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川本不欲用此词形容她的，但是陈岁桉撅着屁股鬼鬼祟祟的模样着实称不上优雅。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楚霁川坐在书桌边，伸出一手按住了眉心。
他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想法？
停下吧，莫想了。
楚霁川起身往床边走，意欲睡觉。
大约是夜里熬的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出来。
这是陈岁桉前不久偷偷摸进自己房间的模样吧。
只是她当时用的还是他的身体，他怎会将身体倒转过来，想的是陈岁桉用着她自己的身体偷溜进他的房间？
她虽还是个孩子，但毕竟是一个女子。
自己如此想一个女子，着实不好。
楚霁川躺在床上，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把画面驱散，早些睡觉。
可脑海里的画面并未因为他晃晃脑袋就停止。
画面还在继续。
陈岁桉摸到了他的房间。
她轻轻推开了门。
楚霁川前不久陈岁桉溜到房间里之后是直奔书桌去的，她的意图相当明显，是想把手中送自己的礼物放在桌子上便离开的。
可脑海里画面中的陈岁桉进来之后，并未直奔书桌而去，她奔向的……是自己。
楚霁川依然记得将陈岁桉误认为歹人之后，险些杀了她这件事。
懊悔与后怕布满心头的感觉他此时依旧能回忆起。
脑海里的画面既无法停止，他便希望画面中的自己莫要起身了。
陈岁桉愿意做些什么，便做什么吧，总归是小打小闹，干不出什么坏事，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可是画面中的自己没有视而不见。
他做出了自己永远都不会做的动作。
只见画面中的楚霁川从床上弹了起来，带着反派“桀桀桀桀桀”的笑声缓慢朝陈岁桉走去。
在陈岁桉惊恐的表情之中，一手拽住了她的领子，一手拽住了她的两只脚。
接着他放开了拽住陈岁桉领子的手，像拎小鸡仔般将陈岁桉倒着拎起来。
开门，放手。
清浅月光之下，是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陈岁桉倒栽葱般被甩了出去，她打着哆嗦的声音由近及远：“我还会再回来的——”
带着彩色的画面戛然而止，楚霁川的脑海中恢复了一片黑白。
他皱着眉，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想这些。
天人感应？预知即将发生之事？
“我还会回来的是何意？这些画面还会再一次降临到自己脑海之意吗？”
此事太过稀奇，楚霁川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想弄明白究竟，又因为画面中陈岁桉那稀奇古怪之语，楚霁川就这样躺在床上傻傻等待。
最终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的不仅是他楚霁川。
还有他对面厢房的陈岁桉。
陈岁桉从短暂的兴奋，到持续性的疑惑。
她躺在床上，从敲着二郎腿到双手放在小腹上躺的安详。
陈岁桉便如此姿势，躺在床上傻傻等待。
读心术呢？
能不能给她一个开始的暗号？
楚霁川的心理活动呢？
能不能给她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般寂静她很难办啊？
陈岁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比高考做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都要空空如也。
脑海里不由自主响起了那首《空空如也》①
“白天和晚上都是冬夜~”
“悲伤的到来我从不拒绝~”
“反正亦是~”
“空空空空如也~”
白日的钟声终将敲响。伴随着第一缕阳光倾洒大相国寺，撞钟僧如时登上钟楼，钟罄之音回荡在整座庙宇。
楚霁川只觉耳是钟罄之音，右耳是“空空如也”，眼底发青，略有几分浑浑噩噩从床上坐起来，穿戴齐全后打开房门。
“空空空空如也~”在楚霁川的脑海里响了整整一个晚上。
不知名的女声在盘旋往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第一次听，新奇又古怪。
第二次听，节奏又动感。
此后听的次数多了，只觉得如魔音入耳。
不信鬼神的楚大人甚至在想要不要花重金去找一个道士看看，他觉得自己身体里进了一只女鬼，也许要来吃掉他的脑子。
陈岁桉与楚霁川一同开门，眼底顶着的是同样的乌青。
开门前，陈岁桉不报什么希望地问系统：“我这个读心盲盒，会不会见到楚霁川之后，就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系统承诺她，【读心盲盒的确是见到了本人之后，会有更奇妙的效果。】
陈岁桉是不大信的，她觉得这会系统是真的坏了，兑换盲盒的十个积分被系统吞掉了。
