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年累月的练习,让她融会贯通,从前的她倒是雕过木偶用的琴,如今的琵琶,虽说一样复杂,但是也更得心应手一些,不至于耗费大量时间。
当然想做的精美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只能做出一个勉强能弹奏出声音的琵琶,甚至音准也不太能行。
做完的晚上,扶光将柳蔓枝叫过来试。
柳蔓枝见着琵琶,眼里有了星光,她立马变成木偶状态上去抚摸琵琶弦,是真实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琵琶,但琵琶的一弦一柱如何拨动刻在她的魂魄里。
她用她木偶的手去拨动琴弦,悬浮于她上空的丝线随着她的手浮动。
于木偶中的她欣喜若狂,一遍遍的试音道:“确实音准不太行,不过没事,我可以调一调。”
她又幻化成原来的模样,琵琶躺在地板上,而她显然还是触碰不到琵琶。
许清江捡起琵琶,给琵琶抱上外壳。
许清江:“蔓枝姐,我想请你来为这出戏演奏。”
柳蔓枝肯定道:“当然可以的,若是需要我可以做你们戏里的人物。”
许清江:“若是有需要定然叫上蔓枝姐。”
但是让柳蔓枝去做戏里的人物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但是确实能吸引人,许清江考虑后还是放弃这个方法,让柳蔓枝在背后奏乐更为妥当。
几个鬼加一个半人许清江,排练了一周,方才达到一个能上台的节奏。
她们没有时间,继续磨合完美,要用这粗略的表演,去表达她们的愿景。
这一周,柳濯清定好日期,也帮忙给王老送上请帖。
柳濯清为他们安排好场地,只待好戏登场。
第18章
柳濯清为他们安排好的场地在花楼大厅,她为他们搭建了一整个戏台,这戏台还可以卡住视线,在表演时让观众看不见她们的脸只注意底下的木偶,让观众甚至无法发现台上有几个人在表演。
当然也有因为人手实在不够,有需要扶光好动用怨气好帮衬一二的原因。
到了表演的傍晚,王老带了徒弟过来给他们充场子。
除了王老等一行人,当然这其中也有许多有兴趣的百姓前来,他们或许觉得新颖前来,或许好奇内容而来,或许只是停下来驻足片刻,当然有人来这便够了。
戏幕被拉开,柳蔓枝也在后边弹奏起琵琶,舒缓,娓娓而谈。
戏幕的背景是盲女的房间。
扶光提着盲女,随后跪倒在舞台上捂住自己的眼睛,许清江提着富商也随之登场,随后搀扶着盲女躺在后面的床上,富商开始张望,应是在寻找人来。
过没多久,由何方提着的医者过来,医者一只手上还提着医药箱,做的很是精巧。医者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上手摸了摸盲女的眼睛,随后对着富商摇头,转而看向盲女再次摇头。
这,表明这盲女已经没救了。
富商跪倒在地,手微微颤抖捧起白纱遮住住盲女的眼睛。
琵琶声逐渐便缓慢,流露出悲伤,显露出着富商的心境。
何方提着医者下场,立马换上另一只木偶,一位蒙着黑袍的祭司。
柳蔓枝弹出来的琵琶声也逐渐诡异起来,一上场的祭司便来瞧见一下盲女,随后靠在富商的耳边遮住他的耳朵,似乎是在窃窃私语。
观众虽是一头雾水,但也带起了疑惑,
布幕落下。
扶光用怨气,迅速布景,扯掉方才的床铺桌子,摆上几丛花坛,这是一个园子景象。
又拉开,下一幕。
琵琶声急促起来。
众人也都朝着这里看过来。
扶光提着木偶——一名女子,正在园子里赏花。
昏暗之下,许清江提着富商木偶登场,富商背后拿着剑,走到一位女子身边,女子毫无防备,富商将剑提起来刺向女子。
女子捂住胸膛,随后骤然倒地。
她,被富商杀害了。
何方撒起“白雪”,戏幕随着满景的白色落下。
扶光迅速布景,舞台一半盲女的房间一半是宅府大门。他固定好盲女同那么被害女子,她们静静的躺在舞台上了无生息。
外面昏暗的夜色,随着幽暗的琵琶声,戏幕缓缓拉开。
富商挖出女子的眼睛,一片血红,他捧着眼睛,走到盲女身边。
这一场观众便明白富商在干什么,他为了医治盲女,枉顾性命。
眼睛掉了,掉在地板上。
他失败了。
他不会成功的。
这也是许清江想告诉关清和的,不管能不能穿到他的耳中。
富商跪在地上,拍着地板。
扶光提起女子的家人登场,在女子家人一旁是由何方提着的衙役木偶。场面上女子家人带着衙役找上富商门来,拍打富商的家门。
富商慌张的打开门来,迟疑,一后退,往盲女奔去,随后被衙役抓住。
衙役同女子家人往里看去,盲女冰凉的躺在石头上,一旁还有被害的女子。
戏幕起又落下。
扶光撤掉场上所有的道具,摆上形台。
最后一幕。
富商被套上枷锁,恍惚走上刑台。
衙役将他往台上一摁,刀落下,像杀猪一般,富商的头分解,掉了出来。
女子的家人捂住脸,抬起手来,一副喜悦的模样。
戏幕结束。
一场没有对话的木偶戏,却胜过许多。
众人鼓起掌来,好不吝啬表达赞赏。
目的达到了。
许清江同周围的扶光,何方会心一笑。
王老坐在其中不语,散了场王老拄着杖来寻许清江。
王老肯定道:“许姑娘这出戏,演活了。”
他抓着自己的衣袖,踟蹰看向她,深邃的眼眸是他深深的期待。
王老问的颤抖:“许姑娘,这戏本子是你写的吗?”
