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吓坏了他们。
手里的刀纷纷扔掉了, 苍天为证,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几个人本是来假意刺杀陈岁桉的此刻此时慌成一团, 先是不明白下了命令的主君为何突然变卦跳进水里,接着又被直直沉水不挣扎的二人吓得要死。
乖乖,这是搞殉情呢?
殉情不殉情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不能没有主君啊。
几个人七手八脚往陈岁桉和楚霁川的方向游去。
将二人捞上了岸。
昏迷着的两个人一个被送到了楚府, 一个被送到的公主府。
易浅遥换了衣裳回到楚府后, 不久便看到楚霁川被送了回来。
她藏在角落里悄悄观望着。
楚霁川既然被送了回来,那桉桉应当是被送到公主府了吧?
她得找个时间悄悄去见见她,问问是怎么一回事,需不需要她配合着做些什么。
陈岁桉被送到公主府内,府中乱成一团。
好好的公主站着出去躺着被送了回来。
这几日公主与楚大人之间的猫腻大家有目共睹,都担心公主出了什么岔子,楚大人一怒之下牵连她们。
几个丫鬟服侍床前,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三日之后,昏迷着的陈岁桉转醒。
【宿主,系统检测到被攻略者在刚刚存在信息丢失,请问宿主是否感到异常】
陈岁桉是被系统喊醒的。
热闹的烟花,新春的祝福,还有旁边青年模样的楚霁川都历历在目。
这次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围观他的过去,围观他的人生。
她能看到他,能同他讲话,能触摸到他。
【请问宿主是否感到异常】
系统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陈岁桉想起了之前系统无法检测出楚霁川能看到她穿越之前画面的事情,又联想到此次她在隐藏剧本之中变成了实体。
她觉得系统是出现问题了。
而这个问题,系统自己无法发现。
“没有异常。”
陈岁桉语气淡淡的。
不知为何,她不是很想让系统知道她在隐藏剧本里面真实接触到楚霁川的事情。
她在梦里经历的事情,楚霁川昏迷的时候也经历了吗?
陈岁桉满腹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
她只能遣人去打听楚霁川的情况,平时爱看的话本子都放在了一边,整个人等的心焦。
她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想回床上躺一会,浑身就像长了痱子一样躺不住。
丫鬟见她坐立难安,主动开口问她需不需要在公主府里转转。
陈岁桉实在无事可做,便应下了。
出去转了一圈后,事情就变得更离谱了。
天上是额角流血,跪在大殿上的楚霁川。水里是俯身抱着他,将他的脚握在手里的楚霁川。
就连树上的叶子也都是楚霁川的脸。
还是动态的,一帧帧播放着。
陈岁桉挠了挠头发,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扮演好公主的人设了。
她挠了挠头发,整个发髻乱糟糟的,一如她像生了杂草一般乱糟糟的内心。
她用的毕竟是陈二公主的身子,她惶恐楚霁川厌恶她,也惶恐楚霁川知道她是故意逃跑之后厌烦她,觉得她不识好歹。
但她内心最深处又隐隐期望着楚霁川能够有这段有她参与的经历。
她参与到了楚霁川的童年,这似乎打破了二人之间始终存在的屏障,他们就不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是共同处于同一个世界。
她像是一只得了多动症的仓鼠,这里挨挨,那里蹭蹭。一会跑去这里,一会又转向那边。
几个丫鬟跟在陈岁桉的后面,看着陈岁桉焦急,只当是她在为楚大人的安慰着想,于是纷纷出言安慰。
安慰之辞不外乎是楚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楚大人肯定不会有事之类。
没有一句能安慰到点子上。
陈岁桉像是自己在同自己钻牛角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让楚霁川记得那段记忆。
她的晌午遣人去打探的,去的小厮直到晚上才回来。
陈岁桉急急将人传唤过来:“楚大人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吗?也在昏迷着吗?”
小厮跪在陈岁桉的面前,恭敬回答:“楚大人在河里呛了水,所以昏迷了一阵子,只是送回府的当天就醒过来了。楚大人托我给您带了些补品,嘱咐您好生休息。”
得了一整日多动症的陈岁桉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像是卸了一身力,对小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整整昏迷了三日,但楚霁川当天就醒了过来,可见二人不是在做同一个梦,也许掉进隐藏剧本里的只有她自己,她还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到了楚霁川的童年。
她与楚霁川没有产生任何瓜葛。
她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安慰自己。
楚霁川没有掉进隐藏剧本,那自己的马甲应当还是好好的穿在身上的。
还可以正常攻略他。
【叮!系统完成升级,请宿主知悉】
陈岁桉对着没用的系统几近无语。
她有气无力道:“你完成升级,多了哪些功能了?”
