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知道——绘雾【完结】
时间:2024-11-30 14:40:14

  知雾虽摆出一副听对方的解释的样子,但却没有真正将对方的话听进耳中,只是发呆等了一会儿,随及宽容接话道:“我没事封骞,只是等不住先回家了。”
  对面的封骞刚准备了一肚子的招数哄人,一时意外地愣住了:“真没事?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知雾语调轻松平常,实话实说,“顶多被弄脏了裙子,有些不太舒服。下次陪我去逛街买条新的吧。”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她挂掉电话,就像是结束一场朋友间的寒暄。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紧接着迈步回家。
  晏庄仪还没睡,看见她回来,坐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相得怎么样?”
  知雾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先把自己的鞋换了。
  在这间隙,她听见有保姆穿着拖鞋匆匆走过来,对着晏庄仪说:“太太,这是你要的资料,看完得要休息了,熬夜看这些伤身体。”
  晏庄仪将手里的纸张翻动了两页,不赞同地笑了笑:“这可关乎我女儿以后的未来幸福,我这个当母亲的,当然也得帮着挑一挑,不能偷懒。”
  “太太真是费心了。”
  只是瞥过一眼,知雾就知道那些肯定是晏永姿拿来的一些有关今天相亲对象的资料。
  她走过去,将那几张纸从晏庄仪手里夺了过来,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不用再看这些东西了,我已经确定好你的女婿人选。”
  闻言,晏庄仪感兴趣地挑了下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谁?”
  “第一天就见过的那个男人,”知雾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一锤定音淡淡道,“名字叫封骞。”
  
第52章 Windbell 07
  Windbell 07
  海市靠着阜口,滨临一片天然的波湾湖泊,冬季风大温差小,总是潮湿多雨。
  上誉坐落在繁华的双子楼附近,春项路这一整条街道都是专做美食。才清早有些店面就已经排了长队,有很多都是外地慕名来的游客,生意十分红火。
  轮过前面几个人,终于轮到了手拎着保温桶,一身黑西装淹没在队伍里的彭陈。
  “老板,一屉蟹粉小笼,一碗小馄饨加醋不放葱。”
  老板方东来熟练将他手上的桶接过去,顺势往他身后看了看,惊疑一声:“那位呢?怎么不来店里吃早餐,我这还专门给他留着楼上的位置呢。”
  “梁总在车上,有个紧急会议,就不吃了。”
  方东来顺着他的话往那边看,果然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街边,不由得唏嘘。
  “每次都从临京大老远赶过来,真是辛苦。”
  “小彭你也是,也不提前打电话说一声。我这边直接提前把餐帮你们准备好,省得浪费时间。”
  扑克脸彭陈对于他的热情显然有些不能招架,客气笑笑道:“你店里生意好,我们不好打扰。”
  “这说的哪里见外话,当初要不是你们,我这小破店都要倒闭了,哪还有现在。”
  方东来这家店在21年的时候因为房租飞涨,差点开不下去。幸好梁圳白投了些资金入了股份撑着,熬过了口碑缓慢积累期,又赶上自媒体福利,最近两年才稍微有点起色。
  这样算来,他也算是这家店半个背后老板。
  说话间方东来已经将东西麻利地打包好,交到彭陈手里时又多关切问了一句:“那他身体最近好些了吗?右手后遗症恢复得怎么样?”
  彭陈接过东西,点了点头:“放心吧,梁总都有按时去医院复健。”
  “那就好,告诉他千万注意身体。”
  重新回到车上的时候,彭陈又想起刚刚方东来叮嘱的话,格外留心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梁圳白。
  他正专注地戴着耳机盯着腿上搭着的笔记本屏幕,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黑睫下垂,折光的镜片覆住了薄凉的眼底,认真的时候看上去格外有距离感。
  不知听到了什么内容,梁圳白眉心微收,空闲的右手握着水性笔,在白纸上列了一道复杂算式草稿。
  即使是他已经竭力稳住笔触,手底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几个数字飘闪了位置。
  梁圳白的手有几分泄气地停顿了一下,转而和个没事人一般抬眼继续道:“这里你给的金额有错误,再回去重新核算一遍。”
  彭陈收回目光,暗暗叹了一口气发动车子。
  算上刚刚来海市的车程,这个会已经开了整整一个早上。明明忙得压根抽不出什么空,还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圳白终于结束合上了电脑,将眼镜和耳机都扯了,泛白的指尖有些疲惫地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彭陈找到空隙能够开口,他的语气不同于以往的恭敬,变得有些严肃:“梁总,我今天早上擦车的时候,发现车位停的位置变得不一样了。”
  “您昨晚是不是自己开车了?”
