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更多的是因为楚淮晏似乎很在意她。
路梨矜甚至无法判断池妄是否还记得自己,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肩头的帆布包顺着滑下来,她夹紧,动作很小的提了回来。
两根烟的时间过去,池妄忽然开腔。
声音散在雨里,荡在耳侧。
他说,“楚淮晏不好跟。”
路梨矜怔愣,旋即点头,回道,“我知道。”
这句话直接堵死了路梨矜去问他楚淮晏联系方式和近况的所有可能性。
池妄耸肩,不再多言。
雨声噼里,廊下清净。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句提点,已经过去三四个月,是楚淮晏身边没出现过别人,还是大家都以为他们还在厮。混?
路梨矜给不出答案,池妄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同被暴雨困在屋檐下,就只有场躲雨的缘分而已,再说半个字,都嫌多。
临近晚高峰的时段,接池妄的车来的稍迟,司机打着伞来屋檐下接他,同时在池妄的眼神示意下将手中多的那把递给了路梨矜。
带着劳斯莱斯车标的伞,价值不菲。
伞把是木质的,手感细腻,路梨矜摩挲着,心下泛酸。
楚淮晏的照拂延续至今,还远没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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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室友尹悦华的说法,路梨矜的生活习惯标准化的不像人。
周一至周五,早上七点醒,晚上十二点睡,不需要闹钟,生物钟精准无比,承包了喊她起床的业务。
周六如果没有兼职则去图书馆看书,周日雷打不动的去老师家。
学声乐多数是有传承的,即师从于谁,师门像是个温馨的小社会,按照拜门早晚排辈。
尹悦华就经常回老师家吃饭,路梨矜亦然。
路梨矜自幼师从李澄老先生学戏,拿过不少奖项。
李澄是中国京剧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国家京剧团二团团长,尤擅梅派唱法,曾将京剧旋律唱响世界音乐之都――奥地利维亚纳金色大厅,开创了历史先河,被媒体评价为中国京剧第一人。
传承不易,李澄的大部分学生都读戏曲专业学校,后从事京剧表演。
路梨矜算是个例外,她会报考声乐完全是因为来钱比戏曲更快,因为某些原因,她还是挺差钱的。
李澄和路梨矜的爷爷是故交,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她不易,故没有对她的专业选择加以干涉,只是要求路梨矜绝不可就此放置京剧。
因此每周末路梨矜都要去老师家吃饭,顺便练习戏曲。
今天正赶上师母生日,门下桃李齐聚在家,好不热闹。
师兄捧杯爽朗,“祝老师跟师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杯我先干啦!”
祝寿语如浪潮般翻滚,路梨矜也替师母开心,把刚有几分冷的场又带到高潮,她站直,仰头饮尽杯中酒,粲然讲,“我给师母唱个《麻姑献寿》。”
掌声乍起,又在她抬手开场前停下。
路梨矜音色圆润柔美,行腔舒展自得,“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愿祝仙师万年庆,愿祝仙师寿比那南极天星。霎时琼浆都饮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不错!”李老拍手称好,亲自给她夹了只蒜蓉扇贝,又道,“对了,你师姐剧团下周开始全国巡演,为期两个月,但她手头还有个学生,每周六下午上课,你帮着带带?”
“我吗?”路梨矜卷着蒜蓉粉丝,再三确认讲,“我行是行,就怕学生家长看不上我。”
她的大部分兼职都是演出类,学校里也有不少同学教学生,大部分是艺考指导,没有名师的水平,但起码学校专业和艺考经验在,价格划算。
路梨矜不是没动过心思带学生,但她教人声乐,多多少少有点儿误人子弟的存在。
李老摆着手讲,“你行那边就行。”
师姐笑盈盈地接过腔,“是个很乖巧的小女孩,超乖巧的,才五岁,打基础呢,你能教的了。”
饶是这样说,路梨矜还是无比紧张,提前一周开始备课,从穿什么衣服,到用什么语气上课都精心练习。
她上次应付小孩子是自己表妹路露,就大三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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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燕西别墅区久负盛名,两条交通主干线直达别墅区,周遭山川湖水一应俱全,向西更有名刹古寺,被称为京西第一别墅区。
小女孩家境可见一斑。
路梨矜更紧张了,她怕自己能力不够,教不好。
授课时间约定在下午两点,来门口领路梨矜的是小女孩家的管家阿姨,阿姨礼貌地问她要了身份证和学生证确认身份。
路梨矜早到,小女孩还没有结束午睡,被安排在授课室等待。
三面环镜,一面落地窗,窗外的湖景尽览眼底,碧波荡漾,浮光跃金。
优美的景色缓解不了路梨矜的紧张,她默念着今天的授课内容,第三次低头看手机。
14:02
已经过了约定上课的时间。
所以是小女孩还没睡醒……还是今天的课程其实有调整?
