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榛额角冒着冷汗:“属下知晓。”
楚霁川这才满意了,回房解了外袍,躺在床上。
像是守株待兔的那个人,等着那只傻兔子自己撞上来。
傻兔子坐在马车里,颇有几分焦灼。
一会摸摸簪子,一会拽拽衣裳。
易浅遥像是个公子哥儿,一脚踏在一边的座位上,手臂搭在膝盖,有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意味:“你不要慌,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陈岁桉听话的点头,端坐好:“你有经验,我听你的。”
听到经验,易浅遥眼神虚了虚,接着震声道:“有没有经验不重要!但是姐妹给你准备的助攻礼物你拿好。”
陈岁桉攥紧旁边的竹篮边,低头看里面的东西,还是听话的点头。
“你上去先是一番亲切的问候,记住此时迈的步子一定要大,和楚霁川的距离能有多近就有多近,方便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陈岁桉郑重其事:“我明白。”
易浅遥拿出篮子里的手帕:“接着给他擦汗,制造肢体接触。”
陈岁桉正襟危坐:“我明白。”
哦,她好像还没有使用什么盲盒,肢体接触不计入得分,但是谁管这些呢,不管。
易浅遥继续从篮子里往外拿东西:“这是上好的药,给他涂上,记住,这个过程越慢越好!”
陈岁桉铭记于心:“我明白。”
马车缓缓停下,到楚府了。
易浅遥甚是欣慰的拍了拍陈岁桉的肩膀:“很好,你通透了。”
陈岁桉也得到了极大的鼓励,自信心油然而生。
是的,她通透了!
她将桌上的东西收回,攥紧自己的小篮子,提起裙角下了马车,走到楚府门口,抬手扣门。
作者有话说:
陈岁桉跟易浅遥真的很像你跟你闺蜜,是吧。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最佳助攻易浅遥:这个家没有我迟早得散=。=
陈岁桉:咚咚咚,开门,您的兔子已送达。
第80章 、第八十个盲盒
“公主, 您来了。”
张榛迎上前,像一个合格而称职的礼仪小姐。
陈岁桉满心都是楚霁川受伤了,刚刚又被易浅遥摁头灌输了一堆的知识点, 本就不是那么好用的脑袋现在更不好使了。
因此她完全没有思考张榛这么一个侍卫首领, 没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吗, 为何要候在门口。
“听说楚大人他受伤了,我来探望。”
陈岁桉站的端庄,扮演着公主的角色。
张榛点头:“是的, 公主这边请。”
张榛带着路,想着应当说些什么。
陈岁桉跟在张榛后面,考虑再进一步询问是否显得不妥当的时候,听到前面张榛的声音:“主君这次伤的有些严重。”
“伤在何处?”
陈岁桉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伤在手。”
但是张榛描补着:“但大夫说伤口深,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他又继续道:“又因主君的体质,伤处不易愈合。”
可不是不易愈合吗,往伤口撒那么多的腐蚀粉,大罗神仙来了这伤都不能好。
陈岁桉看着明显是紧张了。
“主君现在躺在床上, 公主若有空闲,不如多同主君说说话。”
张榛的话确实是有些多了, 多到陈岁桉略带狐疑的看着他。
这侍卫就这么把他主子的短处暴露出来了?