他为什么这么问?许清江的心里是不解的,但他没有恶意,许清江如实摇摇头。
王老平淡道:“这戏很像他的风格。”
是何方?
“他回来了。”王老突然笑了,他很肯定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看来是了。
王老:“许姑娘,我能见见他吗?”
戏幕散场后何方便飘走了,她并没有办法限制他,看来何方同王老也有渊源。
许清江:“我见着他便问问。”
王老:“有劳姑娘了。”
扶光在一旁拉住许清江的衣角。
王老好奇的打量起扶光。
王老:“你是同他一样的东西吗?”
扶光刚刚便站在一旁听,自然知道王老口中的“他”是谁。
扶光很自然的回答:“不是。”
他们形成的条件完全不一样,自然不是一样的,形成的条件便决定了他的上限。
王老虽见多识广但也未明白他现在是如何存在,但他还在,便足矣。
柳濯清开始安排下一场演出,给许清江交代明天表演的地方,去哪里寻找。
交代完后,许清江便同扶光回去自己的院子。
何方正坐在屋顶,没错,就是坐在屋顶上等候着他们。
“怎么才来。”何方往下丢去一坛酒。
许清江手忙脚乱的抱住。
许清江对他喊道:“我不会喝酒。”
何方几分醉,依靠在屋顶檐角上道:“学。”
何方:“今天高兴,喝点。”
许清江:“别喝了,下来,我问你个事。”
何方恍惚过来,转过来面向许清江:“什么事啊?”
许清江问出王老交代的事情,对他喊道:“你认识王老吗?”
何方疑惑:“王老?谁啊?”
王老这个称号,对于何方来说自然是没听说过,毕竟何方若是活着也如王老一般年岁。
许清江也不知道王老叫什么,便描述道:“买木头的?”
“王财来?”何方想好一会从脑海中翻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许清江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但跟王老的脸对上到和这个名字几分相搭。
许清江转达王老的意思:“他找你,他想见见你。”
何方颔首,表示可以,他也许久没有见老朋友,他的老朋友也大多都不再记得他,没想到……
还有人记得他。
第二天的表演是正午,王老依旧来了,坐在最前边等候着,旁边是着男装的柳濯清。
何方看见他,微愣,飘上台后。
今天的戏拉开帷幕,柳蔓枝的琵琶声也吸引人,台前的观众也越来越多起来。
今天的表演也比昨天更为流畅。
戏落,待众人散去。
何方从台后走了出来。
王老瞧见,眼神泛起波澜,久别的故友,如今重逢,却已是人鬼殊途。
“和之?”何方势先交出王老的字。
和气生财,王老的字便唤做和之,王和之。
王老有些不可置信:“何……书生?”
从前都是他坐在台下看着他们表演,后来便物是人非,如今再次看见,心中欣喜不知从何言说。
“你,成了鬼魂?”王老指着他的脚底。
他的脚底在正午的太阳下赫然是没有影子的。
何方玩笑道:“变成鬼如何?不敢认我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王老摇摇头,他又感叹道:“倒是我,老了。”
何方依旧是五十年前的模样,而他已将步入耄耋之年。
何方:“老了也来看我的戏,说好要看我到老的。”
“好,好。”王老露着笑颜。
王老:“现在居于何处?”
