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的美人丞相gb——耿斜河【完结】
时间:2024-12-03 14:41:33

  楚琏更加疑惑,攥着自己的衣角画圈圈,慌张地回:“娘亲和姨母收留了我,王府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我怎么能对您有不满呢?”
  楚昭感受到了小孩子的紧张,不禁轻声念叨:“好了,你别逗她了。”
  楚晏见阿琏神态不似作伪,心下满意,便不再逗她,道:“世事无常,没有人能确保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但你可以尽可能地让自己掌握力量。”
  “武力确实是一种力量,可也是最平常的一种力量。”
  楚琏忙不迭地问:“那我到底应该追求什么力量呢?”
  楚晏慢条斯理地掐了掐她的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温声告诉她:
  “权力。掌握了权力,那么天下最强大的武者,也能为你所用,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消灭你想消灭的人。”
  楚琏因为她的话露出向往之色,可对于权力,又是如此懵懂。
  “明天,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好好跟着他学习,心中的疑惑,终有一天会迎刃而解。”楚晏看着她,似勉励又似叹息,“但望你能一直保持本心。”
  楚琏高高兴兴地进来,满头雾水地出去了。
  年长者望着自己的妹妹,也叹了口气。
  楚晏便问:“阿姊不想我让阿琏做这些事吗?”
  楚昭答:“我看得出来的,阿琏愿意的。”又抬手抚摸她的脸,为她整理稍显凌乱的鬓发,“只是觉得,我的燕燕一定很累。”
  下人们对王府从前的事,一向是讳莫若深――显然是妹妹交代过。可即便如此,她也明白,往事恐怕一点儿也不美好。
  是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偌大的王府,没有一个侍候多年的老人?而在下人尚且不能幸免的情况下,主人家又如何能平安呢。
  明昱无法再行走的双腿,楚晏等闲不脱下的手套,都在告诉楚昭一些被掩盖的事实。
  她握着妹妹的手,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燕燕,我也可以帮你的。”
  楚晏的心划过一阵热流,眉眼弯弯,显然很开心。
  “我现在不会的事情,以后都会学会的,燕燕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阿姊,阿姊从小就聪明,总能将事情做得很好。”
  这一晚,两姊妹睡在一起。楚晏不厌其烦地给姐姐剖析局势,细细地为她筹划好每一步,每一步。
  次日清晨,楚晏洗漱完毕,在韶光院用了早膳,便捎上楚琏,去了理事的前院。
  女孩子的眼神依旧一派纯真,但脸上却写满了兴奋。楚晏好笑地从架子上抽了本游记递给她,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便将她放在了一边,提笔批公文。
  直到易珩带着一摞厚厚的文书过来,她才放下狼毫,为双方做介绍。
  “这是我的外甥女,唤做楚琏,瑚琏之琏。”
  又招呼楚琏过来,很郑重地告诉她:“这是我的好友,姓易,名珩,字文Z,你要唤他先生。”
  “现在,去给你先生磕个头,再敬杯茶。”
  易珩脸上是难得的局促,他端着小孩子捧过来的茶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略有些惴惴看向自己的主君,说:“我何德何能?”
  楚晏目光微侧,见他不是故意作怪推脱,而是真的有些惊讶不安,不由笑了出来,朗朗道:“我信任你,如同信任我的半身。”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就像一枚石子投进湖面,顷刻间便在青年的心湖中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心潮澎湃,心旌摇曳,几乎就要忍不住,将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宣泄出来了!
  可他终究还是将那些心思藏了回去,重新按在心中最深的角落。
  他与这个人,只能做君臣。
  但是没关系,百年之后,楚晏与他的名字会永远缠绕在一起,同列于青史之上,百代共存,千秋不朽。
  
第36章 平芜
  朝来暮去,流年似水。
  好像一晃眼的功夫,小小的女孩子就抽条似的,长高了好一截。
  楚晏站在廊下,看楚琏拿着柄长剑,在园中舞得虎虎生风。
  楚晏随口指点了几句,问起她最近的功课。楚琏一一答了,仰着头,有些好奇问:“姨母,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呀?我都好几日不曾见他了。”
  “你先生最近在忙科举的事情,确实有些脱不开身,但是你不能懈怠了功课。读书有什么疑问,自去请教那几位学士、夫子。”
  楚琏瘪瘪嘴,应了下来。她与楚晏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性子却是一等一的相似――两人都不爱都儒家经义,喜欢骑射练剑。
  先生没空管她,她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自己找苦头吃呢?