路梨矜捧着手机,决定再耐心等会儿,十分钟后,她发消息问自己师姐,得到的回应是“今天的课程照旧,没有取消。”
“好了,你今天上课的话,可以吃双份的巧克力布朗尼。”清冽低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那声线在梦境中反复出现过,路梨矜猛地坐直,开始心理建设,今天要教的小女孩叫曲苓茏,不可能的吧?
稚嫩的童声在讨价还价,“明天也可以吃双份吗?”
“啧,你这讨价还价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啊?”悦耳的男声伴随着开门声,被放得无限清明。
路梨矜屏住呼吸,缓慢地扭过头,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含情眼,又迅速的挪开眼神,手指不受控制的捻住旗袍裙角。
楚淮晏挑眉,显然也有些意外。
“去吃巧克力布朗尼吧,你今天不用上课了。”楚淮晏揉了下小女孩的脑袋,嘱咐道。
曲苓茏昂头,反复确认,“真的吗?”
“嗯。”楚淮晏好脾气地弯腰,把女孩子的领结正了正,“去玩吧,你妈那边我会解决的。”
哪有真喜欢上课的小朋友?
曲苓茏全然读不懂路梨矜眼神里的哀求,转身“哒哒哒”的跑开了。
身后的门合上,楚淮晏双手环抱,懒散的倚在钢琴上,垂眼看着琴凳上的路梨矜。
有日子没见到了,小姑娘瘦了不少。
路梨矜着件天青色的丝绸旗袍,每一寸都熨贴的恰到好处,把玲。珑曼。妙的曲线勾勒完全。
素白的脸上阵红阵白,长睫颤动着,眼神没有焦距的飘忽着,就差把不安两个字印在脸上了。
一副狼狈到他见犹怜的模样,没什么攻击力,像是只刚出生的小奶猫,炸毛后试图威慑对方,张牙舞爪,但全无用处的可爱。
“你怕什么?”楚淮晏好笑的问。
路梨矜把脑袋压得很低,闷声回,“我没怕。”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见不到他的时候很想念,见到了后又恐惧。
性格、家世、和相识的开端都在清楚告知路梨矜他们绝不合适,可偏偏,偏偏在期待着些什么。
路梨矜憎恶着期待楚淮晏的自己,在他站到自己面前时,这种道不明的感知被无限扩大,想贴近,但必须远离。
“梨梨。”楚淮晏字正腔圆地喊她昵称,尾音拉长,带出了丝丝缕缕的缱。绻,“你知道吗。”
他忽伸手,逗猫似地摩。挲着路梨矜的下颌骨,在某个瞬间用力,拇指和食指卡着捏住逼迫她抬起头来。
楚淮晏俯身时,日光扯着他的影子覆到路梨矜身上,一站一坐,身高差和气场都带了绝对的压迫感。
骨节匀称的手指沿着下颌蹭上嘴唇,樱粉色的口红被晕染到唇线外,路梨矜的薄唇被手指撬。开,露出咬紧的贝齿。
斜打的日光半落进路梨矜眸里,楚淮晏能清楚的看到她瞳孔的收缩和恐惧,贴近耳侧漫不经意地讲,“你在我床。上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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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流淌在斯坦威三角钢琴的漆面上,路梨矜的呼吸错乱,心跳差掉许多个节拍,她被掌。控着抬头,必须看向楚淮晏。
这样近的距离,那双小鹿一般的杏眼里满是慌乱,眼神涣散,只映出楚淮晏俊俏的脸庞。
除开他之外,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路梨矜很自然的回忆起那个晚上的缱。绻旖。旎,高烧和痛经折磨着她,意识混沌不堪。
但抱过来的滚烫体温、带着薄茧指腹的触觉、和起夜后被揽进怀抱里,贴过来当暖宝宝的手掌,都在提醒她,曾发生过的一切。
回忆汹涌而来,摧毁自欺欺人的堡垒。
路梨矜嘴硬反驳,“我不记得了。”
“呵。”楚淮晏哂笑,倏然把身体压得更低。
路梨矜从漆黑的含情眼里看到张皇失措的她自己。
楚淮晏磁性微沉的嗓音敲击着耳膜,“是吗?那要我帮我们小梨矜回忆一下吗?”
就他这双眼睛,犹如夏日幽深寒潭,内藏暗涌漩涡无数,怕不是看狗都情深意重,路梨矜逃不开,沉溺其中,最后的理智帮她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不要。”粉唇开合,细弱无力的推诿,反而更像是邀请。
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到旗袍的盘扣,路梨矜长睫颤。动,哀求着讲,“这是在教室呢。”
受人之托来代课,还不知道小女孩什么时候会折返,这样的过火行径远超过路梨矜所能接受范畴。
楚淮晏挑眉,好整以暇地反问,“教室又怎么了?”
