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别提了，急性肠胃炎，挂了一晚上的水，这不把她送回去就来接你们了。”
说完他又狐疑地盯着沈度，“不是，你好好的惹她干嘛？”
沈度不由自主地笑出声，“你自己去问，她现在压根不理我。”
季哲远哼哧哼哧跑到姚念面前，“嘿，妹妹。”
蹲在地上的姚念抬起头，“哲远哥？”
她拍拍裤子，很快站起来，“筱林姐没事吗？”
“没什么大事，盐水挂完就回去睡了。”
季哲远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沈度是不是欺负你了？跟哥哥说，我帮你教训他。”
一提到这事儿姚念就有些郁闷，音调也随之高了些：“我没看到日出！”
她早上一睁眼，居然发现自己睡在帐篷里，底下垫着睡袋，身上盖着沈度那件墨绿色的冲锋衣。
等她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色早已大亮。
季哲远一愣，“啊？”
姚念往沈度那瞥了一眼，眼神幽怨，“我早上不小心睡着了，沈叔叔居然没叫我，醒来的时候都快九点了！”
“他也睡着了？”季哲远问。
“没有，”姚念语气凉凉：“他全程看完了，还拍了照片给我看，那我都到这了谁还要看照片啊！”
季哲远一下就笑出了声，“那是过分，他绝对是故意的！”
姚念忿忿地点头。
“沈大律师，”季哲远带着一身怨气的姚念走回来，“我说你怎么回事啊，看把我们小姑娘委屈的。”
沈度收好帐篷后，看到她气鼓鼓瞪着他的样子实在可爱，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
“你要替她出头？”他眉尾一挑。
“那可不，”季哲远不爽地啧了一声，“合着咱四个一起来的，就你一个人看到日出啊？”
沈度抽走他手里的钥匙，径直往车上走，“其实现在我也可以一个人走。”
姚念看到沈度冲她眨了眨眼，立马没骨气地跟了上去。
“？”
季哲远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不满地朝姚念喊：“我是替你出头诶，就这么把我扔这儿？”
她打开车门咳了一声，故意用变了调的声音说：“哲远哥，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度笑得不行，朝还愣在原地的季哲远摁了声喇叭。
“靠！”季哲远拢了拢衣领，跟着就上了车，“看不出你这姑娘还挺会见风使舵，简直太伤哥哥的心了。”
姚念凑过去小声说：“咱俩现在寄人篱下，暂且忍忍，先下了山再说。”
沈度挪动了一下后视镜，平静地说：“我能听到。”
―
把姚念送回学校以后，沈度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打了个弯直接往公寓的方向开。
姚念一走，季哲远大喇喇地敞开腿占据了整个后座，“这姑娘看着腼腆，昨晚扑上去那架势挺凶啊，我都给她吓了一跳。”
沈度唇角弯了弯，没说话。
“挺好玩的，”季哲远自顾自地说，“筱林也喜欢她，昨天都疼成那样了，还让我下次再去玩的时候把她也带上。”
沈度瞥了他一眼，“你老婆本不赚了？”
“赚啊，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结婚时间定了，明年开春。”
“这么快”
“这还快啊，要不是被那案子拖着，我高低今年就把婚礼办了，哪儿还用得着拖这么久。”
沈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叹了声气。
“你叹什么气？”
“连你都要结婚了，”沈度啧了一声，“挺伤感的。”
“诶我说，”季哲远往前靠了靠，“这哥们儿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动静？”他语气懒懒的。
季哲沉默一会道：“自从跟任苒分手以后你就一直没再找，不会还惦记人家吧？”
沈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视线专注地盯着前方，“你很有想象力。”
“这都快两年了，喜欢你的女人也不少啊，咱律所那些姑娘就不说了，当事人就有好几个，”他八卦地凑近问：“你就愣是没一个喜欢的？”
过了三十以后，沈度没少被催过婚，毕竟年纪到这儿了，身边亲戚朋友也旁敲侧击地说要给他介绍，不过都知道他这人有主意，催了两次无果也就没再提过。
季哲远这么一提起，他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小姑娘的模样。
沈度沉默了。
“你去哪？”季哲远见他开得方向不对，“不回律所？”
沈度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打起转向灯，“我回去补个觉，车你开走吧，顺便帮我洗个车。”
说完他就下了车。
季哲远摇下车窗朝他喊：“你大爷！”
回到家以后，沈度直接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了套衣服出来以后还是觉得身上冷，喉咙还有些发紧。
他叹了口气，走到客厅，拉开茶几底下的抽屉拿出耳温枪。
耳温枪亮着红灯，屏幕上显示39度1。
还挺高。
沈度有些想不通怎么就发烧了，自己明明烤了一晚上的火。
