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裴大哥?
  怎么不直接叫子星哥哥呢?
  凉薄的目光扫过去。
  因她坐在地上,从沈砚的视角,可以轻而易举地窥见裙头之下。
  少女不知是热是羞,除却那张嫣红小脸,自锁骨至身前都泛着浅淡的粉,红唇微微挺翘着,似乎对他颇有些不满。
  他喉结稍滚,不动声色地挪了个位置,挡住了裴子星的视线。
  “你要在废墟堆里坐到几时?”
  该不会是想等着裴子星去抱她吧?
  她想都别想。
  少女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提着裙摆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狠狠剜了他一眼。
  很好,有裴子星在,都学会冲他撒火了。
  只见宁沅越过他后,一改怒容,颇有分寸地同裴子星行了一礼,可怜巴巴道:“你千万别多想,我和他刚刚什么都没做。”
  裴子星愣了一瞬,从善如流道:“对对对,你们方才什么都没做,我什么也不知道。”
  “宁小姐,你放心,我下次断不会这般冒失。”
  好烦,他似乎又误会了。
  宁沅正欲进一步解释,却听沈砚冷不丁道:“子星,我现在走不开,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尽管说。”他爽快道。
  沈砚拍了拍裴子星的肩,旋即看向那片废墟。
  “你不如尽快帮我弄一张新的书案来。”
  “……没问题!”应下后,裴子星即刻起身,对宁沅深深抱拳道,“宁小姐,如若你有什么不适,请尽管来找裴某,现下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说完,他迈开长腿,迅速出了门,“啪”地一声将房门合了个严实。
  直到最后,她与沈砚之间的误会仍没有向裴子星解释清楚。
  宁沅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
  虽然他承诺会守口如瓶,可她觉得*她今后大抵是没脸见裴将军了。
  片刻后,她转头质问沈砚:“你怎么不解释!”
  沈砚双眸望向宁沅,浑不在意道:“你要我向你的裴大哥解释什么?”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曾歪曲事实吧?
  “他明明以为,以为……”她颊边的红尚未退散,又添了抹浓郁云霞,“以为我们在那个。”
  “我们在哪个?”沈砚有些烦躁。
  裴子星怎么想的,对她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宁沅憋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形容。
  沈砚这般淡然,倒显得她的窘迫很是滑稽。
  上次吻她吻得那么熟练,该不会现在说自己真的不知道吧?
  他又不是未经人事!他装什么装!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想从自己口中听到这句话!
  她恼羞成怒道:“沈砚,你就装吧,我们府上的泔水桶都没你能装!”
  沈砚有一个好习惯。
  他平日里面上一贯没什么波澜,只有在不悦之时,才喜欢冲对方笑一笑。
  且他私心觉得,他越是笑,对方所受到的讥讽便会愈加翻倍。
  他凉凉一笑,顺口回怼道:“那可真是不巧,在下的心里只装得了宁小姐你,旁的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当即给宁沅听懵了。
  她凝着他唇边的浅淡笑意,无处可泄的怒火当即堵在了嗓子眼。
  他干嘛啊?
  她和他吵架,他怎么反倒表白呢?
  听见她的心声,沈砚喉咙亦是一哽,琥珀般的眼瞳逆光看向她,见原本被怒火熏得红红的眼尾竟莫名散去了些火气。
  ……他本意是想把宁沅比作泔水来着。
  昏黄烛火之中,那双黑白分明的含情目宛若一掐出水的荔枝,清凌凌地看着他。
  除却愠怒,亦有些羞涩和无措。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沈砚难得没去向她多加解释自己其实是在骂她。
  宁沅本就吵不过他,早已在脑中想了许多腌H污秽之物好用以形容,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砚居然会拿情话堵她的嘴。
  她语塞许久,磕磕巴巴道:“就,就算你心里只有我,也不能任旁人这样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啊……”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怕子星误会吗?”沈砚不解。
  他们本来就是有婚约之人,且如今他已打算同她成婚,裴子星再误会,又能误会到哪儿去?
  宁沅以为他是在点她那次夜宴之事。
  是,没错,他们之间已然有了夫妻之实,可她又没打算要他负责。
  她愁苦地想,她和沈砚之间的牵扯剪不断理还乱,若是他今后还这样,她总不能一辈子不惹桃花,一辈子不嫁人吧?
  万一遇到特别想嫁的呢?
