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只顾着注意邪宗方向,竟没想到她与他们在同一方位!
邪面人冷呵一声:“买他的命?你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汇聚,沈知梨紧攥衣裙。
“你管我是谁!他!我要带走!”
邪面人:“有意思,你出多少钱?!”
凝香死命扯着她家小姐的衣袖,嘀咕道:“小姐,你别掺和一脚啊!我们没有伪装身份,这里都是亡命狂徒,会给自己树敌的!”
沈知梨内心慌张,仍面不改色,板着个脸,气势不输,字从齿缝中挤出去,小声回道:“我知道,但他们又不认识我们吗,你看那杀奴那么能打,把他买了,我们日后还怕什么小命不保。”
反正现在的鹤承渊又不认识她,她带他走,她可就是救命恩人,保护她,那不是应该的吗。
她低声问:“凝香,我们那个……全身家当有多少钱?马车……马车要留下,不然没法跑路。”
凝香:“掏空家底,一、一千两不到,八百八十八两。”
“什么!”
“老爷就怕你跑,那些金银珠宝看着多其实……都是特意派人制的空心的。”
“什么!!!”
这简直是个坑爹啊!
这可遭了,每次进赌场前,普通赌徒都要寄存全部家底,就怕逃赌,多可退少抵命。她这方才着急进来,没管这事都是凝香打点,现在把自己怼上刀锋,价不可说多,不然可就要抵命了。
邪面人催促道:“喂!多少钱!”
八百八十八两对三百万两,连个零头都没有啊!
沈知梨挺直腰杆,硬着头皮道:“八百八十八两!!!”
这一嗓子,硬是吼出了,八百八十八万两的气势。
众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随即一片群嘲。
“哈哈哈哈哈,才八百多两,穿得人模狗样,比我还穷!”
“就这?买杀奴的命,真是笑死了!”
邪面人也是大笑不止,随后他面色一变,立即道:“我那五十万两,谁杀死他们谁就可得!”
“五十万两!”
“这可比八百两看着实在!”
“那可是五十万两啊!这辈子吃喝不愁!享荣华富贵啊!”
“这、这,我……我也不敢啊,要不我们合作?”
赌徒见识过鹤承渊的狠,单枪匹马上自然不敢,不过倒是可以协作瓜分。
瞬间,在五十万两的诱惑前,没人理会方才八百两的笑话了。
然而,邪面人目的只是想制造混乱,“还有那个场官!一起杀了他!”
顷刻间,断裂的珠子化作武器,朝鹤承渊与场官飞射而出,打开头阵。
此时此刻,赌场像一锅沸腾的粥,推挤混乱,邪面人也不知去向何处,只瞧见甩在地的衣袍与面具,定是融进入了人群。
现场赌徒为那巨额的五十万两杀红眼,不知是谁竟拆去铁笼一角,一瞬间无数不同方向的人朝鹤承渊涌去,他们用随手夺来的“武器”朝他打去。
系统:「倒计时20分钟!负值过多将随时抹杀宿主!」
第5章 杀奴(5)
凝香攥住沈知梨往外跑:“小姐!快走!这些人打起来,便是敌友不分!”
沈知梨摁住她的双肩,“凝香,你先出去!让马夫备好车!”
说罢,她挣脱凝香的手敏捷躲过人群,不怕死的向鹤承渊冲去。
“小姐!!!”
“鹤承渊!!!和我走!!!”沈知梨距离他还有段距离,她推开赌徒,向他伸手。
鹤承渊并未听见她的呼唤,他费力躲避敌人袭击,腰侧的伤口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血流不止,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腿部的伤让他无法移动太远。
这具身体太弱,魔气也消失无踪,更何况他莫名穿来时,已经瞎眼中毒被丢进牢狱,如今这对付起来,及其吃力,凌乱的脚步与毒发作祟,令他无法准确判断。
“咳!”
他挥舞刀刃,刚击退身前敌人,背后没有防备,遭人砍了一刀,乌血顷刻喷出,身形不稳,颠簸几步,又再次挥起血刃,回身杀了对方。
刀剑无眼,从沈知梨眼前闪过锋芒,幸好她余光撇见及时止住步子,刀从眼前劈下。沈知梨惊魂未定望向握刀之人,那人也是一愣,唯唯诺诺十分害怕,她盯住他颤抖的手,一把将刀夺了过来,向深处冲去。
与此同时,她瞧见一人鬼鬼祟祟,五指皆夹银针,正向背对他而立的鹤承渊脖颈靠近。
是邪宗的人!
系统:「倒计时10分钟!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邪宗的人,扬手欲下,关键时刻,一把刀从侧面而来,他及时闪过,瞬时,朝刀处飞出五指间的银针。
银针向她眼前飞来太快,沈知梨顿时傻住,她另只手本想拉开鹤承渊,然而,他正巧在对敌,他的衣袖与她的指尖擦肩而过,她抓了空。
“铮!!!”
