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的她——快乐土狗【完结】
时间:2024-11-26 14:37:17

  只是由于那个牌照的数字过于特别,如今说起来, 路嘉易还残留着几分印象,他凝神回忆几秒,告诉施愿道:“字母有点想不起来了,但牌照上的数字我记得全都是九。”
  奔驰图标,加上这个寻常人根本用不起的牌照。
  施愿已经确定,那辆路嘉易不认识型号的车,大约就是黎向衡最常开出门的迈巴赫。
  早上五点多, 黎向衡确实还没有去公司上班,只是她也百分之两百不可能在那个时间起床。
  对方选择这个节点过来,在施愿看来很微妙,微妙到好像不是来送衣服,而是出于别的目的。何况别墅的智能管家联通上下楼层,倘若他真的要登门拜访,按下门铃的瞬间自己这头就会收到提醒。
  整个早晨,施愿都没有听见任何通知。
  迈巴赫停在门口, 看见路嘉易回来又掉头离开,显然黎向衡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施愿的心对于这件反常的事暗自提防起来, 她点头表示了解,又对路嘉易叮嘱道:“你待在楼下的时间比较长,也帮我看着点,要是再看见那辆车,随时上楼通知我。”
  ……
  结束午饭,施愿前往监控室调出了门口摄像头前段时间的记录。
  幸好还在半个月一覆盖的限期范围内,有关黎向衡来去情况的视频都被保存了下来。
  通过倍速画面播放,施愿发现江敞那日过来,开的正是属于黎向衡的迈巴赫。
  在他送完文件离开后,不知为何,这辆车半夜三更又开了回来,并且待到天快亮才走。
  施愿又把监控往后调了几天。
  不看不知道,算上今早路嘉易看到的一次,车停门口,短短一个多礼拜已经有四回之多。
  而且他每次都是挑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天不亮又匆匆忙忙离开。
  像是怕别人察觉。
  但施愿又觉得,依照黎向衡的性格,他不可能犯下忘记别墅到处都有摄像头,这么低级的错误。
  将相关的监控视频看完,施愿并未总结出黎向衡过来的规律。
  有两回是连在一起,另外两回则前后间隔了好几天。
  ……
  关闭监控上楼,施愿在能看到庭院门口的落地窗边坐到很晚。
  窗户象征性地拉拢了一层遮光的纱帘,施愿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期待黎向衡今夜到来。
  这种来了不说,又始终徘徊在附近的隐秘行为,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期不期待,理智提醒施愿,如果两个人都犹豫不决,局面显然只能僵持下去。
  那么到《Fad》的慈善晚宴来临之际,她大概都拿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件古董礼服。
  溪水总要流淌下去,生活也总要继续下去。
  既然黎向衡已经低头,把车开进了她的小区,那么她又何妨主动发条消息,约下见面的时间。
  施愿说服自己,点开微信,下滑找到好久不联系的对话框。
  在发消息前,她特地浏览了一下黎向衡的朋友圈——除了转发黎氏集团的信息之外,他的朋友圈几乎没有任何私生活的呈现,冷淡、干练、公私分明、也枯燥的生活状态,似乎和从前并无两样。
  施愿一边看着,一边曲起手指放入牙关轻轻啃咬。
  自从知道黎向衡喜欢自己,那种互为敌人时的随心所欲感仿佛全然消失。
  她谨慎地组织言语,思忖许久,先是规矩叫了声大哥,然后客气地询问:【我打电话给管家,管家说我意大利买的那批衣服你都帮忙拿到市里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要是不方便见面,你找人给我送过来,或者放在门卫那里我自己去拿也可以。】
  消息发出去的时间正值晚上九点。
  然而如同泥牛入海,凌晨时分对话框里也没有出现黎向衡的消息。
  作为众星捧月的人群焦点,施愿难得品尝到抱着手机等一个人回复,等到打瞌睡的滋味。
  她不相信这期间黎向衡一下手机都没看。
  只觉得他爱装x的老毛病又犯了。
  等人等得烦躁,连带房间里四季恒温的环境,也让她倍感闷热不适。
  施愿一把拉开窗帘,想要借助深夜的凉风,让自己的思绪心情都透透气。
  结果手还没碰到窗把手,她又在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迈巴赫。
  ……
  施愿下楼时,并未惊动保姆间休息的路嘉易。
  早起早睡的他,这个点已然沉浸在梦乡之中。
  莫名的,虽然最根本的目的,是出去揭破黎向衡偷偷过来又不说话的行为,但她觉得自己轻手轻脚,不想被其他人察觉的动作,更像是半夜背着丈夫溜出去和情人私会。
  按下遥控,庭院大门缓缓打开,在夜色中响起金属推移的窸窣声音。
  施愿知道隔着防窥膜,黎向衡肯定能看见外头的景象。
  不管是开启车门与她见面,还是直接掉头离开,都是设想范围内比较合理的表现。
  但直到施愿离开院落走近,迈巴赫依然无声无息地停在原地,仿佛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施愿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头前,注视着驾驶座的位置。
  见黎向衡不肯出来,她踩着拖鞋过去,敲了敲对应的左侧车窗。
  叩、叩、叩——
  施愿敲了足足十下,车窗才降下来。
  与昏暗中的面孔对视的第一眼,她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寻常状态下,黎向衡很少会摘掉眼镜,这一刻的他没有镜框覆面,狭长双眼略显涣散,就连锁骨前一丝不苟的领结,也被拉得微微散开——罕见的迷惘和支离感,在他身上交替出现。
  是睡在了车里,这时候才醒?