【自今日起,宿主获得的攻略分值将成倍增长】
【宿主使用过的盲盒可以以积分重新进行兑换】
【宿主可以提出对盲盒的需求,系统会尽力满足】
陈岁桉:“哈!”
好一个尽力满足。
谁知道系统尽力没有尽力呢,反正系统每次都是机械的声音,还没有实体,尽不尽心全凭一张嘴呗。
使用过的盲盒可以重新兑换。
系统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讲些什么,之前兑换过的盲盒究竟哪一个是值得重新兑换的?
是发霉的馒头?还是吐口水的草泥马?是霉运盲盒?还是那个被楚霁川用了的读心术?
在脑子里将用过的盲盒捋了一遍之后,陈岁桉抱着对系统仅有的一丝丝期待,大胆开麦:“那我能重新拥有一个改变人体的盲盒吗,让我重新变成小孩子的样子。”
重新变成小孩,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有的矛盾迎刃而解。
系统沉默半晌。
【宿主,改变人体盲盒是宿主穿书之时附赠的,不可二次兑换。】
陈岁桉:“哈!”
又是一声嗤笑。
她就知道,不应该对这个狗比系统报有任何一丝丝的期待。
“至于你说的攻略分值成倍增长是什么意思?”
陈岁桉没有明白第一条。
【举个例子,若是宿主本该得到的攻略分值是1或者2,系统会成倍增长,按照4或6等进行计算】
“几倍增长?”
【倍数随机】
陈岁桉沉默了。
这个升级的出来的技能好像真的有用。
机械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请宿主放心,系统会竭力配合宿主的攻略任务,以便宿主早日完成攻略,重返主世界】
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早日完成攻略,也就是要早日离开楚霁川了吧?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还伴随着一些怪异。
不知是不是陈岁桉的错觉,她总觉得系统升级之后,从一个不管她的攻略进度的摆烂系统,过渡成了一个想推动攻略进程的勤劳系统。
明明没有攻略的时间限制啊。
系统完成更新之后获得的三项功能,似乎都是在催促她早日完成攻略任务。
最后的那句提示就更显奇怪了。
“系统会竭力配合宿主的攻略任务,以便宿主早日完成攻略,重返主世界。”
太过迫切的一些。
陈岁桉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带着满腹心事睡觉去了。
-
“是公主让你过来的?”
楚霁川面容有些苍白,随意坐在椅子上,看着跪着的小厮。
小厮不敢撒谎:“是的,是公主让奴过来的,公主担心大人您的身体,所以遣奴前来相问。”
“公主昏迷了多久?”
“整整三日。”
“三日啊……”
楚霁川泛白的嘴唇张合,三日这个词像是被他反复品味一般。
可他昏迷的时间完全重合了。
他黝黑的眼睛里散着近乎诡异的光芒,那些看起来荒诞又绝无可能的想法慢慢有了实际的形状。
想象和现实可以想通,失去的东西可以重新回来。
那些他日日夜夜里想着念着的人,远隔天边却似乎又近在眼前。
“你同公主讲,我回来的当日便醒了。将我备下的礼亲手交到公主的手里,祝她早日康复。”
小厮不敢抬头,应声离开。
房内只剩下楚霁川一人。
他勾唇笑了。
他嘴角的额弧度越来越大,他笑出了声,失而复得的后怕与欢欣双双笼罩着他,他兴奋到隐隐颤抖。
楚霁川从睡梦中醒来,满天的大雪以及雪中那抹嫣红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场漫天的大雪之中曾如一场噩梦,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
那场雪不肯放过他,讥讽的言语,丑陋的嘴脸,不知所谓的要求和那些可笑的血脉关系,种种一切像是密密编织而成的一张网,将他套的牢牢的。
可大雪之中有人同他跪在一处,她蹲在自己的身边睁圆了一双眼睛,惊奇于他能看到她,甚至连雪落在她的身上都甚为讶异。
像是林间窜出的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鹿,单纯至极,不染尘埃。
那皇宫实在太脏了,大雪洗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能将其洗干净。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用一副虚伪的嘴脸说着或是冠冕堂皇,或是尖锐刻薄的言语,两唇相碰吐出的不是言语,是杀人的利剑。