一片雪叶从二层另一侧飞出,拦住袭向她的银针,随后雪叶炸开,成雪花,银针落地。
雪花从眼前飘落时,又一根银针从邪宗人另只袖中,射出,准确无误刺进沈知梨握刀的那边肩膀,刺痛蔓延全身,手中刀“哐当”脱手。
鹤承渊正挟持一人抵住脖颈,做挡箭牌,忽然,刀落地之声从他身后传来,他骤然转过头去,遮眼血布已被斩断,脱落时,一片血色中,一抹温和的鹅黄模糊闯入眼帘。
她忍住疼痛捂住肩膀,迅速挡在他面前。
他看不清是谁,只能在赤色里多看见一抹色。
邪宗之人躲入人群,似乎不想让人发现他,他计划着再次发起攻击,这时飞出雪叶的方向,传来一道低沉命令声。
“八百两买杀奴的命,我同意了,放他们走。”
鹤承渊抹了“挡箭牌”的脖子,蹙紧眉头,想看清眼前的人,奈何只有模糊痕迹。
邪宗那些人忍无可忍,二层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银针,而雪叶也不甘示弱袭出,同时,场官放出灰雾眨眼间蔓延整个赌场。
鹤承渊的手腕忽然遭人攥住,鹅黄衣裙之人,拉住他一头扎入灰雾,闷头寻找出口,他已无力对敌,便顺势而为,由她带出赌场,再计划杀了她,独自逃走。
沈知梨完全找不到头,无头苍蝇一样在雾里仓皇乱撞,还得小心时不时出现的刀剑。
“小姐!这边!!!”
她猛然转向,往声音之源跑去,朦胧里一道剑光从眼前晃过,定睛一瞧,正是握剑开路的凝香,没想到这个吃货,武功了得。
“快来,马夫已经备好车了!”
雾里传来追击声:“他们在这!!!”
“五十万两!别让他们跑了!”
系统:「倒计时十秒!」
凝香护着他们,马车近在眼前,停在门外。
马夫急急忙忙来帮她扶鹤承渊上车。
系统:「九!八!七……」
沈知梨眼见着,离开赌场只差一步!
倒计时结束!
系统:「一!扣除30点爱意值!目前值数负230点!请宿主尽快恢复正数!」
播报完的同一时刻,她跨出了赌场,心里把系统臭骂了千百遍!
凝香:“小姐!快上车!”
沈知梨在灰雾掩护中,跑上了车,马夫刻不容缓驾车逃离。
她劫后余生,神色慌张望向窗外。
清冷的月穿破浓雾,隐约瞧见追兵停止追逐,消失迷雾。
真是!刚穿来就这么刺激!!!什么事啊!!!
然而,还没让她喘口气,就被一把匕首抵住脖子,冰冷传遍全身,一阵寒颤。
雾淡去,月光从窗外闯进,随着摇晃的马车,白光打上鹤承渊染血的面容,那双失去遮挡的血眸彻底露出,仿佛锁定猎物一般,警惕又满含杀意盯住沈知梨。
“住手!你在做什么!”凝香立即拔剑架上他的脖子,“小姐舍命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沈知梨高昂起脖颈,对鹤承渊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惧,但又想着现在的他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罢了,突然有人莫名带他走,浑身长刺,警惕是正常的。
她将凝香的剑推开。
“小姐!”
“不碍事,收起你的剑。”
沈知梨故作镇定,指尖拦在他的刃与脖子间,声音温柔,商量道:“你有要求……可以提。”
鹤承渊身体里的毒此时正在发作,一股气顶上,乌血涌了出来,他捂住胸口,“放我下去!”
凝香道:“手残腿瘸眼睛瞎,你下去不是找死?现在停车,想让我们给你陪葬?你不想待着就自己跳下去!”
沈知梨嘴角抽搐,她也太横了,这可是心眼比豆粒小的大魔头啊!他不报复就怪了!
鹤承渊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他朝窗外伸手,触感冰凉潮湿,迷雾还没全然褪去,追兵见他上了车,车目标太大,他现在离开能顺利借迷雾藏起来。
他收起刃,起身竟真要跳车,把沈知梨吓了一跳。他满身伤,从这飞驰的马车跳下去,不死也半残了!
她一把将人拽回来:“你做什么!”
鹤承渊本就一股气顶在胸口,半死不活,她这一扯,马车颠簸,他一个不稳“咚”一声,脑袋磕到车壁,直接一口血溅到地板上。
这个女人!果然想杀他!
沈知梨手僵在半空,连忙挥舞,解释道:“我、我我我我我,那个……是怕你……跳下去摔死。”
凝香瞥了一眼,冷不丁补上一句道:“完了,现在脑子也撞傻了。”
“小姐,你那一扯,他撞也快撞死了。”
沈知梨:“………。”
刀刃再次架在沈知梨的脖子上,车里又回到了原先对峙的局面,鹤承渊那双血眸犀利冒着寒光,他极为用力,想要看清一些模糊的事物,血从他的眼角渗出。
沈知梨扯下一块干净的布,递到他面前,“月光也会刺眼吗?”
