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雾看了眼家里的挂钟时间,神色有些犹豫。
这个点梁圳白也快要下班了,他和她说过今天不加班回家陪陪她,她要是去吃饭那就要辜负他的用心了。
仰姣完全没发现她神色的变化,直接拉着她出了门。
三个人还是决定开聂嘉誉的车,行动比较方便。
知雾在车上和梁圳白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和仰姣去吃饭了。
仰姣余光一眼就瞟到了对话框,神色暧昧道:“在和哪个男人交代行程呢?”
自从得知了知雾的真正身份后,她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
“以你的条件,那种普普通通的男人大概率也是看不上的,”她又开始分析,“再怎么样也应该是家境好、学历身份工作般配的那种富二代。”
“最好是脸也长得不错,美女就应该配帅哥嘛!”
“唉,我太好奇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带他来见见我?”
“马上马上了。”知雾随口敷衍着。
三个人来到餐厅,知雾订的座位是vip开放式包间,可以俯瞰城市高空夜景,餐桌上的氛围灯打得很浪漫,不论是拍照还是吃饭体验感都很好。
仰姣甩掉包坐下来,开始点菜。
知雾落后了一步,正好看见聂嘉誉把她乱扔的包默默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手边。
她会意地一笑。
三个人的餐具少上了一份,知雾起身去叫服务生,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一道男人的身影。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对方很明显怔了一下,随后说:“好巧。”
没什么可巧的,知雾当即转身避过他。
“对不起,”封骞在她身后骤然开口,浸在黑暗中的眼睛含着点苦涩,“知雾,当时是我没有遵守承诺。”
“你家里逼得太紧了,我也是迫于家庭无奈。”
知雾本来不想搭理他,奈何他的言下之意像是在处处指控着她做的不对。
她回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和我妈讲清楚。”
“那天你们吃饭聊天的时候、那场私人宴会还没有开始之前,你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表达你不愿意,那为什么一面答应了一面又反悔,把所有人都拖到了最后一刻难以收场?”
封骞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做出一副意图挽留的姿态:“知雾,我那是因为……”
他嘴唇徒劳地动了动,却迟迟说不出那句话。
因为什么?因为喜欢吗?
他最初得知知雾和梁圳白在一起时其实也没有难过太久,甚至没到一个星期就谈了个新的女朋友。
只是现在乍然碰面,看见她冷漠疏远的脸,又免不了在心里暗暗后悔。
他是个十足的懦夫,但是偏偏又想让别人对他义无反顾。
“别碰我,”知雾甩开他的手,胸口起伏,“因为什么都没用,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吗?
这下轮到封骞心头震惊,他脸上表情变幻,堪称精彩纷呈。
之前虽然已经听见过他们俩在宴会上订婚的消息,但仍然还是为这段感情的迅速进展而感到意外。
知雾懒得管他什么脸色,转身就要走。
只是封骞的手还牢牢地握着她的肩,他实在是太惊讶了,想再问些什么。
“松开。”
这个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使劲,就逼迫得封骞龇牙咧嘴地松开了手。
梁圳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宽肩长腿压迫感十足地站在过道处,满目沉冷。
知雾听到声音回头,眼底的惊喜简直藏都藏不住:“你怎么来了?”
梁圳白收起脸上疏冷的神色,望向她时眸光转化为雪融般的温润:“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干脆就过来了。”
“那正好,我学姐刚刚还在念叨说想见见你呢!”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神色亲昵。
两人这副恩爱的模样落进一旁封骞的眼中,格外刺眼灼目,令他的喉咙都染上几分干涩喑哑。
曾几何时,他们俩还在他的面前针锋相对,知雾对梁圳白的愤恨厌恶一点也没掺假。
可为什么只短短过了几个月,两个人就变得像是从无隔阂一般,相处得自然又亲密。
他盯着知雾温柔笑着的侧脸,像是被那只名为“不甘”的野兽驱使着,眸光不自觉一点点加深。
而就在这时,梁圳白忽然回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像是把冷锈的剑,透着股碾压睥睨的凌厉,激得封骞打心里冒出寒意,一下子就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再抬头时,梁圳白已经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将头转了回去,垂睫替知雾体贴地别了一下耳畔散落的发丝。
仅仅是一个动作,就向他昭示着浓重的占有欲。
仰姣在位置上等开饭等的都快饿扁了,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脱口而出道:“董董,不用再去拿碗筷了!服务员已经帮我们重新拿了一份了!”