  楚晏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长眉微挑,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骂了句小滑头,倒也没说什么,施施然地回了前院,坐下批复文书。
  不一会儿,楚琏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先生便也前后脚进了门,连礼都没行,匆匆端起一杯茶灌下,开始大吐苦水。
  “那帮子废物点心,总是不消停,偏偏又搅和不出什么大事。”不然他就能直接法办,将人一锅端了。
  易珩口中的废物点心,自然指的是那些自恃身份却又没多少真才实学,不停闹事的世家子。
  从前,楚朝虽然以科举取士,但行卷之风盛行。在考试前几个月,士子便会殷勤地将自己的诗文递给考官,以期青眼。
  而那些有权势、地位的显贵,更是能直接推荐士子上榜。有时考试还没开始,榜上的名次就已经预定好了。
  如此取士,自无什么公平可言。楚晏掌权之后,便直接表达了对此等风气的不喜,但这样的事情,仍屡禁不止。
  直到今年春天,楚晏才正式废除了行卷和公荐,禁止官员与考生私相授受,并推行糊名、誊卷等制度。
  如此一来,那些大族子弟、权贵后代的科考成绩,与往年一比较,便很是不堪,所以一放榜,便有人闹事。
  起初,他们只盯着榜单上的名字,揪住云安这一地中举举子十分密集的特点,说考官徇私,科举不公。
  等易珩将所有学子的答卷都张贴出去,考官徇私的声音是小了下来――毕竟,每一张中榜的卷子,确实都有其可取之处。
  他们开始煽动落榜举子,言科举舞弊,有人泄题!试问,如果不是有人提前泄题,云安那么一个文风凋败的地方,怎么可能能出这样多的进士呢?
  此言一出,果然群情汹汹。一帮人聚到官衙门口,要求燕王将此榜作废,惩治舞弊的举子和考官,重新举办一场考试。
  易珩一番连削带打,忙活了好些天,还抓了不少人进大狱,才堪堪将此事压下,此时可谓身心俱疲。
  他看着自家主君那毫不掩饰的取笑眼神,十分心累,“您老人家现在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忘了我这是在给谁办差!”
  “易大人也有这样窝火的时候呢。”楚晏揶揄了一句,道:“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我警告过为首的那两家,又派了人到士子聚集的茶楼客栈宣扬那几人的身世家境――若这样还有人跟着闹事,那就别怪我法不容情了。”
  楚晏颔首,问:“不过,云安接近边境,人文风确实不盛。文Z查过了吗?”
  易珩回:“听说是有位自号平芜的大儒到那游学,不知怎么的,便定居了下来,此后聚众讲学,名气渐起。许多名士硕儒都曾闻风而去,与其辩经论道。想来,云安子弟也是受益于此。”
  楚晏听了,连连点头,面露沉思之色。
  易珩一见她那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文人向来自命清高,主君想把他们都弄到晋宁来教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况且,若自家家资不丰,底蕴不厚,人也很难有条件潜心治学。这些名儒很多都是出身世家,与楚晏天然便不对付。
  “我着人为主君下征召令,但您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
  易珩话音落下,又不想她因此而不高兴,便道:“等您将来一统南北,天下自然顺服,他们怕是一个两个都巴不得为主君歌功颂德……”
  楚晏笑着打断,“我自然明白这些,只是在想:秋收之后,我便要率大军出征蛮人。到时候我在北面,你一个人坐镇后方,要是他们自觉无望,相互勾连,投靠楚朝就不好了。”
  毕竟她这两年修改考课法,整顿吏治,前不久又大刀阔斧地革新了科举,与世家闹得很不愉快。
  打了一棒子,该给一颗糖枣了。
  易珩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主君想如何做?”
  楚晏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道:“给你娶个主母,如何?”
  易珩眼皮一跳,忍了又忍,还是道:“倒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主君出征时,可征召一些世家子弟入军中,不必许以多高的位置,只需让他们投鼠忌器即可。”
  “嫁娶倒不必,不过可以放出议婚的风声,钓着他们上钩,以后再做局悔婚。届时我再以郡主的名义办个诗宴,邀请士族男女同游,主君露个面,再挑些顺眼的,与他们搭搭话……”
  楚晏觉得他这番安排挺合理的,便出言应下,“那便听你的。”
  *
  由中书台和尚书台联合签署、盖了王府私印的征召令发下去,果然应者寥寥。被征召的人要么直接上书推辞,要么便自矜身份,希望楚晏来一个礼贤下士、多次征召的戏码,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他们的身份不低,难道燕王的身份便活该被作践吗?
