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原因。”她皱眉道。
陈言肆有点不耐烦:“那是因为什么?”
“你不要问了,本来我也不喜欢你的。”
音落,他目光暗沉如海,仿佛将人吞噬。
温书晗心累,不想跟他对峙了。
“你要是不出去的话,那我出去。”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陈言肆怎么可能放她走。
她一站起来,他就揽着她腰身往回一带,她毫无防备撞回他身上。
他力气太大,浑身又硬邦邦的,她肩膀都被撞疼了,一门心思挣开他:“陈言肆你放开我!我要走!”
他单凭一只手臂就牢牢锁住她,让她背对着,严丝合缝贴在他身前。
“走去哪儿,去找薛明成学长?”
她一愣:“你胡说什么啊?”
“严格来说,我也是你学长。”陈言肆低头,微微狠厉地咬住她耳垂,不痛不痒,只是很热。
他威胁道:“如果你再那么叫他,我不介意把他除掉,让他再也没机会听见你说话。”
温书晗心底一怵,顿时哑然。
陈言肆从身后抱住她,一只手掐着她下颌,强硬地让她目视前方。
不远处竖着一面全身镜,倒映出两人前后重叠的身影。
她呼吸紧促起来。
陈言肆看着镜中的她,声音沉静而滚烫,落下来,在她耳边烧燎:“我们晗晗,以前不是最喜欢对着镜子?”
第20章 含温
记忆里的情动画面霎时翻动。
往往是她双手撑着镜面, 掌心沁出一层热汗,撑又撑不稳,总是往下滑。
她把嘴唇咬得殷红, 他就在身后扶着她的腰, 手指伸进她唇舌间让她含吮,哄她乖一点, 脚再往上踮一点......
脑子里轰的一下,温书晗回过神来, 面色已经是羞耻难当。
陈言肆低头蹭过她侧脸,注视镜中眼角泛红的她, 沉声低喃:“怎么要哭了?”
温书晗眼角噙泪,脸庞倔软地往旁边一拗, 避开镜子里的景象。
陈言肆松开点力道, 揽着她肩膀将她转过来。
两人面对面, 他抬手抚上她眼角,揩去一点生理泪水,低眸看着她, 语气里带着怜惜和亲昵。
“别哭,别怕我。”
温书晗极力缓着呼吸, 颤声说:“明明是你吓唬我!你问问你自己,你回国之后做的这些事情, 有哪件是正常的吗?”
“正常?”陈言肆轻浮反问,“怎样才算正常, 是不是这艘船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才觉得正常?”
按照陈言肆原本的想法, 是只带她一人出海散心。
但感觉到她有点怕他,所以才让人邀请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宾客过来。
比起跟他在这么大的船上单独相处, 热闹的气氛更会给她安全感。
她才不会一心想着逃。
温书晗咬了咬唇,误会他话里有一层威胁意味。
接着又想到自己身处辽阔海面,除了这艘船之外她哪儿都去不了。只要陈言肆想使坏控制她,她连反抗躲藏的余地都没有,除非跳进海里喂鲨鱼。
思绪混乱,呼吸又紧张起来,她眉心一蹙,本就防线微低的泪腺开始酸胀。
一滴眼泪像涨潮一样堆积起来,从眼角滑落,掉到他手腕上。
陈言肆一时错愕。
几分钟前刚刚掐灭一支烈烟的修长手指,被她眼泪沾湿。
他喉结滚了一遭,抬手给她擦泪,无奈又纵容:“好了,哭什么?不哭了。”
温书晗鼻梁更酸,明明是他惹自己难过,现在又这么温柔地哄,让人不知所措又加倍委屈。
她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声音哽咽颤抖:“怎么、怎么不继续威胁我了?你威胁吧,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反正你一直无法无天的,我顺着你就是了,你不是最满意别人顺着你吗......”
温书晗越哭越凶,水汪汪的一双眼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言肆呼吸渐沉,索性把她揽进怀里抱着,揉着脑袋哄:“好了宝宝,不哭了。”
温书晗呜咽得嗓子疼,含糊地怼他:“喊别人学长有什么问题吗?学长多了去了,这你都要管,那我今后都叫你学长好了,你高兴吗?”
