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芜荼闻言被吓得缩成一团。
坏女人吩咐她手下去拿什么了?
又是什么折磨他的刑具吗?
他听到马车外响起马蹄声,定是那个副将去拿东西了,他本就腹痛,现在又要被坏女人折磨,他心底里怪自己得寸进尺,有热水喝就该知足才是,干嘛跟坏女人提条件。
现在又要自讨苦吃了。
他已经足够疼了,实在不想再被折磨。
他继续哀求着:“我真的只是想暖和一点……什么都没想做……别再打我了……”
他感觉肚子更疼了。
姜守烛也没理会他的哀求。
很快,马车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是妍副将取完东西回来了。
第20章 怎么办呢
但是他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传来,只是听到一声响动。
嬴芜荼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姜守烛用一个铜制的罩子将炭盆罩起来了。
这是寻常家里用的炭炉罩子,防止火星飞溅引起火灾。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嬴芜荼慢慢放缓呼吸,让自己狂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就是……
他还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他偷偷嗅一下,好像正是炭盆里传来的,他见坏女人没有动作,便伸长脖子凑近去看。
他看到炭盆的边缘还烤着两颗玉米。
原来是烤玉米的香气。
嬴芜荼咽了一下口水,他又慢慢坐回马车角落里。
现在坏女人一没打他,二没把炭盆挪回去,叫来属下也只是送了一个防止起火的罩子。
那他可以好好烤烤火,让身子热乎一点,试图缓解腹痛。
就是……
除了马车辘辘前行的声音,还有玉米粒被烤爆的“毕剥”声。
这声音传到嬴芜荼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又吞咽两下口水。
他饿。
自从被坏女人俘虏后,就没有吃饱过。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反正坏女人是不会给的,坏女人不打人就很好了。
直到姜守烛打开炭盆上的铜罩,拿出两颗烤玉米……
嬴芜荼还是缩着坐在角落,他的脑袋埋在膝盖上,他不由自主地嗅了两下身边的空气。
好香甜……
然后这份香甜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姜守烛一只手拿着玉米,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嬴芜荼被敲了脑袋,还以为坏女人又要打人,他刚抬起头,就看到送到面前来的烤玉米。
“吃了。”姜守烛说完,见小兔子还在那一直发愣,都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这刚烤好的玉米本就烫手,她不知道小兔子是不愿意吃还是被打傻了,怎么呆呆的,她随手将玉米丢到地板上,随口道:“爱吃不吃。”
她又不惯着他。
直到烤玉米掉到地上,滚到嬴芜荼的衣角上,他才后知后觉拿起烤玉米。
有点烫手,他连忙将烤玉米左手倒右手,再从左手倒右手,反复倒弄着,舍不得玉米掉下去,也不敢放开手,生怕她又抢回去。
“演杂耍呢?”姜守烛那边已经吃上了,看着小兔子在那倒弄来倒弄去的,她笑道。
“有点烫……”嬴芜荼赶紧解释着,解释完又怕她误会,继续说:“我马上就吃。”
他都快饿傻了,顾不上玉米还很烫,低头“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姜守烛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她没见过啃玉米这么快的人。
这嬴芜荼还真是属兔子的?这兔牙这么好使?
就在几个眨眼间,嬴芜荼将一整根玉米全啃光了,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仿佛在回忆滋味。
没吃出什么滋味,主要是太饿了。
也怕被没收,所以赶紧吃进肚子里,这样才安心。
嬴芜荼吃了个小半饱,他正琢磨吃完的玉米棒子放在哪,一抬头,见到坏女人正盯着自己看……
他有些害怕。
害怕中,又有些……不自在。
他用手摸了摸嘴角和脸颊,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玉米粒粘在脸上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为什么被坏女人盯着的时候,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明明在坏女人的面前,什么狼狈的模样都有过,早就没有形象一说了。
姜守烛见他摸脸检查的动作,她回过神来,自己继续吃手里的烤玉米了。
盯着他看干什么?不过他确实有点……可爱。
她不禁想,还好没有舍得杀掉他。
他咬人的时候有咬人的可爱,不咬人的时候,也有别样的可爱。
姜守烛又看到自己右手虎口处的牙印,是小兔子咬出来的。
她现在觉得,这个牙印也有点可爱。
完了,是不是吃烤玉米吃中毒了?
