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措地包住她的手,蹙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冷淡道:“你脱不脱?”
见他不语,她甩开他,抬手三下五除二扯开了自己的衣带。
衣裙在脚边堆叠如云。
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知她回来时满腔愤怒,需得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抬眸,把手探入他的衣襟,望向他,挂着一抹淡笑:“怎么?沈大人也觉得清白很重要吗?”
第59章 礼物
即便是暑热天气,她的手仍是冰凉。
沈砚垂眸凝着她,抬手握住了细腕。
“就算要脱,也不能在此处。”
她嗤笑一声:“胆小鬼。”
沈砚抿住唇。
倒不是他胆小,白日里她的院子并不安全,如今她又锁着门,若有心之人带人来堵她,简直一抓一个准。
日光有些晃眼,宁沅与他相对而立,身上舍了绫罗绸缎,发上也去了珠钗首饰,粉黛未施,仅剩一袭用以遮蔽的小衣稍有些歪斜地挂在身前。
仿佛被旁人解开过,又碍着什么,给系了回去。
他平静地回望着她。
说来怪异,不论是梦中亦或是亲眼所见,他都很难抵挡她无意倾泻而出的春色。
可如今她袒露在他面前,口中说着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他却并没有对她生出男女之欲,也没有顺水推舟之心。
他弯下腰,去捡她的衣裙。
宁沅迟疑了片刻,仍站着未动。
他循着记忆里的模样用裙身将她缠绕一圈,捏着手中的系带沉吟道:“……怎么穿?”
“其实你根本无需知道怎么穿。”
他这样的身份,一辈子都无需去服侍一个女人。
倒会有女人被家中娇养得水灵,打包得精美,送至他的床榻上。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抽开那些如献礼一般的绸带。
而她就是宁府为他精心备下的礼物。
那场因母亲友谊而定下的婚约早已变了味。
它不再是为了亲上加亲,更不是希望他们两情相悦,起码在宁国公府不是。
它不过是宁国公府在京中稳住地位的工具罢了。
宁国公虽身居高位,却不掌兵马,不握实权。
在宁泽真正能在朝中站稳脚跟之前,他迫切地需要另一个出色的“儿子”。
女儿的作用,便是为他捆住这个精心挑选的女婿,日后好听他恭敬地唤一声“父亲”。
既然如此,不若她现在就成全他们。
她把自己献给他,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之时,再逃离他们所有人。
“……你会脱姑娘的衣裳就够了。”她淡淡道。
沈砚心中大抵猜到了她的愤怒来自于什么,也知道她这么做不过是在赌气。
他弯身为她捡裙子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她紧绷着的鞋面。
他无意与她拌嘴,便只垂首去研究衣带,很快通晓了穿法,耐心为她系着繁复的裙带,直到两条长衣带绕过裙头时,他猛地一拉,把她拉至身前,系了个颇为潦草的结。
她咬了咬唇,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她的家人为了他脱去她的衣裳,他却为她亲手穿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理好她的衣裙,牵起她走至后院,一如那夜踏月抱她而来那般抱她越过了高墙,避开人群往城东去。
他抱她去了一片桃林。
桃花早已谢尽,只剩葱绿一片,枝桠上还挂着些硕大饱满的果子,透过来些清甜。
放下她时,已身处一座安静雅致的小院。
他阖了门,把衣带交于她手中。
“这里是我的私宅之一,不会有人偷听偷看。”
“你不是想脱我衣裳吗?现在可以脱了。”
宁沅捏着衣带,咬了咬唇。
过了这么久,其实那时的一腔冲动已然消了不少,他怎么还……
不过,待她想一想饭桌上的那些话,心中仍觉得恶心。
就算她与他睡过,又会怎样?
她心一横,便扯开了他的衣带。
白袍敞开,跳出一只她昨夜亲手打的蝴蝶结。
她默默盯着那处蝴蝶结。
“不继续吗?”
