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如果她真的没有怀孕,那她之前月信不来,恶心想吐该怎么解释?
  沈砚渴望她几至痴狂,却对她隐忍克制又该怎么解释?
  宁沅嘴角一撇,眼中当即包上了一汪泪,哽咽道:“药王曾言,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却没想到您身为医者,竟联合着权贵,一同欺压民女,呜呜呜……”
  说罢,她作势去抹泪。
  “这……姑娘,此话怎讲?”
  大夫在帘外一头雾水。
  来之前,公子身旁的明决只告诉他,这姑娘身子不大好,让他把一把脉,为她开一个安养之方。
  “你想想,我好好一个姑娘家,公子却不让您去府上给我瞧病,是为了什么?”
  一把年纪的大夫闻言亦是费解。
  是啊,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我的身份不配留在你们公子府上,更不配诞下他的孩子,只能被他圈养在这里,被他喂下什么断子绝孙的东西,好受他日夜磋磨。”她继续在帘内抽噎,“大伯,我的命好苦啊……”
  既是圣手,怎会无恻隐之心?
  听着这哀恸的哭声,大夫也难免心生怜惜。
  于是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姑娘是此间的女囚?却被我家公子在审讯之中一见钟情,逼迫你与他共赴一场不为世人所容的旷世绝恋?”
  帘后的宁沅噎了一噎。
  不愧是花甲之年的人,见多识广,便能波澜不惊地说出这种她都想不出来的东西。
  她顺势应下:“正是如此。”
  “大伯,我已命苦至此,有什么实话你就同我说了吧,若他执意不愿意我诞下这孩子,我便听他的话,只要他开心,不再折磨我就好……”
  啊呸,她听个鬼。
  只要她套出来话,她把那药有多远就扔多远。
  “这位姑娘,公子仁善,又怎会是亲手扼杀自己孩儿之辈?”
  “此前他强迫姑娘……或许是用情至深,终究是少年人,血气方刚,难以克制。”
  说到这儿,他老脸微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他今儿让我来,绝不是给你什么避子汤药,确确实实只为给姑娘开一副调理身子的方子。”
  “此话当真?”宁沅止住抽噎。
  “当真!姑娘若不信,待那药拿回来,随意找懂医术草药之人相问便是。”大夫打包票道。
  “姑娘,看得出来,我们家公子待你确然不一般,府上这么多名医,他只让我们给两位姑娘瞧过,一个是我们公子的未来夫人,宁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另一个便是你了。”
  ……嗯,也可能这两位姑娘其实是同一个人。
  她心想。
  不过沈砚真的只让府上大夫给她瞧过病吗?
  别太爱了。
  “不过,你既是这司衙内的女囚,欲入沈府,怕是不能,但以我家公子的人品,断不会亏待你。别提什么暗中动手脚……我们公子从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者,行阴诡之事。”
  说话间,明决推门进来。
  “好生热闹,你们在说什么呢?”
  大夫适时噤声:“没什么没什么……”
  知道太多还不会掩藏的人往往死得最早。
  “我都听见了。”
  大夫顿时吓出一背冷汗。
  明决笑着道:“夸我们家公子呢吧?走了先生,我命人送你回去。”
  “好好好……”
  大夫心想:还好,还好他没听见前面。
  宁沅挑了挑眉,收起隔帘,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沈砚此人,虽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但也的确不是对她不择手段的阴险之徒,否则大可以学学话本里的强取豪夺,胁迫他爹把她嫁过去。
  明决去而复返,手中拎着药包。
  “走吧,宁小姐。”
  不过,她还是得再核验一遍。
  宁沅回到府上,摊开一包草药,把其中的药材一一归类挑出,细细翻阅起药典。
  枸杞、丹参、杜仲、菟丝子……
  皆是调肝养肾,益气补虚之物。
  ……这不还是安胎药吗?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这回,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拎着药包独自往小厨房去。
  *
  沈砚单手扶额,正听着办事归来的宁泽回话。
  裴子星已然为他选了张新书案。
  这回的书案前依然有挡板,只是搁在地上,严丝合缝,不留一丝一毫的破绽。
  宁泽的书信先他本人一步来,沈砚早已阅罢,心中大概有数,故而也没有全神贯注地听。
  他只留心着宁沅的心声一句一句地闯进他的脑海。
  最后,他颇有些无奈,忍不住轻喃出声:“她怎么宁可相信那是安胎药,都不相信她自己压根没有怀孕呢?”
