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想告诉他没关系，想告诉他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沈度一声轻叹：“虽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但……还是要跟你道个歉。”
她小心侧了下头，正对上车灯下那道略显幽深的视线。
男人五官清俊，轮廓英挺，车内的暖灯下，睫毛落在眼睑，留下团扇似的阴影。
是不管看了多少次都会心动的脸。
姚念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勇气，她要用行动告诉他，她不需要道歉。
逼仄的车厢内，女孩收回搭在车门上的手，下定决心一般，慢慢凑近他，随后嘴唇快速触碰上他的脸颊。
突然想起那个篝火燃烧的夜晚，姚念曾告诉自己，在没有明确沈度的心意以前，她不会贸然表白。
但这一刻，她愿意将所有暗藏的情愫全盘托出。
第51章 想念开出了花
不过姚念的勇气在亲完他的瞬间就彻底耗尽了。
下一秒，她仓惶地下了车，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进了别墅，只留下一脸愣怔的沈度。
他神色恍惚，抬手摸了摸侧脸，上面仿佛还留着还未来得及散尽的余温。
姚念回到房间，走到床边坐下，神色呆滞。
她觉得自己现在方寸大乱，于是在凌晨三点给许嘉怡发了一条信息。
许嘉怡居然还没睡，先是发来了一长串的感叹号，随后立即回了个电话给她。
“卧槽！！！！！”
电话那头传来许嘉怡的尖叫声。
姚念忙把手机挪远了些。
“所以是他先主动亲的你，然后你又亲了他？”许嘉怡兴奋地问。
她把羽绒被往头上一盖，闷闷地说：“我一下没控制住。”
“你们还真是……”许嘉怡缓缓飘出四个字：“礼尚往来。”
见她噤了声，她继续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许嘉怡无语道：“亲完以后啊，按照剧情发展走向不是应该确认关系了吗？”
姚念默了几秒，“我回家了……”
“……”许嘉怡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说：“你是不是傻？说你怂吧，你敢亲人家，说你不怂吧，居然亲完就跑了！”
“你的意思是，”姚念弱弱地问：“我应该直接表白？”
“不然呢？他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你这时候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啊！”
电话挂了以后，姚念往后一倒，陷入软软的床垫，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他说，愿意对她好。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是喜欢她的？
她浅浅吐了口气，嘴角似乎还沾染着他的气息，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脸又不受控地灼烧了起来。
今晚的海风和礁石都知道，这是她的初吻。
―
大年初一，后半夜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雪，睡梦中，姚念隐隐约约听到轻纱摩挲似的稀碎响声。
雪霁初晴，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照射进房间里。
她打了个哈欠，迷糊地走到窗边，打算拉上窗帘继续睡个回笼觉。
院子里积雪已经很深了，地面铺上了一片洁白。
姚念视线一顿，原本困倦的双眼愕然睁大。
那辆车静静地停在院里，车顶已被积雪重重覆盖，被冻结成了一片隆起的白色邱沙。
熟悉的车牌。
还是她昨晚下车的位置。
姚念来不及多想，立马转身冲出房间往楼梯下跑。
沈度靠在车上轻阖着眼，听到开门的动静，眼睛蓦得睁开。
小姑娘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家居服，缩着脖子，像是要被外面灌进的冷风扑倒。
他很快下了车，踏着雪走到她面前，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
对视的那一刻，姚念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明显是熬过夜的样子。
“你……一个晚上都在车里？”她震惊地问。
“你不是说雪天路滑吗？”沈度笑道。
“那也没让你待在车里啊！”
姚念有些生气，抓过他的手臂就要将他往屋里带：“我以为你昨晚就走了，你干嘛不跟我说啊，明明才刚发过烧，要是再着凉了……”
手腕忽然轻轻被扣住。
姚念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度收敛了笑意，视线认真地有些灼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感受到他手上冰凉的触感，姚念皱了皱眉：“进屋再说行吗？”
沈度拢了拢她肩上的大衣，继续开口：“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有必要对昨晚的行为给你一个交代。”
姚念愣了愣，微微抬头。
“在意识到对你的感觉超出该有的界限时，我试图正视跟你之间的差距，你才十九岁，应该享受独属于这个年纪最美好的恋爱，很显然，我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
她心下一沉。
紧接着就听到沈度叹息一声：“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永远那么理智。”
