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桉又看了看天,百思不得其解。
楚霁川他生着病还如此有活力吗?生病发热的那把火是烧到了脑子吗?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愧疚?
愧疚什么?
陈岁桉抱着被角迷迷糊糊想了半晌。
始终觉得黑莲花能出现愧疚这种情绪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恐怖故事。
也许是在为昨日攥坏了他那件价值不凡的袍子而愧疚吧。
阿弥陀佛,那袍子已经不能用了。
袍子若泉下有知会感谢他的愧疚的。
想着想着,陈岁桉又睡过去了。
这一睡便是一觉到天亮。
陈岁桉昨日追猫着实是累狠了,今日起的也分外晚一些。
她起床穿衣,伸伸胳膊蹬蹬腿,回想起半夜里得到的一个积分,依旧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这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她抛之脑后,毕竟她稀里糊涂得来了攻略分实在太多了,每一笔分值进账她都不一定能弄清楚对应的来源。
黑莲花的心思实在太过难猜。
陈岁桉还惦记着自己聘来的猫,昨日黑莲花心情不佳,得了猫后还没抱过去好好给他看看。
况且昨日猫才刚抱来,身上还不大干净,不好直接送给楚霁川玩。
毕竟他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小孩子。
简单洗漱过后,陈岁桉推开房门,预备先去和黑莲花吃顿早饭,顺便确认他的精神状态。
门打开后,她只觉得视觉受到了冲击,自己的精神状态也许是要出问题。
已过了清晨,未至正午,然阳光依旧有些晃眼。
陈岁桉两手放在了脑门上面,形成一个拱形的弧度,以此来遮蔽阳光。
她半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唯恐是光线晃眼她看岔了。
确认无误后她呆在那里。
一鸡一狗一羊一猫,还有一朵黑莲花,齐聚在她的院子里。
鸡在树底下,低头认真吃食。
狗更胖了一圈,把自己晾在太阳底下。
羊驼被拴在了门口,带着它上了年代的发型和慈祥的眼神咀嚼干草。
猫刚洗完澡,蹲坐在墙头梳理自己的毛。
平常无甚表情,只会点头摇头,用那黑黢黢的眼睛瞪着别人的黑莲花一手拿着小桶,一手拿着她喂鸡的小铲子,冲她展颜一笑。
黑莲花冲她笑了?
这笑不带嘲笑,不带讽刺,也没有即将憋坏招的味道。
陈岁桉受宠若惊,当即愣在了那里。
清醒过后,赶忙看了看升起的旭日。
没有错,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不是假的,这是事实,黑莲花真的冲着她笑了。
看着黑莲花恰到好处的笑容,陈岁桉只觉得看到了比昨天的积分更可怕的恐怖故事。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第46章 、第四十六个盲盒
陈岁桉吃惊又不可置信, 还隐约带着惊恐的表情毫不遮掩。
楚霁川看的分明。
带着微笑的脸就这么耷拉下来了。
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陈岁桉明白自己的反应给的不到位了。
看黑莲花拿着小铲子和小桶的模样,应当是给鸡喂过食了。
这是什么啊?
这是做家务!
做家务的小朋友难道不值得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当然值得!
但是他是黑莲花, 陈岁桉惜命, 亲亲还是算了。
陈岁桉很快调整好了自己, 吃惊变成了惊喜,整个人笑如四月桃花,花瓣都一颤一颤的那种。
“宝儿是不是干活儿啦!让我看看我的宝儿有没有累到。”
说着张开她的双臂跑了过去。
饶是知道她性子欢脱, 换了身体也难改本性。
在看到陈岁桉用自己的身体毫无形象朝奔过来时,楚霁川依旧躲了躲。
太刺目了。
不发脾气已然是他最大的宽容和忍让了。
陈岁桉扑了个空也不恼,一转身蹲在了楚霁川的面前,耐心夸道:“真棒,有没有累到啊?”
楚霁川摇摇头,这是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她为何叫自己宝儿?宝物?珍宝?可他是人,又不是物件。
陈岁桉把楚霁川手里的小铲子和小桶拿过来放在一边。
既然他给鸡喂食了,那么单单夸他是不够的,还要夸他的劳动成果。
陈岁桉围着树底下的鸡转了两圈, 啧啧称奇:“这鸡被喂得真好,看着真肥硕呢!”
楚霁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第一次知道肥硕也是褒义之辞。
仔细想想, 大约没什么夸的了。陈岁桉转身笑问:“今日怎么来我的院子了?”ͿŜĠ
当初她住西院的时候,黑莲花虽不明说, 但她知道他嫌弃她的鸡,不愿多去。
也可能不仅仅嫌弃鸡,还嫌弃她。
楚霁川能在院子等她还是头一遭的事情。
楚霁川笑容慢慢又回到脸上, 眼神里带着试探, 轻柔开口道:“不是你说的吗, 要同我一起养宠物。喂一只羊也是喂,喂所有的宠物也是喂,我便都帮你喂了。”
说着那么多,最重要的不过是那句“同我一起养宠物”。
陈岁桉神经大条,完全没有读懂。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喂一只羊上面。
黑莲花喂了那只在前不久刚吐了他口水的倒霉羊驼?