她想拉知雾的手,转头却正好对上梁圳白那张锋锐淡漠的脸,一下子浑身血液凉了七分。
那种感觉就像是家庭聚餐意外撞见了班主任,有种活见鬼的错觉。
仰姣人都快石化了,仍旧保留着良好的职场素养,她站起来,客气地问:“好、好巧啊梁总,您也来这家餐厅吃饭吗?您坐哪桌?”
梁圳白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的笑意,故意口吻镇静地强调:“坐你们这桌。”
第75章 Windbell 30
Windbell 30
仰姣当他开了个幽默的玩笑,配合地哈哈干笑两声,完全没当回事。
直到视线下移,看见知雾和梁圳白牵在一起的手,眼睛瞬间瞠得圆溜溜的,震惊到话都说不连贯了,结结巴巴道:“干什么!你你你你们俩有点太暧昧了!”
仰姣想也没想地一把将知雾的手从梁圳白手里夺回来,愣了片刻,还是有些难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她一头扎进知雾的怀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就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幻觉。”
“就算是做梦也不带这么离谱的。”
知雾失笑地安慰拍着仰姣受惊的后背,越过她的方向和梁圳白对视了一眼,用目光示意他先走。
梁圳白淡淡挑了下唇没在意,直接绕到她们俩对面,坐到了聂嘉誉的身边。
相比于仰姣,聂嘉誉的反应就显得从容许多,两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同侧,一时连座位都变得拥挤起来。
他们俩也算是老合作对象了,对彼此并不陌生,如果不是聂嘉誉不肯离开京肇,估计现在的职位应该也是君越的专聘法务。
两人简单地攀谈了两句。
“你女朋友?”梁圳白察觉到他担忧的视线所及,率先开口意指。
聂嘉誉轻咳一声:“前女友。”
“之前拒绝和君越签合同,难道是为了她?”
聂嘉誉没说话,半晌之后,垂着眼皮微不可查地淡淡“嗯”了一声。
另一头,仰姣终于被肚子饿的缓过神来,她重新坐下,再次面对梁圳白的时候,神色已经没了之前的客气畏缩,而是变得恶狠狠的。
“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之前是说过想要见见知雾的交往对象,但是也不代表着想要看见梁圳白。
“我们已经结婚了。”
只一句淡淡的话,再次让仰姣哑口,她胸口哽着:“什么时候?”
“知雾来律所之前,我们就领了证。”
仰姣猛将质疑的目光投向知雾,怒气很快转移:“好啊董董,所以说梁圳白来律所那次,你也在偷偷瞒着我。”
她脑子像是猛然开窍了一般,之前两人种种奇怪的迹象串联在一起,一下子什么疑惑都想清楚了。
“我说呢,那天怎么忽然请整个律所吃饭,又只对着你一个人碰杯,还替你挡――”
知雾拉了拉她的手臂,软声求饶道:“明天我再好好和你交代清楚,现在我们先吃饭行不行,再不吃你最喜欢的菜都要凉了。”
最初那抹被蒙在鼓里的震惊消退后,仰姣的气也不剩下多少了。
她横了梁圳白一眼,不高兴地指名道:“那今天这顿饭得他请,本来说好的周末请我吃饭,现在这顿正好提前了。”
“好,让他买单,你尽管点你的。”知雾无奈地答应。
闹腾了很久,他们终于能够吃上饭。
吃完饭,仰姣开玩笑说那套房子是他们俩的新婚爱巢,现在这个时间最容不下打扰,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去坐坐,便让聂嘉誉送自己回家了。
知雾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离开。
彭陈将车子停得有点远,他们并肩一块走过去。
知雾被拉出门的时候太仓促,忘记拿围巾了,她不太习惯地将脸往领口里缩了一下。
梁圳白将自己脖子上围着的那条摘下,带着体温的围巾被严实地绕到她纤细的脖颈。
给别人戴东西时,他的手指明显显得没有那么灵巧,指尖时不时笨拙地碰到知雾的后颈肌肤。
她很怕痒,被他有点冰凉的指节蹭得咯咯直笑,忍不住躲避着往后退了两步。
梁圳白单手抓着那半截围巾,很是轻松地将人抓捕回来。
他伸手环抱着她的腰,捧着她的脸,薄唇情不自禁地压低下来。
知雾顺势仰起脸,鼻尖轻蹭,两人交换了一个亲密而短促的吻。
他低垂着眼,唇舌温柔地堵上来,指腹摩挲着她红润的唇角,轻而易举地掠夺了她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知雾放在他胸口的细白手指牢牢揪紧了他的大衣。
唇瓣摩擦间发出水泽黏腻的声响,波折涌动的火热将周围的寒意都驱散。
到最后两个人勉强将唇分开时,知雾已经累得有点气喘。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胸口位置,不敢抬眼正视他:“我们走吧,别让彭陈等急了。”
