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具身体,耳朵明明很好使啊。
看着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甚至连身高都相同的路人甲,陈岁桉只觉得视觉疲劳。
陈岁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等楚霁川。
打起精神等孩子,不要让将负面情绪带给孩子。
直至耐心即将耗尽,陈岁桉看到了一个向自己飞奔而来的身影。
这简直是来拯救身处路人甲的自己的光。
陈岁桉激动,终于等到崽崽了!
他应当是跑了一路吧?
陈岁桉有些感动,何时见过黑莲花这样主动的时候?
变成孩子的楚霁川看起来就像一个内心深沉的,能一拳打死一个老师傅的小朋友。
果然她在养孩子方面还是有天赋的,黑莲花明显被自己教的活泼开朗起来。
他跑的很急,到陈岁桉的面前才堪堪站定。
陈岁桉欣慰,从衣袖里掏出帕子给面前的黑莲花擦擦汗。
虽然她面前这人是路人甲的脸,路人甲的衣服,路人甲的身高,她甚至看不见黑莲花是否流汗,但是该做到的她一定要做到位。
她必得让变成幼崽的黑莲花感受到家庭的爱意与温暖。
但是黑莲花为什么要往后退?
她懂,洁癖是吧?
“这帕子是新的,未用过,还用你喜欢的香薰过。我问过了,这是你常用的味道。”
黑莲花并没有接受,退地更厉害了。
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
“楚大人和太仆寺寺卿的关系这么近了?”
“此话怎讲?”
“他给擦汗的那个,太仆寺寺卿寺卿的孙子啊。”
“楚大人不是向来不同任何一派亲近,一视同仁的吗?”
“谁知道呢,他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依着他对女儿的宠爱程度,定然是要提前物色女婿的吧?”
“提前这么久?!”
“现在定娃娃亲的都数不过来,这哪里算久?”
“你看太仆寺寺卿寺卿的孙子,和楚大人的女儿年龄正相配呢?”
“我有不同的见解,为女儿物色女婿,不需要如此亲密的擦汗吧?”
“的确不需要,你这么一说,看着确实有些不对劲。”
“你仔细看楚大人的表情,尤其是他的眼神,你何曾见过他对任何一人如此过?”
“莫不是,楚大人……在给自己物色?”
“啧,怪不得二十有几了,一房妾室都没有。”
路人甲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衣裳,一样的窃窃私语。
楚霁川会武,耳力自然非比常人。
这些窃窃的私语,路人甲们自认为的楚霁川一句都听不到的内容,一条又一条传进了陈岁桉的耳朵里。
帕子吓得掉在地上。
面前这个人不是楚霁川,是马云闲?!
苍了个天的,她要死了。
有没有地缝让她钻一钻啊,她不单单给黑莲花视如眼中钉的马云闲擦汗,她还搞坏了楚霁川的名声。
一个声音更为清晰的,阴森又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呢?”
另一个路人甲站在了陈岁桉的面前。
左边站着马云闲,右边站着楚霁川。
这是什么大型的路人甲扯头花修罗场?
左边的路人甲开口了,终于是陈岁桉熟悉的声音:“楚,楚大人,过几日就是浴佛节,晚辈,晚辈特来询问,可否邀岁桉妹妹一同去,去大相国寺游玩?”
陈岁桉已经没有心思同情马云闲被吓得结巴了,她自己心肝一颤一颤。
带着可怜巴巴的目光,她看向楚霁川。
孩子,你帮爹说两句话啊?
“说话啊?”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岁桉看不到黑莲花的眼神,都能想到是怎样的阴森恐怖。
马云闲这不是找死吗,约黑莲花出来玩,他怎么敢的呀?她都不敢。
陈岁桉也结巴着,对着马云闲说话,试图捋顺黑莲花的毛:“她,她不愿出去玩,这回,这回就不去了……”
求求了,快走吧,黑莲花可能下一秒就要黑化了。
马云闲疑惑,陈岁桉怎么可能不愿意出去玩呢?
“她是愿意的,楚大人,她是愿意的。”
旁边冷哼传来。
陈岁桉的脸简直要皱成包子,毁灭吧。
“你听到了吧,她哼了一声,她是不愿意出去玩的。”
马云闲不再同陈岁桉说话,转头看着楚霁川,小声问道:“你不愿出去玩吗?”