“你问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我想了一晚上，始终找不出别的理由，那唯一的答案就是――”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侧脸，姚念肩线显见地绷直了一瞬，像是带着强烈的预示，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他喉结微动，语速缓慢而坚定：“因为喜欢，所以想对你好。”
姚念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所有的悸动都来得毫无征兆，男人端坐在餐桌前，与周身的喧嚣格格不入，他漾着笑意的双眸，至此印入了心间。
她诚然竭力镇定地看着他，小声反驳：“我已经二十了……”
沈度顿了顿，话里带着依稀的笑意：“那二十岁的小姑娘，你愿不愿意让我一直对你好？”
她强行拉下向上轻跃的眉梢，硬撑着说：“你对我已经够好了。”
“那我换个说法。”
男人目光半分都不闪烁，直直与她对视：“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话音掷地，耳畔再不闻风雪之声，只觉嗡鸣阵阵，四野皆寂。
女孩茫然又慢吞吞地睁大双眼，瞳眸干净得诱人。
“我……”
沈度轻柔的嗓音，是一丝不苟的诚恳：“可能对你来说不太公平，我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经历，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但如果我们的心意存在了一些偏差，我也愿意退回原有的界限。”
“所以，”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缱绻，“不用着急回应我，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不需要，一秒钟都不需要考虑。
姚念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力抱住了他。
还是在她家门口，还是一样的拥抱。
不同的是，沈度终于不再克制，收紧手臂，将女孩结结实实地搂进自己怀里。
小姑娘的身体软得不可思议，细软的发丝被风吹起，像是小爪子轻挠下巴，他没有躲避，喉结跟着下沉，心跳也乱了节奏。
身上的外套顺势滑落在地，姚念埋在他颈窝里，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腔里肆虐的激荡，一下又一下砰砰撞击着。
她莫名想起收到他送的手表时，她难过得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一个像他这么好的人。
但这一刻，所有的想念开出了花。
少女埋藏的心事，像昨夜绽放的烟火，盛大喧哗。
第52章 还叫叔叔？
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冻得都发抖了，沈度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我们先进去？”
姚念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揉了揉鼻子：“早就让你进来了。”
进屋以后，沈度才觉得自己僵直的身体逐渐回温。
姚念从厨房端了杯牛奶出来递给他，像是对新的身份还没有适应，别扭地开口：“沈叔叔，你等会还是去楼上睡一觉吧，那个……我去铺床。”
他接过牛奶，顺势扣住她的手腕，笑得眉眼舒展，看上去心情极为愉悦。
下一秒，姚念听到他问：“还叫叔叔？”
她讷讷抬头，恰好跟他略挑的眉眼对上。
姚念含糊道：“我习惯了呀。”
“那得改这个一下习惯，不然──”沈度顿了顿，“总觉得很有负罪感。”
她沉默了一下，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了”
沈度放下杯子，拉长音调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怕委屈你，小姑娘第一次谈恋爱，就找了个年纪这么大的男朋友。”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姚念飞快地扬了一下唇，然后一本正经地宽慰起他：“你千万别这么想，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老。”
沈度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幽幽道：“之前是谁一直攻击我年龄来着？还说什么要是在古代……”
姚念臊得不行，扑上去想要去捂住他的嘴，结果动作急，踩到了沈度的脚尖，整个猛地身体向后一仰。
沈度手里的牛奶还没放下，又怕她摔倒，立马单手托住了她腰，杯子里的液体不可避免地洒了几滴出来，而两个人的脸也瞬间拉进。
近到可以看到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和漾起的红晕。
沈度察觉到小姑娘有些紧张，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甚至都感知不到她的呼吸。
短暂的沉默后，沈度抬手将她扶稳，重新直起身，望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又炙热。
他嘴唇贴近她的耳侧，也压低了声音，话里带着浅浅的气息：
“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窗外的冰雪在暖阳下逐渐消融，冰晶颗粒开始松动，瓦解，沿着屋檐树枝滴答落下，化作一汪汪清澈的水洼。
