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是可问,可查,但量刑呢?
  府中下人推人落水和欲对官家闺秀实施**之事,性质可全然不同,前者对长公主而言,最多不过是看管不力。
  沈砚纵想至此,却仍缄默不语,并未再继续问下去。
  宁沅的话反倒点醒了他。
  他既预见长公主会再行阴诡之事,却放任它发生,将计就计,好借此为她再添一道罪名。
  权衡之下,难免会有牺牲。
  可没有人是合该被用来牺牲的。
  宁沅越说越委屈。
  “我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她……也是希望会有这样的一个人,视我的安危远重于一切。”
  “那时候……我被牢牢捆死,丢去刺骨的河水里,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呀。”
  她抿住唇,看向他。
  “非要说的话,我是和你学的。”
  昏黄的烛火在她脸庞铺上一层暖光,双瞳如春水。
  他有吗?
  视她的安危远重于一切?
  这句剖白对沈砚来讲显然有些陌生。
  “不然你为什么不放任我死掉,去娶宁澧呢?”
  那怎能相提并论?
  沈砚盯着她,蹙了蹙眉。
  宁沅留意到他的目光,轻声询问道:“……我脸上还有东西吗?你怎么总盯着我看啊?”
  他随意“嗯”了一声。
  宁沅显而易见地疑惑了一下。
  “我刚刚明明擦过脸了呀?”
  不就是些泥土吗?
  有那么难擦吗?
  她方才擦得可用力了。
  只可惜屏风后也没面铜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她抬起手臂,用他的宽袖在脸上蹭了蹭,看了看雪白的袖口。
  “没有啊。”
  一念而起,他面不改色道:“你没擦对地方。”
  “那你和我说哪儿还有,我再擦一擦。”
  他从容扯开身旁的圆凳,示意她过来。
  “你看不见,我帮你。”
  ……他怎么忽然这么好心?
  宁沅警惕地看他一眼。
  沈砚对着那张白净的小脸,毫不心虚道:“你现下是我府上的女使,可别给我丢人。”
  “……不是已经丢过了吗?再说了,横竖丢得是你的脸,又不是我自己的。”
  他默了一瞬,道:“明决待会儿会过来给你送衣裳。”
  “你的子星哥哥也会来。”
  “你要被他们瞧见你脸上的泥污吗?”
  “……那还是麻烦你了。”
  宁沅当即坐在了他身旁。
  虽然她总觉得他口中的“子星哥哥”十分阴阳怪气,但他帮了她这么多,她就勉强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砚捏起她的下巴,拎起他自己的宽袖,如愿以偿地抚在了她的颊边。
  他垂眸凝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他见过的女子不少,可即便他刻意回忆,大部分都是糊作一团,能让他记住的已然寥寥无几,至于美或不美,他更是无心去评。
  如今看着她,却总觉得顺眼。
  乌发松松斜挽在鬓边,自肩头垂落在身前,蝶翼般的羽睫在黑白分明的眸上翩飞,随着他擦拭的节奏一眨一眨,静静望着他,显得很是乖巧。
  不过是刚及笄不久的年纪,颊边的软肉尚未褪去,手指轻轻擦拭时,轻易便陷落进去。
  很是好捏。
  他微微调整姿势,单手捏住了少女脸颊的两侧,稍一用力,便能把盈润饱满的唇瓣捏成微微嘟起的圆。
  一副可口好亲的模样,难怪总令他魂牵梦萦。
  “……你真的是在好好为我擦脸吗?”她呜呜哝哝道。
  怎么感觉像是在玩弄她?
  他点了点头,神色专注,另一只手捏着衣袖轻轻按在了她的唇角,沿着她的唇瓣,缓缓滑至最为饱满之处,轻轻抚弄了一番。
  这张俊美冷淡的脸看起来十分禁欲,可轻痒的触感仍旧惹得宁沅心头发毛。
  他果然还没放弃勾引她。
  他又想诱惑她主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今天一定会克制住自己的!
  那不如别克制了吧。
  沈砚听着她的心声,压了压微微扬起的唇角,微微俯身,正欲去吻她时,房门忽然被人猛地踹开。
  “公子!我给宁小姐拿衣裳来了!”
