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耳朵被人捏住,另一个人的温度明明偏低,却轻而易举让他的耳尖变得通红炙热。
阿图尔脸色更冷了几分。
“放开。”他声音中含着难以忽视的威胁。
看到手底下的精灵耳颜色由白变红,温度在不断上升,程时茶没有听从阿图尔的话顺势放开。
她反而捏紧了那对白净纤长的耳朵。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本正经道:“这位先生,您是说您想召我为武术教练?”
两人距离有点近,突破了陌生人的距离界限,车外的犬族魔兽在暴躁扑动,被护卫谨慎拉住了。
他们迫切想从那女人手下救出家主,奈何家主被女人把持,怕误伤到家主,没人敢轻举妄动。
车内空气扭曲,有东西从座椅里冒了出来。
程时茶松开右手,将那东西掐断。
一截绿色藤蔓无声掉落,无视身下微僵的身体,程时茶再次询问了一遍:“请问报酬如何?”
这次,阿图尔听出了女人话里的不耐,他抬头,不躲不避直视程时茶的眼睛,快速报了个数字:“月薪一百金币。”
因为极度敏感的耳朵,阿图尔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此时浮上了层水渍,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
面对这番破碎美好得令人动容的美色,女人表情不变,甚至视线仍旧凌厉非常。
而在车窗外的护卫们看来,两人距离虽然有点近,女人虽然挟持了家主,但除了用手,并没有用其它地方。
只有阿图尔知道,自己的原本并拢的双腿被强行分开,女人的膝盖正蛮横抵在了他的腿根。
他完完全全被程时茶掌控住,沦为砧板上任由她施为的鱼肉。
这个认知让阿图尔心情极差,他唇线紧绷着,面上的威压加重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程时茶却没有立即松开手,她又说道:“很感谢……”
程时茶看向身下的男人。
“阿图尔・凯斯。”身下的人脸色更差了。
“很感谢凯斯先生给予这份职位,不过我需要预领一个月的薪水。”
阿图尔看向车窗外。
接收到家主的意思,管家从仆人手里接过钱袋,小心扔进了车内。
拿起厚度不小的钱袋,程时茶松开双手,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飞快跳出车窗,几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街道里。
“家主……”
管家紧张上前,脸上带着担忧。
“这几天烦请您……”
管家听着阿图尔的话,面上神情严肃,不停点着头。
耳朵上的热度已经褪去,但似乎仍有人拎住了他的耳朵,**也好像卡住了什么蛮横无礼的东西。
阿图尔罕见皱起眉,他强忍不适合上了双腿,看到车里掉落的藤蔓,他张开手,藤蔓瞬间被吸入手心。
没了意外,车子顺利开进了宫殿,望向那些熟悉的建筑,阿图尔却有些失神。
耳尖和腿根变得很奇怪,不用看阿图尔便知道两处地方必定红了一片。
那两处地方正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仿佛提醒他被冒犯了,被一个下层人肆无忌惮冒犯了。
直到下了车,阿图尔的紫眸仍然幽深暗沉,里面深藏着某种晦暗的东西。
*
拐了好几个弯,程时茶在一个人流密集的街道停了下来。
她压低帽檐,走进一家裁缝店。
等她再次出来,那显眼的黑色头发被扎起,上面戴了顶金色假发,宽大的帽檐下,是时下姑娘们最喜欢穿的衣裙。
行走间,檀香被厚重的香料味所掩盖。
当她走进人群,就像水滴融进了大海,再无踪迹。
犬族魔兽用力翕动鼻尖,它站在原地不动,前肢抬起又放下,摇晃的尾巴肉眼可见垂了下来。
护卫低骂一声,只能牵着犬族魔兽灰溜溜原路返回。
注意到护卫的离去,程时茶不紧不慢变换路线走向那栋破旧的楼房。
来到楼下,劳伦森仍然在跟姐妹们聊天。
程时茶递给她几枚银币。
“你是……”见到那双黑色眼瞳,老太太反应过来,“程小姐今天为什么换了一身装扮?”
程时茶道:“今天去戏剧院兼职了一天,遇上富人得了些小费。”
听到一半,劳伦森老太太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她分心望向好姐妹们,嘴巴数次张开又闭上。
等程时茶说完,她便迫不及待跟姐妹们热火朝天聊了起来。
程时茶视线扫过身后,没见到有尾巴跟上来,她低下头,轻声走上楼梯,那宽大帽檐挡住了大半张脸。
走上楼道后,中年妇女连同那奇异的香气早已消失,程时茶打开了门?*?