陈言肆目光忽沉,嘴唇抿成一条线。
轻叹:“行,随便你怎么叫。”
她一时止不住眼泪,他就低头吻她,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花了很大功夫才让她镇静下来。
她眼睛哭红了,视线里浮着一层朦胧雾气。
陈言肆给她轻轻拍了拍后背,又挑起她下巴吻了一阵,尝到一点眼泪的咸甜。
温书晗哭完就会犯懵,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被迫仰头接纳他轻细的喘息,和一个无比绵长的吻。
她鼻梁一阵酸热,忍不住在酥软细密的亲吻声中呜咽一下,又想哭了。
陈言肆一下又一下含吮着她柔软的唇,半阖着眼皮,一个欲气十足的神情,低垂视线看她颤动的睫毛。
吻至深处,她轻喘欲泣,陈言肆喉结一动,腹肌周围无端地有点发紧。
下一秒,他退开点距离,粗砺指腹抚过她微湿的唇角,无奈又轻懒地笑:“好了,不哭了,这不是在哄你吗?”
温书晗吸一记鼻子,好郁闷:“欺负我的也是你啊......”
陈言肆偏了偏额,轻佻又理直气壮:“我怎么你了?”
她瞪着他:“你明知故问!”
“哦,忘了。”他浑不正经,脸庞迎上来,“要不你亲我一下,说不定能想起来。”
“......”还有比他更坏的人吗?
她蹭一下别过脸,不想理他。
陈言肆看了眼腕表,意味深长道:“明早不是想看日出吗?再不睡就起不来了。”
她警觉:“那你可以走了吗?我要睡觉了。”
陈言肆注视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对她说:“一起睡。”
温书晗恨不得再哭一次给他看,声音里余留淡淡哭腔:“堂堂一个集团话事人,穷到要跟前女友挤一张床了吗?”
音落,陈言肆顿了一秒,鼻腔逸出一声闷笑。
她体内的小獠牙好像冒了个尖。
有进步。
“行,那你一个人睡。”
陈言肆出乎意料地没再为难她。
...
大型游艇行驶在幽暗海面,窗外风浪平静。
温书晗洗完澡就有点头晕,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是低血糖还是晕船,她越躺越头疼,甚至开始胸闷耳鸣,有点想吐。
实在受不了,她慢腾腾挪到床沿,握起床头柜的座机听筒,拨通后勤服务。
接线员很快接听:“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她有气无力:“你好,我需要一盒晕船药......”
“好的。”接线员确认完房间号,低低“啊”了一声,安抚地说,“抱歉,因为您的房间离医药室比较远,刚才又有一位薛先生反映房间里断电断网没热水,我们值夜班的服务生都去给客人搬运衣物换房间去了,可能需要稍等一下,可以吗?”
温书晗窝在被子里缓慢眨眼,轻叹一声:“好吧。”
挂完电话,十几分钟过去了,晕船药还是没能送过来。
温书晗无可奈何,软着身子下床。
客厅柜子里应该有药,她想自己找找。
她步子虚浮地走出套房卧室,一晃眼,发现陈言肆还在。
客厅亮一盏暖灯,他搭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使用笔记本电脑,一手支着额头,神情淡漠,好像在处理工作。
温书晗扶着卧室门原地站了会儿,闭了闭眼,想缓和一点眩晕感。
下一秒,他倦淡目光落过来,问她:“睡不着?”
温书晗吞咽一下,难受地点点头。
她什么都没说,陈言肆已经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另一侧的茶几柜,取出一盒药,又倒了一杯温水。
温书晗多走一步就晕,不太想动,陈言肆就拿着水杯和药走过来,停在面前命令她:“搂着我。”
她慢半拍反应过来,双手迷蒙乖觉地往前抱,纤细手臂圈住他劲瘦腰身。
陈言肆纹丝不动地站着,任她贴靠。
成熟男人的身体坚硬而温热,她借力靠在他身上,舒服很多,还有点安心。
陈言肆不轻不重掐着她下巴,让她仰头,把晕船药放到她嘴里,再慢慢喂她喝水。
送服完药片,温书晗舔了舔唇角水渍,眼皮沉沉一合,脑袋困倦舒然地埋在他胸膛,意识越来越轻。
陈言肆低眸看着她,喉结滚了下。
她也只有生病的时候会这么依赖人。
陈言肆捏她后颈:“听话,去睡觉。”
温书晗反应很慢,细声细气“嗯”了一声,好像下一秒就要抱着他睡着了。
陈言肆无奈,迁就地低下半个身子,单手勾起她两只膝弯,另一手圈在她腰上,将她打横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温书晗一沾床就迷迷糊糊抱起被子,蜷成小小一团。
陈言肆干脆利落地给她掖好被角,没打算趁火打劫占她便宜,关了灯就要离开。
昏暗在室内蔓延,身后响起她轻软迷惘的梦呓:“爸,你不要再把那个阿姨带回家了......”
