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飞快转着,很快抓住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周筝……周筝今晚也在的,我就是跟过去玩一趟,到时间我就走。”
“我也不会打扰你工作,只在旁边陪着你,”知雾伸出手,忍住羞意轻轻地扯着梁圳白的袖子晃了晃,“好不好嘛?”
梁圳白眼皮下压,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指尖以及泛着淡淡粉红的耳根,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麻痒。
他克制地一把摁住她作祟的手,怕被她看出自己的面色有变,连忙别过脸去,硬邦邦道:“随便你。”
说完落荒般忙不迭先转身走了。
知雾慢半拍收回自己的手,一时分不清梁圳白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两人一起坐地铁去了梁圳白工作的地方。
这个点Pinsea还没什么人,多是一些员工在。
趁着梁圳白去换衣服的空档,知雾弯起眼睛和其他人挨个打了个招呼。
Pinsea是轮班制,这批来的员工并不知道知雾就是之前来找过两次项链的人,只是觉得她长得漂亮又好相处,纷纷对她产生了好感。
打完招呼,知雾拿着自己的手机,安静地找了个卡座坐下。
只留下几个小员工还在原地议论纷纷。
“那真是他女朋友啊?他平时都不说话,看着冷淡难相处得很,怎么谈上的?”
“你别光看人家性格啊,就那张脸,指不定每天有多少女的倒追。”
“别的不说,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来陪着工作,要是我心都要化了吧。”
一道疏冷的男声忽然破天荒插进了她们的讨论中,带着淡淡的骄傲笑意。
“嗯,是啊,心已经化了。”
第19章 Contract 19
Contract 19
这句话隔得太远,知雾并没有听见,只是隐隐看见几个员工脸色悄然变幻,很快解散议论,到后面工作去了。
店里这样空闲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就开始逐渐热闹了起来。
知雾就如来前承诺的那样,没有乱跑也没有添乱,而是一直安静坐在梁圳白抬眼就能发现的视线范围内。
耳朵被店里音乐吵得有些发麻,她偷偷捏拳冲他比了个哭哭的表情。
梁圳白绷忍不住,偏头勾唇淡淡轻笑了一声,单手将手边那瓶酒开了,接着拎着那瓶酒转身敲开间隔音包厢。
庞哥就在里面躺着老年椅张着嘴打呼噜睡觉,听到动静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痕。
“进,”他有些脑袋发蒙地坐起来,啤酒肚跟着动作颤动,“怎么了?”
“上次你说送我的那个耳塞放哪了?”
庞哥的眼睛明显空白了一瞬,好半天才擦了把脸反应过来:“那东西你当时不是说不需要吗?亏我当时还怕你不适应酒吧这么大声的音乐环境,专门给你买的,你说不要就不要。”
“没良心的臭小子,”他打开自己办公室的抽屉,没好气地冷冷哼声,“我得翻翻。”
“高中的时候耳朵被人打了一拳,忽然就听不见了。现在虽然已经恢复了,但听觉也有点弱,对声音要比别人更钝一些,”听完他说的话,梁圳白忽然淡淡开口解释,“我那时说的是实话。”
一股沉默的安静忽然在两人间蔓延。
庞哥翻动的手明显顿住了,愣了一会儿,才把藏在桌子最里面的那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耳塞掏出来甩在桌上,嘴上低声臭骂着:“……当初不早说,现在倒是废话连篇了。”
嘴上虽这样数落,他那条胖的只剩细缝的眼睛却有点可疑地红了,连忙转移开话题。
“那个时候不要,现在怎么忽然又想起来拿了?”
梁圳白接过东西,低低道了声谢,答非所问道:“对,我女朋友来了。她耳朵比较娇弱,适应不了我们这儿的音量。”
庞哥打了快四十多年的光棍,哪能听不出他话外之音,闻言忍不住抄起边上摆着的茶杯,气急败坏道:“滚出去!”
……
梁圳白拿着耳塞出门时,知雾原本坐着的那号桌已经开台了,一看就是周筝的手笔。
也许是知雾说要组局,她今晚叫的人并不多,都是身边玩得来比较熟悉的几个。
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周筝冲着梁圳白勾了勾手,示意让他过去。
梁圳白没犹豫,带着单子走过去,淡声询问:“现在上酒吗?”
周筝转动着指间戒指,散漫打量他,说话不太客气:“梁圳白,坐下一块玩两局?”
