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横手圈抱他腰,闭合的双眼稍皱,语气怨怼:“林北北,你怎么挂我电话呢?我不是不愿意和你一起吃饭聊天,都是因为你在这里会生病,油油辣辣的空气……好香,哦不对,是容易生病,不可以!嗯,我说话严谨吧?”
但也顷刻间使劲推开他,颤颤巍巍往杯子内倒酒:“所以你看我喝酒!”
“是表演节目吗?”钟敏绮倏地忍俊不禁,察觉林瀚睿提前换成一杯饮料的眼疾手快架势。
梁尔璐举杯一口干,吃惊捂了捂嘴,愣怔凝视男人几秒:“这不是酒!骗不到我的,以为我刚才没看见你的小动作嘛!怎么可以……你又骗我,又骗我!”
猝不及防,林瀚睿攥了纸巾擦她霎时流泪的双眼:“我已经让谢柏延过来结账。”
钟敏绮打量桌面满大堆的烤串,确定还有好些没续上:“太子爷会照顾人吗?别马上回车里开,到时候更反胃恶心,风不太大,你带她去路边走走。”
省得梁尔璐打软脚平地摔,林瀚睿背起她。
哭劲属于即兴似的,她喉间没再冒出泣音,唯独醉醺醺地偶尔哼唧一声。
“想吐吗?”
回答倒是利落:“不想,不能吐,太子爷,你的衣服好贵啊。”
“你怎么能骗我?我是什么很难追的人吗?你出去问问,像你这种温柔纯情帅气的男人,很难不招喜欢,虽然性格是有那么一点点点奇怪。”
绝非一点点点吧……林瀚睿无奈她这滤镜厚重的美化:“难追,你根本不会搭理我这种太子爷。”
“哦,那你就是不知悔改!”
身后人试图扳过他脸的双手中途滑落,失败得立刻放弃,却仍不甘心着拂乱他额发,视野因此受限,林瀚睿放慢些脚步,晃头自然撇开发绺:“但我知错了。”
耳后覆上的湿软触感短促而鲜明,他错愕梁尔璐这极其突兀的吻,险些错过女人委屈声线。
“可是你现在一点都不纯情了,要少上点网,要节制,对身体不好,要听百年中医世家第九代传人的话,知道吗?”
林瀚睿胸口挨了几锤承载怒气却无足轻重的拳头:“知道了。”
“哦对了!老公,妈咪美得貌比天仙,你要去我家看看妈咪的照片吗?去嘛!”
那他倒也不是没在母亲的旧照里见过未来岳母:“好,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距离不远,林瀚睿照旧背着人回家,眼睁睁任由醉鬼一进门就坐玄关亮嗓门:“梁先生,梁女士,你们的妈宝爸宝女回来了!”
趁低头替梁尔璐换鞋的空隙,他掀眼抬看蓦然沉默的女人,惊讶她一副欲哭的可怜神态:“狗东西,我家有六百多个平方,他们听不见我说话。”
上回来过一趟,他抱人去往卧室方向,没骨头般窝怀里舒服的人念叨不停,醉眼惺忪望来。
“老公,你这是第二次来我家,双双可想你了,我也好想你啊,但你居然骗我!所以我不要你了。”
“唔,停停,就是这里,我家的大书房。”
林瀚睿愣是拗不过她挣扎着下地的决心,只得提前踢开坠地绊路的两只家居鞋,跟紧了防止她虚浮步伐致摔。
不多时,见梁尔璐从书柜翻出一本颇有年代的厚相册,抱膝坐入桌前的木制太师椅,困乏支手撑了额角,凝神翻页半天:“就是这里!妈咪在这里。”
是一张残缺破损的老合照,而她此刻正指向他母亲。
林瀚睿下意识皱眉,再三确认没看错,微滞眸色淌出难以置信的意味,目光落去梁尔璐仰头看他的疑惑脸。
“你见到妈咪也不开心吗?那算了,你好难哄啊!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喜欢他们,是因为那个蛋糕难吃,才给他们的。”
她作势要合拢相册,却被男人适时抬手按住边角,揉眼睛盯清他未曾舒展的眉目,情绪不由着急:“我只喜欢过你!真的,保真,一点都没骗你。”
林瀚睿听进心底,但加快语速跳过这话题:“她不是你妈咪,之前你也错叫她妈咪。”
得她倏愣,继而垮脸伤心的模样:“也对,她只是我的婆婆,不是亲妈咪,你好小气!婆婆就不是我妈咪了吗?如果我和你妈咪同时掉进河里,你肯定先救她……不行,我不能这样无理取闹,救妈妈也很重要,你那么会游泳,一手一个救我们吧!”
