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这话虽然没直接点名,却隐隐把矛头往沈景晴身上了,谁不知道,彩云是在沈景晴身边伺候着,也是被沈景晴派来的青松院,搞不好这事就是沈景晴叫她做的。在场的丫鬟们虽然没明说,可有不少在心中就是这么想的。而赵氏要的效果就是这样,虽说今日受伤的事林承钧,但无论受伤的是谁,她都要当着侯府上下的面,将此事安在沈景晴头上,给她和她这个婢子定了罪,不得翻身。
“我……我真的没有……”彩云说不出话来,虽说她没做这些,可也确实是没有人证能证明她昨日一直在青松院中。夏兰看她这幅样子,心中觉得畅快不已,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沈景晴和她身边养的走狗遭报应,她竟有些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彩云望向沈景晴,可对方却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仿佛真的被赵氏的一番话压住了。赵氏暗自得意之时,正要喊人把彩云押去官府,届时打通点关系,将这彩云屈打成招,不管沈景晴愿不愿意,这罪名都是沈景晴的了。
可小欢却适时开口,提醒道:“夫人,方才来禄不是也送了东西吗?”
这回轮到赵氏一愣,只见沈景晴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宝石耳坠来,举着对众人道:“我这才想起方才要说的,昨日来禄在马棚捡到一枚耳坠子,方才送到我这里来了。想必昨日去马棚里头的是个小丫鬟,我叫你们来,也是为了防止你们再做什么手脚,好一一搜查。穿遍地银的不一定是彩云,但这耳坠子的主人定是穿了遍地银,只要找到这对耳坠子的另一半在哪里,不就能知道昨日是去马棚里的丫鬟究竟是谁了么?”
夏兰看着那枚耳坠子,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耳垂,空的,她想到什么,眼瞳瞬间收缩,面露恐惧之色。
第051章 刺杀
沈景晴说完, 赵氏就望向了也站在低下的来禄,问道:“这是你捡的?”
来禄忙不迭点头,道:“正是呢,小人昨个儿后晌在马棚里发现的, 想是被谁落下的, 这马棚里头平日只有我一人待着。若是谁掉了东西, 那便只能是竹公子和来的那个丫鬟了。”
赵氏没想到沈景晴突然来这么一招, 方才她差一点就能通过彩云把沈景晴牵扯出来了。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方才急着查出凶手,这时若阻挠,倒显得自己可疑, 只能暗中咬牙。
红宝石的耳坠在阳光底下晃动着, 折射出刺眼的光来,晃着了不少人的眼,叫他们纷纷低下头去。沈景晴这才将这耳坠子收起,道:“既然都怀疑是彩云去了后山,那便从彩云的屋子里头开始查起。若她真犯了错, 我是绝不偏私的,若查出来是其他人害了钧公子,还有意栽赃, 那我也绝不姑息。”
“这样,小福, 你带着人去青松院, 从彩云的屋里搜, 再把其他丫鬟的房里都一一搜了, 小欢,你就搜柳绿居。”
“等等, ”两个小丫头听了沈景晴的令,转身要走,赵氏却出声道:“这小福和彩云都是飏哥儿媳妇你进身伺候的的人,来青松院前两人吃住都是一块,想必感情也是不错,若是小福有意帮彩云遮掩,那不便是白查了吗?”