路梨矜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伸手,去抓捏着自己下颌的手腕,指尖触电般的挪开,又覆上。
力道轻若无物,楚淮晏反扣住伶仃腕骨,拽着手触碰到小姑娘自己的月匈口。
“你有心吗?”他这样问。
路梨矜垂眸,避开楚淮晏的眼神,陷入沉默。
短暂的相识一场,算来楚淮晏对她没得说,而她这全是出于心机利用。
“有的吧……”良久后路梨矜轻声讲,否则又怎么会谴责自己到如今呢?
腕上的力道一松,楚淮晏放开她,重新倚回钢琴上,慵懒倦怠地盯着她,“你有才见鬼了。”
“……”路梨矜耷拉着脑袋,双手在膝盖放平,那模样像极了犯错等挨训的小学生。
楚淮晏被她这副倒打一耙的委屈模样直接气乐了。
他掀开身后的钢琴盖,“课时费我会照付,请路老师开始你的教学吧。”
路梨矜微微仰头,抽了下鼻子解释道,“会弹是会弹,但我不是钢琴老师……”
曲艺不分家,上世纪九十年代正赶上钢琴热,十个小朋友里,八个被家长逼迫着学过钢琴,路梨矜不是例外。
她五岁学琴,十岁五年级考出钢琴业余十级后就不怎么碰了,这两年开始继续弹琴,还是因为表演课唱歌,需要组队,总要有人伴奏。
“那你是教什么的?”楚淮晏对自家侄女的课表不太上心,只知道学了很多东西,他还曾经为了这个争论过。
楚淮晏自己是精英教育下的受害者,甚至不快乐的童年除了不快乐以外,再没别的好处,兴趣爱好是培养不出来的,他幼年时光是体育类就有击剑、弓道、马术等等,长大后最喜欢的运动是赛车。
但楚淮晏到底不是人家家长,被一句“你连孩子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来教育孩子”怼了回去。
“戏曲。”路梨矜柔声答。
楚淮晏一噎,心中感叹他姐是真能整活儿。
路梨矜搓了把脸,站直鼓起勇气讲,“那我还用教吗?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教呗。”楚淮晏伸手,扣住纤细的腰,把人圈进自己怀里,“梨梨就这么唱。”
路梨矜浑身不自在,小声抱怨,“你这样我唱不了的。”
“行。”楚淮晏薄唇微勾,笑得散漫,他放开她,“那这样行了?”
路梨矜只想逃离,口不择言的找了个说辞,“成。人要加钱。”
楚淮晏颔首,“多少?”
“一百万。”路梨矜开出个天价劝退。
楚淮晏的神色自若,凝视她淡然讲,“银行卡号。”
路梨矜咬唇,眸光流转,似是在确认他真的假的。
春日的阳光在楚淮晏宽阔肩头翩跹,为他渡了层柔和的光晕,路梨矜在温柔注视里节节退败,最后高举白旗投降。
她退开半步,站到钢琴凳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虚咳清嗓子,开始了教学。
“那我们先从最基础的手势学起,兰花掌,大拇指上翘、指缝并紧。*”路梨矜硬着头皮开口,反而说得相当顺畅,专业领域里的东西不需要多想,顺着就带了出来,“中指不要这样翘。”
路梨矜转了下手势的角度,力求讲清楚。
楚淮晏学着她的动作,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如果不是刚才行径恶。劣,路梨矜差点儿就要信他了。
“不是这样,是这样。”她蹙眉,又演示了两次。
楚淮晏懒洋洋地讲,“麻烦老师帮我纠正一下。”
路梨矜犹豫片刻,又绕回了原处,认认真真地摆着他的手,边摆边嘟哝,“我只会旦角和青衣,你学来的话,好像没什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再开嗓时,气急败坏地指责,“左手贴着裤线放好!不要放在老师。”
楚淮晏手上的动作没停,意味深长地追问,“不要放在老师哪儿?”
臀部两个字卡在喉头,吐不出,吞不下。
路梨矜瞪楚淮晏,娇嗔骂,“你混球。”
“嗯,我混球。”楚淮晏接腔,宽大的手掌持续摩。挲着浑。圆,又掌变指,缓慢地上行,在后。腰敏。感处圈画、写字。
女孩子骨架小,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前凸后翘,摸起来手感舒服的打紧儿。
路梨矜竭力克制着自己,摆到满意后又开始接下来的动作,“这个叫兰花指。”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别人怀抱里一本正经的教学。
但楚淮晏的心思显然不在手势上,他微微用力,单手将路梨矜抱起。
离地的失重感令她受惊,下意识地攀。附于楚淮晏。
路梨矜被抱坐到合拢的钢琴盖面,旗袍的开衩被拉高,露。出纤稠合度的长腿,春。光若隐若现。
“你。”路梨矜扯着裙摆遮挡,喃喃念叨,“你欺负人。”
楚淮晏侧目看她,爽快的应了,“嗯,我欺负你。”
世上一物降一物,路梨矜简直拿楚淮晏全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