  “……”
  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
  宁沅陡然睁开刚阖上的双眼,挣脱了沈砚。
  明决亦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
  公子的面色虽没什么波动,可若是他的眼神能杀人,他怕是已经死过数回了。
  片刻沉默之后,沈砚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道:“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把衣裳给她,然后滚出去。”
  宁沅主动走上前去,接过了明决手中的衣衫,感激地看他一眼。
  “谢谢你,不过此间有屏风作挡,可以吃茶稍歇。”
  “我自己去换就好了。”
  她抱着衣衫转过身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险,差点又没把持住。
  她偷偷瞥向沈砚,见他仍是那副巍然不动的谪仙模样,暗自羞恼自己方才定是又在他面前丢了人,
  她步入屏风后,明决刚要迈进来,却被沈砚眼神制止。
  “还不快滚?”
  明决抬眼见烛光在屏风上映出了宁沅刚拐过去的身影,当即了悟。
  滚就滚,他最会滚了!
  *
  待宁沅换了干净衣衫,便随沈砚一行离去。
  那小姐吓得不轻,在房间内抖个不停,一时说不出什么可疑之人,他们又不好把所有人一同抓了去,便只好把她送回府,待神志清醒些后再行询问。
  入夜,宁沅惯常喝了药躺在床上,忽觉得小腹隐隐有些不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她下坠。
  她捂着肚子,心想大抵是今日太过热闹,吓到了宝宝。
  她轻轻抚了许久,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在河边捡到一个被人丢在木盆里的婴儿。
  那婴儿哇哇哭个不停,她心疼地把它抱在怀里,却发现它皱巴巴的,很是难看,像个小老头。
  她蹙了蹙眉,心想,好丑啊。
  还好沈砚长得还算不错,她自己的孩子将来定是个漂亮宝宝。
  那孩子却似听见了一般,突然止住哭声,猛地滚去了盆里,随着河飘远了。
  砸下去时,溅起来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衣裙。
  ……
  宁沅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自己身下湿漉漉的。
  她下意识伸手摸去。
  不似水,仿佛有些粘腻。
  她疑惑地伸出手,迎着月光看了个仔细――
  竟,竟是血!
  望见血的刹那,她霎时清醒,只觉得小腹中绞痛更甚。
  她躺在枕上,有些无助地想:完了,她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第44章 宝贝
  书案前,阅完邸报的沈砚初搁下笔,便被脑海中那道熟悉清音打破了深夜的沉寂。
  他听着她的心声,不由有些想笑。
  真是个笨蛋,他说什么便信什么。
  他私下曾问过大夫,康健的女子来月信时皆会有其周期,像宁沅这样颇不规律还不甚在意自己的姑娘,看似尚能活蹦乱跳,实则内里亏虚。
  倚仗着年纪轻轻不管不顾,将来定要受苦。
  上回那方子,便是开给她调养月信的,吃了这么些时日,也该见效了。
  他本以为,她自己来了葵水,那所谓“有孕”的误会,便能理所应当地解开。
  谁料她居然觉得自己是小产。
  他从一旁随意挑了本书握在手中,忽然有些好奇她会如何应对。
  宁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先前遭人暗害,更是雪上加霜,加之她今日又是奔波,又是栽水,折腾得狠了,这才见了红。
  她该怎么办啊?
  额上隐隐起了冷汗,宁沅捂着小腹,暗中思忖。
  有孕一事,她从未告诉过她院中的任何人,纵然揽星问起那药,她也只说是喝来调养身子。
  如今已是夜半时分,烛火尽熄,唯有明月和星子高悬于空,她若是惊动了旁人,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届时传到主院中也未可知。
  若让她爹知晓,非但不能妥善解决,还会招致更大的祸端。
  她如今只能倚靠自己。
  当务之急,得先把她打理干净。
  疼习惯后,见红和月信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前者出的血更多,身子更难受些罢了。
  她忍着腹痛,为自己净了身,再换了亵裤,寻到月事带暂用来挡血。
  做完这一切后,已然没了力气再去换床榻上的被褥。
  腹中依旧绞痛,她干脆靠在床沿,咬着唇阖上了眼睛。
  忍一忍,将就一晚罢。
  忍至明早,她便能让人去给沈砚送封信。
  但沈砚似乎有些难寻。
  他时常出入不同的地方,或是司衙,或是宫中,或是不知道什么案子的现场,一来二去地打听,会很耽误时间。
  找裴大哥帮忙,应当更妥当。
  他常在宫中,很容易寻到,且他也知晓此事,定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又是裴子星。
  沈砚握书的手一顿。
  她都还没来找他,怎么就知道他难找了?
