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燃三根,拜了又拜。
接着又燃三根,拜了又拜。
楚霁川看不到她心中所想,略有疑惑。
她为何拜两次?
作者有话说:
明天跨年欸,宝贝们都有什么安排嘛?记得我去年跨年是跟朋友看电影,吃火锅,电影刚好是十二点左右结束。
第54章 、第五十四个盲盒
香客熙熙攘攘, 有的拿着刚买的香正欲去点燃,有的双手持香虔诚拜了又拜,有的已然拜完站在一旁, 凝神看着周围的香客, 不知在想写什么。
人皆有所求, 越是年长的,位高的,所求越多, 也越难以实现与被满足。
陈岁桉小小的身子在一众大人之间格外突出。
周围自然有人注意到她了。
她学着大人的模样拜佛,人小鬼大,煞是可爱。
这般小的孩子能有什么愿望?
陈岁桉身边站着一对刚拜过佛的年轻夫妇,男子伸出胳膊将妇人揽在怀里,二人面带笑意地看着认真鞠躬的陈岁桉。
这般年轻的夫妇同来大相国寺烧香祈福,大约求的都是孩子。
陈岁桉懂事可爱,他们看着也颇为喜欢,便多看了几眼。
妇人面露慈爱的笑容看着陈岁桉,心想若自己有了孩子也如此这般可爱就好了。
这般小的孩子所求之愿都简单且容易实现, 无非是玩具零嘴吃食什么的,风车、面皮鼓、竹笼儿、磨喝乐, 若是吃食便是冰糖葫芦、花糕、果饮子。
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求的就便贵一些了,像小马驹、专人打造的刀枪棍棒什么的。
妇人家底殷实, 实现一个孩子的愿望不过举手之间的事情。
她看陈岁桉实在是心生欢喜,因此开口问道:“这么小的孩子也在许愿呢。”
陈岁桉刚拜完佛睁开了眼睛,她循着声音往妇人那里看去。
漂亮姐姐!
她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乐呵呵地答应着她:“对呀, 小孩子也有愿望。”
妇人看她拿了六炷香, 拜了两次,故而开口问道:“小姑娘是许了两个愿望吗?”
陈岁桉点点头:“替家中长辈祈福,拜一次不放心,得拜两次。”
妇人听陈岁桉此言更是心中喜欢了,这孩子不仅可爱,更懂事至极。
她也见过妯娌之间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是调皮又淘气,像眼前孩子一般听话懂事的她着实还未曾见过。
浴佛节不仅仅是大人们用来祈福的节日,更是孩子们得了空闲玩耍的日子。
这孩子来大相国寺,竟是为亲人祈福的。
妇人笑了笑,这愿望着实不是她能帮助孩子实现的,她只能顺着陈岁桉的意思,衷心祝愿她一切顺遂:“你这般乖巧,佛祖也定会听得你的愿望,保佑你的双亲的。”
双亲?
陈岁桉笑眯眯的小脸蛋多了几分疑惑。
“不是双亲,不是给双亲许愿,只有一个人,两个愿望都是替他许的。”
陈岁桉摆摆手解释道。
随后她又补充:“一个给小时候的他祈愿,一个给长大了的他祈愿。”
两个愿望,一个用来祈愿小黑莲花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另一个用来祝福大黑莲花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她一向是不信佛的,自从拜了佛,许愿考试成绩及格,但是拿到的却是五十九分的卷子之后,她便对这种仪式失望至极。
根本不能实现嘛。
但是这里的人似乎格外相信,甚至京城天子脚下,最繁华之处,轰轰烈烈地办着浴佛节。
百姓的信仰可见一斑。
入乡随俗,说不准这里的佛就真的很灵呢。
陈岁桉十分乐观。
那个在烟雾缭绕的小佛堂里,匍匐在佛的脚下,祈求自己的孩子一生都缠绵病榻的女人在陈岁桉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那个大雨中背书,伤口常年流血的孩子也随之被烙印在了脑海里。
陈岁桉想,她跪的比那狠毒的老女人久,祈愿比她还要诚恳,一定能压过她恶毒的诅咒。
楚霁川的身体一定是能健健康康的。
楚霁川本远远站着的。
他不信佛,也不喜佛。若非是陈岁桉非要来拜佛祈愿,他甚至不会踏足于此地。
佛像不远处就是禅房,透过窗户隐约能见其中端坐着的几个僧人。他们在佛地座下默念禅语,佛经之声飘到窗外,与外面众多祈福的低喃混杂在一起,肃穆至极。
楚霁川就在这般肃穆的声音之中,看着那个扭着身子拼命往里面挤,一直挤到佛脚下的姑娘。
她像是怀揣着最想实现的愿望,这愿望因她能力之限,而无法实现,因此只能藏在心里,求诸神诸佛,借此窥得一线机会。
楚霁川不知她所求为何,他想着若不是上天入地的愿望,依托现实的愿望他大约都是能够帮助她实现的。
可是刚刚得到的读心术却像失灵了一般,陈岁桉头上空空如也,白色的框都消失了。
楚霁川还在思考着是何缘故,就见一妇人同陈岁桉搭话了。
他站的着实不算近,只能看到二人的嘴张张合合,相谈甚欢的模样。
陈岁桉怎么和谁都能相谈甚欢?
