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即便如此,你也会甘愿用一辈子的时光和前半生的挚友,来为那一夜荒唐买单吗?”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宁沅的声音很轻。
  她一直觉得这件事本就是她生活之中的一场意外。
  只可惜,这场意外总要牵涉他人。
  可她不能让那个救了她的好心人,因这样的事,被迫与她绑定后半辈子。
  罔顾内心意愿,不仅对行善之人不公平,对她亦不公平。
  这也是她如今觉得沈砚勉强是个好人,但却依旧抗拒这场婚约的根本原因――
  它在订立之初,就从未顾虑过两人的心之所向。
  裴子星眉心微蹙,目光落在少女恬静的面庞上。
  他始终认为,人本就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若那日执玉没来,我不得已帮了你,他因此对我心生怨恨,也是我本该领受的。”
  “但若是他还认我这个朋友,我自然还会一如既往地待他。”
  “人总要有取舍,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已然该为结果做好准备,同时,也该接受旁人因你之选择而做出的取舍,不是吗?”
  “自己无愧于心便好。”
  “所以宁小姐,我的回答依然不改,我会帮你,也会娶你。”
  山石后,沈砚戛然止步,疏离冷淡的视线透过石缝望向正在谈话的两人。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他自她心声里得知裴子星拜府,便匆匆赶来,路上便知子星单独邀她叙话,更是快马加鞭,好不容易找到她,就不偏不倚听到了他这句“我会娶你。”
  ……他什么意思?
  沈砚见宁沅缓缓笑了起来。
  “裴大哥,你真的是一个豁达坦荡的人。”
  为不惹人注意,她素日里总是默默垂着脑袋,显得有些温吞,所以他一向更喜欢见她生动些的神情。
  可如今,她仰着小脸,带着赞许地笑,好心情全然写在脸上,他却看得很烦。
  “我没有你那么伟大,比起牺牲自己的幸福,我更希望大家能各自安好。”
  “听你之前那么说,我更不能嫁给沈砚了,万一他真的被他爹打断腿怎么办?”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所以为了他好,也为了我好,你能不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多问,也不要提起,就当从未知道过这回事。”
  裴子星刚点头应下,她忽然被一只稍带凉意的大掌圈住手腕。
  一袭清冷梅香飘来,将她牢牢桎梏。
  她身前忽然多了个矜贵出尘的公子。
  虽是清瘦,却也肩宽腿长,脊背挺括,把她彻底遮挡起来不成问题。
  这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最近莫名其妙总能遇见的沈砚。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他该不会也来她家吃饭吧?
  天呐,还嫌他们之间不够乱嘛?
  她好容易说服一个,他就上赶着过来火上浇油!
  沈砚心想,他不来能行吗?
  他若再不出现,只怕他的未婚妻已然想要嫁给旁人了。
  片刻沉默以后,沈砚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侧首回答她:“我来拜访宁国公,刚好路过此处,隐约听见你俩在这儿说话,便过来看看。”
  宁沅无语凝噎。
  刚好路过?
  这*石林虽是在前院,可仍需多绕两处院落方至正门,沈砚来找她爹,不往正厅去,何来刚好路过此处一说?
  把她当傻子呢?
  沈砚转过头去,望向裴子星:“我想宁国公大抵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他毕竟是长辈,不好久等。”
  “那咱们便过去罢。”
  裴子星见好友有些吃味,心想激一激他,或许对宁小姐更好,于是干脆没做解释,率先走在了前方。
  宁沅试图从他手中挣出来。
  沈砚反倒愈攥愈紧,故意放慢脚步,压低了声线。
  看起来像是只说给她听,实则以三人可闻的声音问道:“沅沅,子星想要娶你?”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在他身后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们只是在说假如。”
  “……而且,你不要这样叫我。”
  他轻轻揉捏着她腕骨的尖端,面不改色道:“可我平时私下里这样唤你时,你都会脸红的。”
  救命,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宁沅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他难得露出一种有些受伤的神情:“沅沅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宁沅抿了抿唇。
  不理解,受不了。
  ……但是直白拒绝他会不会显得很过分?
  沈砚的心情莫名好了些。
  “但可惜,我是来拜访宁国公的。”
  “碍着礼数,只怕沅沅心中再情怯闪躲,也不得不与我共进这顿晚餐。”
  宁沅:“……”
  他这张破嘴啊。
  她就知道,她不该好心同情他。
  直至迈入厅前,沈砚才放开了她。
  圆桌已然摆好了丰盛一餐,宁澧与宁泽见两人并肩离去,回来时却已然变成了三人同行,各自压下了心中的讶然。
  众人落座,只听宁国公客气笑道:“家中难得这般热闹,今日大家难得共聚,沈大人,你寻我有何事?”
