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丽道:“我才不要。”
说着婉丽从屋顶上扔了下去。
萧其睿跳下去捡:“你不要就不要,为什么给我扔了?”
婉丽无话可说。
萧其睿捡到之后又上来,从怀里拿出一盒香粉:“这个要不要?”
婉丽接过看了看,小小的粉彩石榴珐琅玻璃盒,打开之后,里面盛放了淡白色的脂膏,还没凑近去闻,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兰麝香气。
她从小不喜欢胭脂香粉,但最近待在王妃身边,无论什么时候见到王妃,王妃身上总是很好闻的香味儿。
心里喜欢一个人,总忍不住去模仿这个人,婉丽有时候就想着王妃是她亲姐姐就好了。
萧其睿看她喜欢这个,笑着道:“匡天这边秋冬风大,脸会吹得很疼。这是白玉珍珠膏,你把它涂在脸上,脸上不会皲裂。”
婉丽把白玉珍珠膏挖一点涂手,然后收了起来。
她手上现在香喷喷的。
萧其睿看看婉丽的手。
她的手和萧其睿看过的那些女人的手不一样,萧其睿见过的女人大都十指纤纤白皙柔软,婉丽手指修长,却和白皙柔软没什么关系,大概经常握刀剑的缘故,她手上甚至有些薄茧。
婉丽把香膏揣进怀里,看看天上的月亮,觉着这个时候肯定不早了,她怕晚了丫鬟又说她,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临睡之前婉丽再闻闻自己的手,香味儿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心里有些好奇:怎么王妃身上时时刻刻都这么香呢?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名侍卫。
他说要婉丽和他走,但婉丽心里清楚,他们出身背景都不同,京城规矩那么重,和他走了也过得不自在。
但是,但是——
婉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次日萧承冀一早又跟着皇帝出去了,颜谕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婉丽想不通王妃怎么能睡成这样,但王妃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
王妃刚睡醒有些恹恹的,坐在镜子面前让人给她梳理头发,她才睡醒,浓密墨发如云如雾,面色略有些苍白,眉眼五官清晰鲜明,淡红的唇瓣格外优美。
婉丽看着王妃这张脸,不知不觉有些失落。
——自己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让人一眼惊艳的容颜。
京城权贵汲汲,她在其中就是一粒不起眼的小沙子。
那个人又为什么让自己去他家呢?
颜谕这两天状态确实不太好,昨天晚上被萧承冀折腾得一夜没睡,今天醒来也无精打采的,整个人昏昏沉沉。
因为神思昏沉,颜谕总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她一时间又很难反应过来。
锦秋忍不住向颜谕告状:“这位冷姑娘总是神出鬼没的,一会儿看不见她,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实在没规矩。”
颜谕没想太多,她还是挺喜欢婉丽的,婉丽天真烂漫,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
因为从小没有后宅长辈约束,没人教她规矩,才会任性一些。
“这几天出来玩,小姑娘活泼好动,指不定好奇什么。”颜谕道,“她有些功夫在身,不会遇到危险。”
锦秋看颜谕喜欢她,就没再说些什么。
不过,这次出行人员众多,权臣宗室无数,婉丽冒冒失失冲撞到人不好。
晚些时候,颜谕和婉丽说了几句,嘱咐她不要在行宫内乱走,怕惊动到皇帝那边的人,被当成刺客。
婉丽“嗯”了一声,点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把遇到那名侍卫的事情告诉了颜谕。
第155章 秋狝[5]
颜谕思忖片刻:“既然他不是宗室子弟,年纪轻轻便混到了这么高的位置,自身能力肯定出众。”
婉丽点点头:“对呀,而且他说家里人偏心他两个兄长,对他并不好。这样的情况还能当上御前侍卫,确实很厉害。”
颜谕道:“据我所知,只要当上了御前侍卫,无论他在家族里受不受重视,京城里依旧会有不少人家把女儿嫁给他。婉丽,你先问问他家里有没有正室夫人吧。”
御前侍卫和其它侍卫不同,大魏朝中,只要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露上脸的职位,只要不是太监,在婚姻一事上都被各家族密切关注。
婉丽说这名男子出身名门,长相清俊——哪怕这两样很重要的不占,依旧被人趋之若鹜,更不要说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了。
像这样的条件,往往十多岁就被家里人订下婚事,不到二十岁就已完婚。
婉丽脸色一白:“我想他没有的。怎么会有人娶了夫人,还对别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
颜谕微微垂眸:“知人知面不知心,婉丽,陌生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你若不肯为侧室,便好好盘问他家里情况,若他没有自是最好。”
婉丽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婉丽又道:“这几天我总是想他,王妃,我这是对他动心了么?”
