在床上。
  南宫扶竹近在眼前,两人不好再说下去,跟在他身后,招呼孟厌与温僖去城楼。
  陈郡的城墙高不可攀。以砖石砌筑,设有九座城门,每座城门上皆有城楼。
  因陈郡离京州最近,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陈留王朝历代帝王每隔五十年,便会下旨修缮城墙。
  除了城楼,其内另有藏兵洞六座。
  若有外敌侵扰,士兵可藏于洞内望哨处,从洞中三面齐发暗箭,抵御攀城之敌。
  五人立在赤水跳下的永安门,抬头往上看。
  今日的城楼之上,有四个持剑的守卫驻守在上面。
  孟厌心觉奇怪,“照理说,夜半的城楼也有守卫值守。赤水为何能上去?”
  城墙守御,不是儿戏。
  赤水出府时,已是子时。虽说脚步轻些,不会惊动府中小厮。但一个女子半夜大摇大摆从南宫府走到永安门,后又孤身登上城楼。
  此乃失察大罪,难道夜巡的官差与城楼的守卫竟无一人发觉?
  南宫扶竹沉吟良久,方道:“此事我打听过。其一,当夜陈郡有一户富商家中失窃,丢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官差听闻消息,大多赶去了富商家,夜巡之人只区区几个。”
  “其二,赤水死前半月。我爹接到圣旨,要求在半月内修缮永安、永定、永福三道城门及城楼。”
  为了赶工期,南宫太守下令一百个工匠,昼夜不休,分两批人干活。
  可工匠们不是守卫,接连干了数十日,昼夜颠倒,精疲力尽。
  夜半趁着守卫昏睡,他们会偷偷躺在城楼角落休息片刻。赤水登上城楼之际,有一个工匠半梦半醒间曾见过她,以为在做梦,便未管。
  后来,他听到城门下传来一声闷响。等至天明,才发现是赤水坠楼。
  孟厌望着城楼,颇有一番感慨,“太守大人这运气真好,若当日是敌军将领登楼,他的官位难保啊。”
  南宫扶竹:“几位,还想去何处看看?”
  孟厌指着城东,“去浮戏馆问问。”
  浮戏馆的管事引几人去了赤水从前住过的房间,陈设一如她走前。
  管事再三解释,“南宫公子,赤水自嫁给你,再未踏入浮戏馆半步。”
  南宫扶竹眼角泛红,开口已隐隐带着哭腔,“我知道。她怕出门惹非议,自嫁给我后,一直待在府中。”
  赤水的房中多是字画,孟厌一一看过去,无一例外,全出自南宫扶竹之手。精细入微,形态毕现,栩栩如生。她诚心夸赞,“你画的很好。”
  南宫扶竹上前收起所有字画,“若非赤水,我也许至今仍是一个无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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