  沈砚淡淡道:“晚辈来,确有事同国公商议。”
  他顿了顿,看向裴子星。
  “晚辈与宁小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各怀心思,朝他看去。
  
第38章 宴席
  宁沅手中握着的筷子抖了抖,刚夹过来的桂花糖藕“啪嗒”一声落在了瓷盘里。
  她侧首望了眼宁国公,继而把目光移至眼前姿态从容的男子身上,顺势搁下手中筷子,在这略显怪异的气氛中试图打个圆场:“……沈大人为何无端提起陈年旧事,快吃饭吧,待会儿菜就凉了。”
  沈砚收回目光,看向她:“正因是陈年旧事,故在沈某心中搁置许久。”
  “宁小姐,如今你我年岁合宜,是时候该提上一提。”
  宁沅恨不得拿菜给他的嘴堵上。
  她又瞥了一眼宁国公,压低声音道:“你要和我爹聊这个,怎么不事先同我通个气?”
  他亦放轻声音道:“我确是想与宁小姐通气来着,但宁小姐与旁人聊得火热,白白耽搁了不少时辰,故而没来得及开口。”
  没来得及?
  他有时间握着她的手腕吃醋,没时间和她说这个?
  她咬了咬牙道:“……我看你是怕我会阻止你吧?”
  宁国公见两人交头接耳,干脆顺势应下:“沈大人所言甚是。”
  一旁的宁泽却陡然抬首,鼓起勇气打断道:“……不行!”
  宁国公蹙了蹙眉,如有警告一般地看了眼宁泽:“有你什么事?”
  宁国公早就想促成这段姻亲。
  在他眼中,沈砚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宁沅则平平无奇。
  既不修一个贤良淑德,又不精于琴棋书画。
  既不会执掌中馈,又不擅讨好夫君。
  除却投了个好胎,生作了他的女儿,又因她母亲的缘故与沈砚定了亲,他全然想不通她还有哪里配得上沈砚。
  从前她不愿,沈家也不曾提起,他便不好多说什么,可沈砚不知何时起,莫名其妙地就看上了这个安静内敛的女儿,对她多加照拂。
  沈砚肯主动求娶她,这是她的福气。
  宁泽有些畏他,但还是顶住了这道颇具压迫感的视线,替宁沅开口道:“不行就是不行……爹,你怎么不问问姐姐愿不愿意?”
  宁沅抬起头,心跳得莫名有些快,等着父亲来问她。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觉得沈砚是个好人,但却也不至于好到让她以身相许的地步,可她又答应了不在众人面前驳他颜面……
  好难。
  可惜她想错了,宁国公压根就没有想问她的意思,而是专横道:“她这也不愿,那也不愿,她以为她年纪还小吗?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宁沅垂眸,有些委屈。
  她什么时候真正肆意妄为过?
  “不过是个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放眼整个盛京,有几个青年能比肩沈大人?”宁国公依旧喋喋不休。
  “小泽……”
  宁沅轻轻递过去一个眼风。
  他还是不要再为自己和爹爹吵下去了。
  她虽感激于弟弟会替她着想,可如今是在饭桌上。
  她太了解她的父亲。
  哪怕之后她再私下转圜,也比宁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她爹的面子好。
  可宁泽仍惦记着今日听来的那事。
  别看他在家中年纪最小,却最能体会宁沅的处境。
  如若自己不为她出这个头,那么这个家里便无人在意她。
  “沈大人是政绩斐然,可姐姐又不是一纸邸报!他对政务得心应手,却未必会事事以她为重!”
  宁泽望向一旁正端着酒盏的裴子星。
  “若说京中出类拔萃的男子,我看裴将军就不错啊。”
  裴子星的手一顿,原本平静的酒面微晃了晃,旋即又感受到自沈砚那处投来的视线。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为免事态更加混乱,他只好同宁泽道:“我与你姐姐只是朋友。”
  沈砚垂眸。
  他拿她当朋友,她自己可未必。
  “你年纪还小,你懂什么?”宁国公不耐道,“男儿当在外建功立业,整日守着后宅妇人,算什么出息?”
  “如若你姐姐能为夫君分忧也就罢了,既不能分忧,反需夫君抚慰照顾,那沈大人也不必来求娶她。”
  这话沈砚并不认同。
  虽说先有国而后有家,可一个男子若连身后家人都不管不顾,又怎么指望他推己及人地去爱护百姓?
