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梨矜长叹了口气,承认下来,“确实挺难受的。”
她扬手去抚舒悦窈的眉头,手动帮她展眉。
“本来还想带你看看我的新宠物,竖琴海豹表情包呢,你这样可以穿鞋吗?”舒悦窈边给自己司机发消息,边询问道。
路梨矜黯然,“肯定是不行的。”
舒悦窈思忖片刻,“也没事,隔着玻璃一样看,等你好了我再带你来摸小海豹。”
舒家的司机来得极快,路梨矜几乎没有多余的移动,就又被送上了后座。
“我们去哪儿?”路梨矜好奇问。
“去喝骨头汤。”舒悦窈一脸笃定,“以型补型很重要。”
路梨矜忍俊不禁,“看不出啊,窈窈你这作派还挺老旧啊。”
舒悦窈耸肩,“老一辈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反正吃什么不是吃呢,你就当我想喝汤,你作陪。”
汤店大隐隐于市,开在家居民楼里,菜牌是每日粉笔黑板写的,只提供外卖。
今天就只有三种汤,筒骨汤、土鸡汤和猪蹄汤。
朴实无华的北方系汤品,所见即所得,没有半点儿枸杞党参之类滋补品的存在。
舒悦窈是熟客,而路梨矜拄拐又显得实在行动不便,老板把自己熬汤等候时的茶桌空出来给她俩喝汤用,搭配的主食是旁边超市里一块钱两个的白面馒头。
汤熬得浓白,只加盐和白胡椒粉调味,猪脚软烂脱骨,入口即化,心理安慰剂作用拉满,路梨矜觉得自己喝完这碗汤就能跑个八百米。
正赶上午饭点,来来往往不少自带餐具来买汤的人,生意相当兴隆。
“以前我在附中念书。”舒悦窈搅着汤水,悠悠讲,“大家嫌弃学校食堂,都是出来吃的,他们男孩子三天两头打球杵了手崴了脚之类的,每次有人负伤,大家总要集体来打包汤去别家吃饭,所以今天也不算为你来的。”
上周路梨矜还在忧心楚淮晏飙车万一出事,这周就见到了活的案例,在舒悦窈的描述里,她得知两天前闻落行与容磊在参加山地拉力赛时出了车祸。
车祸原因纯粹是人为,临近终点时谁都不肯刹车反而加速,导致一位坠湖、一位撞上假山。
人要是不惜命,几条够作的
舒悦窈将筒骨里的骨髓抠出来吃干净,才下总结,“你说闻落行他怎么没死了啊?死了我就不用继续喜欢他了。”
“……”路梨矜哽住,默默竖起大拇指,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可以去死啊,这种洒脱豁达,若真能做到就好了。
吃饱喝足后舒悦窈打包了两份汤,让司机等下送去济合给闻落行与容磊。
到底还是惦念。
跟楚淮晏跟得久了,富家公子小姐行事见多,为了合法饲养一只小海豹而买下座水族馆这种事,竟也觉得稀松平常。
深水与冰山雪地,完全的复刻了极地的生存环境。
舒悦窈这只竖琴海豹是标准的表情包素材,通体雪白,椭圆而腹部鼓起,挥着爪子拍肚皮和抱着球仰泳都显得憨态可掬。
驯养员往她们站处投掷食物,让竖琴海豹注意到路梨矜和舒悦窈的存在。
路梨矜隔着厚玻璃和浮在书中的小海豹对视,夸奖道,“它好可爱呀。”
“对呢。”舒悦窈眉眼弯弯,“它叫抱抱,拥抱的抱,你要快点儿好起来,跟我一起进去摸它肚皮呀。”
路梨矜点头,“好的呢。”
面对深海时往往可以使得内心宁静,或许人造的也有类似用途,冰层折射着幽**光,水波粼粼。路梨矜和舒悦窈人手捧着半个西瓜看竖琴海豹的日常生活,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起关于《合衬》的词作。
舒悦窈讲林君故是个社恐,长居港城,所以只能通过发消息的方式交流,希望路梨矜不要介意。
“能与老师合作是我的荣幸。”路梨矜自不介意,交流工作内容而已,又不是叙旧,哪怕全是邮件沟通也无甚所谓。
她是在舒悦窈津津有味的“复述”起《合衬》创作灵感的时候察觉到的不对劲,余光里舒悦窈刚才并没有操控手机。
“总有不信邪的爱侣要试试走芬梨道,相爱到最盛时,都以为这段爱情能轰烈到最后,实际上……”
芬梨道是港城太平山顶下的一条路径,因为粤语里芬梨与分离同音,使许多情侣避之不及,这算长居港城者才有的常识,屏幕暗下而舒悦窈的讲话未停止时,路梨矜的猜测算是彻底做实,但她没有拆穿。
追根溯源在人际交往关系中绝不是褒义词。
“……总之很感谢你喜欢这首《合衬》。”舒悦窈顾盼生辉,“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路梨矜详装不察,笑容璀璨道,“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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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济合,私立三甲医院、星级认证五星、HIMSS(医疗信息与管理系统学会)认证6级、集结了国内最顶尖的医疗资源,同步更新国内外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有阎王让你三更死,济合留你五更半的美誉,但独独没人告诉过路梨矜,这家医院曲家控股近一半。