沈景晴不说话了,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赵氏笑笑,道:“这样吧,叫我身边的田妈妈跟小福一起去,两个人也要互相监督,小欢那也是一样,我也指个人去一同前往。”
沈景晴很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那就麻烦田妈妈了。”
赵氏看了田妈妈一眼,道:“去吧。”赵氏心里清楚,彩云没有做下这事,在她的屋子里也搜不出什么来,小福自然也不可能帮她遮掩什么。她派田妈妈去,是方才注意到了人群中慌张的夏兰,自从沈景晴拿出耳环,这丫头就看着心神不宁的,看来是真有尾巴被沈景晴抓到了。赵氏好不容易找到几个能替她对付沈景晴的人,林承钧这会儿摔得半残,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夏兰这里再出事,岂不是枉费了她一番心血。田妈妈去了,也好替夏兰把她的留下的马脚给抹掉。
小福和小欢很快就带着人去搜查了,沈景晴望了一眼天边,道:“天是愈发热了,难为你们在这儿等着了,富儿,你去跟灶上说,顿些凉茶来给大家伙儿分了。你们也不必拘着,找阴凉地坐着歇会儿吧,且有的等呢。”
在地下等着的丫鬟何仆妇们四散开来,柳绿居的自然是夸赞夫人心善,青松院的难免有怨言,两拨人做不到一处。林燕飏藏在沈景晴衣衫里,心中暗道其实在沈景晴手下做事也挺好的,无论是人还是鸟。尤其是在林青竹那里待了一日后,他发现还得是沈景晴这里的伙食好,什么都不缺,每日只需梳梳毛,再在屋子里活动活动,就算完成鸟儿一天的工作了,都叫他有点不想变回人了。这是个危险的想法,林燕飏很快就止住了。
这凉茶一分,丫鬟们也像林燕飏一般松懈下来,毕竟这事对她们大多数来说不过闲账罢了,有热闹自然是要看的,没热闹大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干呢。就在柳绿居这边几乎变成一派其乐融融时,外头的一声高呼给这面团般的安静小院来上了一拳:“夫人,抓到人了!比甲也找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张望,夏兰却是手一抖,连手上的茶盏都摔到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茶水,头也埋得更低了。
只见小福手里拿着一件遍地银的比甲就进来了,身后有几个小厮押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嘴里也塞上了东西,只能喉咙里呜呜地喊着。田妈妈也在旁边跟着,她朝着赵氏微微摇了下头,赵氏便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失望,但看着还是保持着平常,看到小福来,甚至表现出焦急的关切来。
小福是愤愤上前,道:“夫人,我们搜完彩云的屋子,什么也没发现,就走了,结果见这厮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干什么,上去一搜才发现,他包着一堆耳坠子不知要去做什么,像是要丢到井里头。夫人这边刚要查耳坠子,他就准备去销毁,可见是做贼心虚。后来一查,发现是他要丢的事夏兰的耳坠子,我们便去夏兰的房里搜,送箱笼的最底层发现了这件遍地银的比甲,还有跟彩云一个色儿的衣裳。定是这二人狼狈为奸,方才还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这厮才急匆匆要去丢耳坠子的。”
小福说着,已经有几个动作快的小厮去把摔了盏子不知所措的夏兰给押到了院子里的正中央,只见这太热天的,夏兰却冷汗涔涔,埋着脑袋一言不发,两手紧紧的攥着。沈景晴拿出的那耳坠子根本就不是她的,自从方姨娘死后,她很少会带着这些花花黎黎的玩意儿了。
沈景晴方才拿出耳坠子,她还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沈景晴是想诈她,连同背后帮她的人都要一起拽出来。但她在柳绿居中,也无法将这些事宣之于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氏叫田妈妈跟着小福一到去了青松院。这个被抓的小厮,是跟她一块在林承钧那儿做事的,不用想就知道他方才定是收了田妈妈的信才去销毁耳坠子的,却不想被抓个正着,落进了对方的陷进里。
小福大步走到夏兰面前,举起那件比甲,道:“夏兰,这是我从你的箱笼里翻出来的,这是你的吧?”
夏兰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也不说话。小福见状,挥手将那个被押着的小厮带上来,扯下他嘴里的布条,问道:“我问你,你和夏兰有什么勾当,你要去帮她把这些耳坠子都丢掉?”
那小厮看着害怕极了,也不顾嘴角还留着哈喇子,就忙辩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是田妈妈要我……”他说到这里,在旁吃瓜的人也是诧异,怎么回事田妈妈?难道这是跟赵氏有什么关系吗?在沈景晴怀里的林燕飏亦是如此,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田妈妈也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来了。在他印象里,赵氏自进侯府来时,这位田妈妈就跟在她身边。田妈妈做的事,赵氏都是知道的,难道说,今日这件事……
林燕飏还没来得及细想,田妈妈就一个箭步上前给了那小厮一耳光,把他人都打蒙了。
“你是个诌答子货,还在夫人和太夫人面前扯起谎来了!”那小厮被这么一骂,也噤声不敢言语了。
待把人打完也骂完了,赵氏才开口道:“田妈妈,不必动手,多不雅相。既然这事也与夏兰有关,那便审夏兰一人就是了。你们后山来的几个,去看看小福手上的那件比甲,仔细分辨,昨日你们看到的,究竟是这件还是彩云身上那件。”沈景晴瞥了一眼赵氏,看来赵氏是打算舍弃夏兰这枚棋子了。
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虽然都是遍地银的比甲,但彩云的是菡萏纹样,夏兰的那件是芍药纹样,看着还旧一些,这夏兰的身形也更像昨日他们在后山上看到的人。
“夏兰,正好大家伙都在这儿,你好好说清楚,你昨日去后山做了什么?又是谁要你去做的?”