楚霁川眉头拧了起来,提步往陈岁桉那里走去。
陈岁桉是背对着他的,因此没有看到楚霁川向她走来。
在离陈岁桉五步之外,楚霁川站定不动了。
他听到陈岁桉说:“替家中长辈祈福,拜一次不放心,得拜两次。”
什么愿望需要她拜两次?
还是替长辈所求。
陈岁桉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能算的上是她正经长辈,且与她有不可分割血亲关系的,只有那个在皇城被攻陷那日出逃,如今下落不明的陈二公主。
楚霁川一贯的笑容消失了。
她还在惦记着那个不管她的死活,自己跑出宫的母亲?
那般狠毒的女人有何可惦记的。
楚霁川思前想后,将陈二公主贬低至土里。他甚至找不出一条陈岁桉还会惦念生母的理由。
可以脑海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将他先前所有的贬低全部推翻。
可她是陈岁桉的生母啊。
血脉相联,水乳交融的至亲。
仅这一条,就可以成为陈岁桉依旧想着她母亲的理由。
这般认知让楚霁川有些无力,他哪怕是有通天的本事,都没办法将她们二人的关系扯断。
哪怕将陈二公主抓住,剥皮抽筋,放干了血,都没办法改变她是陈岁桉生母的事实。
她替自己的生母祈福,实在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接着他又听陈岁桉道:“不是给双亲许愿,只有一个人,两个愿望都是替他许的。”
“一个给小时候的他祈愿,一个给长大了的他祈愿。”
的确没有两个人,陈岁桉所知道的亲人自然只有一个陈二公主。
两个愿望皆是为一人所求,这见这人在陈岁桉心里的地位之高。
他竟从不知晓,陈岁桉是如此惦念自己的生母。
楚霁川站在陈岁桉的五步之外,眼神逐渐幽深。
接着他看到陈岁桉又对着佛双手合十,虔诚拜了拜,嘴里还碎碎念道:“楚霁川要争气啊,两个愿望都给你用了,我可一点都没给自己留啊……”
楚霁川像是走在幽深的巷子里,被一只手突然拽了出来,拽到了有光亮的地方。
两个愿望都是为他所许?
楚霁川有些怔神。
陈岁桉依旧在碎碎念:“虽然你病歪歪的,弱柳扶风一般像是大风一刮就能跑,但是也一定可以身体健康。”
陈岁桉头顶上消失了有一会的白框又重新出现了,里面出现的是楚霁川。
楚霁川看着那个缩小着,在陈岁桉脑袋顶上出现的自己,默不作声。
那个缩小的自己像面团一样软,被陈岁桉挂在了柳树上,跟着柳树条,随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这便是自己在陈岁桉心中的形象?
她所认为的病歪歪,弱柳扶风?
楚霁川被气笑了:“陈岁桉。”
陈岁桉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转头看着楚霁川,讨好笑笑:“我许愿呢,我给你许愿呢。”
她赶忙说着好听的话,试图将刚刚自己脑海里的东西一股脑抹去。
假装无事发生,假装楚霁川什么都不知道。
“楚霁川读心了吗?看到我心里想的画面了吗?”
陈岁桉明知故问,掩耳盗铃一般问系统。
【涉及到被攻略者幼年的画面被抹去了,其余的画面被攻略者可以正常看到。】ͿŞƓ
陈岁桉暗骂一口,好家伙,自己辛苦为小时候的他许愿他是看不到了,自己把他挂在柳树梢上倒是让他看的一清二楚。
十个积分的垃圾盲盒,浪费积分,毁她青春。
“这般奇特的许愿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妇人听到陈岁桉刚刚之言,笑着继续与她搭话。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已经过去的幼年祈愿。已经过去之事,就是祈愿千千万万遍,都是已然过去的,不可更改的。
“陈岁桉,拜完了吗?”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霁川看着那妇人还有搭话之意,适时开口道。
陈岁桉回头看到楚霁川,带着讨好的笑跑过去:“许完啦许完啦,可以回家啦。”
妇人看到楚霁川,瞬间明白了为何面前的小姑娘像个瓷娃娃似的。
面前之人站在这里便如神人一般,气质出众,一张脸是罕有的好看。
妇人身边的男子看楚霁川不甚明朗的脸色,笑着打圆场:“公子莫怪,我夫人实在太过喜欢孩子,这才同令媛多说了几句话。”
“令媛着实懂事,来相国寺拜佛,两次祈愿皆是为你祈福呢。”男子略带羡慕看着楚霁川。
很明显了,面前来人想必就是这小女孩的父亲,看这二人感情如此好,不难推测这小姑娘祈福的亲人就是面前男子了。
退一步说,这小姑娘不是为她爹爹祈福,这般讲话对面听着心里也舒坦。
楚霁川听这话,眉头松了松。
陈岁桉看了看楚霁川沉默寡言的模样,知道让他开口与陌生人寒暄是不可能是事情。于是她对着那对夫妻挥挥手:“我们走啦,祝你们早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唉,这个家没有她陈岁桉,迟早得散。
那对夫妻笑意更浓,还带着惊喜,果然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下山吧。”楚霁川道。
于是陈岁桉跟在楚霁川的身后出了大相国寺,一路往山下走去。
陈岁桉在楚霁川的背后看他的后脑勺问道:“你不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
楚霁川道:“什么愿望?”