吞了颗退烧药，他起身回到卧室裹上被子，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明明挺困的，可这会儿又突然睡不着了，他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相册。
照片里，少女靠在他的肩头，轮廓恬静淡然，脸被光染成了淡淡的橙色。
他拍了很多张日出的照片，唯独这张，沈度没有给她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正拍着日出，又鬼使神差地把镜头转向了她。
可能是眼前的女孩，胜过日出破晓映射出的炙热。
沈度熄灭屏幕，轻声呢喃，像是在提醒自己：“真是烧昏头了。”
第43章 感觉你在报复我
假期最后一天，女生宿舍已经有不少学生陆陆续续回来了。
林茉是下午的航班，到沪市估计得凌晨，方依然跟程旭则被堵在了返程大潮的高速上。
姚念一个人无所事事，准备把相机里那些照片传到电脑上，顺便发给宋筱琳。
她刚打开电脑，盯着桌面呆滞了半晌，猛地一拍脑门。
难怪昨天沈度送她回学校的时候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她相机落沈度车里了。
姚念给沈度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
估计是在忙。
她想了想，又给季哲远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里面传来的是个女声，“喂？姚念吗？”
“筱琳姐？”
“是我，哲远这会在见客户，你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不不，”姚念忙说：“我刚刚想传照片给你，发现相机掉沈叔叔车里了，给他打电话又没接，所以才想问问哲远哥。”
“可是沈律今天没来律所啊，听哲远说好像是发烧了。”
“发烧了？”姚念音调猛地拔高：“严重吗？”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诶。”
她很快想起昨天早上在帐篷醒来的时候，沈度那件外套是盖在自己身上的。
他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毛衣，一夜没睡，还在风口坐了这么久。
“筱琳姐，”姚念声音一紧：“你知道沈叔叔家的地址吗？”
“你要去看他？”她的声音带着诧异。
姚念把外套拉链拉上，短暂停顿了一下，“我去拿相机。”
“那行……待会哲远回来了我让他把地址发给你。”
宋筱琳刚挂断电话，季哲远正好回到办公室，他端起办公桌上的水灌了一大口，抱怨道：“太难缠了，我喉咙都快说冒烟了还不行，偏偏要等沈度回来，简直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宋筱琳把手机还给他，“刚刚姚念打电话来问你沈律公寓地址，你先发给她。”
季哲远接过手机划拉了一下，“要地址干嘛？”
“好像说相机掉沈律车里了。”
“他车在我这儿啊，”季哲远放下杯子，“让她直接律所拿不就行了。”
“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宋筱琳若有所思，“我说沈律发烧的时候，这姑娘的语气听起来很紧张啊。”
还有在营地时姚念冲上来护着沈度的样子，她这会细细琢磨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劲。
“诶，哲远，”宋筱琳眼珠一转，“你说……姚念会不会对沈律有意思？”
“瞎扯吧你，”季哲远不以为然，一边回信息一边说：“你也不看看他俩差了几岁，放着学校里这么多年轻帅气的小鲜肉不喜欢，喜欢沈度？”
宋筱琳默默走上前，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那你也喜欢年轻的是吧？”
“诶诶诶，”季哲远吃痛地嚎了一声，“我心里就你一个，这都马上要结婚了你瞎吃哪门子飞醋啊。”
―
沈度这一觉睡得跟昏死过去一样，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跟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门铃响了两声，他迷迷糊糊地走下床，想不通谁会在这个点找他。
估计是大脑被强行开机还没清醒的缘故，沈度踩上拖鞋走到客厅，连猫眼都没看就直接打开了门。
小姑娘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穿着件白毛绒外套，头上罩着同款毛毛渔夫帽，跟北极熊似得站在他家门口。
沈度嘴巴张了张，表情明显有些震惊：“你怎么过来了？”
他说话声音明显比之前哑了不少，嘴唇发白，额角渗着细细的汗珠。
姚念拧着眉看他，“哲远哥说你发烧了。”
“先进来，外面冷。”沈度握拳咳嗽了一声，接过了她手上拎着的东西，又从鞋柜拿了双拖鞋出来放在地上。
姚念换上拖鞋，这双男士拖鞋在她脚上显得很大，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她浅浅看了一圈，沈度家是个大平层，打扫得很干净，整体偏暗色调，跟他办公室装修风格差不多。
他似乎很喜欢木质家具，餐桌椅、餐边柜、电视柜都是原木色的，客厅中间铺了块巨大的茶色地毯。