听到动静,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埃德文伸出头。
见到程时茶这身打扮,他心思一动,想要说些什么,程时茶没等他开口就关上了门。
那张肥胖的脸上顿时浮现阴毒的恶意。
关上门后,程时茶来到水箱前,水箱底部红条极短,只差一小段便会发出警报。
她敲了敲水箱,水面平静,里面的人鱼像是饿死了。
红条缓慢缩短着,再有几分钟,程时茶就会因为饿死人鱼而被督查员捉拿。
眼看着就要面临被施以火刑的境地,她神情平静,戴上一双崭新手套。
屏住呼吸,程时茶双手在水箱底部摸索着,她摸到了一条柔软带着韧劲的尾巴。
不等她继续动作,水面破开,人鱼从水底冒了出来。
饿了许久,他精神看着不好,鱼尾上的鱼鳍颜色黯淡,就连摆动的幅度都变得微弱。
看着面前的饲主,亚斯哑声道:“再过不久,你就会被火烧死。”
程时茶没理会亚斯挑衅的话语,她掐住了人鱼的下巴。
或许是先前遭遇过,亚斯下意识张开了口,等他反应过来,他又颇有些难堪地想要闭上嘴。
目光虚浮落在地板上,亚斯睫毛抖动着,心绪起伏不停。
程时茶像驯服宠物般将鱼干放到手心,并淡声对亚斯道:“舔。”
这极具侮辱性的命令让亚斯的指甲冒了出来,他靠在水箱边没有动。
森冷的尖牙探出嘴唇,他在警告程时茶。
程时茶收回手,若有所思,“看来你还没受够教训。”
她不顾人鱼虚弱的挣扎,掰开了他的嘴,将一小袋鱼干倒进了他的嘴里。
鱼干份量不多,可还是溢了出来,亚斯的嘴巴不能合上了。
鱼鳃在拼命开合着,贪婪吸取着空中的氧气,想要抵消掉呼吸道被堵塞的损失。
水面上又漂浮着金色的珍珠了。
“哭什么。”声音轻叹,就像对方是不听话的人鱼宠物。
女人拿起一颗珍珠,将珍珠放在了人鱼口中的食物上,顺带好心捂住了人鱼的嘴。
那带着胶质手套的手掌压下了人鱼的反抗,任凭那张美丽到蛊惑的脸是如何可怜,都没有松开。
直到有涎水从人鱼的下巴滴落,直到那两侧鱼鳃开合动作变得缓慢,程时茶才松开手。
她眼底是冷的,语气却很无奈,“贪吃不是一个好习惯。”
水箱里不断翻滚着水浪,程时茶站在水箱边冷眼看着亚斯狼狈吐出鱼干。
经过长时间折腾,水箱里的水比昨天还要浑浊几分。
人鱼靠在水箱边捂住嘴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中弥漫着诡异。
程时茶将水箱里的水换了一遍,并将一袋鱼干放在水箱一旁的小桌子上。
她看了看底部的红蓝条,红蓝条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这条人鱼便会恢复以往的实力。
至于狠狠得罪了人鱼的程时茶……
她选择再次将鱼干放在手心,伸到亚斯的嘴边。
这一次,程时茶还没说话,人鱼便弯下腰,低着脖子去舔舐鱼干。
湿软的舌头碰到温凉的手心,也不知怎么的,亚斯只觉唾液在疯狂分泌,一种极为陌生的渴望破土而出。
想要被教训,想要被女人占有,就像昨天那样打开他隐秘的地方,将他浑身沾染上别的味道。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等亚斯回过神,天已经黑了,客厅漆黑一片,他能听到卧室里饲主的心跳声。
刚才那粘稠黏腻的想法从脑海里消失,只剩下模糊混乱的碎片,久违的恶意开始冒了出来。
她凭什么认为得罪了人鱼就能全身而退。
亚斯舒展身体,他能感受到力量在恢复着。他胸膛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浅色的痕迹,看着那些痕迹,亚斯甩了甩鱼尾。
他需要找到机会重回亚特兰斯――在解决女人之后。
当他闭眼想要沉睡时,他听到了门边的动静。
有老鼠跑了进来。
许久没有杀戮,人鱼几乎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他潜伏在水箱底部,静静看向门口。
埃德文小心撬开门锁,他轻手轻脚溜进了邻居的房间,被肥肉挤成缝的眼睛里闪着凶光。
因为庞大的体型以及流氓般的性格,埃德文在这附近混得如鱼得水,旁人遇到他只有躲的份,可那个东方女人竟然敢拿啤酒瓶砸他。
埃德文清楚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邻居,但谁让这个邻居倒霉,被选中成了人鱼饲主。
只要他……埃德文靠近水箱。
他想弄死水箱里的人鱼,只要人鱼死了,女人不可能逃过督查组的搜捕。
至于人鱼危险的说法,埃德文对此嗤之以鼻。
先不说这个人鱼是个劣种人鱼,再说了那天他看得清清楚楚,人鱼尾巴上到处是伤,显然极度虚弱,况且水箱里有魔法阵,人鱼轻易逃脱不了。
只要他小心一点,不仅能栽赃给女人,还能全身而退。
