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川随后走出:“回皇上,辰王此话倒是不错,不止丫鬟无度,臣还抓了个两名图谋不轨的男子,害得我和离儿之间生出诸多误会。”
皇上闻言皱眉:“男子?”
“可不是么,两个男子扮着女装,被臣下在辰王府西角院抓个正着,之后便交给臣王审问了。”
皇上面色冷峻:“辰王,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父皇,那两个下人偷了些物件,想挖坑掩藏时被季将军抓了个正着。”
“看来辰王修身养性期间,并无多大收获,反倒府中之人越发没有规矩。”
“是孩儿治府不严,还请父皇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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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书房内
季凌川郁闷的将茶水一饮而尽:“皇上有意包庇辰王,难不成咱们之前做的一切都白废了?”
话落,太子与鹤安谁也没接音。
季凌川心中越发不平衡:“因着辰王府的事,楚离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太子摇头:“也就你能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来,你明知离儿的性子,还这样试探她,活该。”
连带着太子妃为着两人的事跟着烦心,这个季凌川呐,战场上用兵如神,谋略超群。
怎么到了男女之情上,却像个愣头青,就是不开窍呢?
季凌川不满的瞪了鹤安一眼:“当初我出这主意时,他也没反对呀?”
太子无语。
鹤安抬眸:“你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那你也可以不帮心啊?”
“不是你求我的吗?”
“我求你你就做啊,你怎么不帮我分析分析这事到底行不行得通呢?”
鹤安敛眉:“现在看来,此举不正好试出楚离的心意吗,那便是可行的。”
季凌川:“……”
试是试出来了,人也气跑了。
太子说回正事:“本宫听说,江府近来开始筹备婚事了。”
季凌川闻言不乐意了:“大伙都在忙裴家的案子,他却要成亲,如此岂不耽误事吗?”
“只怕他就是想借此从裴家和辰王的事中抽身呢?”鹤安落下一子:“另外,若是皇上真彻查辰王,只怕魏家也要保不住,再不娶可能就娶不到了。”
季凌川呵呵冷笑:“江侍郎可不像如此重情之人,会在短短时间内倾心齐思薇。”
太子:“有时候,想将一个人留在身边,不一定是因为爱,也可能是因为恨。”
季凌川:“……”
他隐约觉得鹤安同太子知道些他不知道的,当即心中不快。
见两人下棋下得认真,搬了个凳子凑上前来:“虽说江杰与咱们算是合作关系,但此人行事不按章法,殿下就真这么信他?”
早前没告知季凌川真相,是担心他性子火爆,露了端倪。
如今江杰是皇上钦定的刑部侍郎,就算他的身份泄露,皇帝也能以污蔑之罪论处,否则便是承认自己用人不察。
棋局诡谲,太子握着棋子的手拄在腿上:“江杰的父亲曾是齐原昌府中的亲信,他同辰王殿下之间的通信,多半都由他来负责。”
“后来,他知道的太多了,就被辰王灭了口。”
季凌川:“既是齐家的人,齐思薇怎会不认得他?”
“江杰是齐府老管家最小的儿子,算是家生子,老管家死时,他不过五六岁,能从那场刺杀中逃出生天,是他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还是被人所救?”命大之人他见过,但能从辰王手中逃脱可不是件容易事。
鹤安:“被我爹意外救下的。”
后来送到师门习武,再后来入仕,还算顺利。
只是此人个性阴郁,行事全无章法,并不是好控制的人。
季凌川呼出一口气:“难怪,难怪你和太子对他如此信任,感情这当中就我一人蒙在鼓里啊。”
“早前你在军中,没机会说,后来你回京时,他这张牌还未现身,便一直未提。”太子拍了拍他的肩:“现在你知道了,日后这戏可得演得更像些。”
季凌川眉头一挑:“殿下放心,我这个人擅长找茬,不就是闹不和嘛,于我而言太容易了。”
“不过,他明知齐思薇是齐原昌的女儿还要娶,是为了报仇?”季凌川纳闷:“杀他全家的是辰王,就算要报仇,辰王也该排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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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远天的弯月苍白如纸。
捧着暖炉的齐思薇站在门廊内,无神的目光从月亮飘回院中,心绪烦乱的她甚至没注意到走进院中的丫鬟。
直到出声才将她的心神唤了回来:“小姐,江大人来府中了,现下正与老爷在前厅说话呢。”
“噗通”一声,暖炉掉在地上,虽收紧了口袋,还是有炭灰掉落出来。
齐思薇心下一紧。
丫鬟忙收拾起来:“小姐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自打齐家同江府结了亲,府中下人都暗自高兴,只有小姐整天心神不宁的。
老爷如今是带罪之身,齐家日渐落败,这都还好说,可万一真被问了罪,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江大人如今圣眷正浓,仕途顺遂,有了江侍郎倚仗,老爷就算丢了官,说不定也能保住齐府门楣。
那他们这些下人,也能免受牵连。
且江大人来过几次,虽说面色严肃了些,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以齐家如今的境遇,小姐能嫁到江家,已经是高攀了的。
齐思薇不想见江杰,转身回了屋:“若父亲差人来请,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客。”
第138章 害怕了?说句爱我听听?