他淡淡瞥过乜她一眼,看见了她眼底的不爽。
知雾拉了拉周筝的衣角,咬着下唇:“你别打扰他了,他还在上班。”
周筝还是没动,以一副“再不来我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的姿态,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两相较量,最终还是梁圳白先妥协,进座在知雾边上坐下。
“抱歉,我们交往的消息传出得太突然了,周筝她好像有点生气了,”知雾忙不迭和他解释着,语气愧疚,“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等会儿记得,千万别和她对着干……”
知雾专注于和梁圳白说话,没料到他压根没怎么听,而是侧过身来,冰凉的气息下压,伸手轻轻拨开了她遮着耳畔的发丝。
耳朵里被塞进了一个微凉的物体,瞬间四周的嘈杂声都小了许多,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小小的白嫩耳垂,细致轻柔地替她将耳塞戴好。
知雾后背都僵硬了,耳朵的那点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全身,像是带着细细的电流,酥麻得整个耳朵都红透。
耳塞隔音效果太好,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只能看见梁圳白薄唇轻掀,依稀对她说了句“好了”。
周筝玩这种酒桌游戏就没输过,当她想要刻意针对谁的时候,谁都躲不掉。
原本场上还有几个人一块玩,玩了两局后,都察觉到了一些微妙之处,到了最后,就剩下周筝和梁圳白两个人单挑。
两个骰盅分别在两人的手里摇。
梁圳白玩这种游戏经验太少,加上对垒上的人是周筝,几乎没什么胜算,已经被罚了几次酒。
他虽然输得狠,但喝酒也同样爽快,喉结滚动,一杯灌下去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筝悄然挑了下眉毛,意外道:“酒量还不错啊,够男人。”
知雾眼睁睁看着梁圳白被灌了不少,就连那双清冷的丹凤眼眼尾都被醺出点微红,终于忍不住焦急开口:“周筝,其实我和他是――”
“再来一局。”她的话被梁圳白截下,喝了这么多酒,他的神情强撑着变也未变,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周筝本意也不是来为难他的,只是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忽然闷声不吭地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在一块了,心里略有些不快而已。
现在这点不快也在梁圳白主动喝的那几杯酒里消散了。
她单手支着脑袋,坏意突生,临时决定更改个惩罚方式。
“这样吧,看着知雾的面上,我们和平点,最后一局就不喝了。”
她笑眯眯的。
“换个别的方式,你亲她一口,怎么样?”
知雾脑袋轰一声炸开,看见梁圳白顿了下身子,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直起了腰,转头看向她的眼睛,询问:“可以吗?”
她不想让他再喝了,怔然点头,话都有点说不清:“可以……”
下一秒,梁圳白那张清冷的脸缓慢靠过来,知雾下意识紧张闭上眼。
感受到额前的刘海被手指掀开。
一个吻轻之又轻地落在了她光洁的额上。
……
因为要送知雾回寝,周筝今天离场走得格外早。
她两手抄兜慢悠悠跟在知雾身侧,偏头望着她到现在还薄红未褪的脸,错愕地挑眉:“可别告诉我,你们今天是第一次亲。”
知雾埋着脸,垂下的目光在风里闪烁了一下,她站住步子,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补上:“周筝,刚刚人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坦白,其实我和梁圳白是――”
话说到一半,一辆开着大灯的汽车忽然从两人身边呼啸擦过,周筝忙拉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一把,完全错失了注意力。
“你会不会开车啊?”她脾气暴,捋着袖子怒斥。
那辆车自知理亏,立马加速扬长而去。
经过这么一打岔,知雾的话端就堪堪结束在了这里。
周筝把自己另一半边的耳机扯下来,重新问:“没注意听,你刚刚说什么?”
知雾的表达欲只短暂旺盛了一瞬。
随后立刻想到,以周筝的性格,要是被她知道他们两人目前的恋爱是合约模式,保不齐现在就会直接杀回去找人算账。
那可不单单只是灌梁圳白酒那么简单了。
她连忙偏开头自己默默消化了,生硬回道:“没什么。”
回到寝室后,她给梁圳白发了条平安到达的消息,紧接着开始洗漱,冲掉自己身上沾染的烟酒气息。
对方估计是在忙,一直到她将头发都吹干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知雾睡觉时间早,基本晚上十点后就开始犯困,今天还出去了整整一天,精神更加疲累,没法一直守着等下去。
她握着手机,将手放在自己的枕边,很快撑不住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里的凌晨两点,知雾是被手心里接连的振动声吵醒的。她的睡眠很浅,平时轻微的一点动静都能惊醒。
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望向自己手里的手机消息。
幽幽亮起的屏幕光线照出知雾此时有些睡眼惺忪的杏眼,她迷瞪地眨了两下眼,驱走了眼底那片白茫。
顿了几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看了眼。
主页显示,梁圳白给她发了近十几条的信息。
从他们加上微信以来,两人发消息都惜字如金,一共加起来有没有十几条都说不好。
知雾瞬间意识清醒了,连忙扫开面容识别,查看内容。
FIONN:看见消息手头腾不出空,平安到了就好。
FIONN:零点了,还在店里忙。
FIONN:睡了?