她陪舒悦窈来医院探病,也顺便看了下自己的脚。
医生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要求路梨矜拍片,她照做,缴费开单后等候在科室门口。
“你去嘛,我又丢不了。”路梨矜撺掇着想去卫生间的舒悦窈快去。
科室门被从内推开,路梨矜撑拐起身,准备往里面进,迎面撞上满目的黑,视线向上移,是张i丽到令人惊心动魄的脸。
路梨矜学艺术,美丽的容颜见得太多,但每次见到池妄,还是会觉得心笙摇曳。
“我来体检。”池妄率先解释。
路梨矜点头,她根本不需要说明自己为什么而来,与池妄擦肩而过。
舒悦窈很快回来,来得及扶她下床,意外的是路梨矜再出来时池妄仍旧在,他面无表情地斜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滑着手机,似乎是在等人,路梨矜下意识地认为他在等舒悦窈。
“路梨矜。”池妄叫住她,嗓音清洌,“我很多年前见过你。”
路梨矜怔愣,茫然地看着他。
池妄淡声补充,“在港城,饮歌大赛。”
他们之间隔着走廊的宽度,不远不近,窗口有光泼进来,满地鎏金。
路梨矜其实就参加过一次,四年前,为了参赛奖金,她翻唱了首《我的骄傲》,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头奖。
那时有音乐制作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想要签约她做职业歌手,路梨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从没想过在港城发展。
他乡非故乡,比起港城,帝都让她心安。
兜兜转转到今天,居然在筹备粤语单曲,命运就像是个闭环。
“我曾经想签下过你,你拒绝了。”池妄讲,他也只是短暂的欣赏过她一首歌的时间,否则不会花了这样久,才想起自己是见过路梨矜的。
路梨矜的笑容抽开又聚回,她上前两步,仰头凝眸看向池妄,“抱歉,让你失望了。”
池妄居高临下地看她,摇头答,“我没失望。”
从未期待,何来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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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落行与容磊住双人vip病房,条件好的像是酒店总统套,连会客厅都自带了,生怕位高权重者开会找不到场子。
两位伤者目前状态良好,林故若坐在容磊床头,素手削一只苹果,她在路梨矜震惊的目光里把苹果皮喂给容磊,自己吃果肉。
顾意大剌剌地瘫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实在看不过眼,企图阻止道,“我说若若你也别太过了。”
“就是!”舒悦窈义愤填膺地接腔,“你怎么能只给他吃皮呢!”
她也从果盘里拿了只苹果,又握起水果刀……一起递给了闻落行。
怎么讲呢,路梨矜只能说,玩极限运动的人身体素质就是好,闻落行都腿打石膏了,还能利索削了个苹果,在递回给舒悦窈之前问询,“要给你切块吗?”
舒悦窈把托盘给他,得到了一份苹果果切,翘脚吃了起来。
顾意绝望地用书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O一直钕啻β穑浚ㄋ们一直这样相处吗?)”路梨矜忍不住开口,问站在旁边的池妄。
她用粤语说,自带加密效果,除开舒悦窈外,再没人能听明白他们的谈话。
池妄垂眼,回了个,“嗯,一直睢!
话匣就这样打开,舒悦窈的《合衬》原本就是准备通过池家的音乐制作公司发行,路梨矜同池妄了解起目前发歌的营销模式和所需费用等。
楚淮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一周没见的姑娘在跟池妄拿粤语喋喋不休的交流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落座在她隔壁的空位,路梨矜随之噤声,盈然望着他,故意消磨了一周没有见面,是有点儿想他的。
葱白似得指尖越过真皮沙发扶手,隔着衬衫碰到楚淮晏劲瘦有力地手臂,试探性地戳了两下,又迅速缩了回去,楚淮晏仿佛感知不到她的触碰。
路梨矜眼皮痉挛,她有种被抓包的错觉,磨蹭着不知道怎么辩白,难道说我只是在跟池妄谈我自己的“前途?”