沈砚仍注视着她,瞳仁浅淡,却望不见底。
他看起来已全然没了问她先前发生了何事之意。
可她最开始生气地回到卧房,故意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真的迁怒与他,其实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又实在难以启齿。
她没什么人可以发泄这些事情,唯有他一个。
她不知道沈砚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本就是一个随性之人,让她去特意琢磨一颗七窍玲珑心,实在是一件为难的事。
她垂下眸,淡淡开口道:“我方才那样对你,是因为在府中被一群婆子验了身,心中不快。”
沈砚凝起眉:“为何――”
未待他问出口,少女平静道:“为了把明薇送回江南祖宅去。”
“宁澧拿你我之事为她母亲开脱,我别无他法。”
“纵然我再厌恶旁人拿清白说事,却依然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证明我没有错,错的是她。”
她微微仰起头,声音放得很轻,气息吐落在他的喉结上。
“很奇怪的感觉,那一瞬间,就仿佛连我自己也在为守住贞洁而骄傲。”
“我好像被她和宁澧同化了。”
“或者说……谁也别妄想做这个观念下的反叛者,他们总有层出不穷的法子来告诉你,失贞即是女子的耻辱,哪怕只是疑似,也逃不过检验和审判。”
沈砚蜷了蜷手指,轻轻绕去了她背后的发丝。
她离他很近,饱满的唇瓣带着粉嫩的肉感。
她接着轻声道:“后来,我就跟他们去了一间偏僻漆黑的屋子。”
她伸出手,纵然他的衣衫已被她扯开,指尖仍隔着衣料若有似无地划在他胸口。
“你知道她们要怎么验吗?”
沈砚摇了摇头。
她踮起脚尖,凑过来道:“用一只类似火剪的东西,硬生生地撑开那里,由着她们举着火烛看来看去。”
沈砚不由蹙起了眉。
他没有见过,自然想象不出,可是自她的描述里已然觉得十分不适。
“……你疼不疼?”
宁沅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也是今日唯一一个问她疼不疼的人。
一瞬间,她几乎都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
可她想起他把她耍的团团转时,又不禁觉得她玩弄一下他又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乖顺道:“疼。”
他欲拨开她的手:“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必了。”她垂眸,唤住沈砚,再抬眼时显得有些可怜,“你要外人也知晓我家的丑事吗?”
“……是我考虑不周。”他沉吟道,目光往她的裙摆扫过去,“不然找你的侍女瞧一瞧?”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在府里是是可以的,但如今在这儿……”
他凝着她,目光有些复杂:“……好吧,我帮你。”
他能听见她的心声,自然知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本想着带她吹一吹风冷静些许,便能散一散她的火气,却没曾想她竟铁了心的要与他亲密。
这好像是宁沅第一次这样看似示弱,实则明目张胆地勾引他。
虽说她没安什么好心,想的是得到他以后,再把他甩开,但他还是难以抗拒。
再说,他也没那么容易甩得掉。
他认命地抱她往榻上走,宁沅便就这样软身倚靠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大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腕,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能掐出情意绵绵的春水。
其实,他除了是沈砚,也没什么不好的。
才貌出众,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他很洁身自好。
宁愿骗她,都不曾与她真的发生过什么。
如果没有这些令她不高兴的事情,或许嫁给他也不错。
她忽然轻声唤他:“沈砚。”
他抬眸望向她,见她倾身过来,碰了碰他的唇,接着张口咬住了他的薄唇,与他唇齿相缠。
他干脆拥着她坐在榻上,两人似乎吻了许久,他的大掌不知何时按在了她的后腰上,直至她彻底陷在榻里,他便撑在了她的身上,微微喘息。
“宁沅,你真的想要我和你睡吗?”
宁沅眸中微讶,还未待细想他话中何意,乌发垂落,他便主动吻了上来,直至她唇角稍有些发麻时,又渐渐向下。
她的脑子有些混沌,软在他的怀中,只想着睡就睡吧,反正这样好看还免费的公子睡一回就少一回,等她走了,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了。
好看,还免费。
沈砚眸光低垂。
……怎么听怎么像是花楼里对于小倌的形容。
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如她所愿,他朝她伸出手来。
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她脸颊的时候,宁沅下意识躲了一下,旋即又迫着自己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自觉经他流连过的地方带着些密密麻麻的痒。
他的手来到她身前,轻而易举地散了他先前系好的裙带和小衣,从胸口到细腰,顿时显露无遗。
清风拂过,宁沅缩了一下肩膀。
她发现比起那些手指粗粝的老嬷嬷,她并不厌恶沈砚的触碰。
甚至他连为她宽衣解带都放得很轻很慢,仿佛把暧昧也无限拉长,并无她所想的那般拆礼物之迫切,反倒颇为重视她的感受。
最后,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了她为他包扎出来的蝴蝶结上。
“干嘛……”
她思绪混乱,也没什么力气去挣扎,只觉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撇过头去。
沈砚垂眸:“你的礼物。”
……他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曾这般形容过。
宁沅双颊嫣红,躲开他的视线。
“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他笑道。
这话何意?