  施愿根据自己捕捉到的信息,得到不确定的推测。
  被她如有实质的目光紧盯,黎向衡很快清醒。
  几秒后,他戴上眼镜,摁亮车灯,解锁了副驾驶的车门。
  施愿坐了进来。
  车内的温度较之外界暖和不少,她穿的外套有些厚,随着车门关闭,有微微汗意蒙上后颈。
  “好久不见,大哥。”
  她转过去,看着黎向衡的眼睛,“不过这么晚了,你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黎向衡是个锯嘴的葫芦,施愿一向清楚、
  她问这个问题本没指望对方回答什么,不过是为了缓解当下的冷场。
  谁料,黎向衡诚实回答道:“我把车停在这里睡觉。”
  “……”
  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回复微信,结果他却说自己正在车里睡觉。
  施愿将肩膀靠在椅背上,为他难得的坦诚沉默两秒。
  手机软件上的礼貌荡然无存,微妙的不爽感袭来,她压抑着脾气问道,“就算加班太晚,开车回去大宅太费时间,可我记得大哥市中心的别墅也在这条道上,离我家没多远,至于来这里睡觉吗?”
  “而且睡觉还是睡在车里,也不见你到我家里来留宿。”
  听到不太客气的质问,黎向衡没有立刻回应。
  他垂下脸孔,并起大拇指和食指,扭捏起鼻梁上方山根的位置。清瘦指节挡住头顶的灯光,睫毛的阴霾投射在半阖的眼睑下方,浅深不一的黑,衬托得他面容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这个动作、这个姿势,削弱了黎向衡展现在人前的威仪和凌厉,在仅剩彼此的夜晚,施愿忽然觉得,自己也能够用“美丽”这个有些单薄和女气的词汇,来作为对他的精准形容。
  结束按摩,他的疲惫也相对减轻些许,才慢慢启唇:“我总是失眠,在有你的附近才能睡着。”
  话音入耳的须臾,分明的字眼在施愿眼前、脑海、心间,破碎重组成她听不懂的含义。
  她浮动的目光有一秒钟的静止。
  下一瞬,无中生有的荒谬感如涨潮的海浪般袭来。
  ……黎向衡是疯了吗?
  不是说好了会如她所愿,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见施愿一副愣怔的模样没有说话,黎向衡终于不再躲避对视。
  他抬眼看她,继续说了下去:
  “愿愿,我很想你。”
  “很想见你。”
  “……也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第119章 我都愿意给你
  对于性格倨傲、不善于表达情感的黎向衡而言,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他示弱的极限。
  但施愿活到二十多岁,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爱意和思念数不胜数, 她的心情只百感交集了一秒钟, 接着用无比冷静的声音提醒他:“我以为, 那天大哥听见我和阿烈的对话, 已了解我的真实想法。”
  话音未落, 黎向衡稍见好转的脸色忽然更加苍白了一些, 他低声问道:“愿愿,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是坚持远离黎家每一个人——还是说, 只远离我和黎晗影,却能够亲近黎闻烈。”
  黎向衡的话让施愿呼吸发紧的同时,想起自己在监控记录里看到的画面。
  就在她同意跟黎闻烈上床的那晚,车牌为“999”的迈巴赫在雨中守了一夜。
  黎向衡或许知道了黎闻烈在她家留宿。
  但窗帘都是拉好的,黎闻烈睡在几楼,有没有跟她睡在一起,黎向衡又怎么可能清楚?
  不想节外生枝, 施愿对此并不承认:“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如果大哥说的是江敞送文件那次看到的,阿烈在我家吃晚饭的情形,我只能说大哥想太多了,他第二天工作时间特别早,拍摄地点又在我家附近,还碰巧把装了钥匙证件的钱包忘在大宅了,所以我才好心收留他一晚。”
  这么多巧合。
  又是拍摄时间, 又是地点在附近,又是没带钱包钥匙。
  从黎闻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看着他那张楚楚可怜的漂亮面孔,倒还没有那么多荒谬感。
  此刻施愿自己代为转述,嗓音却在黎向衡心知肚明的目光里转向微轻。
  “如果放在过去,就算看到他在院子里淋雨,你也只会隔着窗户大声笑话他年纪不大,已经有老年痴呆的倾向。”这样言辞刻薄的话,黎向衡说出口的语气和对施愿说“想你”时没有任何区别。
  越是温柔沉静,越是叫施愿太阳穴突突发胀。
  “现在你对他心软了,你接受他了,是不是?”