黑莲花不理,转身上了马车。
马云闲小朋友看着这个傲娇的小背影,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真是委屈又心酸,她不愿意和我一同出去玩。
黑莲花上马车了,让陈岁桉窒息的气氛整个舒缓下来。
她看着马云闲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声安慰道:“别难过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等她什么时候和楚霁川换回身体就可以了。
这话隐晦又深奥,三魂丢了七魄的马云闲听不懂,蔫头巴脑地离开了。
陈岁桉转身回了马车,准备给她的亲亲小闺女布菜。
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了:“以后还有什么机会?”
作者有话说:
桉桉很会打算盘的,只是每一个都稀碎罢了。感谢在2022-12-18 22:11:26~2022-12-20 21:1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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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个盲盒
陈岁桉灰溜溜爬上马车, 小狗腿的模样。
脸盲症只对人有效果,她把为他准备的食盒打开,献宝般放在楚霁川的面前。
她把盘子端出来, 碗筷摆好, 米饭往前推:“吃。”
楚霁川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看都未看面前的碗筷和饭,语气阴森又问了一遍:“机会?同他去大相国寺的机会?”
陈岁桉听得懂,这是不想让她去大相国寺。
“不是不是, 没有机会,没有去大相国寺的机会。”
楚霁川扯着嘴角阴阳怪气:“不去大相国寺,那就是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老虎顺毛捋:“自然也不去别的地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相国寺不去玩,别的地方也没有兴致。
“你哪也不想去?”楚霁川问。
陈岁桉乖乖巧巧:“对呀,哪里都不去,就呆在家里。”
想了想又补充:“哦对了,还有来送你上学和接你放学。”
她又不需要上班,她还有楚霁川的私印,好多钱可以花, 她可以当一个全职爹爹。
出去玩固然重要,但是带好小黑莲花更重要。
陈岁桉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感天动地。
楚霁川沉默了。
她哪都不想去, 也就是不愿意同他一起去大相国寺。
陈岁桉是不明白黑莲花百转曲折的小心思的, 她见楚霁川说话不再夹枪带棒,自然是以为毛已经捋顺了。
“你快尝尝, 我亲自嘱咐厨娘做的菜。”
不算很小的黑檀木几摆着如早上一般满满当当的菜。
“你原先马车里的桌子太小了。”陈岁桉比划着,伸出两只手指一捏,示意小小一点, “根本不够放我为你准备的菜, 幸好我提前几日前就命人去造了一个大了放进来。”
早上的马车里还是小的桌几。
这是她为了让他吃午饭, 回府后又特地换上来的。
“你几日前就考虑到了?”
楚霁川哑然。
陈岁桉向来是推一步走一步的性格,说的好听叫活在当下,说的难听叫目关短浅没有远见。
他以为陈岁桉送他上学,为他准备吃食只是一时兴起。
陈岁桉把楚霁川的这话当成了表扬,挺起胸脯:“那当然,我自然得提前预备着,他们若是造的不好,我还得让他们重新打一张呢。”
她提前那么多天就在预备了?
她好像真的把送自己上学当成了什么大事。
可上太学实在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至少他多年前第一次上过太学回家后,连家中人的影子都未曾瞧见。
楚霁川只隐约记得,那日好像是什么节,外面锣鼓喧天,连丫鬟小厮们偶都跑出去看热闹了。他们都忘记了还在上学的他。
不过也无妨,他一向不过什么节日的。
他拿起碗筷,预备吃饭。
陈岁桉看他拿起筷子了,自己也跟着端碗拿筷。她手里拿着公筷,菜却是一筷接着一筷往楚霁川的碗里夹。
楚霁川面前那本就到碗边的米饭上逐渐冒尖。
她夹什么楚霁川吃什么。
陈岁桉又体会到了投喂的快乐,嘿嘿笑了起来。
“听说最近是浴佛节。”
陈岁桉两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一眨。
这动作若是用她自己的身体做定是可爱至极,但她如今用着的是楚霁川的身体。
托腮眨眼,怎么看怎么诡异。
楚霁川不看她,眼不看心不烦:“食不言。”
塞她嘴。
陈岁桉不爱听这话。
小时候给黑莲花立规矩的都是他那个想把他烧死在火堆里的爹。
“可是你说了‘食不言’,你也说话了。”
她反驳:“为何不能说话,你吃完饭就要回太学,我若是因为这狗屁规矩,有急事但不同你讲,是不是就要耽误了?”