颜谕一怔,因为颜谕平时不会对萧承冀以外的人说与情感相关的话,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过了一会儿颜谕点点头:“或许是。”
婉丽道:“王妃,你是不是很喜欢秦王殿下?”
颜谕点点头:“是。”
“有多喜欢呢?天天想他?”
颜谕摇了摇头,因为她每天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并不会一天到晚总想萧承冀,她精力本就不多,大都用在主要的事情上。
但有一件事情她是清楚的:“在这个世上,我只仰慕殿下一人。如果他死了,我陪他一起。”
夺嫡路上有太多意外,即便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说自己胜券在握。
或许某天因为某件事情,萧承冀就死在了宫闱之间。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颜谕会随着他一起,绝不会独活在世上向另一个胜利者投诚。在同享荣华的时候,她亦会与他共担各种可能的风险。
婉丽完全理解不了这个,在她看来陪一个男人去死的行为……嗯,怎么说呢,有一点点愚蠢,与王妃完全不符。
婉丽想自己大概不会为别人,只会为自己。
但她现在喜欢且信任的人只有颜谕,婉丽想了想道:“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皇上那么喜欢秦王殿下,他怎么可能有危险。”
午间颜谕有点昏昏沉沉,身体还是不大舒服,她喝了一口茶醒醒神。
丫鬟送来沉香、檀香、泽兰、丁香、甘松制成的五香饮,里面加了蜂蜜去调和,婉丽喝不惯这样的茶,她觉得味道怪怪的,虽然喝完之后唇齿间都是香气,但不如普通的茶水那么解渴。
王妃看起来挺喜欢这个,喝茶的时候还拿了几块糕点去配。
婉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去看她。
她觉得王妃是个很奇怪的人,看了一会儿王妃,婉丽又忍不住去想那个侍卫。
每次魏朝皇帝来匡天围场行猎的时候,周边总会有一些小国过来朝贡,这些小国夹在魏朝和苍国两个大国之间生存艰难,每年总有一两个被并入魏国或者苍国的国土之中。
这回康方部落献上了他们美丽的公主和五百只牛羊、七十匹骏马。
康方公主当晚便伺候皇帝,被封为锦妃,建兴帝在行宫设宴招待康方部落使者,宴会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些天匡天行宫夜晚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乐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建兴帝晚上饮酒作乐,白天都在休憩中度过。
颜谕多多少少有点担心:“皇上身体不好,整日整夜这样狂欢,会不会受不住?”
皇帝沉溺享乐,从京中来的折子几乎都压在了萧承冀的身上。
萧承冀看了颜谕一眼。
颜谕摇晃了一下萧承冀的肩膀:“您要不要稍微劝一下皇上?”
萧承冀漫不经心的道:“这件事不能劝,上一个劝他的大臣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颜谕眉头微蹙:“您和那些大臣不一样。”
“本王?更不能劝了。”萧承冀道,“父皇这半年来,很忌讳别人说他老了。这回康方部落献给他的锦妃,和本王的母妃颇为相似。你以为本王在父皇面前真的无法无天?本王每一步路,都不会踩在他的底线上。倘若劝他珍重身体远离女色,他会怀疑本王。”
没有男人愿意在宠爱的美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行,皇帝更是如此。
这时候劝皇帝保重身体,那不是直截了当的对皇帝说:您已经老了,没年轻时那样的精力,别瞎逞能了好吗?
当初萧其睿那一步险棋,确实动摇了皇帝和萧承冀的父子感情。
萧承冀知道颜谕担心什么,他拍了拍颜谕的手背:“没事,这次本王带了太医过来。本王不可能不顾及父皇的性命。”
一直都有太医随行队伍,但萧承冀口中这名太医,是他上次南下带回来的,安插到了太医院中任职。
颜谕这些天吃的饭菜和茶水,都是这名太医精心搭配的药膳。
皇帝可以对长大成人的萧承冀生出丝丝缕缕的戒心,萧承冀却无法将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弃之不顾。
他再怎么绝情,也不是为一点小事就翻脸的白眼狼。
颜谕施施然的坐在了萧承冀的身侧,一手支着下巴,看起来有些无聊的样子。
萧承冀把自己批阅过的奏折拿给她看,让她看着打发打发时间。
他还有一半折子没有处理,等处理好之后就要半下午了。
“本王给你找了一匹白色的马,很好看,”萧承冀道,“等处理完这些,带你出去骑马。”
这些天他们时常出去狩猎,女眷们大都在行宫里,什么都看不到。
第156章 秋狝[6]
等忙完之后,萧承冀果然让人把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牵了过来。
颜谕一看这马的个头,心里有些惊讶。
她没怎么骑过马,想骑一匹白色的小矮马,从上面掉下来也不会摔伤的那种。
眼前这匹实在超过了她的预期,从马背上摔下来就不止是摔伤的事儿了,甚至有可能摔死。
不过这匹马是真漂亮,通体都是雪白的长毛,没有一丝杂毛,马脸干干净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浑身被擦得没有任何异味儿,只是看着就让人喜欢。
颜谕好奇的看看萧承冀:“我能摸摸它么?”