  再说,他说不定还会主动送上门呢。
  沈砚犹豫着要不要先发制人,往她院中走一遭。
  可转念一想,他能听见她的心声,本就是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且如今夜已深了,月信又是女子的隐私,贸然前去,或许会让她再添一道惊吓,还是不去为好。
  不如明早随意找个借口探望。
  ……怎么离天亮还要这么久?
  沈砚正在烛下斟酌,断断续续的心声又传过来。
  “嘶……肚子好疼啊,疼得要死了。”
  “呜呜呜如果只是月信,就可以去找揽星给我煮小圆子暖一暖肚子了。”
  “不像现在,只能孤零零一个人,无人疼,无人爱……”
  他握着书,半晌一个字也未读进去。
  女儿家来葵水,当真有这般难受吗?
  他随意披着外袍,走至窗前,依稀闻到了她清甜的体香。
  他不由想到她裹在他衣衫里的模样。
  娇小柔软,惹人可怜。
  罢了,她生性娇气,初逢“小产”,心中定是恐慌,现下无人照拂怎么能行?
  宁沅垫着枕头靠在床边,脑海中想着热腾腾的糖粥,几乎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觉身后飘来一股冷风。
  她堪堪回过头去,却见房门不知何时已然开了。
  阴风簌簌,房内未燃烛火,半空浮起的月色被一只影子遮去半截,周遭顿时暗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白衣长发鬼逆光而立,就杵在她的房门口。
  ……不是吧,这么快?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她刚小产,那未出世的孩子便来向她索命了?
  不过这只鬼有些高,不该是孩子的身量。
  但转念一想,若是它平安降世,说不定就能长得身姿颀长。
  因她的疏忽而半路夭折,定会怨极了她罢?
  都说女子为阴,现下又是半夜,她这正流着血,或许正形成了什么血煞,恰打通了阴阳两界的通道,让它找上门来!
  可她如今连大喊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站起来逃跑。
  她只得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一把扯下床榻上的被褥,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自欺欺人地阖眼念道:“阿弥陀佛,看不见我……”
  沈砚眉心微蹙,迈进房门。
  她脑子疼坏了?
  放着好好的床不躺,为何要躺在地上?
  还拿他当什么……白衣长发鬼。
  笑话。
  他缓步走至床前,无视了那被褥中凸起的颤抖不停的小鼓包,望向床榻,只见烟粉的缎子上赫然有一摊血色。
  原是染血了。
  “你的床褥放在何处?”
  来时他已然检查过,她院中一共五人,除却她以外,皆睡得正熟。
  因不想再生意外,惊动旁人,沈砚还是特意放轻了声音,少了许多他平日的沉稳冷淡,反添了不少温柔。
  怎么觉得这声音又熟悉又陌生呢……
  不过,正常人是断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因为不论谁家的床褥,都是会放在柜子里。
  可见他果真是鬼!
  宁沅裹在被褥里,疼痛让她无暇多思,也不愿回答,只希望这鬼见她无趣,便能放她一码。
  沈砚垂眸望着地上的鼓包,微叹一口气,走向雕花的柜子。
  他的生活被家中打点得极为妥帖,从不必操心这些小事,更不会亲力亲为,自然不知道该在何处放着。
  不过他现下知道了。
  能听见心声也好,给他省去不少追问解释的麻烦。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
  宁沅听着这声动静,心中一惊。
  它它它……它居然能看透她屋内的一切,精准地打开柜子!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躲在被子里也无用?
  她的狼狈、瑟缩、恐惧,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沈砚无语凝噎,自锦绣堆中翻出一套崭新床褥,默默替她铺床。
  鲜血染脏的床褥被他暂丢至地上。
  宁沅听见软缎落地的声音,扒开被褥一角偷偷去看。
  因她如今离他很近,一眼便能瞧见袍角上的冰裂梅花暗纹。
  ……沈砚?
  不对,方才的表现足以说明它绝非人族,如今她眼前的沈砚,应当只是它化形而成。
  不过……它好像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她把被角再扒下些许,见床榻之上已然焕然一新。
  她曾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
  讲天帝见一男子孤苦伶仃,却克谨克俭,便派了田螺姑娘下凡为他打点生活。
  想她宁沅一生行善积德,也该好人有好报,虽因身子未调养好见了红,却总归是为了救人性命。
  于是她的宝宝不但谅解了她,反而决定来亲自看顾她。
  和她一样的心善,真是一个好宝宝!
  沈砚展好新的被褥,转过身来,掀开了她的被子,而后蓦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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