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原先怕得要死的姑娘趴在枕上,面上已无半分惧色,雪白的下巴陷在软枕里,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眨啊眨。
  “你就是我的小宝贝吗?”
  嗓音细若春雨,柔若春风。
  沈砚:“……”
  他很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且全然不受控。
  若非是她面色苍白,额带冷汗,他都要以为她不过是在装假腹痛,实为勾引。
  他知道他如今应当即刻否认,可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
  非但说不出口,他甚至想配合着她演了这出人鬼殊途。
  绝非是他贪恋什么,只不过他不想让她知晓是他沈砚本人为她做的这些罢了。
  “……地上凉。”
  他弯身抱起她,把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又为她掖了掖被角。
  “真的很痛吗?”沈砚的视线落向她的小腹。
  她点点头,手仍捂在小腹上。“痛。”
  他神情有些无奈道:“我去给你煮一碗小圆子。”
  宁沅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惊骇。
  她从未同任何人提起,可他居然连她现下想吃小圆子都知道!
  ……这不是鬼神,还能是什么?
  不消片刻,一碗煮的皮馅分离的花生小圆子便端至了她面前。
  “抱歉,从前未煮过这些。”
  “有些失败。”
  “但你的小厨房里只有这么多了。”
  何止是有些失败,简直是一塌糊涂。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亦感动得一塌糊涂。
  “没关系,我只是想暖一暖,我不太挑的。”
  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鬼,都心甘情愿为她煮饭了。
  即便煮得稍差些,也不过是因为人家没什么经验。
  比起那素日对她不闻不问的爹和后娘,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生下他,他们今后定会是母慈子孝。
  想到这儿,她愧疚道:“阿娘真的很对不起你,害得你无法降生。”
  沈砚捡起床头的帕子,为她擦了擦额上冷汗,犹豫开口:“没关系的,我还没到投胎的时候,怨不得你。”
  望着她稍有疑惑的目光,他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在我们地府,每一只鬼都有一个投胎的机会,但在分配好以后,需静等妇人十月临产,若顺利分娩,便能洗去记忆,获得新生。”
  “哇,简直跟话本一样。”她轻轻道。
  他点点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你……如今小产了,我便失了这个投胎的机会,只好多照顾你,积攒功德,才能换来下一个投胎之机。”
  “这样啊……”她神情有些难过,“你这么好的一只鬼,都怪我连累了你。”
  “不过你可以换一个人化形吗?”
  “对着这张脸,我总是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不自在?”他喉结上下一滚,毫不心虚道,“我觉得这张脸其实很是英俊。”
  他垂眼瞧了瞧自己的仪容。
  “身材也不错的。”
  用了些热腾腾的花生馅面糊,她腹中疼痛稍缓了些许,原本苍白的唇色稍染上些粉嫩。
  她蹙眉道:“英俊归英俊……你不知道他多麻烦,一个不慎便生气了。”
  “真不好意思,宁……您。”
  他刚想讥讽回去,可小姐二字还未唤出口,赶忙反应过来,改口道。
  “您心中只有他一人,我在地府里只见过他的模样,幻化不了旁的。”
  她愣了一愣:“你胡说!”
  “只是一次意外欢好而已,我才不心仪他呢!”
  “……那你喜欢谁?”他试探问道。
  会是子星吗?
  他清了清嗓子,提点道:“听闻贵国裴子星裴将军英勇神武,一表人才,你时常提起他。”
  “他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很体贴很负责的哥哥。”
  她望着坐在床边的男子,试图克服心中的怪异。
  “这样啊……”沈砚若有所思,循循善诱,“或许你当局者迷,可我是旁观者清。”
  “其实我觉得那个叫什么……沈砚?那个男人,其实挺不错的。”
  宁沅将信将疑:“你说说看?”
  
第45章 邂逅
  沈砚面不改色地自夸道:“他业精六艺,才备九能,深得陛下倚重,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与你又是门当户对,自幼便定下姻亲……”
  “打住,打住!”
  宁沅蹙着眉叫停他。
  这番话听得她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怎么讲话和我爹似的?”
  她让他当她爹,她又想当他娘,真是一个乱套的家。
  沈砚暗自想。
  宁沅接着道:“诚然,他的条件确实不错,但请问我是在找夫君,还是找同僚?”
  “如若我打算谋权篡位,我定会拉拢他,可这是一辈子的婚姻大事,仅看这些,未免太草率了吧?”