他得把这什么都不懂的小鹿带走,她干净皎洁如明月,如何呆得那般肮脏的地方。
所以他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楚霁川如今回忆梦中的记忆,像是如今年岁的他站在一旁,看着多年前的自己和那个熟悉的明艳身影。
他看着她小心试探少年是否是真,看她抱着少年嚎啕大哭。
看着她急忙去外面挖坑,看着清浅月光之下她给他送去祝福。
“蛇行则病行,黑豆生则病行,鸡子生则病行。”
“面团蛇不会爬,煮熟的黑豆不能长出幼苗,鸡蛋也生不出小鸡。”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生病。”
“新年快乐,楚霁川。”
他看着她动人的面庞,心中甚至爬满嫉妒,他在隔着时空嫉妒那个年方不过十七的少年。
嫉妒他初初与她相见之时,便能得她最真挚的祝福,便能看到她最真实的模样,便能触她搂她。
他对陈岁桉的执念与情谊不可想象,他甚至病态到在嫉妒梦中的自己。
初醒他尚不确定那是梦是真,直到看到了陈二公主派的小厮。
陈岁桉像是一只胆小又懵懂的兔子,装模作样披着一层皮,在他面前招摇过市,自自以为拒绝了兔子吃的草和胡萝卜,就能让他以为她不是兔子。
熟知这只蠢兔子自己撞在了她的身上,一身伪装的皮都掉了。
傻兔子知道他日日等的辛苦,自投罗网来了。
“面团蛇不会爬,煮熟的黑豆不能长出幼苗,鸡蛋也生不出小鸡。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生病。”
这话分外耳熟。
曾也有一团小身影在他身边,前前后后忙碌着,只为在恰逢合适的时候给他送上圆满的祝福。
他是不信神佛的。
但是他喜欢看着她上下为他焦急忙碌的模样。
花朝节的晚上,她小心从怀里掏出自己都没舍得吃的花糕硬是塞到了他嘴里:“这是花神赐福的花糕,是赐福,不是诅咒。”
和他换身之时在待漏院中,她捂住自己的耳朵隔绝旁人的污言秽语,满脸期许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想吃一个胡饼吗?”
在他以为她要甩掉他的侍卫偷偷跑走的时候,她满身猫毛的回来了,温暖的手揉了揉他的头:“你的命没了,我辛苦逮来的猫送谁去。”
同他一起去大相国寺过浴佛节的时候,与他并排坐着,手忙脚乱拿出五杯浴佛水:“一个大金锭一被呢,都是专门为你拿的,你喝五杯,就有五份福气。”
他是一个污秽的东西。
他不被祝福地出生在这人世间,满身肮脏的血,一手血腥,浑身上下都黑透了。
便是死掉了也该下地狱十八层受万种刑法。
他带着满身的诅咒在人世间禹禹独行,突然光就照在了他身上。
这世上只有陈岁桉会祝福他。
楚霁川脑海中两张面孔,一稚嫩,一艳丽,两张面容逐渐重合。
他呼吸急促,有些剧烈的喘息着。
一瞬间他几乎要确定,现在睡在公主府的那人就是陈岁桉。
可是她为何要跑呢。
楚霁川起身回房,从书架上拿出了一小木盒。
里面的是几块瓷片。
看着这断了线的,破碎的磨喝乐,楚霁川恍然又回到了陈岁桉离开的那个晚上。
他站在抄手回廊上看着陈岁桉常呆的院子,手里紧紧捏住破碎的磨喝乐。
尖锐的瓷片刺伤了他的手掌,他几近窒息的同时得到了不可言喻的快感。
她为何要跑呢?ĴŚԍ
楚霁川不断问自己,不寻到答案誓不罢休的问自己。
她不应当跑的,她应当是留着他身边永远陪伴着自己的。
拥有过极致欢愉的人是不会将欢愉拱手相让的。
从未见过光亮之人,乍见暖光,只会不择手段,想方设法的将光死死握在手中。
付出一切代价都再所不惜。
外面是漆黑的夜,暖意融融的烛光之下,楚霁川将瓷片一片一片拿了出来,紧紧握在了手中。
他呼吸沉重,手掌不断用力,看着鲜红的颜色顺着指缝留下来,满意的笑了。
木盒最低下放着的是纤细赤红的绸缎。
楚霁川握住瓷片的手未松,另一只手拿起红绸,一圈又一圈缠在了自己手腕,紧紧缚住,直到手腕青紫。
红绳总该是,捆住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红绳绑啥啊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还有一章,十二点之前会发出来哈,啾咪~感谢在2023-01-21 19:40:07~2023-01-22 20: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