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员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老太太原本还在看戏，此时也不禁同情起来。
听到动静，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埃德文头上胡乱缠着纱布，他看到地上巨大的水箱，于是准备出口嘲讽几句。
但刚想开口，伤口又裂开了，纱布上重新染上了血红，他只好闭嘴，重重关上门。
“请您保证好充足的食物以便饲养人鱼，三天换一次水……”
“哗啦！”
水箱里的巨物动了起来，浑浊的水翻滚着，间或显露出缺了几处鳞片的鱼尾。
每当里面的东西触碰到水箱顶部时，总会被水箱上附着的魔法阵电击着。
督察员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语调不停说着长长的要求，好不容易说完，他将饲养说明书递给程时茶，接着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家。
“程小姐，对于您的遭遇我感到很难过，但是下个月您该交月租了。”劳伦森老太太提醒道。
程时茶想到空空如也的存钱罐，沉默了一下。
劳伦森老太太打量了几下眼前的女人，碍于人鱼饲主这一重身份，她不情愿开口道：“好吧，等到下个月交租的日子，我可以给你宽限几天。”
说完，不等程时茶回应，便拄着她的拐杖步履轻快跑下了楼。
水箱里的东西又动了。
程时茶踢了几脚，里面没了动静。
她将水箱移到客厅中央，没有去管水箱里的人鱼，而是翻找着冰箱，找到了几片快要过期的吐司。
在这个过程中，水箱里始终没有动静，就好像里面的人鱼成了死鱼一般。
隔壁打开了收音机，夹杂着电流声的摇滚音乐有些刺耳。
程时茶敲了敲墙壁，音乐声很快消失了。
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下，水箱里终于又有了动静。
程时茶能感受到空气中魔法元素的波动，同时，水箱上的魔法阵消失了。
好似关押恶兽的锁链断开，有东西从水箱里冒了出来。
那是一条雄性人鱼，淡金发色，竖瞳弥漫着凶狠与恶意，肤色苍白的脖子两侧鱼鳃正开合着。
有浅淡的血腥味。
程时茶看了看那光裸的胸膛，上面散落着无数或深或浅的伤口。
淡金色的鱼尾在水箱里摆动着，人鱼眼神阴鸷盯着她，似乎在考虑怎么弄死这个饲主。
但他此刻身体虚弱，被水箱里的阵法困住，不能轻易跳出水箱。
兽瞳明明暗暗，亚斯决定暂时留下这个饲主，等他养好了伤，就将这个饲主撕碎。
在人鱼的世界里，没有感恩只有杀戮。
于是，亚斯张开口，无声向程时茶传输了一句话。
“你饿了？”程时茶没动，只是目光在人鱼的鱼鳃处游走。
亚斯甩了甩淡金飘逸的鱼尾，水花溅起，有水珠溅到周围的家具上，但诡异的是避开了面前的女人。
他又开口，这一次，传输的话语中带上了强硬与威胁。
人鱼在威胁她，想要让她投喂食物。
程时茶没动，还是站在水箱不远处，看人鱼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未开化的动物。
这个眼神惹恼了人鱼，尖锐的牙齿探出，指甲瞬间长长，他阴测测看向程时茶，似乎考虑从哪里开始下手。
程时茶拿起一片吐司，手指松开，吐司掉到了地上，她又重新捡起。
晃了晃手里的吐司，她问人鱼：“要吃吗？”
人鱼不动，眼神更加阴森，恨不得立马将她撕碎。
他后悔了，就不该为了养伤留下这个人类，要不是魔法阵的存在……
不等人鱼回应，程时茶将吐司扔给了楼下的流浪狗，见流浪狗快速叼起面包跑开后，她这才轻笑道：“狗可比你顺眼多了。”
人鱼脸色冷厉无比，程时茶没在意。
她看见了水箱上的仪器，红蓝条分别显示着人鱼的饥饿值与健康值。
“宠物总是需要驯服的。”
戴上胶质手套，程时茶上前，在人鱼威胁的眼神下，强行掰开了他的嘴。
锋利的指甲立马死死扣住那胶质手套。
但很可惜，手套质量很好，人鱼身体也很虚弱，指甲没能成功在手套上留下痕迹。
嗤笑一声，隔着手套，程时茶将手搭在了人鱼的鱼鳃。
浅红的鱼鳃开合着，露出里面脆弱的内里，当手套触碰到时，那几块肉总是敏感地瑟缩着。
像是命脉被把住，人鱼表情变得茫然，茫然中带着难受，他的嘴仍然张开着，尖锐的牙齿在此时显得有些可笑。
程时茶的手指微微探了进去，鱼鳃像受到刺激般瞬间闭合，人鱼的尾鳍不动了，僵硬地待在水箱底部。
她将手从鱼鳃口移开。
亚斯回神，眼神更加可怖，好像要把程时茶生吞活剥。
但下一秒，他被强行掰开的嘴巴里，有东西伸了进去。
第59章 那个地方空间狭窄，力道缩紧强行箍住了程时茶的手指
程时茶手底下的牙齿密集而尖锐，据传它们能轻易撕碎深海里的一切巨兽。
而此刻，那些牙齿却只能任由她肆意摆弄。