  宁泽的话陡然被打断。
  ……怀,怀孕?
  这话对一个不过十多岁且自幼崇拜他的少年而言,还是太过冲击。
  别是他听错了,再听听吧。
  宁泽暂且闭了嘴,悄悄竖起耳朵。
  沈砚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待她养好身子,来了月信,一切便明了。
  他回过神来,看向宁泽:“你继续说。”
  宁泽再憋不住,涨红了脸道:“沈大哥!你不是和我姐有婚约吗?你怎么可以和别的女子背着她做……做这样的事!”
  沈砚默了一默。
  宁泽与宁澧一样,皆由明薇亲生,思及宁二小姐的做派,他并不想与他多说自己同宁沅的牵扯。
  他清了清嗓子道:“……宁泽,这里是司衙,我们只谈公事。”
  宁泽的气焰在他的平静面前弱了一瞬。
  很快,他鼓起勇气道:“不谈了!我觉得我姐很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我要回府上告诉她。”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去。
  明决见沈砚若有所思,问道:“公子,你不拦他?”
  片刻,沈砚道:“拦他做什么?让他去告诉她也好。”
  “起码她会知道,这家里还有个弟弟挂念她。”
  然而事情并没有沈砚想得那般顺利。
  宁泽心中挂念着这事儿,一回府就直奔宁沅院中,却听家中女使道她往前厅去了。
  宁泽赶忙掉头。
  好在他拐过廊下,在宁沅踏入前厅前看见了她。
  他赶忙唤住她:“姐姐!”
  宁沅止步,回眸。
  他想赶在她入前厅之前告诉她,以免惊扰了客人,便气喘吁吁跑过来。
  “姐,你知道吗?沈大哥似乎让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我今天……唔――”
  ……
  宁沅赶忙捂了他的嘴,旋即回头朝石阶下的两人尴尬笑笑。
  回廊与前厅的阶前恰形成了一处视野盲区,宁泽没瞧见有人。
  好巧不巧,一个是刚入府的裴子星,一个是来得早的宁澧。
  裴子星本就是以拜访宁国公为借口来探望她的,而宁澧则是因着她还没到,自己不便先行入内,便想着等她来再一同进去。
  好巧不巧,宁泽的这句话便落入了这两人耳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
  
第37章 齐聚
  宁泽到底是个男子,自她手中挣脱出来可谓轻而易举。
  他按下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姐,事已至此,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沈大哥他压根没把你俩的婚约放在心上,就算他在外人眼中千般好,可感情一事终究勉强不来,你跟了他,也不见得是个好事!”
  宁沅望着他眸中忧色,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知道是自己。
  但石阶之下的两人呢……他们可都曾撞见过。
  他们会如何想?
  不过现下她管不得他们心中如何想了,她装也得装下去。
  她只得又提起一口气,含蓄地表示惊讶:“……竟,竟有这等事?”
  宁澧对裴子星福了福身,先一步跑至廊下,制止了宁泽接下来的话:“小泽,家中有客!”
  她回首同裴将军抱歉一笑,压低声音道:“裴将军是沈大人好友,你在家中嚼人家舌根,万一被他听去,不就传到当事人耳中了吗?”
  宁泽赶忙往前走去两步,这才看见仍立在阶下的裴将军。
  他揖礼后,仍执拗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沈大哥既做出了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想来裴将军这样的正直之辈,定不会责怪我告知被蒙在鼓里的家姐罢?”
