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得像片纸,陈言肆手里收着劲儿把人抱起来, 仿佛力气再大一点就要把人折碎了。
温书晗晕乎乎起身, 一下没站稳,膝盖磕到凳角。
好疼。
她眉心一蹙, 眼里余存的泪星闪了闪。
陈言肆神情微动。
别人要费尽心思博得他一点在意,而她只用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他心疼。
两人的身体面对面贴在一起, 温书晗只要一喝了酒就不省人事,看都没看他一眼, 胳膊已经顺势搂了上去。
陈言肆身形一滞,喉结伴着欲念涌动。
半天没见, 抱得这么顺手。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换个男人来你是不是也这样?”
温书晗根本没听清, 窝在怀里不明不白地应他:“嗯......”
陈言肆眼神更暗:“温书晗,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闭着眼,慢半拍点头:“知道的......”
“知道就说话,我是谁?”
“你是......”她在怀里蹭了蹭, 无意识喊他,“哥......”
陈言肆呼吸一沉:“你故意的?”
从前只在床上喊他“哥”, 现在喝醉了就肆无忌惮,欠收拾。
一声温柔绵软的“哥”落至耳畔, 算是她硬生生起的头,陈言肆不会轻易放过她:“刚才喊的什么?没听清。”
温书晗充耳未闻, 困倦地靠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一切戛然而止, 陈言肆有点燥热。
心火已经顶到肺,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把她接回颐彰公馆, 抱进卧室,嘱咐雇佣阿姨照顾她。
温书晗在车上已经睡着,回来一沾床就抱着被子蜷成一团。
她侧躺着,醉意朦胧的脸庞微微泛红,眉心的神经末梢在熟睡里轻轻跳动。
似乎做了噩梦,她喉咙里溢出轻微的梦呓,收紧的手指抓着被角,莹润指尖陷在一团软绵里,像淋了雨的小动物,无助而乏力。
陈言肆半蹲在床沿,眉目深沉地看着她,一手撩起她耳边碎发。
她单薄衣衫下透着一对纤薄的蝴蝶骨,隐约使人萌生出一股凌虐的欲望,让人克制不住,想掠夺,想侵占,想不顾一切让她在身下双眼泛红地求饶。
陈言肆喉结发紧,压抑的情绪从眸底一闪而过。
片刻,他将滑落的被子盖回她身上,注视着她,嗓音浑哑:“一点都不乖。”
...
夜幕昏沉,一辆深色宾利慕尚停在别墅院前。
陈言肆一身黑色大衣从正门出来,深秋寒风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上了车,邱助理把调查清楚的事情复述一遍。
陈言肆坐在后座支着额头听完,神情没什么变化。
越是没反应就越是反常。
邱助理顿觉气氛不妙,小心翼翼提醒:“对了,曹先生邀请您今晚到霖山俱乐部。”
音落,陈言肆沉沉应了一声,示意助理开车前往。
助理心怀忐忑踩下油门。
第六感告诉他,今晚一定有人要撞上老板枪口了。
自从旭昇出乎意料地被屹松收购之后,股权结构有极大变动。
陈言肆作为第一大股东,虽然一直懒得插手这点蚊子肉的内部决议,但话语权早就旁落到他身上。只要他想用这份权,旭昇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
曹鸿是旭昇高层之一,跟董事会里另一帮人一向不和,最近高层内部反复内讧洗牌,他不想被踢出局,为人又有点小精明,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于是锲而不舍地想跟陈言肆见一面,想借此打好关系。
这次终于如愿。
他知道好酒好烟用处不大,送了也白送,于是私底下做了点研究。
听闻陈言肆对射击感兴趣,所以他今晚投其所好,专门把人邀请到霖山俱乐部。
俱乐部坐落在城市西郊,占地甚广,有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包揽了大部分中产及以上的户外运动。
射击是主营业务,前段时间俱乐部刚把证件办齐全,还没正式开业,目前只对小部分会员开放。
上千万资金一鼓作气投进来,俱乐部里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靶道和设备。
无论是小型手持,还是十米气步.枪,用着都很趁手,说契合赛事标准也不为过。
射击室内灯光明亮。
陈言肆接过服务生递来的一把黑色手持,粗砺指腹抚过一层冰冷滑润。
他掂了掂重量,笑道:“曹总,有心了。”
曹鸿见他满意,站在一旁暗喜:“那是当然!都是为了您准备的。要不咱,现在就试试?”