梁圳白看出她的不好意思,轻音笑了一声,重新拉起她的手,牵着她继续往车子方向走。
彭陈这次将车停得意外很偏,几乎要到整个车库的最角落。
但是工作日晚上商场里空余的位置很多,这样一来,他们的车子就孤零零地显得格外醒目。
走近了,知雾才发现车子的后备箱敞开着,里面摆放有序地装满了蓝白色系的鲜花,氛围灯装饰在内侧,给每一朵馥郁的花瓣渡上光晕。
她错愕地抬眼,傻愣愣地让梁圳白带着她走到后备箱前。
“本来是打算今晚回家的时候,找个理由把你从家里骗下来的,”他笑了笑,“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行,你就已经被人拐跑了。”
“没办法,只好开车追到这边来。”
“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知雾飞速将两人各个重要地时间点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最后徒劳地张嘴,“我不记得了。”
“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她听了松了一口气。
“只是路上看见花店,突然就想给你买花了,”梁圳白那双温淡的丹凤眼凝视着她,里头育着的光影潋滟,“想看见你多高兴地笑。”
他骨子里也不是个多会讲究浪漫的人,漂亮话也说得很少,更多是随心而为。
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忍不住一遍遍心头绵软。
知雾心跳加速,她展目,手指抚着那些鲜花,唇角用力抬起,眼睛湿润地微笑:“我会的。”
……
开车回到家里,知雾将后备箱里的花都移出来放进桶里,修剪好暂时用水养着。
一后备箱的花实在是太多,几乎放满了家里的阳台,她低头深嗅了一口花香,眼眸满足地浅浅眯起。
再过一周,差不多就要进入初春,开始放春节假期。
知雾和仰姣他们负责的案子在年末的时候顺利赶上开庭,至于之后的结果,可能要等到下一年才能得知。
潭临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促着他们忙完工作放假早点回来过年。
梁圳白接这个电话的时候,知雾就在旁边,听到从里头传来的熟悉亲切嗓音:“你外婆说了,到时候记得带着知雾一块回来,要不然你就别回来了,家里没人欢迎你。”
他举着手机,轻瞥了一眼弯唇偷笑的知雾,口吻无奈:“外婆怎么也对我这么冷漠啊?”
“上次知雾来,老太太那时候不小心生病住着院正后悔呢,怨自己身体不争气。这次好不容易出院,肯定要正式见一见。”
“你今年别借口忙活那些工作了,说句难听的,公司少你一个也不会倒闭,抓紧时间给我回来。”
梁圳白挂掉电话后,轻叹了口气,转头征询知雾:“你今年跟我回潭家过年吗?”
她捧着脸明知故问:“什么叫做跟你啊?我刚刚可听见舅舅说了,我如果不回去的话,某些人连家门都进不去。”
梁圳白哑然失笑,声线颤动:“对,我用词不当,是我跟你。”
“外婆都想我了,我不回去怎么能行,”知雾理所应当道,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我可不像你,我可是很孝顺的。”
决定好后,两个人在放了假第二天,也就是除夕夜当天从临京开车赶过去。
潭家三代都从军,表面看着虽然只是一户家境普通的人家,住的还是破破烂烂的单元楼,实际上家风很正,涉及的背景深厚。
三代人几乎是都选择扎根在了大院里,潭临和潭秋的父亲潭铭退役的时候已经是一名副师大校级别的军官,参加过战役,身边也拥有无数交过命无比亲切的战友。
潭临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现在也是挂着中校的军职。
更别说潭铭的妻子、梁圳白的外婆李锦华是战区医院主任,手下带过很多批学生,就连几个德高望重的军委委员都曾经被她的医术救过命。
梁圳白表姐的好友温高寒也是李锦华学生的学生,对老太太非常敬重。
是以一到过年的时候,潭家就变得非常热闹。
还没到年初一,来拜访进出的人员已经络绎不绝,知雾和梁圳白开车到了门口,差点没能进去。
等到快要吃饭的时间,这些人才慢慢散去。
以前即使是在董家,知雾也没见到过这么多的客人。
她心里感慨着,还得是住惯了大院的家庭,人情往来关系密切,氛围比较热闹。
按照北方的习俗,第一次回来过年要给红包。
这次给知雾的红包是李锦华开的,非常厚实的一个,数字也很吉利。
知雾只觉得每次来潭家,手头接下的大大小小红包就一直没断过。不过这也足以察觉潭家人对她的热情和看重,不愿意在一丁点礼节上面亏待她。
尤其是李锦华,坐在沙发上认真端详了知雾很久,目光和蔼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