夏兰已经是心如死灰了,事情到此,已经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她看着沈景晴不疾不徐问她话的样子,心中不甘更甚,却闻赵氏忽然道:“夏兰,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主子,你家人,想想。你主子待你是一片真心,过身之前还求我一定要好好看顾你,说你的父母还在常州府江阴县老家,要我帮着你把他们接过来,等安顿好了便放你出府和他们一起生活,想来这几日已经是到京城了,你父亲还托人送了一把梳篦给你,说是他亲手做的,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赵氏说完,看了田妈妈一眼,对方很是配合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梳篦来递给夏兰。夏兰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梳篦分明就是父亲的手艺,他们何时来的京城,自己竟然不知道。
“夏兰,你老老实实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便是。”赵氏柔和的声音传来,夏兰才惊觉自己被利用了,自己的家人现在到了别人的手上,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一下子便颓然地跪倒地上,气若游丝道:“是钧公子,他要给竹公子的马下药,我应下了,昨天去后山的是我,药本来是下到竹公子那匹马的马粮里,但我也不知道为何今天摔的是钧公子,兴许是弄错了吧。”
“哦?你说是林承钧要你这么做的,那他为什么要出手害自己的堂兄弟,你为何又要主动应承下此事,不将此事报与我,反而助纣为虐!”沈景晴这么问时,林燕飏在她的衣服里也悄悄探出一只脑袋来,他迫切地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在侯府里兴风作浪。
沈景晴的话问完,夏兰却冷笑一声,终于是抬起头来,双目赤红望着沈景晴,几乎是喊道:“我不知钧公子是怎么想的,但我自然是要给方姨娘报仇雪恨!沈氏!你和四房一起,害死了她!若不是你们,我和姨娘现在还好好地住在清秋院!你把姨娘送进了府衙,四房就叫人把姨娘在府衙生生打死了,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今日你们本该就下十八层地狱了!”
沈景晴闻言皱眉,恨她能够理解,可这又与四房有什么关系,这其中肯定有人撺掇,她道:“四房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可夏兰却并不答这话,只见她忽的挣脱了押着她的人,旁人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剪子,径直朝沈景晴刺来。
第052章 慢慢来
说时迟那时快, 这夏兰拿着这把剪子就要朝沈景晴刺去,原本站在她旁边的小福想拉住她,却连袖子边都没碰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影朝沈景晴扑去。
沈景晴原是坐在椅子上的, 剪子的寒光闪过, 她才反应过来, 正是起身要跑, 却发现一只手被人扯住, 她低头,竟是赵氏,但两人的袖袍都很是宽大, 是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赵氏拉住了她。
这挨刀子的女人, 这回是连装都不装了,看来是真想置自己于死地了。沈景晴心里暗骂,想要挣脱,却根本来不及了,那剪子离她不过只有一寸余了, 身后的椅子也是挨着门放的,一点向后挪动的余地也没有了。
这回是免不了要受伤了,沈景晴如是想, 就在她打算抬脚揣翻夏兰自救时,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她的胸口中窜了出去, 直冲冲地就往夏兰的眼睛啄, 与此同时, 沈景晴的脚也踢了出去。
两个人都是用了死劲的, 夏兰两处吃痛,腿那边站不稳, 手也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但另一只手还是有这惯性朝沈景晴的胸口处刺去。沈景晴感觉胸口有尖锐的异物没入,她抬起那只没被钳制住的手打罗夏兰那拿剪子的手,见那沾了血的剪子落地,她才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传来。
“夫人,夫人!”小福慌忙上前扶住沈景晴,只见又汩汩鲜血从她的胸口流出,绾色的衣服霎时变成骇人的深红色。
“都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富儿,快马请郎中来,再来几个把这伤人的婢子捆起来!”小欢还算镇静,再看夏兰,见彩云已经上前对着夏兰是一顿揪采了,手底下一点不留情。很快就有人去了麻绳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夏兰绑走了。
“快把大郎媳妇扶进去,天爷啊,怎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孩子,郎中马上就来了,你别怕啊。”赵氏看着沈景晴,柔声安抚。林燕飏站在地上,只觉得难以置信。他方才一直贴在沈景晴身上,那剪子刺过来时,沈景晴明显是想往一旁闪躲的,但身体却被一股力量牵扯住了,叫她只能生生挨下。那时沈景晴旁边只有赵氏一人,而他也在沈景晴的衣服里头看到了,她的手腕明显就是被另一个人的手给扣住了,不是赵氏又还能是谁?旁人看不到,林燕飏是瞧得一清二楚·。这与他所认识的赵氏全然不同,眼前的赵氏依旧是满脸担忧地望着沈景晴,可林燕飏却觉得陌生。赵氏刚刚拉住沈景晴,用了这么大的力,叫沈景晴不能逃脱,绝非是无意的。
“嘎!”林燕飏只能站在地上朝赵氏发出愤怒的吼叫,他昨日才中了药,方才那一飞已经是用尽了全力,这会儿只能无力地站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