“可以。”萧承冀道,“它性情很温驯。”
既然是颜谕想骑,萧承冀肯定让人挑脾气最好的马儿过来。
颜谕摸了摸马脸,喂了它一只梨子。
萧承冀把颜谕抱到了马背上,让她手握住缰绳,随后他也翻身上来。
马越跑越快,很快就跑出了围场,向更远的地方奔去。
深秋的草原和山峦都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远远看去如梦似幻,辽阔草原波澜起伏一望无际,马儿奔跑时没有任何障碍。
颜谕呼吸变快许多,有点害怕从马背上掉下来,萧承冀逐渐慢了下来。
颜谕道:“怎么没让人跟上来?”
正常情况下,颜谕出门的时候都是前呼后拥,几乎没有这么冷清的状况。
萧承冀道:“我们两人随便走走。”
他不太想让这些侍卫太监打扰。
再说,这片地方早就清过场了,匡天围场周边,不会有什么人过来,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兔子、狐狸等野兽。
冰凉的冷风吹了过来,空气清爽干净,颜谕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理解皇帝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狩猎。
这边风景确实和京城的风景完全不同,别有一番意境。
萧承冀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颜谕的腰,他腰背挺拔,眉眼深邃。
颜谕回过头来看看他。
萧承冀道:“喜欢这里?”
颜谕点点头。
萧承冀在她发间亲了亲:“这几天有空就陪你出来转转。”
颜谕在府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宫里宫外交际的就那么几个。
萧承冀对她占有欲是很强,很多时候他想把颜谕关在家里,不允许她见任何人。
但理智却告诉他绝不能这么做。
颜谕是他的夫人,是活生生一个人,会哭会笑,不是什么物件。
在一个地方闷久了,她也会想透透气。
萧承冀心里想法再怎么残忍无情,真落到颜谕身上,还是会让她开心一些。
真让她不高兴,她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萧承冀没强迫人的爱好,他还是喜欢颜谕心甘情愿的和自己在一起。
如果康方部落没献那位锦妃过来陪着皇帝,萧承冀断然抽不出这么多时间和颜谕在一起。
他原本打算让冷婉丽陪颜谕出来走走,反正那丫头功夫不错,虽然人看着有点年少没经验,但到时候肯定还会再派十几个侍卫远远跟着。
颜谕好奇道:“我能不能下马走一走?”
萧承冀让马停了下来:“可以。”
他先翻身下来,把颜谕也从马背上接下来。
今天颜谕穿一身绯红蹙金如意团纹衣裙,外面披着大红缎面白狐内里披风,她穿这么艳色的衣服,脸上却没有上妆,只墨发松松的用根山檀木素簪束起。
马儿拴在一根枯木上,埋着头啃食地上的草。
萧承冀带了酒囊,里面装了梨花白,酒味儿多少有点烈性。
他找了个土坡坐下来,拧开喝了一口酒。
颜谕很快就凑了过来,表示她也想尝尝。
萧承冀道:“酒性烈,不合你的胃口。”
颜谕才不信这个邪,依旧想尝一尝,她抱住了萧承冀的手臂,软乎乎的趴在他身上撒娇:“我就尝一口。”
“……”
萧承冀就吃她这一套。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见过颜谕对其它人撒娇,除了在自己面前黏黏糊糊爱哭爱闹以外,在其它人面前多多少少都有些淡淡的。
这种区别对待让萧承冀心里很爽。
他喂了颜谕一小口。
果不其然,颜谕觉得超级难喝,酒味儿呛得她鼻尖和嘴巴周围都变红了,她不好意思吐出来,强忍着喝了下去。
萧承冀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刚刚本王说了不好喝。”
颜谕趴他身上咬他胳膊:“我又不知道。”
隔着一层衣服,颜谕咬得他并不疼,反而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萧承冀在她腰上捏了一下,反手搂在了自己怀里:“自作自受。”
颜谕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漆黑水润的瞳孔里有且只有萧承冀一人。
“……”
她有时候可爱到让人有把她咬碎吃下去的欲望。
萧承冀抱着她躺在了草地上。
这个时候的草原都变黄了,这片的草丛依旧很高,躺下去就不见太多人影,萧承冀抱着她在草地上亲了一会儿,不出意外的起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