“可以。”
陈言肆漫不经心戴好护目镜,举臂的动作轻巧而熟练,他眉眼压低,锋利视线顺着枪口直直往前延伸。
下一秒,指腹扣动扳.机,膛内压力值达到最顶。
“砰”一声,子.弹撞破空气,正中靶心。
动静很大,曹鸿没防备地被吓了一跳,仿佛那枚子.弹是擦着他耳朵边过去的。
他勉强回神,在一旁鼓掌应和:“好!不愧是陈总,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陈言肆低头看了眼发烫的枪口,冷械在指间转了一道,他偏了偏额,忽然说:“感觉没什么意思。”
“啊?”曹鸿问,“那要不,试试别的型号?”
陈言肆神情淡然,取下护目镜,看着远处已经中弹的靶心,状似不经意地问他:“曹总是不是有个跳舞的外甥女,姓廖?”
曹鸿一愣。
“是,怎么啦?”
陈言肆浅笑一声:“外甥女年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闻言,曹鸿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这话,是在暗指他利用手头权力,帮外甥女抢到舞剧主角的事?
但这事......跟陈言肆有关系吗?他怎么会在意这个?
而且那又是小事一桩,他怎么会在这个场合提起?
曹鸿琢磨不透,呆了半晌。
陈言肆并未多言,重新拿起那把余温尚存的黑色冷械,云淡风轻邀人入局:“曹总,陪我试试准头?”
曹鸿顿了顿,心头疑虑烟消云散,回神笑道:“当然可以!”
他转头,刚想跟服务生再拿一把同型号的用来陪玩,陈言肆就低声命令:“站过去。”
曹鸿心下一惊,忐忑席卷重来:“啊?您的意思是......”
陈言肆瞥他一眼:“没听清楚?”
曹鸿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可能没听清楚。
他吞了吞口水,面露难色地应下来:“听、听清楚了。”
室内所有服务生大气不敢喘。
曹鸿在众人视线里战战兢兢,穿着一身体面西装,跨越射击禁区进到实弹靶道中间,一动不动地站稳。
陈言肆让人将玩法升级,开启靶道设备,让靶盘开始快速地左右移动,在曹鸿身后晃出无数道残影。
一切就绪。
如果子.弹直奔靶心,而曹鸿的身体又不幸跟靶盘重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空气危险沉滞时,不远处一道感应门忽然应声打开。
一名服务生拦不住,急得一直在身后喊:“郑小姐!您别进去!”
郑遥踩着细高跟快步往前,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道:“陈言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办游艇生日宴都不叫我,今晚你可算被我逮到了,看你还怎——”
话没说完,郑遥猝不及防看着眼前一幕,步伐倏地一顿。
“陈言肆你......”
她原地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发僵。
陈言肆对突然闯入的人置之不理,他慢条斯理抬起手臂,保持着标准的射击姿势,枪口瞄准移动的靶盘。
砰一声,一枚灼热金属瞬间出膛。
正中靶心。
这回是真的擦着曹鸿耳边过去的。
他吓得冷汗直冒,想恳求对方制止,但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用力都喊不出声。
灵魂仿佛离家出走,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郑遥作为旁观者都快吓傻了。
这明显是在处理一桩私人恩怨。
但有什么事情值得陈言肆这样?
-
温书晗醒来时,已经是凌晨。
酒醒后脑袋发沉,意识有点犯懵。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手机正好在床头柜上荧荧发亮。
点开,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消息。
[定位-霖山俱乐部]
[快过来!]