鹤承渊眼底一愣,模糊的视线里,她虎口搭着的暖黄色衣布,闯进一片血色。
她说:“若是难受,便捂着。你想去哪?我与你一同。”
他愕然定住,手不自觉抬过去,到一半又止住,恰巧此时,风从对面的窗外卷入,衣布另一头勾上了他的指尖。
寒风似刀,鹤承渊双眸一阵刺痛,他回过神,毫不客气一把将它夺了过来,躲避她的视线,别过头去,自顾自系上眼。
沈知梨见他抹去嘴角的血,备起刀刃,“又要走?”
她这车是带刺吗,这么坐不住。
鹤承渊刚打开帘子,一支飞箭穿过浓雾刺往车内,他耳朵微动,下意识躲避,飞箭却朝身后人去,沈知梨顿时瞪大双眼,傻在原地,飞箭将要刺穿她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凝香出手斩断了箭。
断箭落地,沈知梨仍是惊魂未定。
凝香挡在她面前,“小姐没事吧!”
沈知梨将目光移向一身灰扑的少年,他并不理会她的死活,一条碎布不会激起他的感激,相伴十年也不会走近他的内心,他对任何事情有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盘算。
忽然,雾中冲出一队人马,无数只箭从四方射来,马夫在乱箭中死去,鹤承渊被乱箭逼回车内。
受惊的马儿加快速度一头扎进漆黑的前方,马车颠簸,沈知梨直接被掀到地上,若不是有凝香护着她怕是要被扎成筛子。
凝香怒视守住车门的鹤承渊,抱怨道:“都是你!仇家真多!”
鹤承渊断了几支箭,“你们在来的路上,惹了什么人?”
沈知梨拽住凝香找了个角落,稳住身子,“先控制马!”
鹤承渊:“出不去,他们目的明确,如此多箭从前方来,却没伤马一寸,显然是想把你们逼到什么地方去。”
沈知梨不可置信道:“追杀我们的人?!”
这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现在该怎么办。
突然!马儿撕鸣,猛然转向,车轮碾过石头,整个偏移。
“遭了!!!”沈知梨预感不对,随后整个马车朝生满雾的崖下滚去,几人在车内天旋地转翻滚,一声巨响,砸到崖底,马车破碎,车内的人重摔在地。
沈知梨万幸找到处角落庇护,没伤过重,迷迷糊糊间她环视周围,未见到凝香,余光仅瞥见不远处一身血迹,不省人事的鹤承渊。
鹤承渊离门最近,他没来得及躲避,被直接甩出门外,重重砸在布满锋利碎石的地面。
沈知梨意识模糊,踉踉跄跄朝他走了两步,忽见一身黑衣之人手握利刃从前方雾里走出,他直直朝鹤承渊去。
莫非是邪宗之人!
“住手!!!”
她肩膀一抽痛,一口毒血涌出,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6章 杀奴(6)
沈知梨醒来是几日后,肩膀的暗针已被取出,凝香哭的惊天动地正给她包扎。
说起这个凝香,她没什么印象,上辈子穿来的时候,凝香已经不在郡主府。
看似吃个不停的吃货,实则功夫了得,爱主心切,哭了一个时辰也没带停。
凝香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小姐,你吓死我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沈知梨脑袋宕机,好像忘了什么事,她慢慢悠悠穿好衣裳,环顾一圈布置简陋的屋子。
洗漱、吃早膳、顺道还去了趟茅房。
终于想起来了!
她一拍脑袋,惊呼道:“鹤承渊呢?!!!”
“他他他他,不会被邪宗的人带走了吧!我晕死之前看到有人从雾中带着刀朝他去!”
“对了!我晕去之前为何没看见你,你可有伤到哪?”
卡壳的脑袋总算恢复运转,抛出一长串问题,凝香都没法插进嘴。
“我被埋在碎木块下头,没受伤,醒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奇怪的人,只有你和杀奴不省人事晕过去。”
沈知梨回忆片刻。没有奇怪的人,难不成是她晕头转向看花了眼?
不过现在……
“他人呢?”
凝香:“自然是一起捎上,银子都花光了,绝不能让他跑了。”
沈知梨松口气,“一起带上就好,一起带上就好。”
不然赔了钱还白干一场。若真是邪宗追来,因早将他带走了,想必真是花了眼。
她左看看右瞅瞅,这屋子外有个不大的四方院,一颗腐朽的树半死不活长在院子里,树下是个打满水的缸,地上的草一副枯黄将死的模样,瓦砖也长满青苔,唯一鲜亮的便是各处贴上的喜字。
“鹤承渊呢?我们这是在哪?”
还没等凝香开口,恰巧前面出现一人,长腿跨入方院,洁白无瑕的衣袍在阳光下微拂,五官俊俏温润,一双纳入星点的眸子盛满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