  听见她的心声,沈砚眉宇蹙得更深。
  他知道君子一向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只有像他这样君子中的君子,才能保证自己今生今世只娶一位夫人,不会生出纳妾狎妓的念头。
  沈氏家规规定,除非妻子三年无所出,否则断不许纳妾。
  可即便如此,他那些叔伯仍会忍不住去花楼一夜春宵。
  然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然是模范夫君。
  只有沈砚自己心里清楚,家中能做到一心一意的唯有他父亲。
  而他自己,不但无心风月,甚至在情之一字上可以称之为淡泊。
  但他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宁沅。
  出尘者寡情,入世者多情。
  他与宁沅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被她出人意料的生动吸引,自不能因他要娶她,就逼迫她变成和他一样无趣之辈。
  但她喜欢他的同时还去想旁的桃花也就罢了,怎么听她心中之意,居然还不想嫁给他?
  “宁沅,你不想嫁我,那你想嫁谁?”
  “嫁给你的子星哥哥吗?”
  她知不知道天下没几个男子如他这般想得开?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他怎么总提裴子星啊。
  宁沅烦躁道:“你管我想嫁给谁,难道全天下就你们两个男人吗?”
  行,好,没问题。
  他自然管不着她到底要想多少个男人。
  他管好他俩的婚约就行了。
  那样她就只能嫁给他。
  沈砚颇为大度地冷硬道:“随你的便。”
  宁沅冷静些许,觉得裴子星其实是个明是非的正直之人。
  即便他误会了她和沈砚,也断不会同外面那些狎昵心思的男人一般,觉得是她勾引在先。
  八成会觉得他俩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
  既然他不会在心里轻视她,也不会在外宣扬什么,误会便误会吧。
  想到这儿,她的气消了许多,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今日的要事来。
  她朝沈砚伸出手:“对了,安胎药呢?”
  沈砚:?
  一贯平静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竟如此当真。
  见他久久不语,她道:“上次的已然喝完了,但我不方便瞧大夫,只好来寻你,你若没有的话,照着那方子再抓些。”
  沈砚抿了抿唇,试探道:“……你为何还要喝那个?”
  那不过是治她风寒的药,如今她已然大好了。
  宁沅踌躇道:“你别看我整日活蹦乱跳,其实我身子不大好,葵水也经常不准,如若不用安胎药养身,我怕我生不了这个孩子。”
  “……你生它做什么?”
  沈砚觉得很荒谬。
  明明根本没有的事,她居然已经想好把它生下来?
  她打量着他的神色,稍有些欣喜。
  “你不想要?太好了,那咱们在这儿说清楚,它是我一人的,和你没什么关系,除却我实在没法子才会找你帮忙以外,绝不会来叨扰你。”
  她兴奋找来笔墨,拉过他的手道:“来来来,你同我立个字据。”
  沈砚垂眸,心中不解。
  她居然真的很期盼这个他胡诌的孩子?
  ……她虽然会在心里想旁的男子,但却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果然很不一般。
  
第36章 脸红
  如若是数月前,他定又会觉得眼前的少女离经叛道。
  一个闺阁小姐,得知自己未婚先孕,竟不慌张,也不恐惧。
  既不找家中父亲做主,与他商议婚期,也不打算私下寻医,料理了这个麻烦。
  反倒拉着他的手,逼他立下一张去父留子的字据。
  可他如今多多少少知晓了些她的处境,竟觉得也可以理解了。
  她定是心底渴望亲情,所以才想生下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那她为什么不能盼着与他有个家呢?
  不理解。
  难道是怕他会同宁国公一般吗?
  怕他日后对她始乱终弃,怕他会不疼爱他们的孩子?
  可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沈砚抿住唇,有些不大高兴。
  宁沅蘸了墨,一气呵成地写了许多,旋即贴心地把纸笔一同递给他。
  “你通读一遍,没问题的话在这儿写上名字便是。”
  是一手清秀的小楷,沈砚一目十行。
  无需他承认,亦无需他抚养,若日后必须见面,只可让孩子唤他阿叔……
  他蹙了蹙眉。
  把他撇得倒干净。
  他把笔搁在砚台上:“不签。”
  “……为什么呀?”她小脸一皱,再度拿起笔来,递至他眼下道,“咱们有话好商量嘛,你若是有哪里不满意的话,也可以再补几条。”
  再补?