她沉静几秒,疑惑地打开视频。
呼吸霎时一紧。
画面里射击声不断,陈言肆神情漠然,一记接一记地射中靶心。
每一环都避开了那个中年男人,但戾气又毫无节制,好像直接是冲着对方去的,一下又一下,以作警示。
...
温书晗紧赶慢赶到达俱乐部的时候,陈言肆已经换了另一种型号的小型手持,正凝着目光蓄势待发。
“陈言肆!”
她紧张地喊了一声,整个人衣着单薄地站在感应门旁边,小幅度喘着气。
话音落地,陈言肆举起手臂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见她,眸底神情微微一动。
“谁带你来的?”
她一身白色睡裙,外头只套了一件浅色开衫。
温柔又纤薄,跟这暗流涌动的射击场格格不入。
曹鸿面色苍白地待在靶区里,早已经浑身发软。
他神志不清地晃了晃,一屁股跌坐下来,整个人如蒙大赦。
看得出不远处的姑娘是陈言肆在乎的人,或许就跟今晚的事情有关。
他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求饶就是了。
“姑娘!帮帮我,我知道错了,你帮我说几句话!让我出去吧!”
温书晗暂且顾不上对方,她得先让陈言肆冷静下来。
下一秒,她快步上前夺过他手里的冷械,看着他:“好了,不要这样,我们回家吧,我不跳主角也没关系的,你不要冲动。”
陈言肆面无表情注视她,不动声色道:“不玩一把试试?”
这么静无波澜的语气,好像冲动放肆的不是他,而是温书晗。
“陈言肆!”她皱着眉唤他,手腕有点颤抖地牵住他冰冷的手,轻声劝,“回家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答应我不要乱来,我就好好待在颐彰公馆陪你,好不好?”
虽然她知道他做什么事情都无法无天,事后也有强硬的手段可以解决。
但她不希望看见任何意外发生。
陈言肆不置可否,指腹贴上她紧锁的眉,轻轻一抚。
“温书晗,你今晚很听话。”
-
凌晨一点,深色宾利离开霖山俱乐部。
温书晗魂不守舍,在后座一言不发。
陈言肆转头看她一眼,仿佛今晚什么都没发生,他语气淡然道:“回去洗澡睡觉。”
“乖一点。”
她垂眸沉默,迫于压力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回到颐彰公馆。
别墅里四五间浴室,温书晗选了顶楼最角落的一间。
浴缸里热气萦绕,她坐在水里意识放空。
心有余悸。
她从没见过陈言肆今晚这般冷厉的模样。
这次是曹鸿惹了他,那下次呢?
如果她真的决定离开,他又会失控成什么样?
正想着,浴室的双扇门被缓缓推开。
温书晗睫毛一颤。
半裸在水面的身体白皙细腻,晶莹水珠挂在她肩上,几缕打湿的长发绕在她脖颈后方。
曼妙曲线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底。
她下意识想抬手挡一下,但对上他淡然目光,她又觉得多此一举。
之前在一起那么久,全身上下他哪儿都见过了。
她只觉得不适应。
现在又很怕他,她深吸一口气,声若蚊呐道:“你想干什么?”
陈言肆走上前,不露声色半跪在浴缸旁,看她半晌。
其实他不希望她怕他。
但现在,他好不容易引诱出来的兔子脑袋又缩回了窝里,只露个兔子尾巴对着他。
空气一片沉静,危险信号无声蔓延。
温书晗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很快从浴缸里站起身。
水滴簌簌落下,属于她的馨香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陈言肆眸光忽沉,幽戾如丝地黏在她身上。
温书晗看不见他表情,她心下忐忑,干脆把他视为空气,迅速将挂在一旁的浴巾扯过来,严严实实裹在身上。
刚想踏出浴缸,陈言肆忽然将她打横一抱。
水滴四溅。
“陈言肆!”
她慌张挣扎,陈言肆无动于衷,不紧不慢将她抱回卧室。
靠近床沿,陈言肆手一松,她整个人不痛不痒地跌在床上。
室内暖光充盈,她后背贴着一片柔软,湿润的长发滑落水珠,泅湿白色绸缎。
明明是无比温馨的场景,她却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