姜守烛三口两口吃光,然后打开马车车门,将玉米棒子丢出去……
嬴芜荼也眼疾手快,将玉米棒子一并丢出去,再赶紧缩回自己的小角落坐好。
毕竟门口那边有风,他肚子疼,不想吹冷风。
马车车门重新关上。
眼下已经是后半夜了。
姜守烛躺在软榻上,看着还缩着坐在角落的人,她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上来睡。”
嬴芜荼当然想上床去睡了,她的床又软又暖和,她又是一个强壮的大女人,很是体热,这点在他被抱着睡的那夜就知道了,所以如果现在能上床被她抱着睡肯定很舒服。
但是不行。
他来月事了。
他什么都没准备,刚才丢玉米棒子的时候动了一下,他又感觉有一股血流出来,他已经够难堪了。
他不想被坏女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更不敢把血弄到她的床上。
“又不听话?”姜守烛以为小兔子今晚已经很乖了,所以才给他又吃了点东西,怎么一转眼又倔强起来了?
“不是……我就不上去了吧,我在这里就挺好的。”嬴芜荼说完又将自己缩了缩。
“我让你上来就给我立刻上来!”姜守烛语气不善地命令道。
嬴芜荼听到她的语气变了,和刚才给他吃玉米的语气差多了,他连忙说:“我不方便。”
姜守烛更不懂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给你三个数!三!”
嬴芜荼的手捏紧了袖子,连小腹都更剧烈地绞痛了。
“二!”
嬴芜荼还是不动,他仰头望着床榻上的人,他看到她已经坐起来了,他疼得眉头都搅到了一起去,“我真的不行……”
“一!”
最后一个数落下之时,姜守烛一伸手,揪住嬴芜荼脖颈上的系带,动作粗暴地将人拖到了床上来。
嬴芜荼惊呼一声,他的后腰被床沿硌着拽上来。
他知道这下完了。
因为他感觉血流出来更多了。
姜守烛还满脸怒气,将人拽上来后,刚要骂人,就见到小兔子眼神惊恐地看着床……
她也顺着那视线看过去。
看到了一小块血迹洇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嬴芜荼吓惨了,他紧张兮兮地用衣角去擦拭那块血,但是越擦越脏,根本就擦不干净。
第21章 敌人就是敌人啊
而嬴芜荼都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你这是……小产了?”
姜守烛以前有个小侍,很得她心意,夜夜宠爱。
不久小侍就怀孕了,即使是孕期也缠着她。
但是却因为太过激烈而小产了。
那还是姜守烛的第一个孩子。
这名小侍伤心欲绝,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去寺庙出家了。
从那之后,她家里的男人们就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
所以她现在看到这一幕,就想起那名小侍。
“不……不是,我是来那个了,求你别打我,我不是故意弄的。”嬴芜荼感觉自己又要挨打了,他还小心地伸出手,去拽她的衣角。
“哪个?”姜守烛听不懂。
“就是那个……”嬴芜荼不好意思直接说。
姜守烛想了半天才明白。
“算了。”姜守烛倒是没有发怒,她仅仅只是想起那名小侍,算是爱屋及乌,对小兔子生出了几分怜悯。
毕竟那还是她第一个孩子,还和母亲商量着若是生出女儿,该取个什么名字。
可惜,后来再也没有过孩子。
“来人。”姜守烛打开马车车门,对妍副将比划了一下。
嬴芜荼直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他感觉自己要被杀了。
那姐妹们呢,会不会也一样被活埋?
该怎么恳求她才好……
不等嬴芜荼想出能让她消气的法子,就见妍副将抱着一床新的被子回来了。
姜守烛将新被子丢到嬴芜荼的脑袋上,将那一团人都盖住了。
“铺床。”她命令道。
嬴芜荼从被子里钻出个小脑袋,疑惑地看向她。
“听不懂话?你把我的床弄脏了,重新铺床!”说完,姜守烛去马车的凳子上坐着,等嬴芜荼干活。
嬴芜荼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大声,赶紧爬起来铺床。
染血的被子被撤下,嬴芜荼的肚子还疼着,但是他不敢耽误。
他一边手脚麻利地铺床,一边偷偷观察坏女人的脸色。
她为什么没生气?