  易珩当然不愿,悄悄给他们使了些绊子,便不再理会这些,转而安排新晋士人的去处和官职。
  忙过这阵,他便想起了当日说起的诗宴,与明昱商议一番之后,将宴会地点定在了王府的一处庄园。
  宴会举办那日,无论男男女女,大都服靓妆、华服丽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赏花,或游园,或饮宴。
  离巳时还差一刻钟的时候,宴会的主人终于露面。
  年轻的士族男女远远地望着被簇拥着入园的人,大都想起了家中长辈们不约而同的嘱咐,对那位流落在外但最终回归的郡主翘首以盼。
  令众人意外的是,燕王今日居然也来了。
  姐妹二人联袂而来,共同在主位落座。年长者华服高髻,雪肤花貌,姿态袅娜,文质彬彬。
  而年纪稍小些的燕王则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裾深衣,腰悬组佩,面无粉黛,头上梳了个汉代仕女常梳的椎髻,除此之外,别无钗环。她的打扮比在场绝大多数的女子都要简约,偏偏一身气势如山如岳,总让人不敢直视。
  一众还未涉官场的年轻人在惊叹之余,也不敢冒犯,纷纷垂下头。好在宴会名义上的主人很快就开口和缓了气氛,让宴会步入正题。
  今日的诗宴以花为题。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题目,即便是没什么诗才的人,也能吟诵一二。众人虽然谨记着家中长辈的嘱托,不敢在宴会上冒犯主人,但到底多是气盛的年轻人,没多久,便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火热。
  楚晏在大多时间都安静地观察着他们,喝喝酒,与姐姐聊聊天。
  偶尔,会有年轻的士子拿着自己的诗文来请她品鉴,或者带着新摘的花、精致的小礼物来与她攀谈,她有时拒绝,有时有了谈兴,也会看着士子们隽逸而稚嫩的脸,与他们说说话。
  这样好像也不错。毕竟少年人即便有些小心思,望过来的眼神总比那些老狐狸澄澈些。
  楚晏在宴会上坐了小半个时辰,忽然记起这庄子似乎有一片秋海。棠。
  想起这件事情后,起身去寻花,似乎便是一件极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她暂别了姐姐,循着蜿蜿蜒蜒的石子小路一直向前,果然寻见了记忆中那片密丽而繁茂的秋海。棠。
  这片花海,好像总是宽容地收留着不够成熟的少年人,从前是她,如今是几名素不相识的青衣士子。
  他们正坐在草地上,小声地讨论起了今日突然出现的燕王。
  并没有什么放肆之语,只是在惊叹燕王的容貌。
  但身在楚晏身后的沈意还是皱了皱眉,想要上前斥责其无礼。楚晏拦下了她,怔怔地站在绿茵之上,忽而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那几名少年人很快就发现了出现在身后的一众人,匆匆过来见礼。虽然几人极力掩饰,但眉间还是不免有几分慌张。
  楚晏免了他们的礼节,莞尔一笑,折了朵秋海。棠拿在手中,缓缓插在最前面那位少年的发髻中,轻声道: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你也生得很是俊俏。”和她幼时的一位玩伴还生得极像。
  未及冠的少年悄无声息地红了脸,慌乱地拿宽大的袖子挡了脸,又致歉又道谢。
  当易珩匆忙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原本,他还担心自家主君讨厌这样的场合,让他后续不太好操纵舆论……现在却觉得,她这副风流之态委实不太像装的。
  中书令默默捏着扇子走远了,心中百感交集。一路上,有许多人端着殷勤的笑容上来搭话,都被他婉言推辞了。
  他认识刚刚那名少年,名为郭粲,出自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宗族,家中行二,也不用继承宗祧――想来郭家也很乐意将这个嫡次子拿出来联姻。
  易珩盘算了一路,连要用楚晏的名义给郭粲送什么礼物都想好了,可眸光一转,却忽然在王府门口看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那人一身雪青色的长袍,竹冠兰佩,物色俱闲,瞧着很有山中隐士的风度。而头上戴着的帷帽,又给人平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旁边穿着青衫的小吏朝他微微点头,姿态很是尊敬,殷勤地将人迎了进去。
  易珩坐在马车里,险些将牙咬碎,待人终于消失在视野中,便忍不住召来随从,“去问问,刚刚那人是谁,为何进了王府。”
  随从很快得了消息,回道:“大人,那是受征召而来的平芜先生。”
  易珩深深吸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日随口一个提议,竟然将这人招了回来。
  “确定是平芜先生吗?”
  “有司已经核对完文书了,正在请示大人,要不要让王上亲自接见这个人。”
  若这个人不是楚朝曾经的那位丞相,那定然是要主君亲自见一见,以示礼重了。
  但既然是荀清臣……
  中书令狠狠地皱起了眉。
  自己往自己身上下刀子,往往是最疼的。
  他不能再让楚晏见到这个人。
  *
  荀清臣在官衙见过小吏之后,便被安排住进了馆舍中。
  负责的官员对他很尊敬,说不日就会将他引见到燕王面前。
  他便在这方小小的馆舍中,安心住下。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晚间,他躺在馆舍的小床上,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淋漓的鲜血,梦中,是一个穿着玄色袍服的女子。她的眉眼很锋锐,眼睛很明亮,她有着世间最坚韧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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