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丝傀儡——九一4【完结】
时间:2024-12-02 14:36:45

  日已完全落下,黎山传出哭声,阴风吹来,哭声随着树林空灵的响起。
  扶光抬头看去,眉头微锁:“那山上有动静。”
  “怨气很重。”扶光补充道。
  同你来的那天一般,后面的话扶光没有说出口,那是那天他去往黎山的原因。
  许清江远远的便听见声响,如她来的那天般阴森,有人在哭。
  是一阵很轻的呜咽声。
  她攥起袖角,背后泛起一阵鸡皮疙瘩,面部也觉得发麻。
  许清江深吸一口气道:“上去看看。”
  对了,她听那位农户说过这里如今叫鬼哭山,他说过是从几年前开始这个样子的。
  许清江往山上走去,初春后枝丫疯涨,山上的草木已经比她上次来时还要丰茂,有的甚至有些已经长到原来堪堪能走的路上。
  柳蔓枝在周围一言不发的飘着,她也觉得今天的黎山有些不对劲,跟她以前呆的又有些不同了,但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扶光在许清江后面随手折了地上一片叶子,放在鼻尖闻。
  “有血的味道。”扶光看向许清江道。
  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还是最近几个月的。”扶光又道,而后将叶子递给许清江。
  昏暗的夜色,叶子上滴山几滴红色,许清江指指腹触摸着。
  她不敢去闻,很明确,就是血。
  “在那个方向。”扶光指出一个方向,是许清江没走过的路。
  扶光又冷静道:“有怨灵在成型。”
  他能感受到有浓烈的怨气盘踞在周围。
  “对,跟我第一天来黎山一样。”柳蔓枝想起来为什么这个情形那么的熟悉了。
  许清江顿一下,手指微缩起道:“我们过去看看。”
  这条路杂草丛生,还有许多的树枝,许清江脚踩下去树枝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整个后背都在冒着冷汗,她不敢说她害怕,她吸了吸鼻子往前走。
  扶光伸过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是凉的并不能带给她温暖,但他就这样紧紧握着让她安心许多。
  面前的风形成一阵旋涡,夹杂着林间1掉落的枯叶,这是怨灵成型的地方,再往里面看去,有一个人形隐隐要出来。
  它看见许清江了。周围的风停下,枯叶如蝴蝶般纷飞,在这里面走出一个透明而又迷糊的人来,她的五官完全看不真切,只有一个轮廓周边若有若无的散发着光。
  “你来了。”
  那个人形开口了,是那个侍女的声音。
  那个陪着她为她推轮椅的侍女,那个每一天早晨都为她整理头发的侍女,那个在她面前死去的侍女声音。
  她叫春柔,对,她叫春柔。
  那道身影模模糊糊的。
  她开口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利用你了。”
  许清江听到后有些措不及防,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她利用她什么了?
  春柔娓娓道来:“那天,不是关家父母的祭日。”
  是她死的那天?她为什么要骗她过去?
  “我也没想到关清和会动手,抱歉。”春柔也很意外,其实那天她只是想让她看见,却没想到正面撞上了关清和。
  其实那天她看见关清和出去了,却没想到他又折回来。
  真的很抱歉,将她完全牵扯进来。
  许清江下意识的后撤一步,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回事这个样子,但是她也在平静的接受了。
  因为春柔的的确确为此丢了性命,在她面前丢了性命,她甚至无法拉开她让她没那么迅速的了无生息。
  春柔好一会又开口:“你跟小姐很不一样。”
  许清江恍然过来,原来所有人都发现了,她做不成别人的,她只是她自己。
  春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淡。
  “在你来前,我便发现了小姐的手札。”
  她说的苍凉,她似乎要消散了。她怀着执念而来,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我想……这是你需要的。”
  这里面有一切的答案。
  春柔的声音变得悲伤起来,几乎快听不见但却又很执着:“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从来都不是传闻中的暴躁,她只是生病了。”
  “柳姑娘,我替小姐对你说一声,抱歉。”
  抱歉啊……
  那个还未成型的透明魂魄,如被火烧后的纸张,一点,一点,肢解,消散在空气之中。
  许清江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道个别。
  扶光轻声道:“她入轮回了。”
  或许,还会在相见的。
  只不过,或许不是她了。
  地上落下了一本手札,许清江蹲下去捡起它来。
  手札的封皮已经有些旧了,拿起的时候封皮便同里面的书页分开来,还有几张纸落出来。
  柳蔓枝飘过来:“回去再看,这里太暗了。”
  “好。”许清江应道,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夹回手札里。
  山静了下来。它啊,不声不响,静静地聆听这所有的一切。
  下了山,他们便启程回到院子。
  柳濯清正在院子里问何方:“你怎么没有跟她们一起走?”
