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闻言却半分不怕,有恃无恐,旁边上古族人开口平淡道,“狇仙长,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言辞还是要注意分寸。”
这平淡之言,显然就是威胁,狇仙长瞬间苍白了脸。
夭枝上前一步,慢悠悠笑言道,“众目睽睽就敢威胁于人了,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在凡间都没见过这么蠢的。”
那人猛然看向她,眼含杀意。
族长看向天帝开口道,“陛下,你知晓我,此弟子身死,我给予帮助乃是常事,其他弟子家里我亦是帮衬了。
若是知道此事这般吃力不讨好,惹人话柄,便就不该管这事。”
他说着,深深叹息,双目含泪,“陛下,诸位仙家,我怎可能做此等事,这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都是我们这些上古族征战沙场,到如今才有机会教养出来的孩子,我们子嗣本就艰难,怎可能做这恶事。
区区一个影像,根本就是捏造的幻象,这般污蔑,我实在心中不平!”
一时间,众仙听闻此言,皆是戚戚然。
上古那一战太是惨烈,许多大族最是杰出的子弟皆命丧于那处,算是真正为了他们仙界牺牲了性命,听到此处怎不心怀怜惜?
妫昭当即开口,“对,她含血喷人,这就是她伪造的,我与此弟子交好,他死了,我们凤族照顾其家中人,又有何不可!”
夭枝不作理会,伸手施法,拿起了剑,“怎就到了你们上古遗族子嗣去了。
今次说的是此事,便就只说此事,我一个凡间仙只要清白,既不承认,那就听听你们二人如何坐下谋划,如何扶持此人模仿我术法,又如何布下迷雾阵法,教其如何杀人,这些这弟子可都在杀人的时候一五一十说了,便是凭空捏造也捏不出来你们的布阵之法,两厢对比不就看出来了?”
她话还未说完,手中的剑便已然“砰”地一声,被仙力劈断而下。
族长抬手收袖,满面怒容。
如此,众仙家见之,岂还有不知之理?
从来想要毁坏罪证的,只有杀人者,抑或是杀人者的亲眷,绝无例外 。
夭枝看着掉落在地的剑,抬眼看去,直白道,“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听之?”
如此一而再,已是板上钉钉,无人再信其与此事没有干系。
族长猛然看着她,再无仙者之相,那眼神阴森之意,倒比魔界之人还可怕上三分,如若不是此处人多,恐怕已然动手杀人。
妫昭见他这般亦是害怕,她面色惨白,再也承受不住众人目光,颓丧无言。
天帝缓缓开口,“拿下二人,押入锁仙塔。”
族长当即挣脱开来,还要开口,“陛下,我乃老臣,我为天界鞠躬尽瘁,此事我还可以解释,那阵法之事!”
“族长不必解释了。”夭枝开口打断,慢道,“此影像乃是我凭空捏造,剑中根本没有影像,不过是诓你们的。”
她伸手扶心,状似后怕般慢悠悠道,“险些就没骗到你们,差一点呢。”
族长闻言瞳孔骤缩,额角青筋暴起,似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
“你!你!!!”他目眦欲裂,怒发冲冠,“蛮谎小儿,胆敢欺弄愚弄我至此!”
妫昭一时大惊,猛然抬头,“你是信口胡诌,根本没有那回事!”
夭枝点头开口,“是,我从头到尾有说过证据是真吗?”
此言一出,众仙家皆是一默,莫名安静。
妫昭无力颓坐,瞬间绝望,她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是这般……冒死上九重天,走这一步死路。
这般兵行险招,狡诈至极,如何能防?
她真以为她全都知道,毕竟是一五一十全说中了,连那现场景象都一模一样……
如今证据真不真都说明不了什么了,她凤族参与其中,是无可置疑了。
她无力坐倒在地,再也没了反驳的力气。
天帝伸手施法而去,捆仙绳瞬间缠绕族长身上。
天帝开口,“押下去,众仙家尽数屏退。”
族长还待挣扎,上古族人纷纷出列,跪地狡辩道,“陛下,此事尚未有定论,族长他老人家……”
夭枝已然抬起手中的剑,干净利落,一剑一个。
不过转眼间,族长和神女二人看着夭枝刺向他们的剑,不敢置信跌倒在血泊之中。
她眼神冷然,没有一丝表情。
周围皆是一静,再无一丝声音,连天帝都是未曾想到她竟敢如此。
许久的静默之后,有仙人当即开口,“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然给了你清白!”
“凡间小仙,胆敢不知轻重,已然替你平反,岂容你殿前杀人,你还是个神仙吗!”
“平反?”
夭枝拔回族长身上的剑,冷然回问,“我需要你们平反?
你们不会觉以为我在摇尾乞怜,向你们乞求清白罢?”