  他沉吟片刻,接着道:“也不光有这些。”
  “你嫁给他,还可享受富裕闲散的生活,沈府的滔天权势,以及一张可称之为俊美至极的容颜。”
  沈砚环视一番她清简的院落,目光落在那碗被她吃光了的馅面糊上。
  “比如你半夜想吃什么,他便能为你弄来什么,绝对比我的厨艺美味。”
  “你不能这么比较,心意也很重要啊。”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我觉得你很用心了。”
  沈砚的心跳莫名滞了一拍,深吸一口气后,接着道:“你讨厌谁,或者想救谁,沈府门生无数,暗卫万千,都可以听你差遣。”
  “而且,你不是很喜欢他的胸膛吗?”他望进她的眼睛,“我依稀记得你摸得很开心。”
  宁沅的脸霎时红到了脖颈。
  “你你你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他定定凝着她:“你忘了?那时候你已然有了身孕,你怀胎期间所做的一切,我都能在我们鬼界瞧见。”
  “我还知道你更多不为人知的心思。”
  他意味深长,宁沅当即想到了她在心中对沈砚到底能不能行的那番判断,本就涨红的脸更热几分。
  “好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他笃定道。
  “他才是你最合适的夫君人选。”
  宁沅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
  面前的鬼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有理有据。
  可每每看见那张和沈砚长得一般无二的容颜时,她不知为何,总幻视是真正的沈砚在自卖自夸。
  但沈砚嘴硬得很,他应当不会这样。
  而且这只鬼比他温柔多了,与她说话也更有耐心。
  若是换作沈砚,他早不知哪句就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她躺在枕上,把被褥遮住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你真这样想?”
  “当然了。”沈砚沉思片刻,觉得她已然隐隐有参破之意,赶忙以退为进道,“或许也有什么旁的男子能做到这些。”
  “可你可别忘了很是要紧的一点。”
  “婆婆常喜欢刁难新妇。”
  “但据我所知,他的母亲很是喜欢你,你们之间断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
  宁沅沉思片刻,敏锐地发现了盲点:“不对呀,我见他母亲的时候,腹中还尚未怀小宝宝。”
  “你若是在我有孕后才能感知到这个世界,那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砚迎着她狐疑的目光,一时陷入沉默。
  很快,他认真道:“根据经验来说,像我这种积德行善的鬼,只会投胎去和睦之家。”
  “你日后定会被家中的所有人……珍视、喜欢。”
  宁沅望向他,安静片刻。
  其实这本是一句颇令她感动的话,但因拘在先前方露的端倪里,便显得有些苍白。
  她鲤鱼打挺一般坐起身来,指尖捏住面前男子的脸,试图往外拉扯。
  指下的肌肤光洁润泽,触感很是真实。
  她再轻轻按了回去,指尖陷在他的颊边。
  …*…他到底是人是鬼?
  话本里都说,鬼是不知道疼的。
  她暗自在手下加重了力道,男子白皙的肌肤上很快便落了一道淡红的指印。
  沈砚强忍着甩开她手的冲动,由着她把自己捏圆搓扁。
  他好像确不知道疼。
  宁沅放下手来。
  再看向男子时,只见如玉的面庞上多出一道红痕,配合着那张八风不动的冷脸,颇有一种与永驻云端的高岭之花共坠沉泥的快活之感。
  不论他是什么东西,反正应该不是沈砚。
  沈砚哪有这样的好脾气?
  他那个孤傲样子,怎会由着她对他胡来?
  怕是她的手指放在他颊边的一瞬间,便会被他反扣住,再被他给欺负回来。
  “你真的是鬼吗?”
  “还不信吗?”他挑了挑眉,“那你看好了。”
  他起身,走至门外,足下借力,飞身上了她的房顶。
  落在宁沅眼里,便是他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沈砚蹲在房顶上,抚了抚脸颊,心中有些烦。
  他不懂他为什么当时鬼使神差地就要因那一句“小宝贝”,而陪她演了这场荒唐戏。
  他当时就应该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想什么呢,宁沅,除了我沈砚,还会有人来看你?”
  那么之后的一切,也不会变到如今地步。
  显得他为了哄着她,很是能放低身段。
  脑海中的心声适时响起:“怎么就这么走了?”
  “那他今后还会来吗?”