胶质手套在牙齿间滑动着，程时茶笑了一声，“你知道吗，在人类社会里，伤人噬主的人鱼宠物是要被拔下獠牙的。”
几百年前，人类和人鱼的关系势同水火，人鱼会捕杀沿海的人类，人类则会捕捉幼体人鱼，将其卖给上层贵族。
直到昆廷帝国和亚特兰斯帝国成立，双方制定了各种措施以确保人类和人鱼互不干扰互不伤害，这场延续已久的仇恨这才罢休。
听到这话，程时茶手底下的人鱼身体瞬间紧绷了，随后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指甲摩擦声尖利刺耳，水花翻腾着，溅起的水珠将四周的地板打湿了。
那双带着手套的手仍然稳如泰山，甚至将人鱼的嘴拉大了几分。
她像个严谨的医生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人鱼的口腔，从尖利的牙齿到嫩红的上腭再到红艳的舌头，手指每经过一处地方，底下人鱼的动作便会猛烈一分。
直到她将手指伸进了里面隐秘的地方……
人鱼眼眸睁大，颈侧的鱼鳃全都打开，眼底不受控制般有水珠滚落。
那个地方空间狭窄，力道缩紧强行箍住了程时茶的手指，她费了好些力气才挣脱束缚。
程时茶缓缓将手挪了出来，下一刻，人鱼猛然咬住了水箱，覆盖魔法阵的水箱上瞬间缺掉了一角。
要是程时茶动作再慢一步，恐怕她的手指就会像水箱一样被咬碎了。
亚斯伤得很重，离伤口完全恢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在那之前，他会找机会亲手将这个人类撕成碎片。
喉咙里的异物感很强烈，亚斯将那股呕吐感压下，一言不发盯着面前贫穷而恶劣的饲主好几秒，随后一甩鱼尾潜入了水箱底部。
在他快要饿死之前，他不会再次出声。
将手套扔进垃圾桶，看着水面上漂浮的金色珍珠，程时茶没动。
她看了看水箱底部的红蓝条，红条还剩四分之一，证明人鱼很饿但还没到饿死的地步，至于蓝条，则少得可怜。
现在，红条在缓慢减少着，在它减少到最底部时，程时茶便会被督查组的人当众施以火刑。
而且，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了向亚特兰斯帝国示好，也为了震慑那些不情愿的饲主，督查组的人恐怕会以最严厉的形式处罚她。
但很可惜，现在的程时茶口袋里空空如也，不想也没有能力饲养人鱼。
水箱上防止人鱼逃出的魔法阵已经失效，仅剩水箱内部的魔法阵仍在苦苦支撑着，程时茶暂且不想看见人鱼，便将厚重的餐桌放在了水箱上，只留了一个小小口子。
等处理好了一切，她才回到卧室关上了灯。
第二天一早，程时茶便起身离开屋子，她需要找一份工作，以此交上下个月的房租。
楼道依旧昏暗破败，但与昨天不同的是，程时茶门前没有了那满地的啤酒瓶。
当她关上门时，不远处有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妇女，高大魁梧的身材让她显得有些不好招惹，因此她的房门以及楼道前通常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啤酒瓶和小广告的身影。
中年妇女经过身边，程时茶能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她屏住了呼吸。
身前有人停住了脚步，中年妇女莫名其妙问道：“你是昨天督查员找上门的那个倒霉饲主？”
她嗓音暗哑，奇异的香气更浓了，高大的身体毫不客气占据了这方楼道。
程时茶不答，呼吸声微乎其微。
那香气忽然变淡，直至接近于无，夏嘉利耐人寻味道：“你倒是机灵，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她视线朝程时茶背后的木门扫去，随即又低头看向眼前这个孱弱的女人，“我的药剂还差一些材料，人鱼的尾巴就是其中之一。
“只要你肯配合，你不但会没事，还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程时茶没被蛊惑到，她脸上闪过惧色，“人鱼太过凶残，我不敢。”
说着，寻到空隙，程时茶跑下了楼梯。
而她身后的夏嘉利，则始终盯着那扇木门，眼神若有所思。
跑下楼后，程时茶脸上的惧色消失不见，她在楼底遇见了跟其她老太太闲聊的劳伦森老太太。
劳伦森老太太看见她，连忙提醒道：“别忘了下个月的房租！”
见程时茶点头，她满意回头，喝着红茶跟旁人聊着上流社会的八卦。
亲王的情人、跟爱人私奔的少爷、吝啬的老地主……
她如数家珍说着一个个八卦，老姐妹的惊叹让她高高昂着脖子，看起来很自得。
谁让她的楼房靠近权贵中心呢。
此时正值城市扩张的时候，z府还没有相应的部门对城市布局作出合理规划，繁华与贫穷往往仅隔着几条甚至一条街道的距离。
好在这个世界存在魔法，否则大街上就是一派污水横流的场景了。
