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么说来，庄子上的人都以为闹鬼是吴三娘之故，可她总觉得今日这事实在刻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仿佛这事就是专门演给她看的。
沈景晴不做声，只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不过她的沉思很快就被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第119章 捉鬼
“侯爷怎么来了？”沈景晴看到突然出现的林燕飏， 有些意外。
林燕飏轻咳一声，道：“我来看看你这儿怎么样了，这阵子不忙，正好一起陪你住几日。”昨夜出了事，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 既然这庄子里有人存了欺心， 意图对沈景晴不轨， 他自然不放心沈景晴一人在这边。起码要等事情查清， 把人抓住了，沈景晴才算安全。不过他是不会把实话说出来的，他总觉得沈景晴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再不藏好沈景晴真要发现他的秘密了。
“侯爷明早不用去上朝了吗？”
“这离京城不远， 我早些起身，骑马过去，能赶得上早朝，下了朝再到这边来，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林燕飏说得轻描淡写， 但沈景晴知道，从这儿回京城，还是要些时间的， 虽说他一人骑马可能快些，但来回怎么说也要一两个时辰的， 现在还没开春， 前几日还下了场小雪， 可冷着呢。
林燕飏见沈景晴不说话， 还以为她是不乐意他住过来，可谁知沈景晴转过身子， 说了句：“侯爷坐下一起吃饭吧，明儿我叫人回去拿侯爷的衣裳过来。”
“好。”林燕飏看不清沈景晴脸上是什么神情，可不知为何，林燕飏能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错。
本就已经近用饭的时间，所以林燕飏没等多久，饭菜便已经都摆好了。菜是被柴火炖的烂烂的酱猪头肉和猪蹄，黄豆芽炒驴肉，汤是清炖的鸡汤，只放了几片老姜，配上几张玉米面甜果子馅饼。直接咬这馅饼是甜丝丝的，但就着菜吃就愈发地凸显这面的劲道和香味来。庄子上的菜式不如侯府厨房做的那么精致，但胜在新鲜，原汁原味，简单直接的烹调也别有一番滋味。这饼子虽大，但沈景晴也不知不觉吃完了一张，仍觉意犹未尽，又拿起一张。
相较于一门心思吃的沈景晴来说，林燕飏想的事就多了。今日沈景晴穿的这身轻便的衣服，他还是
第一回见到。她今日穿一件莲紫色的夹棉小短袄，袖口和领口都镶了毛，防止有冷风灌进去，外头罩一个比甲，裙子也不像再曳地，而是短短的，裙尾在脚背上一截。沈景晴在侯府时，平日里都是穿的宽袍大袖，尤其是入了冬以来，多是些长袄长裙，外头还要在披一层。年节那几日没什么事，沈景晴便常常窝在暖阁的榻上看话本子，看困了便直接睡，林燕飏常常是见到“一团人”在榻上睡觉，也不搭理他。
今日沈景晴这套衣服，显得她格外地精神焕发，简单的衣服和随意梳起的发髻，将她身上的淡漠疏离减少了些，平添几分亲切之感，在他对面吃着这些粗茶淡饭，如同他们是一对田野之间的平凡夫妇。想到这儿，林燕飏不自觉晃了神，越想越远，
林燕飏这一顿饭吃得是三心二意，到最后竟也只吃到个半饱。沈景晴倒是吃饱了，肚子都吃园了一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消食，林燕飏的目光则是一直悄悄跟随着她。突然，沈景晴脚步一顿，回头对林燕飏道：“侯爷，妾要出去走走散步，侯爷要不要一起。”
“我同你一起吗？”林燕飏面对沈景晴这猝不及防的邀约，愣了片刻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来了么？沈景晴居然开口邀请他一起。昨日沈景晴毫不留念地离开侯府时，林燕飏哪里能想到今日还能有这一出。
“侯爷若是不想的话，那边算了……”
“我怎么不想，我自然要和你一道的。”林燕飏腾地一下站起身，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他这幅样子，说不定还回误以为他是碰着什么紧急的事了。
“那侯爷赶紧穿上披风走吧。”沈景晴一边说着，从衣架上取下了长披袄来，还把风帽给带上了。林燕飏不敢耽搁，生怕沈景晴一会儿又转了意，赶紧照做了。
这入了夜，风果然就大些了，这才一出门，大风就将沈景晴手中的灯笼吹得摇摇晃晃的，眼前的路也明明灭灭。
“我来吧，你把手收到袄子里藏着，仔细冻着。”林燕飏自然而然地拿过沈景晴手中的灯，叫沈景晴一怔，接着搓搓手，笑道：“侯爷今日真贴心。”
这句夸赞把林燕飏说得脸一红，耳朵也跟着发烫，所幸这会儿在外头，灯只照着前边儿路，看不清他的神情是什么样子。