每个字都听得足够清晰,可他愣是没懂意思:“梁尔璐,你……”
且当即被她闹脾气地嚷中断:“我又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凶你,宝宝,你……”这次是遭从外打开的房门掐断,林瀚睿怔忡面对她父母严肃的表情。
梁清泗欲言又止,颇有种五雷轰顶的震惊:“你们,你们这……”
随即听身旁的妻子冷静出声:“忍住。”
屋内酒气浓重,梁初琅扫视了一遍俩年轻人的状态:“吵架?”
“我,我们……”林瀚睿恨舌头打结,迟钝反应过来梁尔璐居然灵活地跳下椅子靠近,亲昵挽住他手臂。
甚至羞涩着稍稍捂脸,递父母满面笑容:“爹地妈咪,我们没吵架。”
“老婆,你听见没?闺女叫我‘爹地’了!她这样叫我了!”
“哦,她只是因为喝醉了。”
林瀚睿悻悻沉默,似乎能看清男人头顶狠狠泼下一盆冷水。
他点头回应女人关门前留的“照顾好”嘱托,垂眼五味杂陈地注视梁尔璐。
将昏昏欲睡的她安回卧室床上,林瀚睿顺手掖被角,拿起枕边散落的一纸婚书。
书桌抽屉半开,空位还能容纳摆放这庚帖的木匣,周围也有他当初求婚用的钻戒绒盒,以及送她的奶茶店情人节活动戒指。
林瀚睿把匣子锁进一方抽屉,收回视线没再凝望梁尔璐,转道走向阳台。
通话对方接听得毫不拖沓,他率先抛出话题:“Loewenstein,你和Aria结婚了?”
男人不消迟疑,应了声理所应当的腔调:“对。”
“孩子是你的?”
“不是,难道是你的吗?Hendrix,你别再纠缠Aria了。”
老三样似的,没问出太多有价值的参考信息,林瀚睿当即挂断,疑虑丛生,思*绪稠得仿佛漫天深浓夜色。
结合他最后一句严辞劝告,极可能是之前那个提离婚的电话让Loewenstein误会了什么,才利落承认已婚关系。
第61章 夏日
◎发现◎
宿醉导致的不适让梁尔璐头疼欲裂,被迫早起,疑惑了会儿睡在自己家的原因。
习惯醒来捞手机看时间,她发现将近一小时前的几通未接来电,连忙回拨。
懵得甚至忘记德国此刻是深夜,严重打扰人休息,想挂断却被对方秒接:“Loewenstein,抱歉啊,我刚睡醒。”
男人出声也快:“道什么歉,Aria,昨天Hendrix在你那个电话之后,问我是不是和你结婚了,我没否认,因为觉得你说要离婚的话莫名其妙,又被他问结婚,怀疑你是故意在含蓄找我帮忙,让我假扮你老公,不被他继续纠缠。”
“Hendrix还问双双是不是我的孩子,我省得给你添其它麻烦,就说了真话。”
她努力跟住男人说话的数量与速度,同时按揉泛酸眉心。
如果需要解释原委就太费劲,干脆将错就错:“对,麻烦你配合我了,谢谢。”
“双双当然想你,特别想,你那边现在都后半夜了,快睡吧,拜拜。”梁尔璐放下手机,无声盯到屏幕自动熄黑。
奇了怪了,林瀚睿纠结这些问题干什么……不是心知肚明?有必要演戏到这份儿上?
