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的美人丞相gb——耿斜河【完结】
时间:2024-12-03 14:41:33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男人魔怔了一样,赤着双脚跑出了屋子,一直跑出小筑之外。
  小筑之外,已经没有看守的护卫。他一路横冲直撞,径直跑进了楚晏的居室。
  守在院子里的女兵和护卫都没有拦他。
  他站在长廊里,推开朱红色的门,就看见了楚晏一身常服,姿态闲散地坐在窗前。
  兴许是连日劳顿,今日白天,她并没到前院去处理政务,正端着一盏清茶,目光微侧,看着窗边摆着的一盆白色茉莉。
  荀清臣呼出一口浊气,轻轻阖上门。他疲惫又无力地收起了激动的神态,平静地走过去,跪在她旁边,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让我走?”
  楚晏轻啜一口香茗,俄而放下,回:“也许是我对你最后的慈心吧。”
  “我不需要……我不要走,我爱你,楚晏。”他握住楚晏的手,好似溺水的人握住了水中最后一根浮木。
  楚晏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她没有看身侧的人,反而将目光落在了窗外,镇定地回:“荀清臣,你病了,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胡话。等你将来清醒了,你会很感谢我的。”
  “走吧,最好走得远一点。你知道,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男人被甩开了手,便膝行两步,将头轻轻地靠在她肩膀上,忍着越来越有存在感的胃疼,哑声说:“我爱你……阿晏,你现在……对我就没有哪怕一点的喜欢吗?”
  燕王收回目光,从整套的茶具中重新拿出一个被子,自然而然地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应该有吧。”
  荀清臣霍然抬头,眼神中既有祈望,又有哀求。
  “我喜欢你,也喜欢鲜妍的花,喜欢纯净的雪,喜欢晶莹的玉石,喜欢精巧的佩饰。既然圣贤尚且不能无过,那么我坐拥数州之地,难道还不能喜欢美物美人吗?”
  荀清臣唯余苦笑,他正要说话。楚晏又道:“而且,荀清臣,你不爱我。”
  她瞥了一眼发丝凌乱的男人,淡淡道:“可见人最好不要说谎话。有些谎话说多了,兴许会连自己都一并骗了。”
  “不,不是,我没有欺骗你……”他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几乎要泣不成声了。
  可是楚晏没有再怜爱他,也不曾像之前那样,温柔地安抚他。
  “你不爱我,你只是对我心怀愧疚,你觉得亏欠我。你觉得我少年失怙失恃,多年来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自作主张地要留下来陪我。”
  “后来,你发觉了我少年时曾有过的心思,更觉得辜负了我,觉得对不起我。于是,你便自以为是地拿出了所谓的爱……以期补偿我?”
  楚晏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心情很好。稍顷,又接着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哦,对了,你或许还觉得我暴虐,觉得我滥杀,担心我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双眼,所以要陪着我、感化我?”
  “割肉饲鹰,舍身渡魔。天哪,荀清臣,你还真是个圣人啊。”
  她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掌。
  “不是这样……”荀清臣哽咽着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她的手腕,祈求道:“阿晏,求你听我说。”
  楚晏低头看着他。男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惶,双唇几度开合,但最终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翻来覆去的告白,“我真的……喜欢你。”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荀清臣,你至多也就是有些依赖我。可这样的依赖,也是很没有道理的――兴许是因为在这段时间,你失去了一切,只能接触到我,而你又很不幸地生了病。”
  “文华说你得了郁症,而得了这病的人大都喜欢胡思乱想。”
  “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他下意识地开口辩驳。可心中却一团乱麻,连他自己都要分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等他终于稍稍理清被楚晏带偏的思绪,要开口辩白时,燕王已经高坐神台,下了判决:“荀清臣,不必再说了。我认识你十余年了,很是清楚你的德性。”
  男人无力地弯下身体。疼痛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终究还是将他淹没了。他不停地低泣,已分不清是因为身体的痛楚,还是因为内心的煎熬。
  “坐下吧,这壶茶泡得还不错。”
  荀清臣仿佛没有听清,依旧将身体压在她身上。
  楚晏也没再管,说:“我前些日子经常思考:你我之间,到底是你欠我更多,还是我欠你更多?但现在想想,其实很不必。”
  “纠缠这么久,实在无趣。今日之后,我便同你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往后动如参商,不必再有什么纠葛。”
  “阿晏……”他抱住她的腰,与她紧紧相贴,却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温度,绝望地控诉:“你好无情。”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情谊可言。你是扎在我心中最深的一根刺,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躺在我身边,我就永远忘不掉那些血淋淋的噩梦。”
  楚晏感受到了另一具身体的瑟缩,手腕微动,又放下了,接着道:“而我是禁锢你的囚笼。现在,我难得大发慈悲想要放了你,你应该感激我。”
  荀清臣窝在她怀里,不停地摇头。
  楚晏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安排:
  “我会派一些人跟着你,算是护卫,但我不会再与他们联系,监视你的动向。可如果你还放不下故国故主,想要搅和进天下局势之中,那他们会遵照我的命令,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其他的……我便不再管了。这片天地何其广阔,你想去哪便去哪吧。”
  荀清臣终于出声:“哪里,都可以吗?”