说完陈岁桉也不管楚霁川的反应,嘀嘀咕咕。
在每一次楚霁川墨守着不知从哪个年龄阶段被培养出来的规矩的时候,她都想把当时让他守规矩的那人给撕烂。
多好的小孩儿,被教成了一朵小黑莲花。
她还记得从激活的隐藏剧本里看到的画面,小时候的小黑莲花会哭会叫,会流泪会吵闹,会对父亲的鼓励有所期待。
再大一点的,少年时期的黑莲花就不再愿意说话了。
吃饭不给说话,什么道理?
说!必须说话!
陈岁桉丝毫不收敛:“耽误急事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反应,耽误更多的事儿。不仅最初的急事做不成,后面一连串的急事,都不可能做成。”
黑莲花保持沉默,但是陈岁桉不允许。
“你说是吧?”
问号结尾,他得回答自己的问题。
楚霁川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不说话就会耽误急事这方面,他关注的是,“你有什么急事?”
她方才说了,她有急事不同他讲。
陈岁桉一副看傻子的目光:“怎么才上了半天学就学傻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最近是浴佛节。”
楚霁川不想听了,好了一些的脸色又臭了起来。
他最初就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没想到陈岁桉还不知死活地提起来。
果真是心思野了,就是想出去玩。
断了翅膀的鸟才能让人安心。
楚霁川放下碗筷,盯着陈岁桉的一双腿。
陈岁桉想着浴佛节的欢乐场景,完全不知道大难临头:“我问你呢,你想出去玩儿吗?”
上学的孩子都是想出去玩的,没有人会喜欢书本这个东西。
当然学霸除外。
但是在陈岁桉的心里,不让家长操心的报恩小学霸是更应当出去玩的。
他们本身就已经丧心病狂的拉低了自己玩耍的时间了。
楚霁川是这种不让家长操心的小学霸,陈岁桉自认为作为爹爹的她得带着小黑莲花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这个世界没有游乐园,好在节日众多,大梁民风开放,节日也大多欢庆热闹。
也许现在的黑莲花并不期待出去玩。
但是陈岁桉知道,每一个深沉大人的小时候都有期待过旋转木马。
阴鸷的小黑莲花或许也曾经有过期待,自己爹爹拉着他的手,在每一个盛大热闹的节日一同上街。
小黑莲花如果知道了长大后的他也有完成小时候的愿望,会不会多少有一点点安慰。
听着陈岁桉的话,楚霁川吃饭的嘴停下了。
她没有说自己想出去玩,她是在问自己想出去玩吗?
对盘枝错杂朝堂局势了如指掌,算计人心一把好手的楚大人脑子有些僵住了。
一向清明的脑子好像是被陈岁桉熬的浆糊一股脑塞住了。
楚霁川顺着陈岁桉的话想。
他想出去玩吗?
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陈岁桉目光灼灼看着他,很明显的等待回答的姿势。
如果说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会不会讽刺他,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毕竟他真的不信佛,也不喜佛。
可是如果这样说了不喜出去玩,她是不是又要偷偷跑出去了?
这样的事她干过两次了。
楚霁川不是很敢赌。
那如果说不知道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出去玩?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没用,想不想出去都不知道。毕竟她一向喜欢同他顶嘴,还会背后偷偷骂他。
如果说想出去玩呢?会不会又显得不太矜持?
楚霁川难得茫然,他想不出回答,就坐在那里不动,像往常一样沉默。
陈岁桉想带他出来玩,所以她不需要楚霁川回答想不想。
“你是想去的吧?是吧是吧?”
她像一只欢乐的精力充沛的小狗在出楚霁川面前蹦跶,来来回回反复问,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楚霁川在犹豫是不是应当点个头。
陈岁桉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黑莲花没有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她被楚霁川不发脾气的好态度鼓舞到:“那就这么说好啦,浴佛节那天我带你出去玩!”
陈岁桉三言两语定下了安排。
楚霁川是确定自己是厌恶佛的,也确定自己不知道要不要出去,但是心里好像有一支小礼花突然炸开了。
像是守岁守到正值疲乏的时候,子时将至,外面被点燃的礼花窜上天,倏然绽放,灿烂至极,令人观之晕眩。
楚霁川略带一丝不自然拿起碗筷,接着陈岁桉给他接的一坨菜往嘴里面扒。
【攻略对象情绪发生变化,情绪体验(期待)+1】
系统播报声响起,楚霁川借吃饭而掩饰的心情暴露无遗。
陈岁桉得意又心酸。
得意地是她误打误撞,猜中了黑莲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