百思不得其解,反而越发头疼,她托稳沉重犯蔫的脑袋。
好绝望,昨晚叫了他那么多声“老公”,没脸见人了。
她洗漱完照常打探一眼隔壁女儿卧室的情况,没料到房门竟然敞得大开,猝不及防目睹父女俩坐在地毯玩拼图的画面。
安全状态在孩子雀跃喊她的动静下濒危,梁尔璐恨不得脚底抹油,惊慌失措地从林瀚睿视线内逃掉。
餐厅的桌子满了近乎一半,保温桶旁摆着一包配比好的中药材,她顺手掀开饭罩,从桶里倒空一大杯温热的醒酒汤。
老父亲是真狠,分明可以做堪称糖水的橙味醒酒羹,偏偏要熬中药含量拉满的葛花醒酲汤,虽说味道也算甘甜。
打着绝对不再喝第二次的叛逆心理,她痛苦闭眼,一鼓作气灌进肚里,立刻颓丧了脸地嫌弃放远杯子和药包,但双眼余光倏忽瞥见墙沿倚靠身影。
无法理解林瀚睿平静投望而来的意思,梁尔璐觉得他比残留齿喉之间的药味更令人难受:“你是鬼吗?走路没声。”
不过他还蛮好心,特意示范走路带声,坐在桌子对面的分秒却依旧沉默注视她,眸中的琥珀色调通透寡淡,眼白区域的少量红血丝即将逼近这颗漂亮瞳孔。
“那你是哑巴?”她没好气地拿过个叉烧包,泄愤般狠咬一口。
确实哑巴似的,男人迟迟不动两瓣嘴皮子,唯独按正常频率眨眼。
不知道她尴尬得想死?梁尔璐对这存在感过强的凝视忍无可忍:“别看我,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踢!”
她没懂这句话奏效的缘由,总归成功见林瀚睿自证了并非哑巴,且珍惜眼珠子:“挺凶,是因为昨晚认错老公的事,恼羞成怒?”
却没说人话!
咬牙忍下制裁他的冲动,她表情疑惑:“哎呀,耳朵进醒酒汤了,听不见呢。”
“不是说今天和你老公继续谈离婚?”
梁尔璐缓解险些咬到舌头的心有余悸:“对啊,但是谁规定我必须要在你面前和他谈?带孩子去吧你,烦死了!警告你别吵我吃饭?”
怔盯着男人当即起身离开的背影,她宕机了。
狗东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人一走,她脑海中却秒速浮现想跟他聊的事情……
吃完经过客厅,梁尔璐惊讶林瀚睿待在沙发点按平板屏幕,鉴于之前凶巴巴的态度,她小声清嗓,忸怩坐人身侧。
她偏转的视线偶然扫到满屏枯燥表格数据,疑惑间确信是非工作日,抬头便交汇男人径直不避的深情桃花眼,一时停滞了睫羽翕动的频率。
应该也有人说过他这副俊朗五官生的是薄情渣男相吧……但怎么就脸不如其人,牛皮糖似难甩得要命。
难免局促,她挪远些目光,再重新对视:“你会多门外语,对吧?”
“想问什么?”
拿平板配套的电容笔有些小题大做,梁尔璐就近在他手心写下“b”和“s”两个字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绝对不是那些一眼普通的意思。”
“所以不是常见的书面语缩写,我没出国经历,帮你联系翁秘书,他是ABC。”
休息日却收到领导消息的打工人效率极高,迅速发来一长段――【B.S.是Bull Shit的缩写,老外随口骂人的一句流行脏话,可以宽泛理解为该死,老板,您满意吗?多给我发点奖金就行了,今天又是周六,记得算上加班费】
梁尔璐攥紧平板边缘,愣得严重:“该死?那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素不相识的,什么深仇大恨?