江侍郎如今是齐家最后的靠山,齐原昌自然得抓住这棵救命稻草。
晚饭时间,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女儿过来。
可等了半天,丫鬟回来却说她病了,不方便见客。
齐原昌心中有气,却不能发火:“小女体弱,可能是近来准备成亲之事累着了,还请江大人不要见怪。”
“伯父不必放在心上,齐小姐既不舒服,好好休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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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房中,丫鬟一边为小姐梳头,一边不解道:“小姐,江大人今日是来商谈亲事的,你都不想过去听听?”
齐思薇心如死灰:“不能自己做主的事,有什么好听的?”
丫鬟叹气:“虽说江大人不及丞相大人位高权重,但也深得皇上赏识,况且大人一表人才,与小姐极为相配,小姐难不成还忘不了丞相大人么?”
“别胡说。”齐思薇心烦得很,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我累了,想静静,你们下去吧。”
人都退下了,房中只剩她一人,齐思薇端着的姿态瞬间垮了,眼眶微微发红。
近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还有与江府的亲事……她哪还有从前那份风花雪月的心思,去想鹤安?
或者,她根本不配想。
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对将来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若非她这条命,还有可能换来齐家一线生机,她早就一死了之,断了这些不可挣脱的纠缠。
曾经她也是明艳俏丽,神采动人的,可此刻,镜中的她面色苍白,眼中除了无尽的悲凉之外,哪还有一丝神彩?
放下梳子,她躺回床上,睡吧,生死之间,最能忘却一切的便是沉睡。
可任她如何紧闭双眼,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相反眼泪越流越多,苦楚越来越深。
这难道,就是佛家所说的苦海无边吗?
窗边突然传来动静,与此同时,房中灯火尽数熄灭。
齐思薇下意识弹坐而起,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他。
在枕头下摸索的手抓住刀柄,极快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
没有回音。
齐思薇知道对方的能耐,她并不奢求能伤了对方,所以,她只能以死要挟。
眼睛一点点适应黑暗,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等她反应过来,握着匕首的手腕被强大的力量握住,嘴巴也被捂住。
接着那人手部用力,钻心的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随后那只胳膊便动不了了。
“想死?”
熟悉的声音让她毛骨悚然,仿佛来自地狱般阴郁可怕:“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本尊还没玩够呢,你若敢死,齐家上下都要陪葬。”
齐思薇额头渗出汗来,可对方明显不在意,继续扯烂了她的衣裳。
虽是在黑暗之中,却无法遮住她心中的羞耻。
可那又能如何呢?
如今又多了个以齐家人性命要挟她之人,连死都变得那么奢侈。
齐思薇虚弱得倒在床上,疼痛让她气息虚弱:“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找上我?”
“你想知道?”
明明同样身处黑暗,可他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一般,微凉的手指从她的脸侧一点点向下,如同野兽欣赏猎物。
在抚上胳膊的一瞬,忽的用力,将脱臼处重新接好:“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齐思薇语带祈求:“我就快成亲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
“你们齐家欠了那么多血债,现在却想仅凭一句恳求就让我放过你,多可笑啊!“
齐思薇:“那用我命还你,可好?”