陈岁桉偷偷笑,嘴上却不依不饶:“你说你想不想知道嘛。”
楚霁川又不说话了。
陈岁桉哒哒跑到他的前面,倒着走,边走边笑:“说嘛说嘛,你说想我就告诉你。”
刚刚偷听了一半的楚霁川没那么好奇。
陈岁桉看黑莲花依旧一言不发的模样,像个蔫吧的草,雀跃的脑袋低回去,小声嘟囔:“不好奇就不好奇呗。”
她骂人被抓包,看着楚霁川的冷脸自然会理亏又心虚。
到了马车旁,楚霁川一手将陈岁桉提溜上去。陈岁桉四肢自然下垂,毫不反抗。
这趟大相国寺着实是白来了,身子换回来了,她又变成了可以被提溜来提溜去的小鸡仔。还开出一个垃圾盲盒,把自己老底都给掀翻了。
她陈岁桉不像是系统的宿主,楚霁川才是系统真正的宿主吧。
昨日几乎一夜未眠,期待已久的素面也没那么好吃。还看了黑莲花那么长时间的冷脸。睡一觉,精神好一些再去哄他。
说到素面,陈岁桉觉得那大约是一个噱头。一个大相国寺招揽客人的噱头。这面根本没那么好吃,还不如府里厨娘做的。清汤寡水,食之无味。
大相国寺的僧人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一天的浴佛节,两天的盈利。凭白增添了整整一日的香火钱。
陈岁桉自知偷偷骂他被发现了,心里心虚着呢,不敢贸然开口。
于是上了马车之后,无人讲话。
张榛今日一早便在此处等着了,他心下疑惑,在大相国寺是发生了什么吗?去时马车和气一团,小姐在讲着浴佛节的由来,主君在吃小点心,顺手投喂小姐。
怎么回来的路上安静至此。
不应当啊,今日主君被小姐带着,性子已经活泼了不少,身上那种骇人的上位者气势都没有了,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分外宽容。甚至不顾自己的形象,撅着屁股亲自去给小姐逮猫。
那个好说话的主君不会就此消失了吧?
陈岁桉不适应如此安静的气氛,但也着实是累了。
昨日夜里几乎没睡什么觉,今日一早便起来吃素斋,菜全部夹给楚霁川了还没捞到一个积分,没吃什么饭就又去拜佛,来来回回拜了又拜。
甚至自己偷偷骂楚霁川这件事,都被新开的盲盒给扒了个底朝天,面子里子是都没了。
且她毕竟用着的还是孩子的身体,并没有太好的体力。
陈岁桉摸着瘪瘪的肚子,撅了噘嘴,回府先去厨娘姐姐那里弄点吃的,然后倒头就睡。
睡饱了再起来哄黑莲花。
反正现在的黑莲花比较好哄。
马车里寂静一片。
楚霁川泡着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着。
茶是在一众果饮子粉堆里翻出来的,书是在一摞话本子旁边找的。
陈岁桉虽现在变小了,但是她用着他的身体终究是在他生活的边边角角都留下了印记。
陈岁桉将马车边的窗帘拉了一半,马车疾驰带起的风吹到她的脸上,周围因无人说话而凝滞的空气也舒缓了几分。
听着达达的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她觉得舒服多了。
两侧因疾驰的马车而往后倒退的树木庄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瓦白墙。
拐了几个弯后便到了府邸。
陈岁桉已经做好下马车的准备了,前头的马儿却是分毫不减速,马蹄子撒开了的跑。
陈岁桉脑袋上冒了一个小小的问号,她转头看着楚霁川问道:“不回家吗?”
楚霁川一手执书,一手端茶盏,喝了一口刚泡的茶,看也未看陈岁桉道:“不回。”
陈岁桉本来因困倦而闭了一半的眼睛彻底睁开了。
不回家?
既然不回家那就是要出去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