惊了。
若说楚霁川愿意去喂鸡,大约是时间过去已久,他已然将这只鸡在大清早天不亮就将他吵醒这桩事情淡忘了。
他放下成见亲自去喂羊驼是何缘故?
陈岁桉还没忘记楚霁川这朵黑莲花睚眦必报,小说中的他在夺权的那一日将曾经得罪于他的人杀得精光,得罪他得罪的狠了,连个一死了之都求不得,需得等他慢慢折磨,放干了血,欣赏够了才罢休。
穿书那日铺满血的红金色大殿是何等触目之心之景,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陈岁桉又去围着拴在门口的羊驼转了两圈,啧啧称奇:“你居然真的喂了,它还有吐你口水吗?”
楚霁川摇头。
吃过一次的亏他怎肯吃第二次。就是羊驼吐口水了,他也能及时制止了,更别说今日羊驼分外乖巧。
陈岁桉的余光看到了四仰八叉肚皮朝上,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狮子狗。
毛发柔顺,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尤其肚子,又圆又滚,甚是显眼。
陈岁桉大胆猜测,黑莲花也给这狮子狗喂食了。
她又去围着这狮子狗转了两圈,啧啧称奇:“你是不是连它也喂过了。”
楚霁川刚刚已然说过,但是陈岁桉没听进耳朵里,他也有耐心再讲一次:“喂过了,不仅是它,猫儿也喂过了,且洗干净了,等它晒干你就可以拿来玩了。”
他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动物饲养员,汇报自己的工作。
这话落在陈岁桉的耳朵里,那就是一个干完了所有家务的小孩迫不及待说出自己所干的活儿,扬着脑袋等表扬。
陈岁桉最会夸夸,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真棒,宝儿最贴心了。”
又是宝?
楚霁川压下疑惑,这个宝在她嘴里究竟是何意?
莫不是她所言之意是,他是他如珍宝般珍贵的东西?
可前夜里楚霁川才忏悔了自己作弄陈岁桉的桩桩件件事,他觉得不应当是这个意思。
陈岁桉将一切该夸的夸完后,终于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怎么突然想起来喂宠物呢?你之前不是不大喜欢它们吗?”
楚霁川笑意未变。
既要与她一同养宠物,自然也要爱屋及乌,她喜欢的他怎可厌恶。
“我想着你讲的要与我一同养宠物,便想着我喂过,你便能多睡一会。”楚霁川像一个懂事乖巧的,为家长着想的乖孩子。
平心而论,楚霁川的外表真的很具有欺骗性,这种欺骗性不仅仅是指他此时用的是陈岁桉的身体,而是指只要他愿意,你就能他具有欺骗性的外表轻易虏获。
就好像是他扮演着谦谦如玉的温润公子十几年,无人怀疑其真假,只会赞叹他的仙人之姿。
没人不愿意听动听的话。
这话落在每日都想睡到日上三竿的陈岁桉耳朵里,只觉是黄鹂婉转,悦耳至极。
陈岁桉看着楚霁川乖乖巧巧的模样,虽然理智上在强调这里站着的是一朵黑莲花,但是在情感上,陈岁桉只觉得心尖尖都化了。
这是什么绝世小甜心。
因此她欣然回答:“既说了是与你一同养的宠物,我便会跟你一同喂,你下回喊上我。”
楚霁川听到了想听的回答,笑着应是。
只是这还不够,承认了这是他们一起养还不够。
“你不会抛弃它们吧?”楚霁川看着陈岁桉的眼睛,自然补充着:“我定是不会的。”
陈岁桉疑惑他何出此问,但也是认认真真道:“既然养了,便是该对它们负责,我当然不会抛弃它们。”
况且她还要给黑莲花做一个好的表率,培养黑莲花的爱心和耐心。
他变成孩子模样的时候很好说话。
楚霁川看着她一览无余,毫不遮掩的眼睛,终于满意了。
绽开的笑容如雪融初霁。
和她的联系又多了一分。
“吃过饭了吗?”
陈岁桉只觉得自昨日晚上得了愧疚+1的情绪变化积分后,黑莲花不仅态度变好了,笑容多了,说话也分外中听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也会更容易通过滞销盲盒获得积分?