借他攀附来的康庄大道,惹他不悦,简直大忌。
楚淮晏也没给路梨矜机会讲,他神色泰然,跟两位主治医生分别问候了闻落行与容磊的伤况,又交待了几句,就起身往外走,根本没给路梨矜留下半个眼神。
“……”路梨矜急了,她叫人,“楚淮晏。”
楚淮晏举着手机,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脚步未有停留。
池妄把支在墙边的拐杖拿给她,路梨矜撑起,一蹦一跳的追了出去。
她走路困难,又顾虑在医院,不好大喊大叫,最后终于借着楚淮晏等电梯的间隔拽住他的衣角。
“找我干嘛?不是跟池妄聊得很开心?”凉薄透着寒意的声音自头顶倾泄而下。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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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瘦的手指用力把衬衫攥紧,材质顺滑的布料被揉皱,路梨矜昂头,长睫轻颤,眼里有水光潋滟,眼尾泪痣生动。
一副可怜模样,像是被欺负得狠了似的,小家伙养得久了,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楚淮晏嗤笑,命令道,“松开。”
闻言路梨矜直接抛开拐杖,以金鸡独立地奇特姿势,把左手也用来拽他……衬衫。
勇气可嘉,却不够多。
甚至不敢去拉他的手、或是扑进怀里抱紧。
“我没有。”路梨矜语速飞快,“我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刚刚才在楼下撞到的,窈窈给我介绍了词作发粤语单曲,池妄是音乐发行方,所以我刚刚才问了他一些关于工作的内容”
她迫切地想撇清关系,赌徒的心理占据上风,“……我们真的没有聊很多,刚说几句你就进来了,要不信你可以去查监控嘛。”
说到最后带着点儿鼻音,楚淮晏感觉自己再多说半句,路梨矜就准备哭给他看了。
楚淮晏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阴阳怪气讲,“所以梨梨的意思是怪我进去的不是时候了?”
“我没有。”路梨矜使劲摇头,活像只拨浪鼓。
电梯“叮”得发出响声,着白大褂儿的曲楚出现在两人左侧,他沉默地按着电梯开门键,迟疑了半分钟,才试探性地提示,“要不你俩换个地方讲话?”
好人家谁情侣吵架堵医院电梯口啊,得亏这层是特级病房,不然你们俩早让推着病床的家属创了。
楚淮晏点头,接纳了曲楚这个建议,对路梨矜重复道,“松开。”
“……”路梨矜也意识到地点的错误,但她没办法,她着急时候给拐扔了,只能低声喃喃,恳切讲,“我松不开。”
楚淮晏握拳,虚虚敲了下她的脑袋说,“扶着我腰,或者手都行,你这样拽我,没法抱你。”
熟悉的檀木混着苦艾酒的香味涌入鼻腔,驱散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腰被单手抠住,楚淮晏轻而易举地将她抱离地面,正准备移动,就听见路梨矜又软音念着,“我的拐杖是别人借我的,我还得要呢。”
“我上辈子可真是欠你的。”楚淮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摸到手机拨了通电话,“回来帮我捡个东西……对,就在你刚路过的电梯口。”
路梨矜默然把脑袋对着楚淮晏胸膛,听见身后传来温润含笑的男声,喋喋不休地问着,“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要我送你们去地下车库吗?不然我去给她弄个轮椅吧?”
楚淮晏额角青。筋微浮,“你能少说两句话就谢天谢地了。”
“哥你看你,我都滚了,你让我滚回来,现在又是这种态度。”曲楚摊手,反复确认讲,“那我走了啊,真不需要帮忙吗?”
楚淮晏言简意赅地回了他个“滚”字,快憋死的路梨矜终于得到喘。息机会,她侧头,小幅度的呼吸,但是这样贴近的姿态,一呼一吸间都带动着另个人的起伏。
“最近在躲我?”楚淮晏话锋一转,直接略过了关于池妄的话题,“都快残疾了,还不跟我说?”
送命题连续不断地被抛出,路梨矜双手环抱着劲。瘦腰线,含混嘟哝着试图蒙混过关,“不是的,我最近是太忙了,而且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大学生,快到期末时候,三天一本书。”
楚淮晏捏着盈盈不堪握的腰,不接路梨矜话茬,“我是好学生,不知道。”
路梨矜心说我要是信你还不如信鬼,没见过人旷课挂科,还没见过顾意吗?我就不信他也好好学习了。
“那现在你就知道了,为了奖学金,期末这个月,我都是努力学习的。”路梨矜竭力为自己着补。
小姑娘的天鹅颈纤长,细腻如璞玉,楚淮晏时常觉得自己稍微用力就能摧折,他捏着路梨矜的后颈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狭长漂亮的含情眼是古潭,静水深流,镜面般映出女孩子娇俏可人的神态。
路梨矜屏息,她在被掌。控、在被看穿。
能够掩饰太平的方式是亲手捧出更为澎湃汹涌的爱意。
“楚淮晏。”路梨矜柔声叫他,“你可以弯下腰吗?我踮不了脚,亲不到你。”
楚淮晏扬眉,“行。”
人被托抱着微微举高,楚淮晏低头,温热的唇覆过来,撬开唇。齿,长驱直入地贡献领地,扫过上颌时路梨矜忍不住地颤。栗,大脑被放空,昏昏沉沉地接吻,四下的场所被忽略,眼前心底都只能容纳楚淮晏而已。
连缺氧到换气的时间都并未被放过,滚。烫的呼吸醺红耳垂,楚淮晏喑哑低沉的嗓音敲在她心间,“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给我说,乖乖留在我身边就好。”
位高权重者一诺千金重。
但从不包括自己的婚姻、未来、及百分百的爱。
贪多必失,路梨矜笑着迎过去,同楚淮晏继续缠。绵亲吻。
有全家人相约来看望产妇与新生儿,言笑晏晏,逢人就递小巧的礼糖盒,他们没打扰这对正在拥吻的恋人,悄然在窗台留下了正红色糖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