何方:“在许姑娘院子上小住。”
“来我院子,我给你腾地方,住姑娘院子多有不便。”王老即刻邀请道。
王老说的在理,何方自然是没意见。
一旁的许清江见他们的关系也是意外,点了点头应下。
扶光也在旁含笑,表示认可,认可何方搬出去。
跟着柳濯清的安排,表演了一周后,百姓间也都传出来生息。
柳濯清也找人来引导方向,目标指向关清和。
……
“你听说了吗,有许多姑娘家进了关府便没再出来过。”城西的李二麻正跟齐家的齐大郎说着。
李二麻:“听说是给那人做成……”
齐大郎迟疑:“真的吗?”
齐大郎:“我女儿,失踪前好似也去了关府。”
当天晚上齐大郎浑浑噩噩的在街上走着,看着前边热闹便走去听的这一出戏。
他呆呆坐在戏台前。
戏幕后,许清江注意到了带上面具便走过来问他。
“大叔要喝点茶吗?”
齐大郎:“姑娘,你是演这戏的吗?”
“城主,真的杀了人吗?”齐大郎显然是不肯相信的。
许清江默不做声,便是默许。
齐大郎讲起他女儿失踪的事情。
这是这几天找到的第十个家庭。
证据,依旧没有直接能指认的。
扶光坐在她身侧,“没事,一定会有方法的。”
次日许清江依旧按照柳濯清的安排,继续表演。
一阵马蹄声响,是官兵来了。
扶光迅速的收起木偶。
扶光对他们比起口型:“快走。”
许清江自然是做过预设的,总归没有百姓见过他们的脸,从台上下来摘下面具便混进人群,扶光何方隐去身形,自然没人看见,而柳蔓枝也变成木偶被许清江怀揣着,台下的观众见状也纷纷散去。
官兵在四处搜寻起来。
“关城门,把他们找出来。”
第19章
许清江拉着扶光的手,混迹在人群之中,扶光带上那些木偶已经隐去身形,旁人是看不见他的,只有许清江能。
官兵混杂在人群之中,见有带着包袱的百姓便一整翻找。
扶光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走暗道。”
许清江入了小巷,有一口枯井,她像柳濯清一般打开枯井旁边的暗道的门往里边走。
暗道便在枯井之下,再往里,地下是漆黑一片的暗道,暗道并没有什么修饰,都是沙土,只是一条普普通通被挖向城外的道路。
枯井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暗道,许清江只能摸索着粗糙的墙壁向前。
扶光这显露出身形,他从身上翻找出火折子,打开吹一口气,火折子发出亮光来,他递给她一只亮着的火折子:“火折子。”
“还有烛火。”扶光又拿出一只红蜡烛来,示意许清江点上。
单独一根蜡烛会滴蜡油的,若滴到手上,会烫,会疼,许清江迟疑,伸手要去拿蜡烛。
扶光看穿她的担忧:“我拿着,没事。”
扶光对此并不甚在意,反正他的魂魄有自愈能力,就算碰到烫伤,也会修复好的,也不是很疼……
扶光看她不敢拿上来点,拿着蜡烛去靠近烛火,蜡烛被点上,暗道也亮堂起来。
“走吧。”扶光举着蜡烛温柔道,用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清江:“好。”
许清江快步走起来。
暗道还是有些长,她回头看去,蜡油已经滴在扶光的虎口。扶光没有注意到的模样,也没发出声音,许清江不敢再回头看去,虽说对于扶光来说没事,大概他感觉不到……
毕竟他看不见颜色,她也不确定他有什么感官。
她还是见不得一点,她往前奔跑,迫切的想逃离这里。
直到看见前方的光亮。
终于,出来了。
许清江松了一口气,向他看去。
扶光再她背后吹了蜡烛,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向她看去。
二人相视一笑。
关清和在寻找他们,他有动作。也证明他有问题,百姓间的传闻只会愈演愈烈,无论如何目的都算达到。
本来是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寻找证据,拿到证据,这下看来得按兵不动继续寻找证据了。
从暗道出来后便已经是日暮,暗道出来后便行往院子。
柳蔓枝也从木偶中浮现出身影来。
“这下应该如何?”柳蔓枝问。
许清江也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能不能寻找到关清和上一级。
她或许应该试着去找找他的上一级?但倘若他的上一级也如此呢?
许清江无力的摇头。
沿着回去的路走,正路过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