  他修长的手一滞,紧接着不太在意地淡淡应声承认。
  “这怎么能行?”彭陈无比诧异地焦急握着方向盘,“太危险了!您怎么能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彭陈是这两年才刚被招来当梁圳白的专属司机的,有些人会以为是他这两年慢慢开始赚钱,有钱人虚荣心强好面子,才特地装模作样地找了名司机来开车。
  但彭陈知道根本不是的,他之所以被招聘录用到梁圳白身边,是因为他没办法再自己开车了。
  21年的时候,梁圳白遭遇了一场挺严重的车祸,差点躺在抢救室没抢救回来。不仅落下了伤势,还刻下了深翳的阴影,导致他一坐上车就有遗留反应。
  只不过梁圳白心智坚定到异于常人,从复健后第一次坐他的车子没两秒就下车吐了,到能好端端地坐在车厢里,满打满算只用了三天时间。
  只不过坐车是一回事,开车又是另一回事。
  且不说要克服自己生理上的难受,光是能有这个勇气能再次踩下油门,彭陈已经是打心眼里佩服。
  相较于他的激动,梁圳白本人倒是表现得很平静。
  昨天眼睁睁看着知雾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他掉头就去了地下车库,冷着脸将车子从地下室开上来,不计后果地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如果那晚知雾在下车后能多回头看一眼,就能发现他脖颈青筋忍耐到爆起,握着拳竭力撑着方向盘,伪装尽数消弭的痛苦模样。
  甚至都没能够撑到回自己家,抖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开车门,就直直跪倒在了地上。
  膝盖抵在雪地上,脑海里不断膨胀充斥着的,是那天发生车祸时,将油门踩到底,不计后果迎面撞上来的那辆肇事车的车头。
  梁圳白下意识举起手搭在自己的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道刺目到令人眩晕的大灯。
  右手的肩膀又习惯性地传来一阵神经性的抽痛,疼得他满额冷汗,双目紧阖,躺在地上分外狼狈地大口喘息着。
  纷扬的雪粒落在他清冷震颤的眉睫上,往常的痛发作起来,能令他恨不得直接砍掉自己的右手手臂。
  然而胸口有个比这还要更血肉模糊、更疼痛难忍的地方,敞在这冰天雪地里空洞洞地敞着风,竟让他一时忽略了手上传来的痛感。
  脑中不断回放的,是知雾睁着那双冷漠凛然的眼睛,强硬又毫不犹豫地一寸寸掰开他握紧的手,说自己已经不稀罕了的画面。
  他被发冷发硬的地面冻得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咳嗽像是止不住一般,弯着向来笔直的脊背,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后来梁圳白深夜又匆匆开车去了一趟医院。
  温高寒都已经下班睡了,接到电话又任劳任怨地起来给他打止痛镇静剂。
  最后也没敢让他再开车,找了个代驾给他送回去的。
  这一通折腾下来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第二天五点天都还没亮,他就被晨间的电话会议通知吵醒,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合眼过。
  梁圳白睁开眼睛,眼皮折出一道深褶,两三句话轻描淡写平静地将昨天开车的事揭了过去,转而吩咐。
  “联系一下晏永姿,问问她现在在哪。”
  彭陈自然清楚这个“她”是指谁,虽对自家老板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颇为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是肃然几分,连拨电话询问时,眉头都紧紧锁着。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条径海庙路的步行商业街,这是临京老字号建筑,标准的灰砖清水墙,隐在一众骑墙楼里的百货大厦虽然稍显破旧,但依旧遮挡不住隐隐的奢感魅力。
  许是这么多年的情怀,许多老一辈的临京本地人,都偏爱来这条街上逛街购物。
  梁圳白撑着额坐在低速行驶的车内,即使街道上游客众多,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知雾的身影。
  她今天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旁还破天荒站着穿了一件华贵貂皮的晏庄仪。
  落后她们几米处,封骞燃着根烟不紧不慢地跟着,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富二代难得收起了那份玩味,神色变得正经起来。
  其实知雾今天并没有打算出门,只是晏庄仪忽然提议说好久没买衣服,想要出去逛一逛。
  平时家里的衣服都是直接打电话让品牌那边的人直接送来,她也清楚自己的母亲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只是想找了个借口亲自见见封骞而已。
  于是顺手推舟,直接把人叫了出来。
  封骞踩灭了手上的烟,走了两步跟上来。
  “知雾,阿姨,逛了这么久,还没吃早餐吧,我看前面有家茶餐厅看着不错,要不先去吃个饭。”
  晏庄仪点了点头:“挺好的。”
  知雾顺着他的提议往那边看了一眼,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吃港式餐厅,但见晏庄仪没反对,就跟着上了楼。
  晏庄仪是长辈,菜都是交由她点的,知雾只点了份漏奶华。
  毕竟是商业街的东西,食物看着精致昂贵,实际上味道却不怎么样。
  她浅尝了一口,觉得做得太过甜腻,顿时失去了胃口,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没怎么动过筷子。
  晏庄仪也没管她,只是微微朝她使了个眼色,知雾顿时心领明白过来。
  “我吃好了,”她微微冲封骞笑了笑,“我下去逛逛等你们。”