程时茶穿过满是行人与车辆的街道，路边咖啡馆的玻璃上，汽车与魔法马车交织的情景光怪陆离。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小姑娘在卖花，接连卖出去好几朵，她脸上笑容灿烂，转身准备靠近前边的一对情侣。
这时周围一片惊慌的声响，一匹失智的魔兽红着眼冲了过来。
“天哪！”有淑女不忍心闭上了眼，不敢看接下来的惨状。
面对发狂的魔兽，小姑娘呆立原地，只能无措抱紧怀里的花篮。
在魔兽快要靠近时，她这才回过神，想要跑开但双腿却失去了力气。
小姑娘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兽不断靠近，炙热的呼吸迎面而来。她的周围人群早已散开，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扯开。
这时，人群一片惊呼，只见那狂暴的魔兽忽然身体一顿，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踹开般猛地砸向旁边的空地。
魔兽哀嚎着，鼻息粗重，其中一条后肢软趴趴搭在地面，看起来像是被踢断了。
“家主，蒙拿的腿已经废了。”
护卫打扮的男人仔细看了看魔兽的后腿，接着跑到一辆黑色汽车旁低声道。
角落里的程时茶收回腿没多久，便能感受到黑色轿车里的视线毫无停顿经过了她。
“将它带去角斗场。”
角斗场里的魔兽，只能日夜不停地杀戮，随时有可能被更强大的魔兽杀死。
而唤作“蒙拿”的魔兽腿已经受伤，被扔进角斗场只有被虐杀的结果。
隔着嘈杂的人群，程时茶依旧能听到那道冷淡的声音。
护卫应了一声，他召来几名同伴，几人嘴唇开合间，一个魔法阵便落在了魔兽身上。
那是一个空间转移魔法阵，能将魔法阵里的东西转移到任何地方。
看到魔法阵，程时茶身旁的人都艳羡不已，他们猜测坐在车子里的人的身份，能聘请得起法师作护卫，家底必然富裕至极。
有几条犬族魔兽在人们脚底下嗅闻着，那可怕的獠牙让人们纷纷后退。
忽然，有一条犬族魔兽停在了程时茶面前。
在她前面，还有两名女士以及一名男士。女士们以扇遮脸，双眼里藏着惊恐，而另一名男士则想拔腿就跑，刚迈出一小步，就被几条犬族魔兽拦住了。
轿车停在前边，车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就要出来时，犬族魔兽尾巴不断摇晃，叼起了地上的面包片。
护卫面上挂不住，作势打了犬族魔兽好几下。
那摇晃个不停的尾巴垂下，紧紧夹在了后腿间。
车门重新关上，轿车发动，将人群甩在身后。
程时茶悄无声息拍了拍手，将手上的面包屑拍打干净。她拉低帽檐，迅速走过这条街道。
拐了好几个弯，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是一座风格鲜明的宫殿，宫殿四周悬挂着几面印有家族徽章的旗帜，宫殿外守备森严，时不时有几队护卫巡逻经过。
程时茶脚步不停，神态自若经过了宫殿，就像无意误入的游人。
快要走过宫殿时，一队犬族魔兽鱼贯经过，那是先前在街道上搜查的犬族魔兽。
里面有只犬族魔兽停住了脚步，它不顾护卫的拉扯，跑到程时茶面前仰起头，它的鼻子不停在程时茶双手嗅闻着。
护卫小跑来到程时茶面前，眼里有一丝怀疑。
他刚要开口，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程时茶身边。
车窗打开，里面的男人面容有些阴柔，淡紫的眼清澈透底，两边黑色长发间，则是一对尖长的精灵耳。
与长相相反的，是他威压甚重的声音。
“这位小姐，刚才害蒙拿受伤的人是你？”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音色是肯定的。
周围是不知不觉间围上来的护卫，程时茶知道，自己回答与否已经没有了意义。
在上位者看来，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无论对方怎么辩解都没用。
犬族魔兽们蠢蠢欲动，只待一个指令便会飞扑上前。
程时茶却突兀问道：“请问您缺武术教练吗？”
这个世界的身体，有点魔法天赋，但不多，而且由于世界体系不一样，程时茶前面的世界修炼魔法的方式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阿图尔脸色沉下来，与底层平民说话早已耗费了他大半耐心。他微抬下巴，比了个手势，程时茶身后的犬族魔兽便一拥而上。
他冷冷看着，等着看一段时间后车窗外女人的惨状。
但几秒后，阿图尔眼中的戏谑凝滞在眼中，因为车外的女人跳了进来，拎住他的精灵耳，并说了一句：“您的精灵耳好像很敏感。”
第60章 “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