系统不靠谱她不是今日才知道的。
脑中播放了半宿的《空空如也》被浑厚悠扬的钟声撞散。
陈岁桉小心送了一口气，心道终于结束了。
众所周知，人在无聊的时候脑海里会循环往复地播放一种声音，像是音乐列表被按下了单曲循环，直到听厌听烦。
陈岁桉只能庆幸昨日夜里等候读心盲盒生效的过程中，在自己脑海里播放着的是温柔舒缓女声，而不是刺激热烈的八五七。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陈岁桉心中暗道不好。
钟声阵阵，几个呼吸之间消散在整座庙宇的上空。
没有钟罄之音打断，陈岁桉脑海中自动切换下一首曲目。
“八五七八五八五七八五七八五八五七！”
带着动感的音乐在脑海中想起，陈岁桉只觉得灯光音响已经就位，身体有自己的想法，她已经开始想律动了。
看了看古色古香的环境，呼吸一口清晨第一口最清新的空气，看看对面略显呆滞明显被什么震惊到的楚霁川，陈岁桉找回了自己。
她在心里默念：“黑莲花~黑莲花~黑莲花~五百万~五百万~五百万~”
楚霁川还没从脑海中五光十色的世界之中缓过神。
八五七是什么？
闪着红光绿光的是什么地方？为何带着光却如此昏暗不清？光为何要闪？是因无法自控吗？蜡烛呢？为何没人点蜡烛？
站在最中间的是谁？
是陈岁桉。
陈岁桉为何突然之间长大了？
看清五光十色灯光之下那律动身影的脸后，楚霁川的脖颈慢慢热了起来。
她她她她她，她为何作如此穿着！
闪着光带着亮的布料薄薄一层裹在她的身上，上自腋下起，下至臀部止，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与良好的曲线，修长的双手及双腿暴露在空气之中，足上蹬的鞋仅两条黑色细带绑住脚背与脚踝。
八五七还在脑海中盘旋着，画面之中身影也未停止律动。
楚霁川倏然捏紧手中的佛珠，闭上了眼睛。
陈岁桉脑中还在骂着真草蛋啊。
她做数学试卷之前脑子里都不带这么响八五七的，怎么到书里响成这样，简直震耳欲聋。
抬眼一看，站在对面门前的楚霁川紧闭双眼，手上死扣着自己昨日夜里送他的佛珠。
陈岁桉盯着他的手，心里纳罕道，真就喜欢成这样？
这孩子是苦日子过的太久了些吧，都没人给他送礼物的吗？
再说楚霁川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是被夺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楚霁川脑中不再放着八五七，姣好的身影也一并消失。
先是陈岁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真草蛋啊。
接着画面被取而代之，脑海中是自己紧攥佛珠的手。
他睫毛轻颤睁开双眼，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
陈岁桉见他睁眼了，可以打招呼了。
她挥了挥手，试图引起注意：“嗨！”
楚霁川抬头看她。
陈岁桉还牢记自己与楚霁川在这里住了一夜是为了大相国寺里的素斋。
“早上了，该去吃面啦。”陈岁桉盛情相邀。
楚霁川的脑海中画面忽闪，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出现其中。
而对面陈岁桉的脑袋上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圆框，里面放着的画面与自己脑中一模一样，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更
①任然的《空空如也》
桉桉的戏精程度决定了川川公主会看到些啥（嘶她真的很戏精）
感谢在2022-12-27 19:02:02~2022-12-28 20:4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卿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陈岁桉眼看着对面的楚霁川朝自己走来。
他似乎在看着她, 又似乎看的不是她。
陈岁桉看着楚霁川的眼睛仔细甄别，确定了他的确没有在看她，楚霁川看的是她脑袋顶的空气。
于是楚霁川看到了陈岁桉脑袋上面那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汤旁边, 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楚霁川不确定的伸手往陈岁桉头顶上的虚空处一抓, 空无一物。手直接空画面中穿过去了。
不是实物。
陈岁桉顺着楚霁川的目光, 缓慢抬起自己的脑袋，翻着眼往上面看去。
空空如也。
天是格外的蓝，屋檐上还有燕子窝, 就是看不见里面的燕子。
楚霁川究竟在看些什么？他的手在空气中乱抓什么？
“你在作甚？”陈岁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脑门上的问号越发大了，他一手微微曲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无事。”