小福和小欢却在身后将林燕飏和沈景晴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偷偷笑起来，见二人走出了几步，她们两才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起先的一段路很是沉默，林燕飏心中浮动，沈景晴叫他出来，莫不是要单独对他说些什么？还是就是想找个人陪她散步？若是后者，这庄子里应该还有沈景明和云家姐妹两个，沈景晴完全是可以找她们的，难不成，自己在沈景晴心中的地位不大一样么？林燕飏不禁窃喜起来，连步履都跟着轻快了些。即使如此，那他可得赶紧找些什么话说，免得沈景晴觉得他无趣，下回再也不带他了。
“啊！”后头的一声惊叫打破了沉浸在幻想之中的林燕飏，二人双双回过头去，发现是小福正紧紧抱住在她旁边的小欢，几乎都要将人抱起了。小欢好像被勒地有些喘不过气，拍打着小福叫她松手。
“这是怎么了？小福，谁吓着你了？”沈景晴一眼就看出这小福肯定又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到了，她帮着小欢把小福的手拽下来，又摸了摸小福的脑袋，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夫人，昨夜的女鬼是不是又来了？”小福目光惊恐地看向一边的草丛，“刚刚好像有人躲在那里头。”
还没等沈景晴说话，林燕飏就一个箭步上前用佩剑拨开了小福指着的那片草丛，拿灯一照，却什么都没有，就在此时，几人的背后又传来了草丛中的响动。小福被吓得张大嘴不敢说话，林燕飏立马锁定了声音的方位，抽剑出鞘往草丛里挥去，一道“呜呜”地哭声也随即传出，这叫声不像是人，很是凄厉。小福是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了，小欢抱住她，跟着沈景晴一道上前查看，却发现林燕飏的剑下压着的只是一只黄鼠狼。林燕飏的剑微微一抬，它拔腿就蹿不见了。
“原来是黄大仙啊，真是吓人。”小福摸摸自己的胸口，“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那个哑巴老吴的家里。”
沈景晴轻描淡写的一句叫小福倒吸凉气，结巴道：“这不是…不是那个死了女儿的那户，不是说……那里闹鬼吗？”
“我不信有什么鬼，若是有，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两跟着我和侯爷，不会有事的，若是实在害怕，你就和小欢先回去等我们。”
“不，不，我要陪着夫人一起。”小福虽怕得不行，但还是坚持和沈景晴一起。
所幸抄近道过去，老吴家还不算太远，几人又走了一阵子便到了。但是这老吴家的院子黑漆漆的，里头也没点灯。沈景晴敲了几下门，等了许久也无人应答。
“难不成是歇下了？”小福在后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沈景晴却摇摇头，道：“你瞧这锁，是从外头锁上的，要是家里头有人在，肯定是在里头锁门的。”
“不对劲。”还不等沈景晴想出个所以然来，林燕飏就翻身越过篱笆，环顾一圈后，径直走向屋门口摆的炉子处，弯腰捻了一把炭灰来，道：“这炭里头是湿的。”
“湿的？”这在炉子里的炭火怎么会使湿的？就算要灭炭火，也该是把炭从火炉里取出来投进水里。就算是更深露重，也该是浸湿表面一层，且京城干燥，应该很快就干了才对，除非是这炭灰湿透了，才会如此。
“这几日也没下雨……”沈景晴话说道一半，便想起前几日正好下了场小雪，昨日这雪才渐渐开始化，走在外头都格外冷些。难不成，这炭灰是被融化的雪水给浸湿的？这炉子看着是平日做饭烧水用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这老吴可有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他屋子里头很乱，像是被人统统翻了一遍，也没人清理，”林燕飏打着灯透过一个破窗户朝屋里看了一眼，“桌子，柜子，连床褥都被人翻了。”
“你要找的这户人，应是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了，我刚刚随手一模房门，便摸到了一层灰。”林燕飏得出了结论。
“可，可不是还说白日里他们还在这家人这里作法驱邪吗？怎么会不见人呢？”小福嗓音颤抖。
但这事没人能解答，林燕飏重新翻了出来，问沈景晴道：“你还要进去看吗？”
“不去了。”沈景晴凝眉，这里果然有问题，只是这会儿院门锁住了，除了林燕飏身手敏捷能进去之外，她们几个也只能在外头带着，不如先回去整理一番，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日该做什么。