  高帽已然举好,裴子星只得顺势戴下。
  他压下心中惊讶道:“自然不会。”
  宁澧立在宁沅身边,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而后以极小的声音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装傻便要装到底。
  宁沅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但心中却想:她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宁澧素日并不多话,又只是夹在中间的女儿。
  众人都以为她温婉娴静,不问家中事,却不知她其实心细如发,时刻都在留意着身边的人。
  譬如她那日很轻易地看出宁沅心绪不宁,没用多少晚饭。
  譬如她会在宁沅还未来时先在外等着她,不至于衬托得她故意姗姗来迟。
  譬如她知晓家中收取各院秽物之人其实是母亲的心腹。
  那人发现了宁沅近日在频频用药,且未走府上大夫的路子。
  那人正欲报给明薇,却被她拦了下来。
  如今细算一番,宁沅用药的日子恰起于长公主夜宴后,沈府送她回来的那日。
  加之那夜她偶然撞见沈砚抱着宁沅,那句“还要和她欢好”犹在耳畔。
  把这些串连起来,不难。
  若宁泽所言不虚,那个怀了沈砚孩子的女人,只能是她这个姐姐。
  故而她才会用这句宽慰来试探。
  如若宁沅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她便能确信她推测的不错。
  可她偏偏又饱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倒令她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没关系,毕竟如今她若想嫁入沈府,必须仰赖她的姐姐。
  其实,她的性子不似宁沅那般尖锐,只要不损害她的利益,她很乐意忍让,亦很甘愿维护家中和谐。
  这时,小厮匆匆来报:“老爷正在喂夫人喝药,还请将军暂等片刻。”
  裴子星笑道:“无妨,宁国公可当真疼爱妻子。”
  宁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爹才不会这般做。
  明薇自挨了杖刑后一直在养身子,她爹每日在书房中乐得自在,最多便是上朝前过去看她一眼,问候两句。
  如今不过是找个恰当的借口,好摆一摆长辈的架子,同时让外人觉得他是一个顾家的男人罢了。
  “裴某来时见府上有一片石林,听说宁大小姐一向喜欢这样的景致,不知可否请你带在下赏玩一番?”
  清朗的声音把宁沅的思绪骤拉回来。
  她抬眸望去,见裴子星正直直看向她,等着她应下。
  他应当是有话对自己单独说。
  她颔首,绕过回廊,迈下石阶,引他往石林去。
  “将军请。”
  待四下无人,裴子星率先道:“白日里难免尴尬,本想着等忙完了来瞧一瞧你,却没想又瞧见了这一出……宁小姐,你无事吧?”
  宁沅眨眨眼睛,道:“如若裴大哥问的是书案一事,那我确然无事。”
  裴子星失笑:“看来你不愿我多问。”
  他踌躇片刻,仍道:“可我是除你和执玉之外的唯一知情人,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宁沅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果然也猜到了。
  “宁小姐,恕在下冒昧……那日之后……执玉没让小姐用避子汤吗?”
  终究是要向人家姑娘问这样的私事,裴子星耳根微红,艰难措辞。
  何止避子汤啊,他还给她喝安胎药呢。
  宁沅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裴子星蹙眉道:“执玉怎么可以如此意气用事?”
  “他……”宁沅张了张口。
  其实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觉得沈砚有什么错处。
  比起嫁人后再生子,她如今觉得省去嫁人这一步骤也没什么不好。
  她都已经想好了。
  这孩子可以随她的姓氏,也不必顾虑什么家族宗谱里的字辈,她更无需听从公婆的意愿。
  这会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孩子。
  “其实这也不怪他。”她小声道。
  “不怪他?”裴子星俨然有些诧异,“他全然未为你考虑,你居然还不怪他?”
  “沈阁老避世许久,宁小姐怕是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他德高望重,陛下百官皆对他敬重有加,可为人却极为清正古板。”
  “纵然是皇后娘娘那般脾性,也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
  “如若你当真大着肚子嫁过去,莫说他会轻看于你,八成也会打断执玉的腿。”
  “他若真的怜惜你,又怎能让他的家人轻视你?”
  “他这次实在是欠妥。”
  宁沅对沈家的了解寥寥无几,听着裴子星的描述,不禁有些畏惧沈砚的父亲。
  不过她见过他的母亲,是一位美丽风趣的夫人。
  没想到那样好玩的夫人居然会嫁给这样性情的男子。
  好就好在他不失偏颇,不会只觉得是人家姑娘勾引了他的儿子。
  轻不轻看她她不在乎,反正她又不会真嫁给他。
  但沈砚那样的人,居然还要被他爹罚,这样的景象她想一想就觉得好笑。
  她顺口问道:“那他会打断他哪条腿啊?”
  是打断往旁人府上跑的腿,还是打断那条不可描述的“腿”。
  她不由想到了那日房顶之上。
  “……嗯?”
  裴子星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沅回过神来,笑着道:“随口一问,裴大哥别当真。”
  “其实我自始至终就没想着嫁过去。”
  裴子星惊讶道:“你不想嫁他?那你们……”
  宁沅抬眸,认真道:“裴大哥,你还记得那日我曾率先求助于你吗?”
  “如若那日沈砚没有出现,你迫于无奈救了我,那你会娶我吗?”
  裴子星斩钉截铁道:“我当然会!”
  “可我们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和沈家解除婚约也是一桩麻烦事,届时你们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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