他大概能猜到了，脑中出现的画面与陈岁桉脑袋顶上的画面是保持同步的，也就是说，陈岁桉在想些什么，他就能看些什么。
他能够猜到陈岁桉的想法。
联想到之前他借用了陈岁桉出口成真的妖术，这次的读心术楚霁川自认为接受良好。
大约又是那个小妖想对他使什么法术，但修为不够, 技术不精，给弄反了。
时至现在, 陈岁桉依旧没有感觉到读心术盲盒在生效。
楚霁川一脸讳莫如深, 死死隐瞒的模样。
她的读心术呢？出来啊，工作啊, 发挥读心的作用啊？
让她来读一读楚霁川这个老狗比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吧，既然光凭感觉是感受不到读心术的存在的。
那便要自己努力，尝试去感受读心术的存在。
陈岁桉的努力方式很直白。
“你现在正在想什么？”
陈岁桉对着楚霁川, 很是真诚地看着他, 给他来了一记直球。
在陈岁桉说这句话的时候, 楚霁川脑子里出现了陈岁桉的另外一道声音。
“让我看看楚霁川这个老狗比在想些什么？”
配动图，陈岁桉撸起袖子在扒拉他的头发。
楚霁川只觉得头顶一凉。
他笑容保持不变，心里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读心术果然是她施法想用在他身上，猜他心中所想的。
他本以为妖术都该是为非作歹，祸乱苍生的。
没想到陈岁桉的妖术如此……别致。
大约妖术也随主人吧。
都不太靠谱。
只是这个“老狗比”……是什么？
老？他很老了吗？
楚霁川有些想摸摸自己的脸，但陈岁桉还在看着，他忍住了。
每日束冠之时他也照过铜镜，没有皱纹，也并不显老态。
只是和陈岁桉的年龄比起来，那的确算是老了？
生平第一次，楚大人有些怀疑自己。
狗是什么？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应当是在骂他。
比是什么？
他听不懂。
这三个字连起来应当是在骂他的，楚霁川确信。
“我在想今日早上吃什么。”楚霁川回答陈岁桉。
“那你想到了吗？”陈岁桉狐疑。
既然他脑子里确实是在想些什么，那为何自己得不到任何反馈？
给她一些些回应啊？
她一个人主动也是很累的。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脑门上，有了硕大问号之后也依旧没有消失的素面汤，开口道：“素面汤。”
可能她真的很想吃这个吧。
陈岁桉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系统之前坑她的种种事情从她脑子中一遍遍过。出口成真盲盒在其中格外突出。
当时出口成真盲盒中开出的技能，被楚霁川用掉了。
这回的读心盲盒，不会也被楚霁川用掉了吧？
现在不是她能知道楚霁川在想什么，而且楚霁川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刚刚她问楚霁川想吃什么，楚霁川回答素面汤。
可是素面汤是她刚刚脑海里想到的吃食啊？
陈岁桉心里怀疑，但不是完全确定。
她准备试探一番。
脑子里的素面汤被她一巴掌挥走，素包子的形状慢慢凝聚成型。
为了更好的验证楚霁川是否能看清自己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陈岁桉甚至将素包子掰开往里面塞了豆腐青菜馅儿。
接着她又看着楚霁川，询问道：“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楚霁川没有口腹之欲，陈岁桉想吃什么，他自是带她去吃什么。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陈岁桉的脑袋顶，开口道：“素包子。”
陈岁桉心里已然确定了七八分。
“素包子？什么馅儿的？”
楚霁川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并未多想：“豆腐馅吧。”
陈岁桉拳头握紧了。
实锤了，就是这个老狗比！又把她的盲盒偷走了！
楚霁川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老狗比”。
陈岁桉又在骂他？为何？
他明明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说的，如此也不行？
“你不想吃？”楚霁川皱着眉头，怀疑她的妖术又失灵了。
陈岁桉突然闭嘴了。
他若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骂他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被他听到了？！
她刚刚就骂了他！
他能听懂老狗比是什么意思吗？
若是她不小心想到了之前背地里骂他的种种场面，那岂不是都被他发现了？
陈岁桉安静如鸡，不再讲话。
她努力将自己调整为一个老僧入定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