她不理解。
张榛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否则不能在楚霁川的手底下苟活那么多年,还混上了第一侍卫的位置。
他表情一变, 略带几分真情实感掏心扒肺一般:“唉,属下这也着实没有办法,主君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吃不喝, 也不同人交流, 我们做属下的也着实难办。”
这话陈岁桉认可。
黑莲花认定的事情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更遑论他在家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地位如此之高,下人们都怕他的。
陈岁桉带着赞许与同情的看着张榛,若不是不符合公主人设,她甚至想语重心长提出表扬,拍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在黑莲花身边这些年不容易的,辛苦了。
见陈二公主的表情又转霁,张榛松了口气。
圆回来了。
还未进房间,便能隐约闻到血腥气。
陈岁桉皱着眉头,想到一些不好的记忆。
黑莲花小时候被关在密室里,那疯女人划伤他的身体,在他伤口处撒盐的时候,她也闻到类似的血腥味。
一时之间,心疼又多了几分。
“公主直接进去便可,主君说了,您来了不用通报。”
陈岁桉点头,推门而入。
楚霁川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她余光看到刺目的颜色,视线不由自主看过去。
他手上的纱布一片血腥。
楚霁川笑的虚弱:“劳烦公主挂念微臣。”
说着以手撑床,便要下床行礼。
伤口崩裂,血迹沾染在床单上。
陈岁桉一个健步上前几乎是冲到了楚霁川的面前,扶着他的胳膊连声道:“不必不必。”
行动快过脑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觉得此举不甚合理。
陈二公主和楚霁川的关系显然是没有那么亲近的。
前几日她和他游船站在甲板上的时候,两个人中间缝隙大的还能再塞进去一个人呢。
不妥不妥。
想着,陈岁桉又把握着楚霁川胳膊的手给缩了回来。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缩回去的手,笑意渐淡,眼神幽深。
重新看向陈岁桉时,又似一切没有发生一般。
“臣无甚大碍,公主既是来看望微臣,看过了便离开吧。”
嘴里说的是赶客的话,眼神却没有放过陈岁桉的一丝动作。
陈岁桉捏着篮子的指尖有些泛白。
经楚霁川这话的提醒,她想到这次前来是做什么的,也想到了在马车之上她的好姐妹易浅遥填鸭式的教育。
“你上去先是一番亲切的问候,记住此时迈的步子一定要大,和楚霁川的距离能有多近就有多近,方便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陈岁桉看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屁股已经坐到了楚霁川的床边,楚霁川躺在床上,因为一番动作,隐约有几分衣衫半敞的意味。
她眼神不由自主往楚霁川喉间看了看,接着视线又不由自主的下移,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好像,好像不用她进行一番亲切的问候了呢,她现在和楚霁川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接着给他擦汗,制造肢体接触。”
陈岁桉接着想到了易浅遥说的第二步。
对,手帕,擦汗。
陈岁桉恍然惊醒一般,视线从楚霁川的身上离开,慌慌张张往自己提来的篮子里面找手帕。
楚霁川低头看着自己有意扯开的领口,又笑了。
陈岁桉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都没有放过。
易浅遥说的很对,她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是一个大人了。
陈岁桉拿出折好的手帕,顺手甩开,馥郁的香气散开。
接着就往楚霁川脑门上按。
擦汗。
擦那莫须有的汗。
楚霁川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
他的笑意被陈岁桉尽收眼底。
陈岁桉边拿着帕子往楚霁川的脑门上糊,边疑惑:“你伤成这样了你还笑什么?”
楚霁川顺遂心意:“公主能来看微臣,微臣喜不自胜。”
陈岁桉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现在是楚霁川最讨厌的陈二公主,这话她根本不信,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开心。
“你若开心,那我明日还来看你。”
楚霁川一双黝黑的眼睛了深藏着执拗和贪念。
他看着面前这只傻愣愣的兔子,心道,只明日哪里够呢。
周围的香气更馥郁了一些。
陈岁桉闻了闻手里的帕子。
不知道被易浅遥涂了些什么东西,香的刺鼻。
她将帕子又重新收回到篮子里。
可别熏着楚霁川喽,别待会没刷到好感度,厌恶程度刷上去了。
得不偿失。
接着陈岁桉想到了易浅遥的第三句教导。
“这是上好的药,给他涂上,记住,这个过程越慢越好!”
对,涂药!
陈岁桉又低头翻自己的篮子,拿出一个瓷瓶,看着楚霁川渗血的伤口直白道:“你这伤口没有包扎好,现在也没有大夫,我给你包一下吧?”
这是询问的语气。
陈岁桉怕楚霁川实在太讨厌她现在的身份,因此尝试着给他回旋和拒绝的余地。
给了他拒绝的机会,希望他不要那么讨厌我。
陈岁桉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她说的理由实在太过蹩脚,可她看着楚霁川盛满暖意的目光,实在不知编出些什么理由会更好。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就横在自己面前了。
这手掌上还缠着纱布。
陈岁桉将手中的药放下,动作放的极为轻缓,小心去解纱布上的结。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一向冰冷的房间暖意融融。光顺着镂空木雕屏风钻了过来,全跑到了陈岁桉的后背。
楚霁川半躺在床上,正对的陈岁桉,只觉得她满身都带了光。
像是天神下凡,又恍若佛光普度。
她是来渡他的。
她是来渡他一个人的。
纱布一层层被揭开,陈岁桉得以看到那血肉模糊又腐烂的手掌。
她呼吸一窒,心里酸涩怎么都压不住,脑海里不住冒出那个满身是伤的小黑莲花。
楚霁川看到陈岁桉紧皱的眉头,心里一紧。
她是不是害怕?