她听出来了,这人与齐家定有大仇,才会如此恨她,折磨她。
与其一辈子被他缠上,不如以命相还。
“你还?你还得起吗?”可这话却似乎惹怒了他,那双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得活着,慢慢还,还到我满意为止,否则,我就用齐家全族的命来还。”
憋住气的齐思薇不停蹬着床榻,就在她快窒息的一刻他突然放了手。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她浑身酥麻,就在她还未缓过来时,他突然欺身而来。
屈辱和害怕让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每一次他都对她极尽折磨,就是不想随了她的愿。
偏偏这时外面传来父亲恼火的声音:“她这就是胡闹,江大人能看上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还不是为她好?”
齐夫人劝道:“人已经走了,你现在去质问又有什么用,左右亲事已经定了,半个月后顺利出嫁就好嘛。”
“不行,今晚我定要好好说说她,不然总是这般胡闹,万一惹恼了江大人推了亲事,我们齐家就完了。”
齐原昌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听说了裴家谋反的事。
一旦贯上谋逆之罪,非同小可,之前皇上明里暗里护着辰王,让他担下一切,齐家从上到下才保住性命。
可若这案子再节外生枝,难保皇上不会对辰王失望。
真到那时,齐家的命数只怕也到头了。
现下能保下他们的,只剩江杰,所以齐原昌比谁都希望这门亲事越快越好。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可那人却依旧不知收敛,齐思薇双手捂唇,不敢出声。
“齐思薇,爹知道你没睡,你开门,我有话要说。”
她只觉浑身汗毛此刻都竖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得用力抱住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微乎其微:“求求你,放过我吧。”
齐原昌见里面没动静,心中越发生气,便要叫人来撞门。
任齐夫人怎么劝都没用。
那人附在她耳边:“害怕了?说句爱我听听?”
齐思薇:“……”
强烈的恶心感袭来,齐思薇一阵干呕。
那人见状咬牙:“怎么,和我做这事就让你这么恶心吗?”
齐思薇摇头,她是真的不舒服,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情急之下,她大喊道:“爹,我真不舒服,你放心,半个月后,我嫁。”
推门声停了。
齐原昌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139章 晓月想不开自尽了
门外终于安静了,齐思薇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哪怕说一句话的欲望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入如今这样的地狱之中,没有光明,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无尽无休,无法逃脱的桎梏。
他终于起身,穿衣时发出窸窣的声响,齐思薇转身面向床内,蜷成一团。
那个黑影整理妥当,这次并没很快离开,而是回头看了过来,墨暗之下,心绪复杂。
幼时身处深山之中,熬过了太多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练就了他异于常人的视力。
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他的心有丝丝的波动,在他还没来得及细究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时,便又被压了下去。
不管那是什么感觉,都不该出现。
他不能同情一个害他家破人亡之人,只冷冷的扔下句:“要想齐家人活命,你就要护好自己那条小命,否则,你若死了,我必会让你家人去地下和你团聚的。”
窗户再次关上,齐思薇缓缓起身,房中只燃一昏暗的烛火。
她得将疯狂过后的满地狼藉整理妥当,不能让人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收拾好一切,她将自己泡在已经冷却的浴桶中。
这是自从那人出现后,她养成的习惯,因为不知他何时会来,便总会让丫鬟第二天收拾浴桶。
冰凉的水让她浑浊的脑子清醒了些。
一种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却并未化成泪,好似被封锁一般郁积在心头。
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让她过的提心吊胆,齐思薇突然想出嫁了,待到嫁进江府,她便有机会结束这一切。
只要她嫁过去,便是江家的人,死也是江家的鬼。
也算是全了爹爹想攀附江杰的心思。
这可能是她最后能为齐家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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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内,阮承林一家已经关了数日,眼下一家人聚坐在草垫上,精神萎靡。
初时,郑巧慧还时不时的闹一闹,吵着要见阮家人,见阮清欢,见丞相……可任她怎么闹,也没人理会,久而久之便安静了。
“这裴家真不是个东西,晓月嫁过去时,咱们阮家给了那么丰厚的陪嫁,他们竟还不知足,打起了清弛的主意。”郑巧慧说眼泪眼噼里啪啦往下掉:“如今咱们也被害得下了大狱,一晃好几天,大哥也不说过来看看,太不念及亲情了。”
“娘,你别这样说,大伯一家是惦记咱们的,祖母也一样,上回宴席时回去,祖母知道姐姐过的不好,还说如果她想和离,祖母也会为姐姐撑腰的。”
阮承林闻言抬了抬眼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郑巧慧却反驳:“说得轻巧,我看分明就是早就听到裴家出事的风声,却不告诉咱们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