  短短两句话,满是遗憾与希冀。
  她想得真美。
  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了。
  沈砚心烦意乱地瞥向满是翠竹的小院,发现给她换下的带血被褥尚未处理。
  若被不知情之人发现,她又要多一桩麻烦。
  他冷着脸,飞身下去,带着她染脏了的被褥去了河边。
  *
  宁沅后半夜睡得很安心。
  一觉醒来,已然天光大亮。
  许是那碗“花生馅面糊”之故,她的小腹虽仍有不适,却比昨夜好了不少。
  她伸着懒腰打开房门时,却见揽星站在外头发愣,竹子做的架上赫然是昨夜的床褥,血渍已然洗得干净。
  她缓步走过去,颇有些感动道:“小星星,没想到你居然一大早便帮我把这些洗干净了。”
  揽星讶异地看向她,“小姐,这些不是我洗的。”
  “我一大早刚从房中出来,便见它们飘扬在院子里了。”
  “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半夜闲来无事……”揽星肉眼可见的迷茫了一瞬,“竟也不是你吗?”
  “不行小姐,咱们得报官!”
  “昨夜定是有人擅闯了咱们的院子!”
  ……该不会是那只鬼做的吧?
  旁人既能有田螺姑娘,她有一只白衣男鬼,也不是什么很离奇的事。
  “不许报官。”
  “……啊?”揽星担忧道,“小姐,事关您的安危,就算您再懒得同旁人打交道,也不能不顾自己啊。”
  “……我方才睡迷糊了。”她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是我自己洗的。”
  “您……大半夜的自己洗床褥?”揽星很是困惑,“可是为什么呀?”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必要把自己小产一事告诉她?
  宁沅飞速转动着脑子,忽然灵光一现。
  “因为我来葵水了,不小心弄到了床上。”
  “小姐,这样的事您只管喊奴婢来做就是了呀。”揽星走到她身前,覆在她小腹上,“肚子疼不疼?您想吃赤豆圆子还是红糖鸡蛋?”
  “昨夜定是冷着了吧。”
  她不止有那只白衣男鬼,还有小星星。
  迎着揽星关切的目光,她弯唇笑笑,抚了抚她的发顶。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你都睡熟了。”
  “那又有什么嘛,我是女使,这本就该是我为小姐做的事呀。”
  “是女使该做的没错,可你对我来说,更像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我们之间不必那么计较。”
  揽星怔怔望着她,眼中满是泪花,扑进她怀里:“呜呜呜……小姐。”
  “好啦好啦,煮红糖鸡蛋吧,小圆子我……昨夜偷偷吃光了。”宁沅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这时有小厮赶来传话:“大小姐,老爷让您往前厅去一趟,说是沈大人有事找您。”
  沈砚?
  她还没来得及传信告诉他小产一事,他怎么这么快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沈砚确有公事寻她。
  她在长公主府救下的那姑娘想要见她一面,他刚好借此机会登门,谁知人还未至,便听她在心中道:她不只有白衣男鬼,她还有小星星。
  小~星~星~
  也不嫌肉麻。
  裴子星一大早便被他支走了,根本无暇理会她,也不知道她喊得哪门子小星星。
  总不至于他前脚刚走,她后脚便又让子星入了梦吧?
  还“他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很体贴很负责的哥哥~”。
  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沈砚坐在正厅,一边拿茶盖撇着浮沫,一边克制不住地心烦。
  宁国公见他面色不耐,还以为他等宁沅已然等疲了,便打算在宁沅露面时好好训斥她一番。
  宁沅垂着脑袋缓步过来,心中想着昨夜的奇遇,正要迈进门槛,足下便踩到了自己的披帛,便生生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倒去。
  沈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了她一下,令她稳住了身形。
  “谢谢。”宁沅感激地看他一眼。
  宁国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何时起的身。
  他正欲斥责宁沅不识礼数,瞥见沈砚的脸色,先前的阴霾已然云销雨霁。
  他识相地闭了嘴。
  看来小沈大人是因没见着她而心烦,不是因为等她等得不耐。
  真不知道他这个女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惹得沈砚青睐至此。
  沈砚转身对宁国公揖礼道:“国公爷,天黑之前,在下定会把宁小姐送回府上。”
  他淡淡“嗯”了一声。
  *
  宁沅与沈砚一同上了马车。
  “咱们是去哪儿呀?杨府吗?”
  那日她救上来的姑娘是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姓杨,名唤知意。
  “去司衙。”沈砚靠坐在车内,阖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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