  “她们还没回来吗?”柳濯清的忧心忡忡在院子里转悠。
  何方疑惑:“我为什么要跟她们一起走,许姑娘之前就交代过,我飘回来就好了。”
  他并不担心他们,他也足够信任他们几个。
  “我们回来了。”许清江伸手去拍,院子门上的铃铛。
  铃铛发出响声,他们往许清江方向看去。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柳濯清这才松了口气。
  柳濯清道:“有个好消息。”
  是找到证据了?在百姓中愈演愈烈,那么关清和并不会好过吧?新的证据应该就会方便许多。
  柳濯清平静道:“关清和死了。”
  许清江:“什么?”
  一旁的扶光听见后瞬间不见身影。
  柳蔓枝的声色也呆滞住,由怨气显现出来的身形开始慢慢消散。
  【恭喜宿主,化解怨气,获得一年生命值。】
  “啪嗒。”柳蔓枝变成木偶,落在地上。
  白色的汤圆球,出现在她视线的右上方。
  系统回来了。
  面对这一切的出乎意料,许清江拿着手札的手骤然松开。
  里面的纸落了一地。
  柳濯清捡起柳蔓枝,将她揣进怀里,继续道:“他还写了一份罪已诏,正贴在城内。”
  “听说今天还是他父母的祭日。”
  许清江顿时脑袋嗡嗡作响,这是在是太……突然了。
  自己甚至还没好好的找出证据呢,怎么会这么快呢?
  柳濯清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怅然道:“他应是良心发现了吧。”
  但愿是吧。
第20章
  鬼界不见天日,是昏暗的。
  有一条黑色的河从天上流下来,完全不符合人间的常理,它是浮在鬼界的空中的,它的没入鬼界的土地,在土地上却没有像水一样蔓延开来,这样来说这条河便是鬼界联通人间的路,但这是单向的,只入不出。
  在河上面飘着透明的灵魂,入往鬼界,在这条河的同鬼界的交接点站着三四组黑白色袍子的使者,应要叫他们为黑白无常。
  扶光瞬时出现在河连接的土地之上。
  这土倒是和凡间的土极为相似,在往里看去有一座宫殿,还有一座长长的桥,桥的入口立着一座石碑,仔细一瞧上边写着“奈何”二字。
  黑白无常看过来,躬身对扶光行礼:“殿下。”
  扶光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往宫殿方向走去。
  入了宫殿,一名头发蓬散的老头,捆着一具灵魂走过来,向他行完礼道:“殿下,此人神魂俱损,恐是疯了。”
  扶光低头看,略微意外道:“关清和?”
  “你是何人?”关清和被压着跪在地板上,身上被鬼界的困魂绳锁住,挣扎着。
  他挣扎着,面色惊恐:“我,我怎么在这里?”
  关清和:“这,这是哪里。”
  老头低头向道:“你已经死了。”
  “我妹妹呢?”他不断的往周围环视,发现周围一片陌生。
  他骤然低头:“不对,妹妹已经死了。”
  “啊哈哈哈哈哈。”他头往上抬起来,瞪着眼睛,开始发笑。
  他又拼命摇头道:“不,她没死。”
  扶光抿唇不语,他伸手向关清和的额前,手心传出一股白色怨气进入他眉心之中,关清和变得安静下来。
  在关清和的头上冒出一个个气泡,气泡上浮现出一段段记忆。
  天恒十三年。
  “娘,这是妹妹吗?”年少的关清和,伸手戳了戳母亲怀中孩子的脸颊。
  周围的屋子看起来是一个富硕的家庭,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似穷苦人家,看来他还是个少爷出身。
  母亲抱着关清江在手中轻摇:“是啊,是妹妹。”
  一位道士走进来也瞧了瞧这位妹妹,他捋了捋胡须:“这孩子就叫清江。”
  看这样子这道士应是他父亲请过来帮忙取名字的。
  “清江,清至纯也,江,大河,奔流不息也。大师起的,好名字!”他的父亲走进来朗声大喜道。
  道士皱着眉注视到关清和,问道:此子何名?”