她当然会。
她理论知识一箩筐,实际经验却几乎为零,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拥吻爱抚,为什么不能不好意思?
沈砚掰开她的手指,握在了蝴蝶结的尾端,缓缓扯开。
“这是你系的,自然要由你来拆。”
……好一个拆字。
白纱垂落,锦绣堆上,她与他第一次坦诚相见。
沈砚比她要古板得多,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只是想试一试,赌一把,但是现在看来,他或许要比她想象中容易沦陷得多,实现她的大计指日可待。
正当她期盼着开始的时候,沈砚的动作却忽然停了。
宁沅见他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
沈砚抬头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她自这莫名的目光中察觉了些许恶劣。
而后他便低下了头。
……
片刻后,她软在床上,周遭一片寂静。
屏风后传来了漱口声,香汗浸湿了身下的衣物。
她不禁去想,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改用了这种方式?
第60章 玩我
宁沅轻挪了挪身子,望向屏风后。
他明明连女子的衣裳都不知如何系,又是哪里学来的这个方式?
那股酥麻直到现在都未从她心间褪去。
或者说,从他吻上那里时,她就已然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无论她觉得太过羞耻,试图合拢双膝,或是她耐不住痒,想要从中挣脱,他的大掌都牢牢地扶着她的腿,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却也不曾粗暴地对待过她。
只是桎梏着她,轻轻贴近,一点一点品尝。
再由着她把手轻颤着过去,指尖绕进他的发间,止不住地抽气。
那些从前自话本里看来的颤栗和如至云端,不再是印在书页上由她想象的黑字。
她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实感。
宁沅忍不住去想,那他可曾这样待过别人?
屏风后,沈砚垂着眼眸整理衣衫,听见她的心声,原本稍稳的呼吸又有些杂乱。
他怎么会这样对待过旁人?
且他在最后一步戛然而止的原因,远没有她想象的复杂。
他只是单纯的不明白该往何处进而已。
但他不想让她察觉。
真要论起来,她比他要懂的多得多,这大概是她看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本之故。
他从前觉得这种东西实在没有必要去花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了解,可他今日第一次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普适性。
不*过,在他吻上她更为柔软的地方时,观察她就变成了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他看着她或蹙眉,或阖眼,或红唇微张,以此来判断到底怎么样会让她更舒服。
更神奇的是,这样的过程他并不反感。
去取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反倒会让他心生满足。
沈砚愈想,觉得耳后的温度愈高,垂眸见原本平整的衣料又变得奇形怪状时,心想,他大抵是完了。
宁沅仍躺着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沈砚自屏风后绕了出来,行至床沿时,弯腰捡起了什么。
柔滑的布料自他指尖滑下来,轻飘飘地盖在她身上。
他别过脸,不去看她:“你的小衣。”
纵他面上再云淡风轻,宁沅一眼便看见了他鲜红欲滴的耳朵,轻轻扯了扯唇角。
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结果是在按照她心中所想发展的。
他心中舍不得她,往后与宁府的来往会更多些,她爹定会以为他们好事将近。
待明薇被遣送回江南祖宅,她攒够了另置府宅和还给宁府的钱,便亲自登门与他退亲,彻底与他们所有人划清界限。
她想着,抬眼对上了男子的视线。
因着心虚,她率先垂下眸子,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去穿小衣。
她似乎对他毫不避讳,瓷白的肌肤上带着暧昧的红痕,明晃晃地昭示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她去穿亵裤时,沈砚蹙了蹙眉道:“等等。”
她疑惑看向他:“怎么?”
空气静默几分,男子在床榻前蹲下,以一种极轻的声音道:“先前流了许多水。”
“我给你擦擦。”
……
很难想象这句话居然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他捏着帕子,动作很轻,她心中好容易褪去的酥麻再度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