甚至连骂人都没有……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嬴芜荼重新铺好了干净的床榻,他局促地缩在马车角落,小心地看着她。
姜守烛重新上床,并将被他弄脏的被子丢到马车地板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这条被子就给你了,在回京之前,不许上我的床。”
说完,她就躺下了。
嬴芜荼又一次被被子蒙住了脑袋,他在被子里懵了好一会儿才钻出来。
坏女人这是……在关爱吗?
她竟然这么体贴?
嬴芜荼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小粽子。
他的衣裳不保暖,但现在有了厚实的被子,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腹痛也缓解了不少。
而且……
嬴芜荼将脸埋在被子里猛吸了一大口。
全是她的味道,很好闻的味道。
很安心。
还带着余温,这是她的体温。
嬴芜荼越想越开心……
此时,姜守烛突然翻了个身,她语气更冷地说:“允许你把那个拿出来。”说完就又翻回去了。
嬴芜荼还以为她说了一句梦话,他眨了好半天的眼,都在确认这究竟是她开恩,还是自己听错了。
姜守烛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她又翻过来,问:“该不会疼死了吧?”
她还打算坐起来看看。
“没没,还有气……”嬴芜荼赶紧回话,他确认自己刚才没听错。
不知道坏女人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但不需要去想那些,赶紧把那该死的、折磨他的东西拿出来才是要紧事。
然后马车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嬴芜荼终于好受些了。
姜守烛听着那声音听得一阵燥热。
嬴芜荼很想问问,坏女人为什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但他又不敢问。
一直挨到天亮。
嬴芜荼烤着火炉,又围着棉被,一整夜过去,他的腹痛缓解了不少。
早晨天亮时,大军停下休整吃饭。
姜守烛这次单独多要了一杯牛乳,是一整杯的,全都给嬴芜荼喝了。
嬴芜荼喝得感激涕零,但同时,他又在想,不知道姐妹们能不能喝到牛乳,坏女人应该不会给俘虏们都喝珍贵的牛乳吧?
嬴芜荼喝光了牛乳,腹中更舒服了些,他看坏女人的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便试着得寸进尺:“那个……能不能让我见五殿下一面,我们都是男子,我现在一直那个……我得处理一下,要不然该把你的马车地板也弄脏了。”
说话时,嬴芜荼的语气还有些颤抖,好像不光害怕被她拒绝,更害怕被她打。
但更害怕的是,垫在杯子下的那张纸条被她发现。
“男人真是麻烦。”
姜守烛嘴上嫌弃着,她下了马车,叫人把五皇子叫来了。
嬴小舞一路上一直都是一个人坐马车,他无聊坏了,几次三番想要上姜守烛的马车,但是都没被应允,没想到现在姜姐姐主动叫了自己,他简直开心坏了。
可是姜守烛见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嬴小舞,只是冷冷地说:“你上去,帮帮他。”
毕竟他们都是小男人,还是他们更懂一些。
嬴小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指着马车里面,问:“帮什么?”
姜守烛懒得解释这种事,没有耐心地说:“你上去就知道了。”
嬴小舞忧心忡忡地打开车门,就看到那个贱货裹在被子里缩在马车的一角。
嬴小舞心里的嫉妒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说怎么姜姐姐不肯理自己呢,原来是马车里藏了那个贱货!
这贱货还装出一脸单纯无辜的样子!
他看着就来气!
嬴小舞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不想在姜姐姐面前露出不温顺的模样,所以就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他倒是要看看,这贱货要搞什么花样。
姜守烛并没有守在马车附近,而是和妍副将走得稍远了一些。
听妍副将汇报今晨的飞鸽传书。
姜守烛听完后,又想起昨夜自己对小兔子的那些优待,她的视线远眺,看向京城的方向。
可视线里只能看到皑皑雪山。
她并没有立刻往马车那边走,而是和妍副将并肩站在原地。
就给小兔子一点时间吧,反正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且,她也很好奇。
――
马车里,嬴芜荼一见来人,心中一阵狂喜,他赶紧伸出手……
“干什么?”五皇子嫌弃地躲开,没好气道。
“五殿下你别声张,先听我说,我有人手在外面联系上了,她们有一箱火药,可是她们没法靠近姜守烛的马车,而我被囚禁在此,也不能去行动,我需要你去偷两身她们士兵的衣服,这样就能让我们的人接近姜守烛的马车了,殿下,这是我们的唯一的报仇机会!”
嬴芜荼说的时候,舌尖还泛着牛乳的奶香,裹着的被子还带着暖意。
但敌人就是敌人。
永远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