陈言肆眉心一动,面无表情转回身去。
温书晗侧躺着,小小一张脸陷在枕上,柔软长发披散开,几缕碎发滑落在她莹巧鼻尖,被呼吸浅浅拂动。
一向沉静乖巧的睡颜,此时却皱着眉,泛起淡淡的不安。
片刻,床上的软绸被套泛起一阵悉索动静。
陈言肆身高腿长地在她一侧躺下来,自身后抱着她。
体温相融。
海面倒映月光,夜色沉寂而温柔。
温书晗后背贴着熟悉的心跳,潜意识里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渐渐地,好像有人在给她拍背,力道很轻。
她梦里漫入一段熟悉的哄睡童谣,和他低哑沉磁的气息。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海波流动,月隐星落。
舱房窗户没有落下遮光帘,温书晗被光线扰了一下,意识逐渐回笼。
天亮了。
刚想翻个身,发现腰上搭了条结实有力的胳膊。
“......”
她微微一动,身后的人立刻有感知,手臂强势一揽将她抱紧,脑袋有点烦躁地拱到她肩上,呼吸深埋。
温书晗心里一叹。
他这糟糕的起床气什么时候能消失?
彼此的身体前后紧贴,他周身一股蓬勃热意,睡意惺忪的呼吸拂落她颈侧,又沉又烫。
她手肘往后顶了顶,耐着性子催:“你快放开我,我要下床。”
“别动。”他浑哑出声,抱得更紧。
“......”
怎么感觉有什么......
她脸颊倏地一热,烦闷道:“你别占我便宜,快下去。”
“到底是谁占便宜。”陈言肆无动于衷,声音带着晨起时沉闷撩人的倦哑,在她耳边呢喃,“你半夜说梦话,喊我Daddy。”
“......?”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温书晗借机挣开他,回头把被子愤愤一掀,蒙住他那张蛊惑人心作恶多端的脸。
陈言肆:“......”
-
温书晗洗漱完,套了件羊绒开衫独自上到甲板。
远处朝阳初升,海面一片浮光粼闪。雾气散开,金色柔软的光线取代雾霭。
无限的开阔明朗,让人心静。
温书晗深呼吸,微微冷冽的深秋空气沉进肺里,带着一丝海潮气息,再缓缓吐出,散进迎面而来的海风。
她双手倚着围栏,望向炙热辽阔的天际线,目光逐渐空茫。
安静片刻,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算了算时差,美国加州正好是晚饭时间。
那边很久才接,一开始并没有同她打招呼,先自顾自叮叮琅琅了一阵,像锅碗瓢盆的声音。
沈文芸似乎在忙着做晚饭。
温书晗攥了攥手指,嘴唇轻微张合。
她小幅度吸一口气,一声“妈妈”还没叫出口,电话里已经有一个小男孩软糯糯地叫了声Mommy。
温书晗心下一滞,准备说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
电话里,沈文芸哎哟一声,用带着点祖国口音的英语哄了哄混血小儿子,说待会儿就能吃饭了,让他乖乖把玩具收拾好,一会儿记得给爸爸开门,他快下班了。
温书晗沉默不语,直到电话那边忙完了,彻底安静下来,沈文芸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书晗?”
她愣神片刻,笑了笑:“是我,妈。”
“诶。”沈文芸应了声,跟她寒暄,“我们家准备吃饭了,你吃了吗?”
“没有,我刚起床呢。”
“哦,对,国内现在是早上。”
“嗯。”温书晗低头,捏了捏被自己手掌捂热的围栏,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年过年回国吗?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你也可以......带上弟弟,我们三个人一起。”
听筒里沉吟几秒。
“唔......我想想,看情况吧,到时不一定有时间。哦对了,你之前的舞剧演出我都在网上看到啦,好漂亮,妈妈为你骄傲。”
“嗯,谢谢妈。”温书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感觉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语气平静地结束对话,“那你们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那好,下次聊,冬天到了记得多穿点啊!别感冒了。”沈文芸叮嘱她。
“嗯,放心吧,你也要注意身体。拜拜。”
下一秒,听筒里嘟的一声。
沈文芸总是挂得比她快。
温书晗漫无目的地划了会儿手机屏幕,翻到一条没回复的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