埃德文从口袋里拿出药水,这是他专门在夏嘉利那里买的,只要人鱼碰上一点,必死无疑。
臃肿肥胖的影子逼近水箱,就在埃德文要倒药水时,水箱里翻腾起阵阵水浪。
药水“咕噜”滚落在地,血腥的淡红色在水箱里漫开。
第61章 有一朵玫瑰顺着他的嘴角塞了进去
程时茶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客厅里脆弱的木门摇摇欲坠,难以阻挡外人的强行闯入。
“程女士,请问您昨夜……”
程时茶拉开门,门外的警官正拿着一沓信息表,意识到门打开了,他抬起头,看到程时茶时止住了话头。
警官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警员,他们用某种设备仔细探查地板,看出了点线索。
其中的一名警员起身,低声对警官说了句话。
“程女士。”罗金神情严肃,他语气带上了咄咄逼人,“请您解释为什么埃德文会死在您的门口。”
程时茶脚底下有一滩暗红干涸的血。
血迹有点凌乱,旁边有拖拽的痕迹。
“对于埃德文的死,我感到很抱歉,但这件事并不是我造成的。”程时茶说道。
罗金看着面前这个孱弱的女人,半信半疑道:“劳伦森太太说前天你们发生了冲突,你用啤酒瓶砸破了埃德文的头,这点督察组的人也能作证。”
程时茶表情无奈道:“想必英明的警官已经知道埃德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邋遢又无礼,还想对我……”
程时茶一顿,又接着道:“作为莱尔国的公民,我有权利对此作出反抗。”
“请出示你的证件。”罗金眼神锐利道。
程时茶转身,从卧室里拿出了证件,经过水箱时,她看到了水箱旁边的血迹。
罗金显然也看到了,他没有去检查程时茶的证件,而是冒昧走进了客厅。
不出意外,他发现了水箱上的血迹,同时也看到了水箱里沉睡的人鱼。
人鱼的指甲上还沾着些红色的痕迹。
罗金问道:“你是人鱼饲主?”
不等程时茶回答,他就走出门外,摘下帽子行了一礼,“看来凶手已经很明显了,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
说完,罗金重新戴上帽子,叫上两个小警员便走下了楼梯。
时下正处于莱尔国与亚特兰斯帝国的蜜月期,为了避免破坏两国关系,莱尔国专门出了条例宽恕劣种人鱼的罪过。
这也是为什么罗金没再追究的原因。
罗金走后没多久,劳伦森老太太拄着拐杖出现在程时茶面前。
她回想起埃德文的惨状,表情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道:“程、程小姐,有一个遗憾的消息要通知您,这间房子我不打算出租了。”
她从皮夹里拿出一张支票,面额比程时茶给她的租金要高得多。
“希望您能顺利找到下一个住所。”劳伦森太太不由分说将支票夹在了门把手,拄着拐杖飞快跑下楼梯。
程时茶将那张支票收起,走到水箱边,“出来。”
亚斯淡金长发湿漉漉披在身后,他不明所以看着程时茶,把人鱼野性的懵懂无知演绎得淋漓尽致。
程时茶没被人鱼这副模样所蒙骗,她问亚斯:“埃德文的死是你干的?”
人鱼依旧沉默着,但缓缓停下摆动的鱼尾暴露了一切。
真可惜。
亚斯本想将埃德文的死栽赃到这个饲主身上,借此脱身换一个好操控的饲主,没想到莱尔国的条例对人鱼宽容异常。
好烦,他无趣想着,弄死了一个小老鼠,没能缓解杀戮的渴望,那股渴望反而越演越烈了。
心脏鼓噪响动着,亚斯趴在水箱边,冷眼看着饲主的反应。
她会生气,然后将他退回到督察组吧。
想到这个可能,亚斯又兴奋又失落,兴奋在于他能够顺利进行接下来的计划,至于失落……
亚斯暂时没能想明白。
失神间,人鱼的脸上和手臂就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程时茶将止咬器戴到人鱼的脸上,并拿了一条粗糙的绳子绑住人鱼的手臂,在这个过程中,人鱼奇异地没有挣扎。
没有挣扎,那就省去了许多麻烦,程时茶手里拿着器械,眼神有点冷,“我那天就该顺势把你的指甲牙齿拔掉。”
意识到程时茶要做什么,亚斯动了,他想将手臂上的绳子扯开,再把脸上的止咬器摘下。
动作间,那个贫穷可恶的饲主靠近,亚斯感到手臂被沉沉的力道压住。
程时茶拿着剪子,将那些锋利的指甲一一剪掉。她没有耐心去看血线的位置,当她剪完指甲,人鱼的指尖开始冒出血珠。
摘下亚斯脸上的止咬器,程时茶顺手塞了个口钳。
人鱼嘴巴被强行撑开,面容却依旧惑人。
一手箍住人鱼的下颌,另一手拿着粗糙的挫片,程时茶将挫片放在了那尖牙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