她会不会觉得这太过恶心了。
心里的满足感烟消云散,只剩下恐慌。
她是不是要讨厌他了?
想着,他倏然坐起身来,用未受伤的手盖住了陈岁桉的眼睛。
陈岁桉眼睛上突然多了冰凉的触感。
低沉的声音传来:“别看,会吓到你。”
他受了伤,心里的想法居然是这伤口会吓到她?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她在楚霁川身边的时候,楚霁川拿她当小孩子养,什么都做到了极致又唯恐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没出声,心高高悬起。
有些冒进了,他不该为了博取一时同情就让她亲眼看到他的伤处的。
楚霁川捂住陈岁桉的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让大夫过……”
楚霁川话未说完,倾覆在陈岁桉眼睛的手心感受到了湿意。
略带哑意的声音小小的,又软软的:“你疼不疼啊。”
楚霁川本能的不想让她担心:“不疼。”
陈岁桉两手将楚霁川捂着她眼睛的大手扒拉下来,湿漉漉的眼睛就这般与楚霁川对视了。
陈岁桉不高兴又有着几分无理取闹:“你疼。”
楚霁川看着陈岁桉的眼睛,和她不自觉的瘪下去的嘴,心里化成一滩水。
失而复得的东西整个又被塞到了他的手里,他接过的时候手忙脚乱,想紧紧攥着又怕伤到她,想摊平手又怕她溜走。
他本是想博她一丝丝的同情,可是她将所有的怜悯一股脑给了他。
他惶惶接过,惊喜又心疼,怕她难过。
楚霁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顺着陈岁桉的意思。
“是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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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个盲盒
陈岁桉从篮子里又翻出纱布, 将楚霁川手掌的血一点点擦干净。
然后以白瓷板挖药膏,涂在楚霁川的手上。
她涂的细致又小心。
楚霁川看着她认真的眉眼,脑海里又浮现起陈岁桉上私塾的时候, 在路上摔了手。
那会的他见不得陈岁桉如意, 给她涂药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 白瓷板压住的了她的伤口,她疼的龇牙咧嘴的。
面前的陈岁桉像是不会记仇一般。像是被猛兽用利爪撩拨的兔子,推倒了再自己爬起来, 颠颠跑回去。
楚霁川看着下手轻了又轻的陈岁桉,未受伤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涂药的胳膊,以他的手带着陈岁桉的手,用力的按了下去。
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楚霁川觉得痛快。
陈岁桉却撂下白瓷板,看着渗血的伤口,又忙找纱布止血。
“不能用力,这么重的伤口,要轻轻的。”陈岁桉边止血边叮嘱。
楚霁川笑着,不应声也不反驳。
陈岁桉把涂药当成了一项什么重要的事业一般, 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完成这项事业。
大约是过了许久,久到陈岁桉的胳膊都有些酸。
药被抹好了。
陈岁桉拿出细长的纱布, 往楚霁川的伤口处缠。
陈岁桉无意擦过楚霁川的手指, 手腕,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与纱布接触的皮肤泛着痒意, 楚霁川想到了陈岁桉逃跑之前,从大相国寺回来的那个晚上。
他也是这般拿着纱布,往她的脚踝处缠了一圈又一圈。
那时他以为陈岁桉是一只乖兔子, 纱布缠住她的脚踝就能把她禁锢住。
然而并没有, 她还是跑掉了。
若是城门晚封锁半刻, 她是不是就趁此机会离开京城,此后再不回来。
她想把他一个人丢下来。
是不是她因为自己执意不让她出去玩而怪他?绳子束缚的太紧,所以她想跑。
铺天盖地的欲望想喷涌而出,楚霁川将它们死死困在囚笼里。
这次他不能再这样了,不能让她不高兴,也不能吓着她。
楚霁川怕极了她再一次从他的身边消失。
纱布缠到最后,陈岁桉给楚霁川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左右端详着,心里小有成就。
绑的还挺好看的呢。
陈岁桉在心里盘算着易浅遥对自己的交代。
拉近距离完成,手帕擦汗完成,包扎伤口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