她握紧手中剑,指节发白,怒意让喉间颤抖,“我今次来!不过是告诉你们,污名我不会当,神仙我不屑做!
我恩师暨白更不屑做你们九重天这破神仙!”
一时间,全场静默。
众仙家瞬间后退,惊之警惕万分。
这是那个在数万天兵天将手中抢走暨白尸首,还全身而退,遁逃无影的女魔头!!!
第121章 我要你们九重天替我师父陪葬!
众仙皆是不敢相信,此人竟潜伏仙界如此之久,且还做了储君弟子。
有人厉声开口,“魔头擅闯九重天,究竟意欲何为?!”
夭枝拿着手中的剑,话中嘲讽,“我师父黄土埋骨,你们高坐堂上,好不自在。”
天帝见状沉声而出,“无法无天,押下。”他抬手而来,正要擒她。
夭枝抬起手,纤细的手臂上命线高悬,“陛下好生思量,我与殿下命线相连,我若出事,便只能叫殿下陪我了。”
此言一出,众仙皆惊。
天帝见之瞬间拧眉,俨然震怒,“放肆!”
夭枝知道他不可能放任宋听檐不管,毕竟是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孙儿,这些日子只怕是放了水。
否则以天帝的能力,他想要找,又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人?
她往日未想明白,如今倒是看清楚了,师父当初逃出生天,在六界之中遁逃如此之久,想来便是天帝放了水。
否则天帝痛失长子,又怎么可能容他在六界之中遁逃这么久,而不亲自前去追究?
若论天帝之力,全力追击,师父是不可能逃得了的。
他必然也知道谁是无辜,谁是罪魁,否则当场就能杀了师父。
如此仙力她不可能及,要想报仇,只能与宋听檐命线相连,这是最好的办法。
别的孙子天帝看不上,自不可能不顾宋听檐。
天帝见她这般做派分明就是不要命,不由收回手,厉声道,“他如今在何处!”
夭枝半点不怕,“你亲自去找,还能寻到,不过陛下还是先担心担心,九重天还能存在几时罢?”
远处天际龙啸声突然而近,龙飞跃而下,夭枝冷然收回了手,一跃而上龙背。
长龙长啸,在天空扭转而去,转瞬之间便没入云层之中,没了踪影。
众人皆怔在原地,天兵见天帝未语,不由看向上古族人,得到确认便当即前去追拿。
上古族人纷纷跪下,“陛下,此魔头胆敢当面行凶,分明是没有将天界放在眼里!”
“便是我族族长出了此等事,那也是往日上古战场留下的功臣长老,魔头怎敢一刀斩杀!
请陛下给我们上古诸族一个公道,否则岂不是让我等寒心!”
天帝看着消失在云层里的龙尾,面容严肃,分不清是否震怒,“收敛尸首,待擒到此人再言说此事。”交代完后,他又开口吩咐道,“去寻殿下,这一次若是寻不见,尔等便不必回来了。”
天将面露惊恐,当即领命,速速离去。
显然天帝已是怒极,毕竟这悉心培养的孙儿竟被女子牵了命线,分明就是昏了头!
此言一出,众仙家皆是一默,空气中莫名安静。
往日关于这师徒的流言蜚语已是不少,更何况殿下他端正君子,却还救了女魔头……
虽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但终归是师徒,且这女子还是魔界出身。
众仙自然不敢妄议储君,只是多少都清楚,布此阵法,需得殿下配合,待在其阵中许久。
以殿下之能,又怎么可能不知被牵了命线。
只怕是心甘情愿。
这师徒之间……
周遭安静一瞬,下一刻,四方天忽然发生震荡,整个天界都震荡摇晃起来。
众仙皆是惊呼,这九重天怎么突然震动,难道是何物镇压未果?
天帝当即转过身,看向天际,掐指而算,动作猛然一顿,瞳孔骤缩。
他拂袖挥去,眼前云雾瞬间撩散而开,竟是无数丝丝缕缕的金丝环绕而来,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从何而落,阳光之下,金丝闪耀锋利的光芒,可断铁削泥,四方而来如蛛丝网布,牵连整个九重天界!
一旁的老仙人见此情形,连长须都忘记抚了,一手捏着白须,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惊道,“禁术四方阵!”
众仙家倒抽一口凉气。
竟是上古禁术四方阵,此阵顾名思义,四方为天地,六界皆在天地中。
此术威力巨大,可毁天灭地,需耗费数千年方可布成,一旦开启,金丝所到之处,万物皆成齑粉。
天帝勃然大怒,“当真是胆大包天!”
众仙都还未反应过来,震动越发强烈,天帝未言,当即施展仙法消失在眼前,老仙人与其他几位仙人也一道寻去阵法尽头。
此阵如若不及时阻止,天界恐危矣。
有仙家想起夭枝方才说的话,突然道,“不好,她目的在上尘境!”