见沈度进了厨房准备倒水，姚念摘下帽子忙说：“你别忙了，我送点东西过来就走。”
“着什么急，”沈度拿起手机看了眼，“给我打电话了？”
“嗯。”姚念心里莫名堵得慌，“是不是……那天露营着凉的？”
沈度盯着她，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所以你是来照顾叔叔的？”
姚念选择性忽略了他的问题，“你吃饭了吗？”
“没呢，这不是才刚醒。”
她把放在桌上的保鲜袋打开，先是从里面端出一碗白粥，紧接着又端出一碗南瓜粥，当第三碗黑米红枣粥摆在他面前时，沈度的额角抽了抽。
他忽然想起姚念住院那段时间，自己整整让她喝了一周的稀饭。
“怎么感觉……你在报复我？”
姚念以为他没胃口不想喝粥，一本正经地解释：“发烧了要吃得清淡点，而且你手臂上还有伤，也是要忌口的。”
“行，”沈度打开食盒，幽幽道：“小姑娘买的粥，必须得喝完。”
她往袋子里掏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
沈度舀起黑米粥喝了一口，“你吃了没？”
“还没，”姚念出来的急，又火急火燎地跑去买了一堆的东西，也没觉得饿，“我等会走了再吃。”
他把餐椅往外拉了一把，“那坐下来一起吃。”
姚念默默看着桌上剩下的白粥和小米粥，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想喝粥。”
沈度勾了一下唇，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他从昨天到家以后除了喝水就没吃过东西，这会儿一碗热乎乎的粥下肚，整个胃都暖了起来。
不过身上酸胀的感觉并没有减轻，喉咙口像是被一团棉花糊着，沈度没忍住又咳嗽了两声。
女孩外套上的绒毛拂过沈度的脸颊，下一秒，带着凉意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沈度松怔片刻，感觉呼吸有些加重。
“好烫，”姚念皱眉，“你一直没退烧吗？”
他拿过耳温枪测了下温度，有些想不通明明已经出了一身汗，怎么温度还是一直降不下来。
“38度9……”姚念喃喃，立马说：“沈叔叔，你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
“别这么紧张，”沈度不以为意，“吃个退烧药就没事了。”
姚念坚持，“你现在饭刚吃完不能马上吃药，你先去进去躺着，我等会把药拿进来给你。”
见小姑娘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沈度只能无奈地进了卧室。
他虚掩着房门，透过缝隙正好能看到她穿梭在厨房的身影。
第44章 雪梨热橙汤
姚念从小到大没怎么照顾过人，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她先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又想起自己以前发烧时也是咳得厉害，嗓子疼得跟吞刀片似得，每次这个时候乔淑珍都会给她炖雪梨热橙汤，两碗下去喉咙立马就能舒服不少。
把桌上沈度刚刚吃完的食盒收好，姚念又翻了翻自己带来的水果，雪梨和橙子倒是都买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乔淑珍。
“小念，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妈妈？”乔淑淑那边的声音“哐当哐当”的，姚念有些听不清她的声音。
她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你等会。”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滋滋滋的电流音，不一会嘈杂声就消失了。
“妈妈在火车上，现在听到了吗？”
听到了，”姚念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梨，在手上掂了掂，“雪梨热橙汤梨和橙子的比例是多少？还有，咳嗽的话能放冰糖吗？”
“雪梨热橙？”乔淑珍立马问：“你发烧了？”
“不是我，就是……就是一个朋友。”
电话那头默了半晌，姚念听到她笑了一声，语气促狭：“是男朋友吗？”
“不是，”她很快反驳：“就是普通朋友。”
姚念心虚地往卧室的方向瞄了一眼。
乔淑珍声音里的笑意愈发浓烈，“你都大学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啊，是你们学校的吗？”
“妈――”姚念拉长音调无奈道：“真的没有谈恋爱，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还害羞上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发微信给你。”
挂了电话后，姚念见时间差不多了，拿着退烧药和已经晾温的水走到卧室门口。
她敲了敲门，轻声问：“沈叔叔，你睡着了吗？”
沈度没有回应。
她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轻轻将门推开，卧室窗帘全拉着，光线很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