  父亲答:“关墨和。”
  他又解释道其中含义:“望子将来入仕。”
  道士摇了摇头:“克汝女。”
  “那师傅看应该改什么?”父亲大惊,又问。
  道士一挥手上的拂尘:“就叫清和吧。”
  父亲很利落的答应道同关清和又转述一遍。
  关清和的神情变的冷漠起来,一句不答。
  气泡碎裂,开始浮现下一段记忆。
  天恒十八年。
  天是昏暗的,土地干裂开来,是个荒年。
  母亲的唇齿干裂,手土黄颇为黝黑应是被烈日烤过,身体像被恶鬼吸干般只剩一副骷髅包着皮,与上一幕看见的完全不同,这位母亲一下子苍老了太多,她眼神麻木,躺卧在干草铺上轻握着关清和的手轻轻拍着:“清和,好好照顾江儿。”
  突出的髋骨,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深邃,她艰难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她将字一个一个蹦出来,声音沙哑的快听不清:“要……要,互,相,照,顾。”
  关清和像是等待了许久般只道了句:“好。”
  母亲撒了手,手还搭在关清和手上,没了生息。
  一旁的关清江已经哭成泪人,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咬着唇。
  关清和卷了草席,拿着家里的铁楸铲除一个坑来,将母亲丢下去,一声不吭再把周围的土往里面填。
  “哥哥,我们没有娘亲了。”关清江呆呆道,她显然还没从母亲离世中走出来。
  “嗯。”关清和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回去,这个村子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遍地是荒凉。
  关清和打开米缸,家里还剩下几粒米,是他们最后的口粮,院子里的井是枯的,没有水。
  “哥哥,快看,下雨了。”关清江兴奋起来,伸手去接天上落下来的雨水。
  “我最喜欢雨了。”她扬起头来,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格外清爽。
  关清和抬头看去,是雨。
  下雨了,有……救了。
  回了屋子里整理完行李,关清和便带着妹妹出门,他们要去投靠亲戚。
  气泡里的画面一闪,已时至冬日。
  “哥哥,好冷啊。”关清江抱着自己的双臂直哆嗦。
  关清和哄道:“江儿别怕,我们一会就能到舅舅家了。”
  关清江往手心哈了哈气继续跟着他走。
  终于走到了一间屋子大门,关清和上去敲了敲门。
  “谁啊?”是个妇女的声音,应该是舅母,门打开了,一个身怀六甲身形臃肿的妇女在他面前。
  “舅……”关清和刚想要叫出口。
  舅母厉声呵斥道:“晦气玩意,克死你爹娘还来找我?”
  里面的舅舅也闻声而来,低声在她耳边劝道:“夫人,他们好歹是个孩子,给他们点钱财打发便是了,和气生财。”
  舅母大声回斥道:“过了年,你儿子可就要生了,哪里不需要花钱?”
  “你入赘来我家还敢来使唤起我来了?”她冷冷又威胁道。
  舅舅无奈的看了他两眼,推了一把将关清和推到门外:“滚滚滚。”
  “啪。”
  舅舅将大门落下。
  关清和踉跄了一下,跌倒在门口。
  ……
  气泡碎开,扶光看向第三颗气泡。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拉着一位小女孩,跪在街边乞讨,她们的脸上脏脏的,身体也格外瘦弱。
  少年的模样正是关清和,女孩应是关清江。
  “哟,这还有个小妮子。”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拍着自己的肚子走过来,伸手要摸向关清江。
  关清和里面拽起关清江往后面的巷子里钻。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两个人逃得很熟练。
  等躲开那名男子便停下来,关清江喘着气看向关清和:“哥哥,我们上山打猎。”
  她坚定的看向关清和:“像爹爹那样,我可以帮忙。”
  关清和:“好。”
  两个人就这样上了山,山上白雪皑皑,风也格外的大。
  “雪好大啊。”关清江抬头去看天上的太阳,伸手想去抓,实在太冷了。
  这一片的山脉,山上有很多的山洞,走到了一个山洞里头,关清和将她安顿好对着她道:“江儿,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哥哥去找吃的。”
  关清和走了,他直径下了山,回去镇上。
  关清江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拖油瓶。
  他去往河边掬一捧水,洗净脸来,去往街道上,一家酒楼前正贴着招工,他便进去问:“掌柜,这可有什么伙计可以让我来做。”
  掌柜放下手上的账本,上下打量起来关清和语气有些不屑:“你?”
  又随意指地上放着的酒缸问:“这缸子搬得动吗?”
  关清江是个瘦弱的白面小生,哪里能搬的起这,但是他必须有一份活做,他铁了脸上去搬。
  他咬着牙,手扒着酒缸的边缘。
  重实在是太重。
  他抬起一脚,想在往上来起来。
  掌柜眉头一锁,翻起白眼:“走走走,抬不动就别硬抬,晦气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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