  如此得来的功业,只筑在对权利倾轧的渴望之上,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正欲反驳,却听身旁的少女淡淡开口:“爹说得对。”
  ……她居然认同这样的说辞?
  沈砚朝她投去不解的视线。
  只见她垂着眼睛道:“若爹知晓守着后宅,咱们府上早就落寞了。”
  “小泽,你该多谢他一心功业,才能换来咱们府上日后鼎盛。”
  宁国公面色稍缓:“还是你姐姐看得清。”
  宁泽一滞:“姐姐,你……”
  “是啊爹,我当然把这些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永生难忘。”
  她一字一顿,眉宇间似有些鄙夷。
  宁国公刚缓和些的脸色当即一沉,后知后觉宁沅隐隐有些不对。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若非爹爹当年对阿娘不管不顾,放任她的生死,又怎能顺利把继母娶进府中,更不会生下小泽。”
  “小泽天资聪颖,人又勤勉,如若爹爹多顾及我那已不能生养的阿娘一点,咱们府上的爵位便将无人承袭,可不是要落寞了吗?”
  “你……你放肆!”
  宁国公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这档子事,猛地一拍桌,震得瓷盘在桌上跳了一跳。
  宁沅抬眸,很是平静地望向他。
  她自觉早已看透了她爹的真面目。
  可是听他如此冠冕堂皇地说出来这番话,她还是会愤怒,会不甘。
  不知是替她,还是替她那在生命弥留之际,孤独缠绵于病榻的阿娘。
  他自己铸成大错,非但不曾反省,反而洋洋自得,且把这样的言论大言不惭地道于人前。
  “爹爹,你别动怒。”宁澧忙起身,走至宁国公身旁替他顺气,小声道,“这么多人在呢。”
  旋即她抬眼看向宁沅:“姐姐,你快同爹爹道个歉。”
  宁沅深吸一口气,没有作声。
  宁澧见宁国公已然攥了手,隐隐爆出青筋,赶忙道:“姐,你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退让?”她轻轻嗤笑。
  “何为退让?我从前该退让的时候难道还不够多吗?”
  “爹,阿娘很会退让,她把自己退让去灵堂的牌位里已然好多年了。你知晓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宁国公斥道:“我看你何止不会退让,如今更是连何为谦恭孝顺都不知了!”
  “你母亲从前向我诉苦,说你大逆不道,我看在你平日不争不抢的份上,便从未与你计较,如今看来,你果真两面三刀!”
  “我的母亲?”她轻笑一声,“她给你托梦了?”
  宁国公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宁沅始终憋着一汪泪未曾落下,定声道:“爹你搞搞清楚,我的母亲已然过世了。”
  “如今的宁夫人只是你的妻子,不是我的母亲!”
  “你!”
  宁国公猛地站起身,抬手便要落在她的脸上。
  带出的掌风自她颊边呼啸而过,掀起了她耳畔的碎发。
  宁沅认命地闭上眼睛。
  可意料之中的巴掌并未落下来。
  她稍稍眯起一条缝,见沈砚与裴子星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她爹的手臂。
  宁国公暴怒地挣扎一番,可他如今的年纪,哪里挣扎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
  “老夫管教自己的女儿,与你们有何关系!?”
  “国公爷,话不是这么讲。”
  沈砚淡淡瞥了她一眼。
  “依您先前所言,女子出嫁从夫,如今我与她虽未行嫁娶,但婚约犹在。”
  “她也算半个沈府之人,您说是吗?”
  宁国公蔑视他一眼:“沈大人该不会打算让老夫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她一马罢?”
  “国公爷说笑。”他唇角噙起一抹浅笑,“长辈面前,我哪有什么面子。”
  “她既是半个沈府之人,您便只管教她另一半便是。”
  沈砚看向她,蹙眉道:“女子总要嫁人,不论侍奉夫君还是执掌中馈,容貌和脑子便甚为重要,伤不得,动不得。”
  “不如这样――”
  “她的上半个人归于沈府,下半个人,暂由国公爷代为管教。”
  说罢,他便松了手,后退一步,顺便提醒裴子星道:“子星,莫要插手国公爷家事。”
  裴子星担忧地望了眼垂首不语的宁沅,松开了桎梏宁国公的手。
  谁料宁国公并未打算继续教训她,只冷哼一声,坐回了檀木椅上,阴阳怪气道:“宁沅过去很是温顺乖巧,我看她如今愈发放肆,多半就是在外有人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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