  楚晏有些了然,补充道:“晋宁不行。”又觉得这样有些前后矛盾,只好道:“三年之内,不要出现在晋宁,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三年之后呢?”
  “三年之后,你的病应该早就好了。”
  好不了了,他的病永远也好不了了。男人满心悲楚,却强自压抑着心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那就不要让自己太难堪。往后余生漫漫,可这兴许就是他与这个人的最后一面了。
  荀清臣慢慢撑起身体,坐得笔直。他静静地坐在旁边,眼也不眨地望着她,像是要用目光将这个人的模样彻底刻在心中。
  脉脉笑意攀上唇角,荀清臣弯了弯眼睛,又变成那个被人熟知的谦谦君子。他端起了那盏茶,做出敬酒的姿势,将其一饮而尽。
  茶已经凉了。
  冰冷的茶水一路向下,将苦涩的味道深深埋藏进心中。他笑着说:“多谢燕王……宽宥。”
  楚晏没有回答,看着他,目光露出一丝恍然,随即也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算是回敬。
  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就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会想通。
  荀清臣此刻无比恼恨自己,为什么如此了解她,旋即又满足地笑了出来――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男人突然揽住她的脖子,用力凑过去吻她。等楚晏避过,又挑衅似地贴上去,与她四目相对。
  “燕王,我走了,你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玩具呢?”
  他一鼓作气地扯散了自己的衣服,又来解楚晏腰间的玄色嵌金革带。
  楚晏在匆忙间关上了窗户,却任由男人扯了自己的腰带。荀清臣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不厌其烦地吻她,吻她的耳垂,她的眉眼,她的额头。
  楚晏没有再避开。
  清苦的茶香在唇舌间不断蔓延。
  ――她知道自己在沉沦,清醒地沉沦。
  “阿晏,阿晏……”在往常那些情。事中,楚晏大都是衣冠整齐……今日,她终于和荀清臣一样。男人抓住女孩子的手,引着她在自己身上肆意挞。伐。
  他是如此厌恶软弱无能的自己,是如此厌自己的眼泪,可没多久,又忍不住悲泣,语不成调地提出要求,抑或是渴盼。
  “阿晏,我好疼,好疼……对我温柔一点,好不好?”
  楚晏在床。事上确实算不得温柔。或者说,对他不算温柔。她总喜欢像猛兽一样开拓领地,大开大合,总喜欢逼出他的眼泪,看他意乱情迷,沉醉在自己给的欢。愉和痛苦中。
  但今日……
  楚晏徐徐吻去了他的眼泪,当真如他所言,放轻了动作,学着温柔。
  荀清臣早已经习惯了敞开身躯,接受她对自己做的一切。可这样轻柔的、像是对待珍宝一样的态度,还是使他无所适从了。
  他轻微地打着颤,哭得更加悲切,连声音都变得破碎,“我就要走了……阿晏,你不想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吗?独属于你的痕迹。”
  ……
  *
  在荀清臣离开前夕,白杨特地来见了一趟楚晏。
  “王上……夫子,他一直很消沉,我担心他会想不开,您能不能……”
  楚晏打断了他的话。真是奇怪,她难得这么慷慨地想做件好事,这一个个的,竟然都觉着不好。
  “无需担心,你心里想的事情,不会发生。”楚晏看着这个脸上还有稚嫩之色的少年人,道:“等你足够了解这个人,也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白杨似懂非懂,俄而问他能不能和荀清臣一起走。
  “想去便想去吧,知恩图报是好事。”
  楚晏淡淡道:“你只是在王府当差,我并没限制你们的自由。若你家中还有家人,尽可告诉我院中的管家,他会为你周全。”
  白杨已经没有家人,但还是十分感念楚晏的关心,真心实意地拜别了王府的主人。
  “去吧。”楚晏将他叫起,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夫子打算明日便走。”
  他似乎还是在生病,楚晏并没打算让一个人带病跋涉――都已经在这住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但荀清臣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她也不再干扰。
  “嗯,你转达他,不用来辞行。”
  白杨应是。
  但荀清臣次日还是来辞行了。他掐着楚晏从前动身往前院的时辰,等在了院门口,但是守门的护卫遗憾地告诉他:王上今日外出有事,已经走了。
  男人腰间没有环佩,青丝仅以一枚莹白的玉簪束起,一身青绿色的竹纹深衣,怔怔地站在一树清丽的夏蜡梅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远处的荷香。荀清臣伸手拂去了肩上落下的梅花,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宅院,终是随着仆从踏出了出府的路,登上停在府门处的马车。
  充当马夫的护卫轻轻催动马匹,问车里的人:“公子要往何处去?”