沈景晴心里想着是，没怎么同林燕飏说话就歇下了，好在今夜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翌日，她才送走林燕飏准备用早饭，彩云就来报：“夫人，江德业来了，还带着一个叫老吴的哑巴。”
第120章 玉米
“夫人， 江德业来了，还带着一个叫老吴的哑巴。”
小福闻言，脸色一变，看向沈景晴道：“夫人， 我们昨夜不是看了这老吴不在家吗？怎么这会儿又跟着庄头一道来了？”
“别慌， 先看看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沈景晴将碗放下， “请他们进来。”
须臾， 彩云便带着二人进来了。江得业见着沈景晴，依旧是满脸的笑容，礼毕后问候道：“夫人， 您和侯爷昨夜歇得可还好？应是没有什么动静了吧？”
沈景晴颔首， 道：“托你的福，清净了不少，没见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小的就安心了，”江德业回头朝老吴使了个颜色，“上前来给夫人请安。”
老吴上来给沈景晴打了个佥儿， 方才他一直在江德业身后，现在上前来，沈景晴才看清他的脸， 是一张庄稼人的脸，黝黑的皮肤上有着一道道沟壑， 双眼被眼角的皱纹挤缩在一起， 眼白浑浊。身上穿着粗麻布的衣裳， 因为要御寒， 裹了好几层，人都大了一圈， 干瘦的脸配上略显臃肿的身子，叫他显得有几分滑稽。老吴好像也知道，搓了下手，看着局促不安。
“夫人，这是吴友根，我听庄户说夫人昨夜想起看他，却没见着人，哪有夫人要见却见不着的理儿，这不，我这一大早就把人给您带来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沈景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接着道，“昨夜他院子是锁着的，人是去哪儿了？”
“夫人，您有所不知，老吴有三个女儿，头两个女儿早早就嫁了人，独留这个小女儿，前几天跌进井里，人没了，这叫老吴如何受得住，三番五次要投井要下去寻他女儿。他家里没人，住他家边上的庄户白日里也有活儿，哪里能日日看着他？小的便只能想了个笨办法，把老吴接到自己家来住，安排人每日看着他。他总担心他家三娘还在人世游荡，昨儿又闹着跑了出来，安排了一场法事，他才肯不折腾。”
听江德业解释完，沈景晴也没再多问，叫他带吴友根回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跳井时受了伤，从背面看吴友根，他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送走了人，小福感叹道：“这么听来，这江庄头还真是个好人，肯收留老吴，他和吴三娘相依为命，白发人送黑发人，日子肯定比从前要难。”
小欢听了，确很是不认同地轻哼了一声，道：“你看姓江得这张脸，一副光睁睁儿的样儿，都能挤出油来，哪里像庄子里的其他庄户。不说别人，你看看那老吴，都瘦成什么样了？我看这姓江得准不是什么好人。”
“不会吧，我瞧着他挺面善的，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小福盯着小欢，促狭地笑了一下，“小欢，你不会还在气昨日的事儿吧？”昨天早上小欢本是想从这江德业嘴中问出句实话来的，却被沈景晴拦下了，恼得昨夜歇下前还在想这件事。
“谁生气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等着瞧吧，这人肯定不是好东西。”小欢说罢，就气鼓鼓地甩帘子出去了，可没一会儿，她就又进来了，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夫人，云大姑娘和晋王妃来了。”
“今儿早上客可真多，一波接着一波的，”沈景晴余光瞥见小欢还噘着嘴，轻笑一声，“还在生气呢？其实这江德业……”沈景晴故意停顿，引得小欢不满地侧目，这时她才肯开口继续道：“其实他确实不对劲，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往深里查。”
小欢的神情松动了些，沈景晴见状，道：“行了，把她们两姐妹请进来。”
不一时，云旖就兴致冲冲地跑了进来，沈景晴见她妹妹云旎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是被云旖强拉过来的，这个点，估摸着脸早饭都没吃，便招呼她们坐下一起吃点。
“嫂嫂快瞧，我捡到了什么？”云旖神采飞扬地从怀中掏出一根红色的物件，她太过精神，以至于将一边的云旎吓得筷子一抖。
沈景晴接过云旖递过来的东西一瞧，发现是一根玉米，但十分地短，差不多只有她手掌长，浑身红不溜秋的，上头还有些划痕，但应当是被人仔细擦拭过了，看着很干净。沈景晴见云旖着兴奋劲，很是不解，道：“这不就是一根玉米吗？这外头的地里应该还种了不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