  说完,她自顾自起身下楼,将谈话空间顺势移交给了身后两人。
  临京很多地方都还保留了古建筑物,泾海庙这一块尤其多,再往前多走两步就是红墙胡同。
  知雾为了拖延时间漫无目的地逛,几乎整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厚靴踩过地上的雪面。
  就在这时,眼前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跟前。
  知雾有些惊讶地睁圆了眼,揣在兜里的手指尴尬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昨天那番话出口,她几乎是将两人努力粉饰的体面彻底撕破了。两个人都有彼此的骄傲,谁也不肯先低头。
  从前是,现在也是。
  知雾原本以为他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是就隔了一晚上,梁圳白不仅仿佛无事发生般站在她的面前,甚至手里还拎了个保温桶。
  “吃早餐吗?”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轻哄意味,“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学校附近那家蟹粉小笼。”
  “我早上特地去买的,装了保温,现在还热着。”
  海市到临京往返至少要开四个小时。
  知雾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有些酸疼发软。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起昨天要差一些,带着点病态的白。
  将自己的自尊心踩碎了,生涩地放低姿态讨她高兴。
  知雾喉咙泛起一阵苦涩,眼神簌簌地晃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根本没必要为她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明明已经结束了。
  似乎读懂了她眼底的话,梁圳白上前一步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高大的身影沉沉罩着她。
  指尖轻轻抚过她的面颊,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一遍遍申明道:“没结束。”
  “知雾,我们还没结束。”
  “董知雾。”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带威严的女声,在叫她。
  像是反射反应一般,知雾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转过身去,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结束谈话的晏庄仪和封骞站在不远处,两人都望着这边。
  尤其是晏庄仪,望着这头,目光不仅没有诧异,反而有些意味深长,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她心头一跳,涌出不好的预感。
  往后退了一步,纤弱的身子无意识地将梁圳白挡在了身后。
  
第53章 Windbell 08
  Windbell 08
  再往后多退一步,就能抵上身后男人那副高大颀长的身躯,衬得知雾此刻维护的动作都透着几分渺小和多余。
  梁圳白顺势伸手轻轻圈住了她的腰,将她的后背轻轻贴近自己的胸膛。
  隐在她身后的目光像冷箭一般,锋利直锐地对上晏庄仪的眼睛,不闪不避,无谓淡然。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反倒像是他在出手游刃有余地护着知雾,无声给她撑腰警告。
  知雾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发难却并没有来临。
  晏庄仪望着这头,眼底客气有之,忌惮也有之,但并没有出现和从前那样的不屑与轻视。
  望着她有些复杂的眼神,知雾这才迟半拍反应过来,两个人现在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了。
  梁圳白已经不是那个连和她打个电话都需要遮遮掩掩、顾忌颇多的穷学生了。
  在晏庄仪还在失眠焦虑、忧心忡忡集团的明日的时候,他已经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京圈悄无声息爬到了连董家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知雾看着晏庄仪此时微微变化的表情,就知道她背地里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能够时光倒流回四年前,晏庄仪就算是拿绳子捆也会把她和梁圳白捆在一块。
  这样一看,她倒是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反应过来这点后,知雾僵硬地缓缓放下手。
  偏在这时,又冷不丁扫到封骞半眯着眼打量这头的目光,挑眉颇有几分向她讨个说法的架势。
  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恨不得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她刚有动作,梁圳白就察觉到她逃离的意图,只微微收紧手臂,就揽着她的腰轻松将她拎了回来。
  他不紧不慢地提醒。
  “你忘了拿你的早饭。”
  都这个时候了!
  知雾回视怒瞪向他,明显不是很想拿。
  “方东来家的蟹粉小笼和加醋没放葱的鲜肉小馄饨。”
  “他们家手艺一点都没变,你出国这么久,应该最怀念的就是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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