上古族人闻言相视一眼,当即施展仙法消失眼前,众仙家自也随行而去。
…
夭枝到了无尘境尽头,此处与凤族不同,极为庄严肃穆,连声音都不曾有。
她从龙背上一跃而下,墨黑裙摆纷飞,如血中开了一朵花,诡异神秘。
她一步落下,身后天兵随后而来,却极为警惕,不敢贸然上前送死。
夭枝没有理会他们,旁若无人转了一圈,看了一眼这四周的一片天。
神石林立,鸟飞云中,如此仙雾缭绕的仙境,却不想住的神仙如同厉鬼。
她的剑上还滴着血,转眼之间,无尘境的人纷纷而出。
当前一中年男仙人面色凝肃,高高在上,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无尘境!”
夭枝冷笑一声,“天上地下有哪里是吾去不得的,你这区区无尘境又算什么东西?”
“大胆!”
他还未开口说完,夭枝已经凌空一掌而去,那人被击飞出去,猛地后退几步,狠狠撞到了身后的人,一时神情骤变。
这路数竟如此相似,当初那个凡人仙暨白,招式也是如此,这修行路数完全一样。
此人难道是……
不待众人细想,一声龙啸而起,巨龙猛然往前,猛然一扫尾,众人只能纷纷后退,在夭枝前方空出了一大块地,不得靠近。
夭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叫圻隐出来,当年的事总该有个了结了。”
当前中年男子虽重伤,却还是傲气十足,听闻此言,眉间倒竖,“大胆,竟敢直呼我们尊主大名!”他怒而看向周围的天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怎可允许此人擅闯无尘境,扰乱圣境!”
他正说着,夭枝忽然抬手为爪,那人便猛然往她这处吸来。
他被一股力突然吸去,脖颈被瞬间锢住,声音发不出来半点,只能呜呜出声。
他看着眼前人,眼露惊骇,他作为长老自然修为不低,又怎可能被一黄毛丫头抓着无力还手?
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怎么可能!
夭枝掐着他的脖颈,一字一句淡道,“把圻隐那个缩头乌龟找出来,听懂了吗?”
众人皆是惊愕,“长……长老!”
夭枝看向他们,厉声道,“我数到三,如果圻隐还不出现,我就杀了他。
若是一直不出现,我就一直杀,什么时候等人跪在我面前,什么时候停止!”
眼前众人浑身僵硬,有人当即吩咐人前去寻人。
“魔头竟敢到处肆虐杀人,还不住手!”
一道仙人声音从空中传来,下一刻,众仙出现在了眼前,看见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那四方阵可不是小事,还不知与她有没有干系!
夭枝就是等着他们来,他们不来戏都开不了场。
她用力捏着眼前人的脖子,那人疯狂挣扎,如在垂死边缘。
众仙皆是不敢置信,“还不放手!”
“当日仙魔大战,你们冤我师父通敌,将天际破口的事全原栽赃在我师父身上,由他背了黑锅,如今也该将此事分明清楚了!”
上古族人中当即有人走出一步,怒道,“当初的事早已有了分明,你师父已然伏诛,却不想这么多年之后,你这弟子竟还敢上门来寻事,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上古族人纷纷出来,义正言辞,“你本就是魔界之人,暨白收了你这个魔界弟子,岂不就是和魔界人沟通串联!竟还狡辩当初之事与他无关!”
“魔头擅闯天界,杀我族族长,应当一命偿一命才是!”
夭枝从一重天到九重天,早已满身戾气。
看着他们如此敷衍,像是根本不知错处,一时笑起,怒道,“我便知道你们这些虚伪之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只能一个一个杀过来了,左右我费些事罢了。”
她此话一露,上古族人皆是严阵以待,诸位仙人自也不可能袖手旁观魔头生事。
龙啸而起,忽而听一男声而出,“停下罢。”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他白发碧眼,瞧着貌美却格外老成。
上古族人纷纷让开,由着他走出来,对他极为恭敬。
他走到跟前来,视线落在她这处,细细看她,低声道,“你是为暨白而来?”
夭枝见他终于出来,扔下手中掐着的人如同破布一般,那人摔飞出去,猛咳不止。
夭枝看他许久,只怕如今是位高权重,深受爱戴,不像他师父这么多年都寄养在水晶罐中!
师父本是大好仙途,却因为此人苦难深重,他逃亡的日子,比他做神仙的日子都还要长!
夭枝难掩心中愤恨,“不错,我来杀你!
当年,我师父与你同去守护天际,你玩心大起,害死了这么多人,却敢做不敢当,任由此事压到我师父一人身上,而你却全身而退。
我师父视你为友,你却让他成为你的替罪羔羊,替你背负一生罪责,半生奔波逃命,死前都未有一刻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