  荀清臣不知该往何处去。他阖着眼睛,眉间尽是疲惫之态,默了一会儿,他问白杨:“小白,你的家乡在何处呢?”
  “夫子,我是云安人。”
  “云安……”他想起了上一次止步于云安的北上之旅,用力捂住胸口,道:“那便去云安吧。”
  这辆并不奢华的马车从燕王府出发,慢慢驶入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城门处,而后彻底离开这座城池,如一滴水汇进大海一般,去往了未知的辽阔天地。
  而就在这辆马车离开没多久,外出围猎的燕王便带着自己一营人马,进了城门。
  她的身边,是同样骑着骏马的易珩。剑眉星目的青年人一身胡装,腰跨白马,眉眼含笑,神气飞扬。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易珩不禁玩笑道:“整日埋首案牍卷宗,我都要忘了纵马奔腾是什么感觉了。”
  楚晏斜他一眼,本要开口埋汰他懒怠,但仔细想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易珩哼起不知哪学来的小调,言笑晏晏地请楚晏与自己待会儿小酌一杯,不出意外地被拒了。
  他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打马跟在她身后。
  举目四望,忽而问:“你将那位放走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楚晏点点头,道:“我派了人跟着他,明里一波,暗里一波,他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易珩摇摇头,道:“我相信你的安排,也不担心这个。”叹息一声,道:“自己往自己身上下刀子,往往是最疼的。”
  楚晏轻拍马腹,稍稍提了提速度。
  “一根刺横亘在心头,突然拔去,兴许会一时疼痛,但如果放任,便永远都要忍受那时有时无的刺痛了。”
  “我当然分得清其中利害。”
  院子里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对楚晏来说,其实是没什么太大变化的。
  她白天照常在前院处理政事、召见下属,傍晚散值,便沐浴更衣,随便捡一本闲书,静静拿在手上,聊以打发时光。
  她偶尔也会想起另一个曾躺在她身边的人。
  看见门口的小马扎,会想起荀清臣曾坐在那儿等她回屋;看到摇头晃尾的元宝,会想起他似乎对这只小滑头很怜爱;
  晚上用膳时,是她最经常想起荀清臣的时候……他饭量不大,却有些挑食,但只要是自己夹到他碗里的,他都会慢慢吃完。
  怎么会这样呢……楚晏捏着筷子,面沉如水,暗暗想着――她应该早点将人赶走的。
  ……
  燕王最近很喜欢到韶光院,和自己的姐姐一起吃晚饭。楚昭很乐见其成,但有时看着她的神色,总有些担心。
  虽然楚晏看上去一切如常,可兴许是姐妹之间的默契使然,她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燕燕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晏下意识地摇摇头,见她眉间满是忧色,心头顿时一松,向自己的姐姐弯弯唇,平静地解释:“阿姊,我真的没事。”
  楚昭便不再多问,轻轻将妹妹拥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楚晏笑着与血脉相连的亲人依偎在一起,蓦地问:“阿琏呢?”
  晌午时,她已经召见过管家、教导楚琏武艺的校尉,以及照顾楚琏的下人。
  这个女孩子,出身卑微,身世坎坷,但骤然处于金玉之中,也没有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反而常怀谦卑,颇有善心,经常惦记着和她从前一样的可怜人。
  应该是块可雕琢的璞玉。
  “她野惯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喂她的小马,还要等会儿才会过来呢。”
  说曹操到曹操到,不一会儿,楚琏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她先向两人拱了拱手,然后站到娘亲身边,仰着头望着楚晏,眼睛瞪得溜圆儿。
  “姨母,你说了,等你回来,要告诉我答案。”
  楚晏故意问:“假如我不告诉你呢?”
  “那……肯定是我没做好。”楚琏躲在娘亲身后,有些沮丧。
  “不,你做得很好。就是我要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楚琏本来与这个姨母就只见过寥寥几面,此时听她这样说,更觉得不知所措,握住母亲的手,征询似地望着她。
  小小的女孩子脸上没有恼怒,只有疑惑。
  楚晏低头问她:“你不觉得生气吗?你不怨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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