姚念站在厨房门口，反复向他确认：“你真的不用休息一下？”
沈度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笑着回答她：“你觉得我现在睡得着吗？”
姚念撇撇嘴，看着他将鸡蛋敲破，倒进碗里搅拌了会儿。
相比她做雪梨热橙汤那惨烈的过程，他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起锅烧油，蛋液瞬间在锅中膨胀，滋滋冒响，很快就变得金黄蓬松。
大年初一点不到外卖，姚念家也不剩什么余粮，沈度只能化繁为简，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煮碗面条来填饱他小女朋友的肚子。
“对了，”沈度往锅里灌上水，偏头说了句，“等会吃完面去把行李收拾了。”
姚念从橱柜里掏出两个碗放在灶台边，愣了一下：“收拾行李干嘛？”
他盖上锅盖，“跟我一起回沪市，早上我看到有几个人在你家门口转悠，看着不像善茬。”
刚才得雀跃一下被冲淡了不少，“他们又来了？”
听到又字，沈度皱起了眉，“他们之前来过？是什么人？”
“估计是我爸的债主吧，”姚念闷声说：“他进去以后，这些人一波接着一波来找事，我都快习惯了。”
沈度眉毛愈发紧蹙，盯着她上下打量：“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没有，”姚念忙说：“我压根就没开门。”
锅里的水沸腾开来，沈度把火关了。
“所以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可是我爸他……”
“我初七会过来一趟，”沈度说：“会见完姚总以后我们再决定这个官司该怎么打，在这之前，你不要跟这些人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触。”
她小嘴紧抿着，神色看上去有些恍惚。
沈度放下长筷，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简单解决完中饭后，姚念很快去楼上收拾了下行李。
她蹲在行李箱前陷入沉思，万一姚湛东情况不乐观，这套别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法拍。
想到这里，她打开保险柜，把那两套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也一并装进行李箱。
说不定到时候会用到。
姚念想起六岁那年刚搬进来的时候，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她兴奋地在爬满青藤的院子里跑来跑去，姚湛东搂着乔淑珍站在落地窗前，亲昵地在她侧脸印上一个吻。
那时候，万家灯火还有属于她的一盏。
沈度洗完碗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姚念站在玄关边发呆。
“想什么呢？”
姚念呆呆地望着这栋别墅，低语了一句：“可能下次回来的时候，这里就不是我家了。”
沈度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现在只是暂时冻结，法拍程序起码要等到判决生效后，我们还有时间。”
“嗯。”她点点头，神色依旧怅然。
“小姑娘，牵个手吗？”
姚念看着他伸过来的那只手，注意力也随之被打断。
沈度的手掌宽厚而温热，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她垂下眼，感觉心跳的速度又快了些，温吞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沈度笑了笑，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姚念走出了别墅。
路面上的雪逐渐融化，变得湿滑无比。
姚念坐在副驾驶，看着沈度略显疲惫的侧脸，暗暗决定开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驾照考出来。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姚念悄悄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又默默地收回视线。
接着她就听到沈度轻笑一声：“想说什么？”
姚念抿了下唇我没有申请留校，宿舍暂时应该住不了。”
“谁让你住宿舍了？”
恰好遇上红灯，沈度点了脚刹车，侧过头看她：“住我那儿。”
小姑娘神色明显一滞，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会不会……太快了？”
沈度眉毛一抬，接着就开始笑，连带着肩膀和胸膛都在轻颤。
姚念见他笑成这样，声音带了几丝恼火：“你笑什么！” ”觉得你可爱，”沈度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姚念绷着脸，偏过头不去理他。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的同时，她听到沈度叹息一声。
“我还没这么畜生。”
第53章 他是我男朋友
路程过半，沈度将车停在服务区。
他拿起手机，偏头问姚念：“我去买水，有什么想吃的吗？”
姚念往窗外瞄了一眼。
年节服务区的人人比平时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几辆车停在车位里。
她想了想，解下安全带锁扣：“我跟你一起去。”
沈度绕到副驾驶替她开了门，语气促狭：“这么一会都舍不得离开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