  “我没有——”
  施愿放轻的音量又立刻扬起。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这样的表现会被黎向衡归咎为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
  又缓了缓心绪,直视他双眼,故作坦然地说道,“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测真的很没意思,大哥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问阿烈,我保证在旁边一个音节都不会发出,你看他会怎么说。”
  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施愿心中存着几分底气。
  她和黎闻烈约法三章过,不胡闹、不公开、不背后做小动作,自己才能默许暂时维持这样的现状,无论人前人后,黎闻烈只要有一点没做到,那么给他的甜头,她也能马上收回。
  在男女关系里,谁付出的感情更多,谁就注定是吃亏的一方。
  施愿笃定黎闻烈害怕再次失去,因此在黎向衡面前编织谎言也透着有恃无恐。
  她睁大眼睛,扮起理直气壮的模样,说着,就把手探到黎向衡的西装口袋里寻找手机。
  黎向衡大手一展,将她相比之下显得极其娇小的手掌紧紧握住:“没必要打电话,阿烈已经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而且,是真相还是假话,我只要通过你的眼睛就能看清。”
  和车内温度一样偏高的掌心包裹着她的肌肤,施愿的大脑只来得及对黎向衡说出的前半段话做出反应,对方又前倾身体靠近,放大的面孔逐渐占据她全部的视野,“愿愿,你总是很会骗人。”
  “很会把那些爱慕你的异性掌握在手心,玩弄得团团转。”
  “可你不要忘了,我不仅仅是你的爱慕者,更是你的兄长,你的家人,你打算转移话题时爱用什么样的开场白,说谎的时候又会有什么下意识的小动作,我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譬如你刚才否认自己接受阿烈,眼珠朝左不自觉地瞥了一下,这就是你说谎时的小动作。”
  黎向衡只是不善于表达内心,但商桌上的谈判技巧,他却炉火纯青。
  怎样戳中对手的痛处,怎样通过层层掩盖直击最深处的真相,怎样让对方丢盔弃甲认输。
  当施愿被他架上这个位置,就注定了不断溃败的命运。
  她在心中反复警告自己,不要回想听到黎向衡问询时的神情,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倒回闪现。
  仿佛再对话下去,整个人都要被黎向衡解剖开来。
  这种认知叫施愿恐惧。
  所以纵使身体有过最亲密的结合,在感情上她也拒绝朝黎向衡靠近。
  仓促之下,她只能再次踩中陷阱,略显狼狈地转移话题:“我今天上大哥的车,仅仅是想要拿走我订做的那批衣服,大哥故意不回微信,就是为了等见到我,半夜三更和我一起洞察人性吗?”
  施愿企图让这个偏转方向的夜晚回归正轨,黎向衡却充耳不闻地说了下去,“把车停在这看着你卧室的每个晚上,我都在思考你无聊想玩男人,为什么不找个新的,而是选择了阿烈这个麻烦。”
  “起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才渐渐想明白了。”
  “阿烈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存了心思,他摸透你的喜好,在你面前不断示弱,无论是吵架还是争夺某样事物次次都输给你,他清楚你喜欢的从来都是能够被你压制,不会真正伤害到你的男人。”
  “之前你选中了阿晗,却被他精心编织的伪装骗过,与其再耗费心力,交托信任,去和一个短时间内无法了解全部的男人开始,不如就近选择知根知底,永远不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阿烈。”
  虽然和她的想法不是一模一样。
  但黎向衡揣测的每一句言语,确实将她的一部分内心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被迫接受一场本性拷问,施愿的防备感拉到了最高值。
  她可以把感情拆分出来,将喜悦、快乐、愤怒、哀愁进行利弊分明地组合重聚,却不代表想要有一个人这么懂她,懂得她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之下的内里。
  而黎向衡的最后一句感叹,更是让她萌生了逃离此处的想法。
  她眼见那双透明镜片后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浅淡的微光,近乎叹息的声音在狭窄的轿车空间内回转:“有时候我真觉得是上天的诅咒,你的父母为了集团的业务死在了万里高空之上,十年后的我们三兄弟又为了不约而同爱上了根本不知何为爱情的你,并闹得大打出手,整个家也分崩离析。”
  是诅咒吗?
  说得她好像是上天派来惩罚黎家的灾厄。
  却没有想过,是黎见煦的工作命令,害得她率先失去了拥有父母双亲的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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