陈岁桉回味着和黑莲花刚刚换身时薅分值的快乐,有些跃跃欲试。
“没有吃过。”楚霁川道。
陈岁桉摸了摸肚子,同楚霁川一同去了正厅吃早膳,边走边道:“下回我若一直不醒,你就先吃饭。”
这其实算不得早膳,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但是离午膳又还有些时候。
桌上上的是早膳午膳两样菜系。
陈岁桉边吃吃边想盲盒的事。
只有用了盲盒,才能获得相对应的攻略分值。
减去用掉的五个积分,再加上刚得的积分,她现在一共有十七个积分。
五分值兑换的毛茸茸盲盒开出来的羊驼虽然是大只,也的确如她所想可以当成宠物培养自己和黑莲花之间的感情,但是这其中艰辛与波折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个羊驼不仅没有搞定黑莲花,反而惹怒了他。
最后还是自己亲自去逮的猫哄好了黑莲花。
开出的盲盒不能为宿主办事儿,还得宿主亲自来擦屁股,这算怎么个事儿。
但开盲盒这事记不得,还需徐徐图之。不能一次性开许多,万一开出的都是即时盲盒,她只有麻爪的份儿。
倒是浴佛节的准备是可以提上日程的。
她和黑莲花约好了一同过浴佛节,自然不能失信于他。
节日自然该送礼,浴佛节多少算是一个节日,是应当准备一个什么玩具送给黑莲花的。
小孩子都喜欢惊喜,还是不要带楚霁川一同去选礼物了。
算起来,楚霁川也是送过自己礼物的。
比如那人高的一摞糖,又比如那精巧可爱的竹笼儿。
陈岁桉暗自将楚霁川送她的一些小玩意划归为礼物。
并自认为自己当了父亲,掌握了整个家的经济命脉,在送礼方面自然是不能输给楚霁川。
陈岁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边往自己嘴巴里塞包子,便含糊不清道:“我待会出去一趟,看看买些什么浴佛节可以用,宝儿在家要乖乖的。”
楚霁川本欲跟着,想了想要看佛经,以免同陈岁桉过节什么都不懂,又最终作罢。
只是他已然听了陈岁桉嘴里说了太多次宝儿。
昨日他发烧,陈岁桉进来喊的也是这个名字。
他名不带宝,她究竟是因何而叫他宝?
楚霁川不是一个自恋的人。
他甚至进行了缜密的分析,与对自己先前行为的批判,认为这个宝不可能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哪里会有人视他为珍宝呢。
因陈岁桉确实叫了太多次,楚霁川终于是开口问了出来:“你叫宝儿,是何意?”
陈岁桉未穿之前就满嘴跑火车,崽崽啊宝儿啊只是一个亲昵的称呼。
黑莲花是不喜与她亲近?
陈岁桉停下咀嚼包子的嘴,扭头看楚霁川的脸色。
是疑惑的表情,没有厌烦,没有恶心,甚至还隐约有一丝丝……期待?
感觉不到危险,陈岁桉如实相告:“宝儿是对关系亲近之人的称呼,表示咱俩关系好。”
楚霁川点头表示理解。
这大约就是友人之间互称表字吧。
不过他没有表字。
“好的,宝儿。”
陈岁桉刚准备以一口豆浆作今日早午餐的结尾,听楚霁川此言,豆浆混着包子皮未来得及吞咽,一口喷了出去。
她扭头看楚霁川。
他也许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吃相文雅,坐姿端正,笑容端庄。
陈岁桉又回想起刚才的对话。
“我待会出去一趟,宝儿在家要乖乖的。”
“好的,宝儿。”
第47章 、第四十七个盲盒
楚霁川多少是有一些泰山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的。
陈岁桉吐了那么大一口的豆浆, 他也仅仅只是略微皱眉。
他皱眉并非是为陈岁桉吐豆浆:“我讲的不对?”
陈岁桉觉得诡异至极。
黑莲花喊她宝儿?
陈岁桉总觉得怪怪的,预备打消楚霁川叫她宝的念头,因此她胡乱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宝儿是长者对幼者的一个称呼。”
楚霁川眉头皱的更深了, 若按照这么解释, 陈岁桉这叫法更不对了。
“你长,我幼?”
陈岁桉换身之后角色扮演相当入戏,她心里自然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不能如此讲出来。
因此她机智的选择岔开话题:“你若不喜,我喊你表字如何?”
楚霁川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我没有表字。”
陈岁桉转头看着他,怔怔的。
他的父母连表字都没有给他起吗?
及冠之后,表字由年长者所取,寄托期许祝福,并希望此祝福长久相随。
黑莲花连表字都没有。
气氛有些凝滞。
本已用完早膳的陈岁桉又给自己拿了个包子,给黑莲花也拿了一个:“没有表字有什么稀奇,我也没有呢。我若是还在宫中, 能否活到及笄尚且不知,更莫说有长者赐表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