FIONN:一点,今天打算早点回去。
FIONN:两点,临时有点忙,还在店里。
FIONN:三点,准备走了。
FIONN:有女客人要号码,没给。
FIONN:小猫探头.jpg
几乎每隔一个小时,梁圳白就会发一条消息过来。
而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就发在两分钟前,用的还是知雾之前在辩论队四人小群打招呼时用的那个表情包。
知雾怀疑他是今晚被周筝灌得有些醉了,连忙坐起来,有些紧张地敲字反问。
雾:怎么忽然说这个?
雾:你还好吗梁圳白?
在她发出去的下一秒,梁圳白回复的信息迅速地弹出来,隔着屏幕知雾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拧起的眉心。
FIONN:这个点还没睡?
知雾认真在对话框里打字:没有,睡眠质量不好,半夜醒了。
这句话还没打完,对方就着她刚刚的疑问,又发了两条讯息过来。
看清字的瞬间,知雾指尖像是触电般微麻,心头压不住地急促狂跳了两声。
FIONN:在外面和女朋友报备一下。
FIONN:不应该吗?
第20章 Contract 20
Contract 20
知雾没想过他会说这些话。
就好像他们是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需要随时报备和紧密联系,主动和异性的关系界限分明。
她不敢多想,只能把这归咎于梁圳白是个十分看重责任与承诺的人。
既然答应了她,就会认真贯彻执行到底。她不敢开口要的,他会主动补上。
哪怕这只是一段短暂的、虚假的扮演关系。
一切都完美得过了头,两人间相处毫无瑕疵,像是在做梦。
知雾将输入框里的消息一字一句删了,将手机关上,胸口没来由闷闷的,没有回复这句话。
隔日两人的对话框再也没发消息。
知雾知道他忙,也不好天天都缠着他,好像特别粘人。
加上专业课的课业逐渐开始繁忙起来,知雾也不像之前那么空闲。
晏庄仪开学前就给她下过命令,不论期中考还是期末考必须得拿到专业前三的成绩。
能考上上誉的哪个不是全国各地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法学专业的竞争更是尤其激烈。
要达到她的目标,知雾只能牺牲掉很多平时的空闲时间,脑中的弦被绷得很紧,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中即将高考的那段时间。
好在最近宿舍里的桃花运都还不错,继知雾公开后,又有一个舍友和男朋友确定了关系。
和知雾恋爱后每天刻苦学习不同,她在宿舍开着自己的平板,每天不是视频聊天就是定时定点专心致志地跟着博主的教学学习织围巾。
“现在这才几月啊?九月份。暑气都还没消,海市每天三十多度的气温,你居然开着空调在学这个,”另一个室友极其不理解,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难不成你想热死你男朋友?”
“我是新手嘛,多预留一点时间总没错,”舍友甜蜜蜜地一笑,“我就算跟着教程,也总是弄错步骤,需要拆了从头再来,等到织好了也差不多到天气凉的时候了。”
知雾听着她们的对话,也不知道被戳到了脑袋里的哪根弦,从自己的课本里安静地抬起头。
她一直想给梁圳白买点东西,但一直找不出合适的借口送。
最想送的其实就是衣服,马上快要到秋冬,也不知道他的那些衣服够不够保不保暖。
但两人经济消费观念太大,她怕梁圳白会嫌价格太贵拒绝。
那如果是自己织的呢?
这种花费只有时间成本、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东西,他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知雾豁然开朗,撑着椅背,转身去要链接:“你那里有没有教织毛衣的教程,能不能给我发一个?”
她着重申明:“我要好看一点的那种。”
“前有织围巾的,后有织毛衣的,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真是丰富多彩。”
“不过梁圳白这种人,看着那么冷淡,私下里真的会穿女朋友织的衣服吗?”舍友有些意外,“知雾,你赶紧织,我有点迫不及待看他收到后穿上时的样子了。”
知雾被这番话浇得清醒了几分。
她甚至连自己能不能织好都不能保证,更不能保证梁圳白一定会给面子穿。
说不定等织好他们的合约都结束了,她也没那个资格送出这份礼物。
到那时候,梁圳白还会收吗?
知雾咬了咬自己的指节,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先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