  再补她干脆说压根没认识过他好了。
  沈砚凝着眼下那只递笔的手。
  秀白细嫩,指腹却稍带薄茧,明明该是养尊处优,却又在细微之处透露出其主人所历的风霜。
  他这才留意到她的手背上带着些许木刺。
  那时她反应迅速,及时抱了脑袋,兴许是被落下的木板擦过了手背,却来不及遮挡,之后又把手缩回了大袖之中,所以才未被他察觉。
  沈砚伸出手来。
  宁沅颇有眼力见地把笔杆子往他手中送了送。
  谁知他无视了那支笔,径直圈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至眼前。
  她不可避免地朝他倾身过去,压在坐榻的小几上。
  见他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她的手指忍不住地蜷了一下。
  “你,你干嘛?”
  沈砚好心提醒道:“你难道不知道疼吗?”
  “应当是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
  “是木刺。”他打断道。
  “木刺?待我回府后用针挑了便是。”她不甚在意,“你还是快签字吧。”
  其实她只是有点隐隐地难受,并没有特别疼。
  但沈砚看上去似乎颇为在意,眉心越蹙越紧,最终,他的指尖抵住了她的手背。
  宁沅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来。
  可她不动也罢,这一动,招惹得沈砚干脆用另一只手包住她,指尖微微陷入手背之中。
  “我帮你弄。”他轻轻道。
  指尖沿着木刺缓缓推去,许是怕弄疼她,他的动作放得很轻,直至那木刺压出些许,再被他轻而易举地挑出来。
  宁沅本就垂涎他这双修长如玉的手,如今看着它轻缓地划过肌肤,总觉得心中异样。
  加之他方才那句音色沉黯的“我帮你弄”……
  宁沅轻而易举地想到了话本里的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再往深处想一点点,便觉得羞耻至极。
  她屏住呼吸,未再出声,端端正正地坐着,脊背绷得很直,努力端出一副单纯无辜的神情。
  而沈砚的余光将这一切悉数收入眼中。
  他亲眼看着宁沅的脸愈发地红,自颊边一路红至脖颈。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许久,眼见她从神情复杂逐渐变至懵然。
  直至放开她时,她仿若只是一个因旁的男子牵一牵手,就害羞到不行的小姑娘。
  她真的很会装。
  寂静之中,沈砚看着她颊边艳色,故意火上浇油道:“宁小姐,你在想什么?”
  “……啊?”宁沅赶忙躲开他的目光,垂首摇了摇头,一张小脸染得更红,“我什么都没想。”
  “那你脸红什么?”他平静地问,“你甚至都不敢看我。”
  宁沅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抬眼时学着沈砚一贯的神情,强行把目光落向他的眼睛。
  “我看了。”
  他自觉好笑地对上她的目光,戏谑自眼底一闪而过,而后便自她那双清凌凌的眼中窥见了自己。
  瞳仁澄澈,除却他,似乎什么都容纳不下。
  他心头一紧,眼睫微垂,赶忙撇开视线。
  在引诱他一事上,大抵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宁沅好脾气地蔼声道:“沈砚,你在想什么啊?”
  “你脸这么红,不会也什么都没想吧?”
  “……”
  他抿了抿唇,向外唤道:“明决。”
  话题被某人不动声色地转移,宁沅大度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含着笑垂眸去看她起草的那份字据。
  明决应声而入。
  沈砚道:“去把咱们府上的大夫请来。”
  说罢,他示意明决附耳过来。
  至于他小声叮嘱了明决些什么,宁沅并不清楚。
  待明决走后,宁沅好奇问道:“请大夫?不是开方子抓药就行了吗?怎么如此大费周章……还有,这字据你到底什么时候签啊?”
  “我找大夫给你开堕胎药,这字据就不必签了吧?”
  “……啊?”宁沅的笑容凝在了唇边。
  “啊什么啊。”沈砚起身道,“时候不早,我还有事,你在这儿候着他便是。”
  “待他给你开了药,让明决送你回府去。”
  宁沅气鼓鼓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沈砚就是想赖着她,结果发现孩子并不能作为束缚她的条件,反而成为了她追求自由的动力,便一改之前的态度,不打算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待大夫过来,垂帘把脉开方,把药方交给了一旁候着的明决。
  沈砚不在,明决亦不在,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大好时机。
  她知道这人大抵是沈砚心腹,干脆隔着帘幕,先发制人道:“大夫,我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保不住了?”
  大夫微微一愣:“胎儿?什么胎儿?”
  啧,她就知道。
  沈砚先前定是吩咐了明决,让大夫故意说她没有怀孕,好暗中把这个孩子给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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