“谁?”
实在纳闷,她被林瀚睿沾了急意的嗓音拉回思绪,怔忡望他担忧神色几眼:“哦,我刚才突然想起四年前在你家度假村后山尾随我的那个男人。”
“宝宝,你细说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坟头草已经长了四年,难再调查。”
那她可是记忆犹新,没少做噩梦:“我突然听到身后又掉东西的响声,发现是他的手机,相册里全是偷拍我和其它女性的照片,然后他莫名其妙用这句话骂我,又立刻说‘但你看到这些就更应该了’,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或精神疾病?”她那两天的确足够倒霉,什么妖魔鬼怪都遇上了,“既然翁秘书说跟了你五年左右,所以他年纪很大了吧,却长得好年轻,和盛家太子爷一样中了基因彩票。”
“乖,别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
指向自己脸的手被林瀚睿攥去腕部,梁尔璐及时挣脱,挪坐去沙发角落:“别拉拉扯扯的,有小孩。”
她可不愿意领教女儿的连环为什么攻击。
“我就这么见不得光?也对,只是小三而已。”
“乖,你脑子有病就去治。”没和女儿说亲爹死了已经算是行善积德,她恍然大悟,狗男人一天不演小三就浑身不爽利,但疑惑他眉宇之间忽然沾染笑意的神态变化。
“翁秘书是跳级神童,十五岁读大二,七年后博士毕业,回国面试CEO秘书,目前二十七,也擅长黑入电子设备,确定那个死人身心健康。”
梁尔璐怀疑听错:“这么强的弟弟……总之你别去查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下次难保是否还会有好运气,头部只受轻伤。”
紧随着,得他一声偏短的轻笑。
“我也是够强的弟弟,无非没出国,宝宝,你真的挺关心我。”
“不对,只是医德而已。”
惯用的话被抢先,梁尔璐悻悻,转念开始揶揄林瀚睿:“非常好,别收,我家里的孩子有福了,足不出户就能在客厅看见动物园的孔雀开屏。”
受调侃的男人显然听之任之,只倾身取过一盒茶几上的饼干递来。
她扭眉将剩余的拨弄整齐,内部少了几乎一半空隙:“你又不碰这么甜的东西,全进双双肚子里了,给她少吃点零食啊,这样她更不想吃饭了。”
“我会的外文,包括德语。”
“哇,你真厉害。”梁尔璐正忙着低头找碎掉的小块饼干,回应敷衍,抬眼之际吃下,见男人小幅度挑眉。
“意思是我可以找律师帮你拟定一份离婚协议,再由我替你翻译成德文版,寄给你老公。”
敢情林瀚睿打的竟是这主意,她顿时觉着手里的零食索然无味,松开了手指:“谢谢,这就不麻烦你了。”
而他仍在欠揍输出,笑容却该死得顺眼:“小事一桩。”
梁尔璐杜绝美**惑,僵硬扯起一丝唇角:“真不用了,我老公看得懂中文。”
“哦,是我忘了他从小学中文,一切听你的。”
然后呢?就没了?
她难以置信地后仰些身体,狐疑打量林瀚睿弧度缓和的平淡神情。
又是这样?这狗东西今天实在太好说话了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手机跳出新消息的亮屏提示,她暂时不搭理,专心观察怪异男人:“你没事吧?正常点,我害怕。”
“怎么办?你一点都不懂涉外离婚,我很担心你会被老公设计欺负。”
容不得委婉,梁尔璐无情直拒他脸容透出的忧色:“好香,但是谢谢你,我不爱喝绿茶。”
“离婚协议是需要中文版的,并且区分是否在国内登记结婚,如果在国外,就只能走国内的诉讼离婚程序,或者你老公根本不同意协议离婚,也只能靠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